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蒙自礁的娜塔分类:现代主角:杨程 程嘉狸来源:番茄时间:2024-02-18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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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矜骄且撩人的小少爷之后
精彩段落
知道程家现任家主程晟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后,各商界名流和政界要人纷纷前来参加。
毕竟程家可是A市最大的家族,无论是在商界还是在政界都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无数人做梦都想和程家攀上关系。
晚宴开始后,程晟就在台子上简要地说了几句话,他的两个儿子程伟杰和程嘉狸就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边。
杨程还有一层身份就是程嘉狸的保镖,但这样隆重的场合他又没资格上台,所以只能站在台下默默地仰视着程嘉狸。
对方穿着一身熨帖的手工裁剪高定西装,衬托了他修长笔挺的身姿。程嘉狸今晚连头发都细细打理过,从头到脚都在舞台灯光下闪耀出贵气的光芒。
此时,他手中擎着一柄高脚杯,轻轻摇晃杯中暗红色的酒液,嘴角扬着得体的笑容,站在父亲身后一步恭敬地听他发言。
从外形,到身姿,乃至仪态与家世,都让人挑不出丝毫错误。
也让人着迷,让人疯狂,让人趋之若鹜。
杨程就站在台下,仰望着台上这样一个完美的程嘉狸。他眨了眨眼,感觉脖子和眼眶都有些酸涩。
程晟的话不多,等把该说的场面话都说尽后,便祝客人们玩得尽兴,随意吃喝。
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下台了。
程嘉狸跟在自己哥哥后面。在众人面前,他还记得自己的程家小少爷身份,因此还端着姿态。但是他对自己哥哥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哥,你今晚陪着爸应酬吧。”
程伟杰的脚步顿了顿:“那你干嘛?”
“我?我没什么事啊。”程嘉狸抿了一口杯中昂贵的红酒,笑道,“爸不是想让你接手公司嘛,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历练一下啊,拓展一下人脉也没什么坏处喽。”
程嘉狸耸耸肩,怕程伟杰误会,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年龄还小,中学都没有读完呢,而且看爸的意思好像还要把我送出国历练几年。你先在公司站稳脚跟,等我回来了记得拉我一把啊。”
“好吧。”程伟杰无奈地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哥。”程嘉狸扭头看向程伟杰,对他展颜一笑。
程伟杰扶了扶额。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一个礼拜前找到父亲说想要参加晚宴,还要把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仆人也给捎上,把父亲气得不轻。
不过最后父亲也没有拗得过他,所以只好同意了。
谁让程嘉狸是他们家最受宠爱的呢。
程伟杰和程嘉狸跟在程晟身后,一前一后地走下台阶。等他站定后,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注视自己的杨程。
“杨程哥哥!”程嘉狸高兴地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就小跑着到了对方身边。
看到程嘉狸那么在乎一个下人的样子,程晟有些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程伟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因为程嘉狸叫他的时候远远没有叫刚刚那个人那样亲热。
看程嘉狸的架势,仿佛他和那个人才是亲兄弟。
“慢点,别摔着了。”看到程嘉狸向自己跑过来,杨程提醒道。
程嘉狸跑到他身旁时,没有及时刹住,然后借着惯性和他抱在了一起。
知道程嘉狸爱玩的小孩心性,杨程只好伸出双臂稳住他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
“哥哥,你还没吃晚餐吧?”程嘉狸用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看着杨程,“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这家店有几道菜做得相当不错!”
程嘉狸的眸子实在是过于漂亮清透了,无论注视着谁,都能让那人产生一种溺毙在大海中的幻觉。
杨程也不例外。
还好他不至于头脑一热地就任凭自己沉溺。杨程扶着程嘉狸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为两人之间留出一个安全距离。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不陪你父……老爷一起去应酬吗?”
