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时嘉年的确熟悉路,怎么避开车流辆大的马路,怎么穿插小路,就连每个路口有几个红绿灯他都摸索的清楚,摩托车开的比旁边汽车都要快。
这几年环岛市发展很快,从前城乡结合部的几块地皮被开发商收购,几乎是在一年内就建起了几十栋的写字楼和高层居民楼,后面还弄了个旅游产业,顺带着又增加了一圈别墅区,房价蹭蹭的涨起来。
外面的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关圳的块头比时嘉年大,他抱得紧,这样两个人也暖和点,又抬头直起腰,不放心的伸出手将时嘉年被风吹落的帽子又压上去。
离小渔港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时嘉年停下了小摩托。
骑摩托车在前排的人就是人形挡风板,时嘉年的耳尖和手指被吹的红红的,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有些冻僵的手指,他倒是不怎么关心自己,而是先问了问关圳:“冷不冷”。
关圳红着耳朵摇摇头:“我不冷。”
时嘉年嘲笑声:“嘴还真硬。”
将小摩托停在路边,时嘉年向远处看了看。
小渔港的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时嘉年解释了一句:“这里面路是窄的,单行道,下面还有很长一段的楼梯,停进去就会堵住后面的人,咱们就只能这里下。”
关圳点点头,他向里面张望了几秒钟。
所谓小渔港不过是一条小的环城湖的分流。
环岛市三面有水,就连里面市里面也有护城河,小渔港就是护城河的分流之一。从头至尾不过三五公里,两侧都是两层楼高的楼梯。这里水质优秀,环境治理的不错,夏天有鸭子在里面游泳,水里清澈的鱼都看得见,种类也多,白天两侧的台阶上都坐满了钓鱼的人,小渔港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前两年还上过电视。环岛的钓鱼佬最喜欢在这儿钓鱼,尤其是后面城市规划,在湖面两边安了路灯,视野更清晰。
等到了冬天,小渔港水面上也会结冰,但温度不够,冰并不能全层覆盖,只能结十几厘米,虽然水面上风大又结冰,可懂行的人都知道,水下面的温度其实比冰面高,鱼类也能存活,所以小渔港冬季钓鱼的人也不少。
据说钓鱼会让人上瘾。
时嘉年有一次坐地铁赶上,各色的钓鱼用具挤满了整间首班车。喜欢钓鱼的人大部分都是年长一些的,但也有年轻的,大家坐在一起没有代沟的聊天,分享早点,等到了小渔港站会像风一样冲出去。
关圳有点不理解:“你说这么冷的天,能钓几条鱼啊?”
时嘉年淡淡的笑笑:“喜欢钓鱼的人不会在意到底今儿钓了多少,他们享受钓上鱼的过程,喜欢那种等待许久之后钓上鱼的喜悦感。”
关圳没有这种经历,他实在是不明白等待几个小时就为了几条鱼会有什么喜悦的。
菜市场买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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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几步就是报案现场。
远远的就能听见两位主人公的争吵,周边站着围了一圈的热心群众。
他们两个穿着制服,还没走近就被群众们发现。
围观的一个带着红帽子的阿姨最先发言:“哎呦,都别吵了,警察来了,警察这不是来了么。”
两位主人公在最中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另一位看着比他稍微年长些。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看这架势,肯定也是谁都没让着谁,虽然看见警察来了这会没再动手,但嘴上的骂骂咧咧一句都没停下。地上还有两把损坏的鱼竿,艳丽的鱼食撒了一地,水面上还驾着一只不知道是谁的绿色鱼竿。
像是冬季开荒的猎人遇见了打劫的路人。
原本闹哄哄的乱成一团,时嘉年冷着脸走进去,中间儿立刻安静下来。
时嘉年淡淡的扫过周围的人,上前一步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你们谁报的警?”
他眼睛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看着不像是来解决问题的,像是来把问题解决的。
以前时嘉年还在重案组的时候每天面对的都是亡命之徒,他那会办案被人总结七个字,话少,脸冷,心肠软,再不服气的地头蛇,时嘉年打也能把他们打服了,黑白两道的,他没少遭人恨,就连家门口也总被人祸害,邻居们唯恐避之不及,到最后时嘉年搬家,他们都不觉得时嘉年是警察,以为他是一小痞子。
后来到了派出所,面对的都是和蔼可亲的人民群众,时嘉年自觉自己面相都变得慈祥了。
他快忘了以前自己什么样。
“我我我。”
从人群的最中心走出来一个大妈。
关圳扫了一眼,有几个围观的大妈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像是一个舞蹈队的,带着鲜艳的厚厚帽子手套,上面绣着几朵艳丽的牡丹花,看着是早上刚排练完舞蹈一块回来的。
退休的生活总是让人羡慕。
时嘉年看着大妈:“你报的警?”
