- 作者:想莫名其妙发个财分类:现代主角:晏淮 谢易迟来源:废文时间:2024-03-17 10:05
- 实力推荐小说《鬼王他每天都在拜财神》作者想莫名其妙发个财所著在线阅读,晏淮谢易迟是小说鬼王他每天都在拜财神中的主要人物,小说的主要内容为:晏淮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财神!
- 立即阅读
鬼王他每天都在拜财神
精彩段落
“别过两日哭爹喊娘求着我换回来,”晏淮凉凉道,“丢人现眼。”
“那丢的也是你的脸。”
晏淮:“……”
这人不顶嘴是不会说话了还是怎么着。
“这财神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了,你看下我衣袖乾坤袋里是不是有一枚白玉石?”
出于礼节,晏淮不是很想翻找他人的东西,只是朝谢易迟抬了下手,示意他要什么东西自己过来找。
等谢易迟真的凑过来找,晏淮又后悔了。
因为这样好像更奇怪了。
好在他动作倒挺快,晏淮还没来得及细想,谢易迟就找到东西让开了。
“这是天界的通行令牌,现在开始它归你了,”谢易迟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弯眉笑道,“作为交换,我在你府上小住几日,不算过分吧?”
晏淮垂眸看着那块流光溢彩的白玉石,安静了一瞬,问:“为什么?”
多少人穷其一生,甚至不择手段都想去的地方,为什么谢易迟却对此避如蛇蝎?
他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不过谢易迟还是听明白了,郑重地将令牌交到晏淮手中:“因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方面我比较迷信。”
晏淮一时间没听出来此话是自谦还是出于真心,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
殿内鬼火明暗扑朔,谢易迟微微垂下眼睫,避开了晏淮探究的视线,再抬眼时已是神色如常。
两人视线相接的刹那,晏淮移开了目光,抬手挥退周围鬼火,随意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倒也不必妄自菲薄。累了就早些歇下吧,时辰不早了。”
“好哦,晚安。”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谢易迟敛了笑意,合衣躺下,无声望了眼不远处的财神像。
晏淮将那枚令牌收好,竟也难得感到有些疲惫。
或许是换了身体魂魄还没适应过来的缘故,先前在财神殿时就隐隐有些头疼,只是被各种事情分散了注意力,这会周遭安静起来,那种不适感才愈发明晰。
晏淮索性也阖上了眼,本意只是想小憩一下,却意料之外地睡着了。
翌日清早,晏淮依稀听到了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他一贯睡得很浅,当即就被吵醒了。
晏淮这祖宗平日要么不睡,睡着了那就得睡够,否则怨气冲天。
于是他带着冲一肚子的起床气瞪了眼罪魁祸首。
偏偏罪魁祸首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谢易迟久违地睡了个囫囵觉,望过来的时候弯了眼睛,心情肉眼可见的很好:“早安。”
晏淮根本不搭理他,没说话兀自缓了一会。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更疼了,他甚至怀疑谢易迟这具破壳子是不是有什么暗疾。
“我想在鬼界逛逛,可以吗?”谢易迟满怀期待地征询了他的意见。
晏淮:“不可。先换回来。”
谢易迟:“那你想到怎么换回来了吗?”
“尚未。但你先随我去一趟玄煜城,玄煜城主对此类奇闻秘术素来颇有研究,术业有专攻,他或许会对此有所耳闻。”
“你是说玄煜城主苏子钰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易迟迫不及待道,“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动身吧!”
晏淮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如此配合也算件好事,便没有追究。
谢易迟潦草地拍了拍外袍,将褶皱抚平就算拾掇好了,转身欲走。
“回来,”晏淮看着他衣冠不整的模样,皱眉,“收拾好再走,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谢易迟闻言只好滚了回去。
桌案上发饰众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配饰繁复,色彩也很明艳,一看就是小姑娘们会喜欢的样式。
谢易迟挑挑拣拣了一下,捻起案上的一支银簪,嘀咕道:“你的喜好还挺特别,不过我喜欢。”
晏淮不搭理他。
谢易迟三两下束好了发,却发现脑门顶上有撮头发不太听话,兀自翘着。
为了那缕头发,他拆了又束,束了又拆,如此反复了三次后,那撮毛依旧我行我素地翘着。
还挺别致的。
晏淮在一旁看得耐心告罄,忍无可忍地起身,一只手把他摁在榻上,另一只手夺过了那只遭罪的簪子。
“坐好,别动。”
谢易迟“噢”了一声,任由晏淮摆弄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时,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
来者是个模样娇俏的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身穿鹅黄色罩衣和浅碧色的马面裙,色彩明亮而鲜活。
“城主,我回来了!”少女进门后脆生生地喊了句。
然后她就看见殿内多了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这个陌生男人的指尖还绕着她家城主墨色的发,两个人举止亲密,氛围古怪。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的那支发簪,好像是她的啊!!!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俱是无言。
少女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非常有眼力见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垂着眼一边默念着“非礼勿视”一边退下了。
……
谢易迟从那种窒息的尴尬中缓过神来,问:“她是?”