“没关系,那是我哥的任务,咱们俩今天就是过来放松的。”程嘉狸满不在乎地说。
说完后,他勾起杨程的几根手指,牵着对方往前走。没走几步,他就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杨程:“牵紧一点,别跟丢了。”
杨程一时失语,感觉有人朝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枪。
…………
程嘉狸首先带着杨程来到了甜品区。
两人本来是牵着手——准确来说,是由程嘉狸单方面勾着杨程的手指——可是来到这个晚宴上并且想和程家攀上关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他们的资格还不足以与程家家主与程家大少爷攀谈,于是纷纷调转方向,来奉承讨好程家的小少爷。
为了防止那些人看到自己和程嘉狸牵着手后可能会产生的猜忌,杨程选择放开程嘉狸的手。
尽管以程家的地位,没有人敢当面说些找死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在背后传一些流言。
有时候,流言就是一柄能杀死人的利刃。
杨程不愿意让程嘉狸承担这样的风险。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程嘉狸就被人群包围了,就连杨程都被挤在了人墙之外。
程嘉狸擎着酒杯,姿态优雅地和前来套近乎的政商攀谈,哪怕是面对在位的高官或者是大企业家,他也丝毫不露怯,以一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形态和对方谈笑风生。
他就像一个太阳,让人不由自主把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
看着程嘉狸展露出与日常生活中如此不同的一面,杨程有些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为程嘉狸感到骄傲,见识到对方的优秀之后,他确信程嘉狸一定会拥有一个璀璨的未来。
另一方面,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哪怕自己再努力,哪怕在竞赛中取得了最好的名次,哪怕次次考试在学校都是第一名,哪怕俘获了全校师生的芳心……
他依然不能与程嘉狸比肩。
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而是从出生开始,他的命运和对方的就完全不交汇。
看看对方身上的高定西装,与整场晚宴交相辉映;再低头看看自己穿的便服,根本就是个融不进去的局外人。杨程有些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麻烦借过一下。”服务生端着盘子,想要从过道走过去,无奈过道中挤满了等着和程嘉狸谈话的人。
见此情景,杨程主动向后退了一步,留出了一条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窄缝:“你从这儿走吧。”
服务生端着盘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杨程站得离程嘉狸又远了一点。他把目光投注在程嘉狸身上,看对方短时间内大概不能从人群中脱身,就想找个不碍事但是又能保证他安全的地方待着。
他刚往后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两个人正悄悄说话。
杨程无意窃听他人的谈话隐私,无奈他没办法闭上耳朵,而那两个人的话就恰好飘进了他的耳内。
他的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那两人似乎在说自己。
杨程微微侧过身,看到和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的角落沙发里,坐着两个年轻女人。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举着酒杯,将脸转过去面对着她的女伴讲着话。杨程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讥讽:
“听说程家把一个下人的儿子当成他们家少爷一样养着。”
“真的吗?”她的女伴是一名穿着蓝色礼服、长发披肩的年轻女人。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拘谨,先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接口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豪门家的秘辛而已。这都不用刻意打听,你但凡在和其他家族的走动间稍微注意一点都能听到。”红裙子的女人将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甩到另一侧,“你说……程家家主那么看重那个下人的孩子,会不会他的身世只是一个幌子,真实身份其实是程家的私生子?”
她的女伴惊得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做贼心虚般压低了声音:“史玥……这么说不太好吧……而且这里还是程家的主场……”
“就算是程家主场又有什么关系?我难道怕他们?”穿着红裙的女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真的如同自己所说的一般不怕程家,她还刻意提高了声音,“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难不成他们家还能把我怎么样?”
她还是怕程家的,毕竟等音量大起来之后,都只敢用“他们家”来指代程家,而不敢指名道姓了。杨程默默在心底腹诽。
“史玥,那你说的那个……下人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呀?”穿蓝色礼服的女人掩着嘴悄悄问了一句。
“诺,就在那里啊,在程嘉狸少爷旁边。”红裙女人没有注意,只是随便朝大致方向一努嘴,“你只用观察衣服就能看出来了——那个下人穿的一看就特别廉价,来晚宴居然还穿便服,我估计服务员一身上下的行头都比他值钱。”
杨程默默转开眼,朝旁边走了几步,似乎是想找个东西把自己挡住。
那两个女人说的没错,而类似这样的对于他的身世充满了恶意和猜忌的话语,杨程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他不能去争辩——尽管那两个人的确是在侮辱他,但以他的身份上前,丢的是程家的脸。
程家家主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程讨厌这样的上流场合,这让他感觉浑身不适。
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出身的差距。个人努力在这巨大的阶级差距之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人一寸一寸打断了,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他根本无法挺直胸膛。