大妈倒也是健谈,打量时嘉年一番,对比冷着脸没表情的时嘉年,大妈最后还是觉着关圳的渣男面相和善点,拉着他走到一边。
“我和你讲啊小伙子,我们几个起早在旁边排练的时候就听见他们两个在这儿吵,吵了十几分钟,先开始我们都没理,后来居然动起手了,哎呦,打的真凶啊,腮帮子都打青了,拉架的人还挨了两脚……,你们说就为钓个鱼抢地盘至于么,哪儿不能钓啊,这小渔港这么大,还容不下一个鱼竿?真弄不明白……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大妈嘴没闲着,满脸的嫌弃和不解。
时嘉年看了关圳一眼,他大概了解情况了。
一个钓鱼佬早早到了,提前几个小时打了窝,等着来钓鱼,但被另一个人截胡了。
就好比是你做了一夜的汇报PPT,第二天同事署上自己的名字交上去。
还真是够打一架的。
时嘉年低头挠了挠自己被冻僵的耳朵,这水面才结冰没几天,小渔港湖面上的鱼洞打的并不多,远远的就只能瞧见三五个。
那边两个主人公看见警察来了也开始冷静下来,一人找了一个石墩,低着头坐着抽烟,刚刚还挺能骂的,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
这种事儿时嘉年见过太多了。
当事人并不想报警,而围观群众怕出事报了警,而对于当事人来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行为,大多数人看见报了警,哪怕真有恩怨,在警察面前都基本态度友好,同意私了,没有人吃饱了撑的,愿意在警察面前惹麻烦。
时嘉年明知故问道:“怎么弄的,什么事儿打成这样?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年长些的那个先站起身,歉意的对着时嘉年笑笑:“嗨,没事儿,我昨天夜里钓了条大鱼,心说今儿早上起早点,还这儿钓来,窝下好了,鱼竿我都架好了,没成想抽个烟的功夫回来,他非说是他先来的,这位置是他的……”
“误会了,误会了。”中年男人也站起来笑笑,解释道:“我也是来了之后把东西放那抽烟去了,一回来看见这里鱼竿都架起来了,我这人脾气不好,这不就三两句的,吵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误会。”
“误会?”时嘉年扫视了一眼狼藉的现场,道:“这是闹多大误会?”
“真是误会,警察同志,我们俩都好了,没事了。”
两个人生怕时嘉年不信,还意思意思握了握手,表示握手言和,都是好朋友。
时嘉年打量一番两个人:“单是误会就打成这样?”
关圳适时加了句:“去医院吧。”
当事人相识一眼,连忙摇头道:“警察同志,我们就是误会,而且都是皮外伤,没事儿,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
时嘉年看了两人一眼小渔港两侧逐渐围上来的人群:“合着我一来就和好了?打架给我打的?”
他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两位当事人连忙又道歉。
动作统一的点点头,嘴里歉意着:“真不好意思,您看就这么点小事,还麻烦您跑一趟,您受累您受累。”
时嘉年也知道是这个结局,他忙了一夜,现在一句废话都不想说,关圳看出他的疲累,将两位主人公拉到一边,照例又问了几句,做了简单的登记和笔录,时嘉年靠在小摩托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十几分钟,关圳那也办完了,两位当事人一个劲儿在那边鞠躬。
时嘉年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走过去。
“小渔港地方大,哪儿不是钓鱼。”
他其实是害怕两人等他走了之后还起冲突,时嘉年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快起竿吧,咱都换个地方钓,较劲干什么,是不是,大冷天的。”
“是是是,您说的对。”
年长的那人赶紧点点头,戴上墨镜快走两步去收杆。
水面上的冰结的不是很厚,但能承住人的重量,钓鱼的人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凿一个小洞下去,再将鱼竿甩进去深入到下面的水底,剩下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鱼类会因为氧气的缘故,游向氧气密集的地方。
一个僻静,又只属于自己安静的,对很多要面对周遭操蛋生活的人而言,钓鱼是个难得自在的时光。
关圳看了看远处收杆的人,道:“你每天就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时嘉年挑眉道:“你才来多久就开始挑挑拣拣,群众无小事,而且难度小,挺好的,不费脑子。”
关圳一言不发的看着时嘉年,他想说点什么,话都堵在喉咙里开不了口。
好在他曾有幸见过时嘉年最意气风发的样子。
“看我-干嘛?”时嘉年低着头看了自己一眼:“我这可是新领的衣服,脏了?”