“……流霜。”
谢易迟对这个名字倒是熟悉:“是那只被逐出族群的小狐妖?”
晏淮送佛送到西,帮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财神大人束好了发,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谢易迟心说这哪能不知道啊。
百年前,新鬼王晏淮横空出世,法力高强,仅一夜之间,鬼界迎来了史上最迅速的一次易主。
三界皆惊。
人界更是如临大敌,人鬼两界素来不和,自古以来纷争不断,各类奇门道士同仇敌忾,协力调查这晏淮的来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三界无数人想尽了办法,恨不能把晏淮的祖籍都扒个底朝天。
却发现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出晏淮的底细,甚至找不到他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就好像晏淮此人,真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众人当然不会甘心收手,能凭一己之力血洗前鬼王旧部的人,怎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于是他们另辟蹊径,从晏淮身边的人下手。
这流霜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随晏淮的也无人能知。
当年妖族长老扛下多方压力,也不愿将流霜被逐的原因公之于众,只含糊其辞地说她在族中犯下了无法宽恕的错。
线索到这里又被迫断开了,无人知晓流霜离开族群后做了什么,又是怎么与晏淮相识的。
但这些显然不能和晏淮这个当事人说,谢易迟只含混道:“有次和同僚话赶话聊到的。”
“嗯,”晏淮倒也不多问,“你我互换之事,不要告知流霜。”
“为何?”
谢易迟不解,流霜再怎么样也算晏淮的心腹下属,就算当下不说,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晏淮:“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她心里放不住事,若你现在告诉她,明早这事就该三界尽知了。”
谢易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谢易迟用眼神征询了晏淮的意见,得到晏淮首肯后,才说:“进来吧。”
流霜进门后,乖乖低着头,主动承认错误:“城主对不起!下次阿霜一定记得先敲门。”
谢易迟担心自己多说多错,让这姑娘看出端倪来,只简单一点头。
流霜小心翼翼地瞄着家里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问:“城主,这位公子是何人呀?”
谢易迟心说这位公子就是你家城主呀。
他见晏淮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请离远一点的冷淡模样,心中默默叹气,担负起了介绍自己的重任。
“这位是天庭的财神大人谢易迟,”谢易迟斟酌了一下,“他近日发现我们鬼界很有发展前途,决定注资鬼界。”
流霜看向晏淮的神情瞬间变得万分尊敬,生怕怠慢了这位财神大人,连忙沏了杯茶,紧张地捏了捏手:“大人,您请用茶!”
晏淮:“……谢谢。”
流霜喜形于色,又不想太得意失了礼数,免得冒犯到财神大人,只好凑到谢易迟身旁悄声道:“咱们今后是不是要发大财啦?”
谢易迟点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流霜的眼睛都亮了:“阿霜的偏殿是不是也可以重新修葺一下了?”
谢易迟:“嗯。”
流霜近乎是雀跃地说:“以后阿霜再也不用去集市上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抢打折的鸡蛋了,对吗?!”
谢易迟没想到晏淮堂堂鬼王竟真的拮据至此,表情空白了一瞬,对这个小姑娘凭空生出了几分怜爱:“是的。”
晏淮一边垂眸喝茶一边听他们那边的动静:“……”
谢易迟灵机一动:“既然财神大人大驾光临,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流霜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
晏淮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如我们带财神大人熟悉一下鬼界吧!”
“好!”流霜一拍即合,看向晏淮,“财神大人!我们鬼界真的有超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晏淮:“……”
他对参观自己家提不起丝毫兴致。
片刻后,三人出现在了夜白城的早市中。
鬼界多数人的习惯都是昼伏夜出,因此早市只有寥寥的几家摊铺,和偶尔的喁喁低语声,倒显得冷清。
谢易迟在一个卖凉拌眼珠的小摊前驻足,看着盆里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眼球,陷入了沉默。
他后悔出来逛了,这一路看下来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在鬼界摆摊摆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看见城主在逛早市。
什么叫青天白日撞了鬼。
老人家用抹布颤颤巍巍地擦净了手,小心询问道:“晏城主早安。冰粉两枚铜板一碗,您要来一碗吗?”