就在这时,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旁热络的谈话声似乎暂停了,一道人影从他身边掠过。
顶灯散发的光芒有些强烈,刺得杨程眯了眯眼,却在看清走过去的人影后,瞳孔陡然放大——
程嘉狸收敛起了脸上自然得体的笑意,向那两个坐在角落小沙发上的女人走去。
穿着红裙的女人看到程家小少爷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后,完全把刚才自己放出的豪言壮语抛之脑后,牵起裙摆就打算开溜。
那个穿着蓝色礼服的女人呆坐在原地,似乎是意识到两人刚刚说的话被程家人听到了,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敢跑。
“这位小姐请留步。”红裙女人只离开小沙发两步的距离,就被程嘉狸给叫住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在沙发上重新坐下。
程嘉狸走到两人面前,俯下身把酒杯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玻璃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片和热闹宴会格格不入的安静区域内异常清晰。
气氛显得略微凝重。
程嘉狸向坐在沙发上的两名女人扬了扬下巴:“我刚刚听到了两位小姐的谈话,看来两位对我程家颇为不满。”
穿着蓝色礼服的女人双手绞在一起,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似乎是要辩解什么,但双唇张张合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干脆咬紧下唇。
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倒是懒洋洋地倚靠在真皮沙发背上,不屑地笑了两声:“我们怎么会对程家不满呢?只怕是程家小少爷听错了吧。”
“怎么会?”程嘉狸双手插在口袋里,直直地立在两人面前,“我的耳朵很好。”
“那我就不清楚了。”红裙女人拒不配合地翘起二郎腿,“我们很赶时间,要是程家小少爷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一撩裙摆,看那架势好像马上就要离开。
“慢着。”等那位叫史玥的女人完全拎着裙摆站起身,程嘉狸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我记得你是史家小姐吧……史家好像才和程家签了一个合同呢,关于城西那块地……”
“你想怎样?”史玥果然转过身,满脸戒备地盯着程嘉狸。
“我只希望史小姐能道个歉。”
史玥狠狠瞪着他,但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家和程家是完全不能比的。虽然她不插手公司的事务,但她也明白和程家的这一单生意对于她家公司来说特别重要,父母为了这单生意也忙活了很久。
最终,她还是退让了一步,语气尖涩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议论程家。这样行了吧?!”
“不。”程嘉狸竖起食指,左右摇了两下,“我不是让你向程家道歉,而是向他道歉。”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畔的杨程。
他的话音刚落,不仅史玥愣住了,就连杨程也愣在原地。
看着面前似乎由自己而起的争端,杨程颇为不自在地走到程嘉狸身边,压低声音:“我没事的。程嘉狸,你别闹。”
程嘉狸看了一眼面前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又转身看着杨程,收敛起了目光中的冰冷,就连语气和神态都缓和下来:“我哪里在闹嘛,哥,她们刚刚在说你坏话,我只是让她们道歉而已。”
“不用了,没这个必要。”杨程言简意赅地说完后叹了一声。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来赴这场宴会的不乏各种商政界名流和知名媒体,要是闹大了,也不知道明天的娱乐媒体版面上会出现什么大新闻。
“惊!程家小少爷为了维护程家下人的孩子,竟公开与史家小姐撕破脸?”
光想想,杨程都知道这样的代价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他也不愿意让程嘉狸的名字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听了杨程的话,程嘉狸有些疑惑地蹙起他那漂亮的眉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其他人抢了先。
史玥似乎特别情绪激动。她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全身也剧烈地颤抖着。她死死盯着杨程和程嘉狸,声音又尖又细:“你让我向他这样的下人道歉?我告诉你,你做梦!”
作为史家的小姐,她也有属于贵族阶层的骄傲。
向程家道歉,可以,毕竟现在史家比不过程家,面对程家时退一步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要她向程家一个下人道歉,那就是死也不可能了。她再怎么说也是史家的小姐,怎么能对区区一个下人低头?
哪怕那个下人有程嘉狸在后面撑腰,也不行!
杨程垂下眼睛,将漆黑的眼眸隐藏在一排如帘子般又长又密的睫毛下面。
他知道,这个阶层就是这样的,为了凸显自己的高贵与与众不同,必须要踩着他这种平民的脊梁,嚼碎他的自尊。他们最希望的,就是通过嘲笑自己来寻找优越感。
学识渊博又怎样?天之骄子又如何?
那些上层阶级只需动动指头,自己还不是只能在地上跪着匍匐爬行?
他的喉头苦涩地动了动。他知道,不仅面前这个史家小姐是这样想的,周围围着看热闹的那群人是这么想的,就连……
就连程嘉狸,潜意识里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
因为他们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受到这样的教育,因此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权力与地位衡量。
归根结底,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罢了。
史家小姐又开始大吵大闹,声音尖酸刻薄,话也是哪句难听拣哪句说,所有话语都在针对杨程,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紧杨程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与羞辱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宴会中也有更多人被这番动静给吸引了,不断朝这个角落围拢过来。
程嘉狸不悦地把杨程挡在身后。他刚打算开口制止史玥,就被一阵威严的声音打断了:
“在干什么?”