“饿了吧,报告回去我写。”关圳道:“一会儿你先回去睡会,领导们去开会,且等着呢,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想吃什么?”
按理来说,时嘉年大关圳几岁,关圳怎么着也应该和所里的同事一样,像模像样的喊他一句‘时哥’,但关圳一次也没叫过。
最开始时嘉年以为他是因为所里那些关于自己的流言,觉得膈应不想叫,后来发现熟了他也一次没喊过。
但他这点好意,时嘉年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点点头道:“来碗牛肉面吧,冷死了。”
“没问题。”关圳笑笑,得到了点回应,他挺开心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两人心里轻松不少,正打算回所里,刚坐上小摩托,时嘉年还没来及的发动,就听那面的人喊了一句。
“卧-槽,我这是钓了个什么上来?”
“啊!!!是个人头!!”
“警察!警察!”
“杀人啦!!!”
几尺见方的冰洞,随着鱼竿主人的动作逐渐从洞里拖拽出一个‘椭圆形’的物体,似乎是因为洞口太小,下面的部分并不能完整的从洞口拖拽,几个胆子大的人跑过去将那个圆洞周边的冰砸碎,使洞口扩大,慢慢的拖拽出下面完整的物体。
是一具完整的‘人体’。
鱼竿的主人看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后,尖叫着松开手里的鱼竿,狼狈的站起身手脚并用的爬出好远。那具‘人体’却由于惯性和下面水流的冲击,完整的涌出在冰面上。
整具‘人体’原本是带着水滴上来,可冰面上的风一吹,瞬间结了一层薄冰,像个冰壳覆盖在表面上,笔直的平躺在那儿,太阳光的反射照在它上面远远的看过去像是被点燃一般。
‘人体’头上戴着顶黑色的棉帽,上身是一件黑色的薄风衣,下身是一件牛仔裤。这会儿由于结了冰,紧紧的贴在对方的‘皮肤’上,就像是积年不见天日的死尸,毫无生气。
时嘉年心里明白,鱼竿就算是质量再好,也钓不上来一个成年男性。
他想都没想,踩着冰面走过去摘下‘人体’的棉帽,一张全灰色,没有五官的脸暴露出来。
“是个人体模型。”时嘉年回头看着那个还在混身颤抖的钓鱼佬,道:“假的,你过来看看,是个人体模型。”
闻言钓鱼佬抖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探头瞧了一眼。
就是那种商场里随处可见的‘穿衣模型’。
模型是劣质塑料的材质,内里中空,表面光滑,没有五官,是那种商场里最廉价,但也最常见的‘人体模型’。模型由于衣服都好好的贴在身上,远远看过去和真人一样骇人。
钓鱼佬长吐了口气,肩膀松懈下来,人也放松许多。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钓鱼佬拍着胸口,不住的给自己顺着气。
时嘉年倒是不关心这个模型到底有多像真人,他关心的是,为什么鱼钩会这么准确的勾到它。
人体模型毕竟不是真人,它的材质表面光滑,摩擦力不大,即便是帽子有松紧度,水面上虽然结了冰,但下面的水是流动的,所以帽子下了水也很容易被水流冲散。时嘉年又蹲下扯了扯那个棉帽。人体模型的头顶多出一个特制的小弯钩,从棉帽里扯出来一根棉线缠绕在了上面,所以这个帽子即便是下了水也没有松散。
关圳看向身后还在恢复喘息的钓鱼佬,道:“这鱼竿你的?什么时候来的?”