原来是冰粉。
谢易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点点头。
然后他就发现,晏淮,夜白城主,鬼界之王,全身上下愣是连两枚铜板都翻不出来。
谢易迟:“……”
穷成这样真的不礼貌了。
谢易迟求助地拉了下晏淮的衣袖。
晏淮也不顾什么礼节了,从谢易迟的钱袋中摸出一小粒金子,递给了那位摊主。
老人家也是开了眼,头一回见到拿金子买冰粉的,震惊之余,悄悄瞄了眼这位出手阔绰的贵公子。
贵公子理所应当地在等老板找零。
老板:“……”
他就是当场把这摊子卖了都找不开。
谢易迟见状善解人意地表示:“不用找了。”
摊主连连点头,如蒙大赦:“好嘞好嘞,城主请慢走。”
然后谢易迟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晏淮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百草园吃到三味书屋,一度怀疑这人在天庭是不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
三人行至一处岔路口,前面三三两两地聚了不少人。
人群里有个女鬼啜泣着跪坐其中,怀里抱着一具鬼尸,尸身隐隐泛着透亮的荧光,赫然是鬼族魂飞魄散的前兆。
女鬼身边还站了两位巡逻的鬼卒。
其中一位鬼卒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事情吗?我们问你话呢,你夫君到底怎么回事?”
女鬼闻言哭得更凶了。
另一位鬼卒跟着啐道:“这些女鬼就是烦人,一天到晚哭个不停,又不是没死过。”
人群里有眼尖的看见了谢易迟,低声说:“诶,你们瞧,城主都来了。”
“城主!”“恭迎城主。”
那女鬼见到晏淮,当即就跪了下去,开口时嗓音是破碎的:“晏城主,妾身求您,救救我的夫君吧……妾身和他从来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营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求求您了……”
从开始的乞求,到后来的喃喃自语,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了,女鬼纤弱苍白的双手扶在地面上,眼看着就要俯身叩首。
谢易迟连忙拂袖扫出一道灵风,把人稳稳当当扶起来了:“姑娘不必如此大礼,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又该如何救他呢?”
谢易迟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却并不是个急性子,女鬼呜呜咽咽地哭诉,话软绵绵的听不明朗,谢易迟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到她气息平稳,才开口:“姑娘,你夫君究竟为何人所伤?还能记得一二吗?”
晏淮披着谢易迟的皮囊,不想太引人注目,只不动声色地俯身看了眼女鬼怀中的男尸。
尸身乍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肤色青白如瓷,周身无於痕或怪异之处,晏淮皱眉,正欲起身,谁料谢易迟见他看得入神,也凑了过来。
两人互相绊到,一个趔趄,撞了个满怀。
……
一时死寂。
在场所有人目睹了这堪称惊悚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肌肤相贴的瞬间,晏淮忍住了把人直接踹开的冲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滚开。”
谢易迟不出声地说了些什么,看口型大约是“抱歉”二字,行动上却没看出歉意,只施施然起开了。
起身时无意间磕碰到了那鬼尸垂落的衣袖,姿势变换后露出了一道不易觉察的红痕。
谢易迟“咦”了一声:“你看。”
晏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臂肘深处的细小伤痕上。
“确有古怪,”晏淮轻声道,“是妖族那边的人。”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众人皆知当今妖王是个软骨头,在晏淮继任鬼王之位后,曾亲自来到夜白城道贺,主动称臣并割地百里。
此后百年,对晏淮更是处处退让,如此忌惮倒也真换来两族百年和平,相安无事。
直到近年来妖族静观其变,发现如今鬼族尽是些老弱妇孺,终于按捺不住,频频有妖族之人到鬼族的地盘上行凶闹事,居心何在显而易见。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谢易迟。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城南处传来,激荡进众人耳中。
晏淮率先反应过来,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城南。
只见一条巨型的过山峰腾空而立,广袤黑影覆盖地面,鎏金色的条形花纹布满蛇身。
而它身下,赫然是个泪眼汪汪的男童。
男童绑着总髻,灰朴色衣衫被蛇爪撕个大洞,肩膀处有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流血蜿蜒汇聚到了地面。