“……五六点钟吧。”那人支支吾吾道:“早班地铁来。”
时嘉年淡淡的扫了一眼冰面:“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几点来的。”
钓鱼佬搓着手指不说话了,这孙子有事瞒着,时嘉年看得出来。
人体模型的侧脸有一条用粗制棉线缝过的痕迹,沿着侧脸一直消失在衣服内。
时嘉年将衣服向下扯了扯,和自己想的一样,这条线,由上至下,贯穿了整个模型,换句话说,这个模型被人打开过,又缝合完好,还像对待真人一样,细心的为它穿好了衣服。
那条人体模型上的缝线,像是衣服上的拉链一样,被人整齐拉开,又完整的合上,倒是和外科手术的缝合有些相像。
时嘉年站起身抖了抖自己有点酸麻的小腿。
“保护现场,上报局里,我去叫增援吧。”他看向关圳,叹了口气道:“人体模型里面有东西……”
时嘉年突然觉着自己中午的牛肉面是吃不上了,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背对着关圳挂了电话,时嘉年的头发被风吹的立起几根,张牙舞爪的,像极了关圳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
“他们马上就到。”时嘉年回头道:“好像有几个还在开会……,跟我骂骂咧咧的,分局的了不起啊。”
水面上风大,呼呼的风像是灌进了脑子里,让人浑身发冷。
关圳好像全然没有听到时嘉年在说什么,反而没来头的问了一句,“我在学校的时候,听说你是你们那届全年级第一,重案组点名要你,到底为什么从重案组调下来。”
时嘉年正拿着手机通知各个部门的增援,没听清,回头问了句,
“啊?”
关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问你牛肉面要葱花么?”
截止到目前为止,除了被欺骗之外,杜宇生最讨厌的就是开大会。
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上面说那么久,又不重复的话,台下还有那么多配合倾听的群众,有鼓掌的,还有点头示意的,妈的,比自己家老爷子开公司年会还无聊。
先是总结一年来大家的业绩,再说一下来年的展望,尤其表扬一些在去年有突出贡献的同志,最后再有一个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领导做最后的总结。
“好,那么我对接下来的工作总结以下五点内容。”
杜宇生闻言眯起眼睛看着台上讲话的大领导。
总结五点,五点里又包括几个小点,这都什么玩意儿,他妈的真浪费时间。
杜宇生没规矩惯了,单单是看表就看了五次,回了五条微信,领导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这几天黎曜这个孙子出差,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早上没吃饭,胃里饿的不行,杜宇生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会儿茶歇吃点什么好,一边发微信问黎曜什么时候回来。
黎曜不在家,杜宇生也不爱回去,就好比你和一个人住久了,就再也不能忍受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杜宇生以前没发现自己有依赖人的潜质,都被黎曜这个傻-逼激发出来了,杜宇生本人有点不爽。
他上个月又换了块表,之前那块表出任务的时候表链摔断了,说是要回原产地修,原产地在国外,来回来去要几个月,杜宇生哪有那个耐心,一琢磨这也太费时间了,就又趁着休假的时候,去拍卖行拍了另外两块一模一样的。一块自己带,另一块在黎曜手腕上。
黎曜嘴上说着自己平时做手术出门诊用不上这些,却每日都带着那块表。
杜宇生当然知道黎曜不是因为表的昂贵而整日带着,而是因为那是自己送的,黎曜都放在心上。
能和黎曜走到一起是一个意外,黎曜自己孤身一人活了几十年,杜宇生只想好好的和他生活下去,内孙子从来不会开口说需要自己,只得自己主动点。
凉爽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杜宇生正打瞌睡,手机震动的声音将他惊醒。
凉爽是去年新招的小姑娘,活泼又漂亮,大学刚毕业,平时杜宇生不让小姑娘家家的出外勤风吹日晒的遭罪,就在队里负责点简单的内勤事务。
电话一接通,杜宇生就知道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抹了把脸,他觉着自己吃不上茶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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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悉路况,加上堵车,和走了一段冤枉路,三十分钟后杜宇生一队人才赶到现场。
时嘉年正坐在一个圆形的石墩上,他嘴巴里塞着一个包子,右手拿着一杯热豆浆,上面还冒着热气。
小渔港地势低,四周都是台阶,按理说时嘉年的位置刚好是风口,可他连头发都没被风吹起来,关圳就站在他面前,宽阔的背将后面吹过来的冷风挡的严严实实。