谢易迟随即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乌泱泱的鬼差鬼民。
过山峰不等众人反应,吐着蛇芯就要俯身再次咬下,晏淮粗略扫了一眼男童的伤处,并未沾上蛇毒,因此只是看着可怖,实则并不致命。
晏淮当机立断,把男童往后猛地一推,自己迎身而上。
谢易迟眼疾手快接住了那负伤的男童,小心检查了他的伤势,正欲开口安抚,谁知那小男孩看清自己在何人怀里后,登时哭得更崩溃了。
谢易迟:“……”
无奈之下,谢易迟抬手召来了一旁的流霜,低声吩咐了两句。流霜点头,带着小男孩转身离开了。
谢易迟这才凝眸,望向了不远处两道正缠斗着的身影。
修长人影如翠竹林立,晏淮手执长剑,冷刃淬出凌厉的光影。
尽管晏淮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好似心有城府的模样,但谢易迟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心中难免担忧。
那蛇妖少说也有几百年道行,一时间靠着神官的灵场镇压或许尚能一战,但随着缠斗时间拉长,不敌对手是必然的结果。
谢易迟正欲抽身跟入战局,却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晏淮不想暴露谢易迟神官的身份,自始至终,压根就没开过灵场。
在这种法力不及对手的情况下,他竟依然不落下风,甚至一度让那蛇妖隐隐居于劣势。
晏淮衣袂翻飞,一招一式间皆是身经百战后才能拥有的从容果决。
过山峰眸中的竖瞳光影瞬间缩起,冷血动物的阴冷黏腻感如跗骨之蛆,晏淮冷冷睨了一眼,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彻底激怒了它。
过山峰体积之大如巨台绵延,就在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晏淮袭去时,却听闻“刺啦”一声。
皮肉破肚的锐响传来,一把长剑赫然插在它的心口处,过山峰难以置信地扭动蛇身看向身后,只见谢易迟手持长剑,正中蛇心,素白的脸侧被泼溅到了斑驳热血。
重物怦然落地声响起,只见倒地的巨蛇霎时间化了原形,身形缩小数倍的蛇妖在地面上扭动片刻,眉心处赫然烙刻着妖族的徽印。
过山峰与晏淮战得正酣,根本没想到谢易迟会在这种时候放冷箭,怒不可遏:“晏淮!!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阴暗小人!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地比试一下!”
晏淮根本不理会这种无聊的挑衅,摸出了块帕子,扔向了谢易迟。
谢易迟扬手接住,仔细揩去了颊边的蛇血,意有所指地嗤笑一声:“也好过你尽挑些老弱妇孺下手。”
此时流霜怀里抱着一只酒坛子,回到了谢易迟身边:“城主,你要的东西阿霜找来啦。”
谢易迟点点头,体贴地考虑到某人的洁癖,隔着方才擦过血的帕子,捏住了那蛇妖的七寸,高悬在雄黄酒上,作势就要往下扔。
那蛇妖闻到雄黄的味道就是一阵恶寒,吐着信子,对流霜无不恶毒道:“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妖族鼎鼎有名的小叛徒么?同异族苟且的滋味如何?”
类似的话流霜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百无聊赖地冲着它吐了吐舌。
谢易迟手上的劲道又重了几分,冷声问:“你身为妖族之人,无冤无仇,何故来我们鬼族的地界为非作歹?”
谢易迟自觉伪装得有模有样,说话时抬眸望了眼晏淮的方向。
眼神中邀功的意味相当明显。
晏淮移开目光,对他浮夸的表演视而不见。
“鬼族的地界?”那蛇妖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晏城主,我们妖王怯弱无能,甘心缩在屏章山以西的偏安一隅,但妖族并非人人都是他那般的废物!我们……”
晏淮冷笑一声打断了它的话,问:“它讲废话很好听么?”
“噢。”
谢易迟闻言松开了手,又给酒坛子上了道封印,那蛇妖惨叫着在酒水里翻来覆去。
流霜嬉皮笑脸地补了道静音诀:“叫得难听死了。”
这场早市闹剧就这样潦草地收了场,附近围观的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慢慢散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晏淮拎起那只酒坛,抬步回到了先前那女鬼的家中。
女鬼依旧缩在角落里抽噎着,先前怀里的男尸却已不见踪影。她颊边是半干的两行清泪,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神情恍惚,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晏淮将封印着蛇妖的酒坛放下,俯身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那女鬼忽然苦苦笑了一声,叫住了谢易迟。
“晏城主。”
“姑娘请说。”
“其实方才那蛇妖想袭击的人是妾身,夫君是为了我,才……”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明显哽了一下,才艰难地续道,“因为妾身恰巧撞见它在给妖族的人传音。”
晏淮追问:“给谁?你听到了么?”
女鬼阖上眼,微微垂着脑袋,良久没有答话。再睁眼时,眼底已褪去了一丝哀切,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仇恨,她抬手摸去泪痕,说:“妾身听得真切,它称呼对方为‘大长老’。”
晏淮心中了然,静了片刻,颔首道:“多谢姑娘。”
三人告辞后,晏淮给谢易迟递了个眼神,谢易迟心领神会,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流霜,问:“有什么眉目么?”
晏淮兀自思索片刻:“妖王素来忌惮我,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倒是妖族的大长老……以他的野心,所谋恐怕不只是收复妖族的失地。”
“倘若当下妖鬼两族开战,你们的胜算能有多少?”
晏淮想起夜白城的那一帮老弱妇孺,沉默了:“……”
许是晏淮的表情太精彩了,谢易迟一个没忍住,笑得开怀,乐完了却猛地意识到现在的鬼王大人是他自己,也沉默了:“……”
还未来及说什么,晏淮眉心就隐隐发烫,识海阵阵动荡。他微阖双眸,片刻后睁开,正对上谢意迟的眼睛。
“天庭传召。”
——
晏淮抬步进凌霄宝殿时,殿内乌泱泱一众神官同时回头看他,响起了一阵低语声。
“财神大人到了。”
“噢他来了。”
“啊又要开始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晏淮从这异样的氛围中悟出了些什么,抬眼望向白玉阶上的青年。
天帝莞尔,公事公办地开口:“近日人界接连有富商暴毙而亡,据调查此事的神官所言,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谢卿管辖范围内的信徒。对此都察院数位神官联名上奏,弹劾你不务正业,玩忽职守。谢卿可有异议?”
众神官听完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异议,”晏淮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人间生老病死也归财神管了?”
“正常生老病死,自然是不归财神大人管的。”
晏淮寻声望去,说话的人素衣长袍负手而立,发髻束得一丝不苟,说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
“但我们都察院发现那几位富商生前都有与鬼界人士来往的痕迹,且家中都供着财神像,如此一来谢大人恐怕是难辞其咎了。”
“加之今日早朝谢大人无故缺席,难免有心虚畏罪之嫌,下官有理由怀疑谢大人与鬼界有私。”
听到鬼界二字时,晏淮轻而快地皱了下眉,心中思绪陡转,再抬眼时已是神色如常。
他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被追着咬的感觉了,竟也不觉得恼,只是觉得此人胡言乱语实在可笑。
谢易迟是否私通鬼界尚无定论,这人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这位大人,商人供奉财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既然都察院一致认为我有问题,那请问证据呢?口说无凭,与诽谤何异,若是人人皆如您这般,天庭怕是要乱套吧?”
晏淮都懒得多给他一个眼神,只淡淡道:“下官检举这位大人危言耸听扰乱朝堂,望天帝明鉴。”
语毕,不少人意外地看向晏淮。
众人皆知都察院的赵文卓与谢易迟有过节,隔三差五地借职务之便弹劾谢易迟,早已见怪不怪。
而谢易迟从未正面顶撞过赵大人,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没少嘲笑他的窝囊无能,今日怎的忽然改了性子?
赵文卓对晏淮的反应也是始料未及,一时愣怔,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了片刻。
“下官不才,请愿协助财神大人彻查此事。”
一道温润的嗓音打破了沉默,晏淮寻声望去,说话者一身鸦青长袍劲实落拓,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那人弯眉对他笑了一下,安抚的意味很明显,是让他放心的意思。
赵文卓当即回过神来,反驳:“下官以为不妥。天庭谁人不知雨神大人与财神大人私交甚笃,雨神大人协助调查恐怕不能达到互相监督的目的。”
这话说得就很耐人寻味了,雨神深深看了他一眼:“依赵大人的意思,在下很像是那种徇私枉法之人?”
雨神为人随和,是个热心肠,平日在天庭的人缘很不错,在场不少神官都承过他的情,话音一落,当即有人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雨神大人误会了,”赵文卓自知失言,讪讪笑了一声,他不想让谢易迟好过,却也不愿得罪雨神,只好让步,“有雨神大人陪同监督,我自然是万分放心的。”
“既然如此,此案就交由财神与雨神共同调查,事毕谢易迟就今日早朝缺席一事作出书面解释。其余人无事便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