杜宇生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时嘉年了,以至于再见到这人的时候他有点恍惚。
其实算起来他们俩应该算是大学同学,时嘉年比杜宇生还大一岁,就住在隔壁宿舍,毕业的头两年还在杜宇生实习的队里待过。
那会时嘉年还是第三年从别的专业转过来的,话不多,但成绩特别好,就连各项体能测试记录都是他保持的,并且他毕业之前都没有人破过。那会带课的老师都说,要是一个班里只有一个去市局里的,一定是时嘉年。
时嘉年也不负众望,毕业的时候听说重案组点名要他。
原本想着大家给他庆祝庆祝,可没成想时嘉年就此消失,连毕业散伙饭都没有来吃,手机也换了号码,有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到他,偶尔只能从领导们的闲聊中听到关于这个人的只字片语,听说他调去了一个小地方的派出所。
等再见到他,就是现在。
今儿时嘉年出外勤,穿的是统一的棉质大衣,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被冷的几乎将头都缩在衣领里,眼睛因为接连熬夜变得通红。有那么几秒钟,杜宇生很难将现在的时嘉年,和大学时意气风发又骄傲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
“时嘉年。”杜宇生大喊一了句:“我在车上的时候就觉得是你。”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一番,诧异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听说你从重案组去派出所了。”
时嘉年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半个包子,又喝了口豆浆。
杜宇生还是印象里的模样,一张不安分的脸和一副我很有钱的装逼样。
“我一早就猜到是你来了,刚好在你辖区。”时嘉年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包子碎屑,看了看杜宇生这身正装的打扮,客气道:“是从会上赶来的?听说你因为去年办的案子,被嘉奖了,我在所里看见你的院报了,还没恭喜你……”
杜宇生脸色一变,连忙拒绝。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因为那个案子,我差点把人都赔进去。”
时嘉年打趣道:“今年得提正队了吧?”
提正队?提个屁。
杜宇生没听进去,看着时嘉年的塑料袋里还剩一个包子,他想都没想伸手拿出那最后一个包子,塞到自己嘴里。
“别提这些了。”他道:“我都快饿死了,先吃个……,什么馅的?”
包子还是热的,就近在附近的早点摊买的,成色一般,但闻着特别香,握在手心里也暖暖的,杜宇生咀嚼几秒没尝出什么馅儿,只知道是肉的。
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小片阴影,杜宇生下意识的抬头瞧了一眼,他这才注意到时嘉年身边跟着个个子很高的小帅哥。
小帅哥眼睛冷漠的低着头看着杜宇生手里握着的包子,问道:“牛肉的,好吃吗。”
他比杜宇生还高一点,虽然穿着笨重的警队棉服,可还能看出来底子不错,眉眼冷冷的,正看着杜宇生的方向,一点儿热情都没有。
“问你呢,好吃吗?”关圳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杜宇生张了张嘴,他琢磨着自己该说什么?
一个包子,又不是吃手雷,怎么小帅哥跟要吃人似的看着自己。
关圳视野向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宇生,一言不发。
杜宇生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强从自己脑瓜顶压下来,他也不明白自己刚过来不到两分钟,哪儿招人嫌了,包子咬了一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你们所,新来的?”
“是去年新招的。”时嘉年笑笑,将手里的豆浆喝完,介绍道:“关圳,深圳的圳,业务水平很棒,人也不错,刚刚还去帮我买了包子和豆浆。哦,这是区分局刑侦二队的副队长,杜宇生。”
杜宇生别的没听明白,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包子是这个叫关圳的,而且是给时嘉年买的,但是被自己吃了。
杜宇生尴尬的看着手里的半个包子,小心的推出去:“那要不我……还你?”
“……”
关圳看了时嘉年一眼,转头对杜宇生‘礼貌’的笑笑:“杜队长,您好,我叫关圳。”
时嘉年正撅个屁-股满广场找垃圾桶,空纸杯攥在手里找不到地方扔,丝毫看不见这俩人到底说了什么。
好在法医组的人赶过来了。
法医组是来的是个新人,叫靳斯言,寸头,黑皮,185,身材完美,还戴了副斯文的眼镜。
靳斯言刚来的时候被凉爽打趣过,说他长了一副不喜欢女人的模样。
“杜队,人齐了,咱们干活吧。”
靳斯言扔给杜宇生几双手套和鞋套。
“来了来了!”
杜宇生当时特想给来的人鞠躬,他巴不得赶紧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