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后,围成一圈的人群纷纷自发地为来者让开一条道。
程家家主程晟执着手杖站在路的另一头,冷着脸看这场闹剧,身上所散发出的上位者那不容忽视的压迫与威严压得在场的人甚至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看到自己闹出来的动静甚至引来了程家家主,史玥马上安静下来,整个人瞬间显得恹恹的,肩膀耷拉着,偃旗息鼓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
她知道,要是惹怒了程家,这下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她那穿着蓝色礼服的女伴也将身子缩进了沙发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老爷。”杨程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程家家主行了个礼,试图为闹剧中的几人解围,“只是小少爷和这两位小姐闹出了一点小矛盾而已,年轻人之间打闹,没什么大事……”
他的话音还未落,程家家主就将手杖在地板上用力敲了一下。
杨程知道这是家主生气的表现,于是也不说了,懂礼数地闭上嘴,退到了一边。
“我问的问题,是随随便便一个下人就能插嘴的么?”程晟不怒自威,整个过程中甚至不屑于分给杨程半个多余的眼神。
杨程眨了下眼睛,尽量忽略眼底的那抹酸涩。
“程嘉狸,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要你和我说。”程家家主再度发话。
程嘉狸看了眼站在自己父亲身旁、垂着手低着头的杨程,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怒气,正是这股怒气支撑着他在众人面前顶嘴一般对自己的父亲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问我干什么?杨程哥哥已经告诉过你了呀。”
听出了儿子话中的刺,程家家主抬眼,目光在自己这个一向受宠的小儿子脸上停了几秒,接着转过身,向有意无意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众人招呼道:“不好意思,训子无方,让各位见笑了。”
客人们纷纷奉承道:“哎呀,哪里的话。程先生的两个儿子都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简直让我们羡慕不已啊。”
“就是就是,看看程先生家两位落落大方的贵公子,再看看自己家不学无术的犬子,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是啊,就像程嘉狸小少爷刚刚说的,刚刚那场矛盾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玩闹而已,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啊。”
程家家主被众人簇拥着。一阵阵觥筹交错间,现场氛围又逐渐热络,似乎刚刚那场闹剧根本不曾发生。
但是程嘉狸的脸渐渐黑了下去。
他刚刚确实脑子一热选择为杨程说话,但他的父亲那句“训子无方”很显然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打他的脸。
程嘉狸扪心自问,自己虽然是选择站在杨程这一边,但又没有很过分,而且每一句措辞都很平常有礼,父亲凭什么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
程嘉狸颇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在晚宴开始前就已经固定好的头发,随后弯腰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里面的红酒,又将杯子重重放下,颇有些生气地朝会客大厅的出口走去。
杨程见状,赶紧跟在程嘉狸身后。
看到程嘉狸走出宴客大厅后,杨程怕跟丢了,于是小跑几步赶上他。
程嘉狸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个人,并且轻而易举地通过脚步声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毕竟共同生活十几年,他们彼此都已经对对方熟悉到骨头里了——但是这阵脚步声反而更加让他恼火。
毕竟他刚刚是因为替杨程说话才被父亲教训的。虽然杨程并没有任何过错,他反而是整件事中的受害者,但程嘉狸还是蛮不讲理地将怒意牵连到了杨程身上。
杨程从程嘉狸加快的脚步中得知对方此时并不愿意看到自己,不过他身为程嘉狸的贴身仆人,保证程嘉狸的人身安全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他快步跟在程嘉狸身后,不过减轻了脚步声,尽量在生着闷气的程嘉狸面前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程嘉狸一言不发地走到停车场。
他因为还没成年,所以尚未拿到驾照,没有自己的车,平常上下学或者去参加晚宴都是由家里司机专程接送。
他走到那辆自己常坐的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旁边,守在车旁的司机马上认出了他,标准地行了个礼,恭敬地招呼道:“小少爷好。”
程嘉狸敷衍地点点头,想要拉开车门:“我不想在这儿待了。送我回去。”
他拉了两下门把手,发现没有拉开。于是他阴郁地看着司机:“我说了要回去了,你怎么还不把门打开?是聋了吗?”
“抱歉,小少爷。”司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但是双手背在身后,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老爷刚刚有吩咐,命令您宴会结束后才能离开。”
程嘉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敢违逆我的命令,你还真是反了天了。”
“抱歉。”司机摇了摇头,定定地站在原地,目视前方,不动了。
程嘉狸又骂了他几句,不过看到他那一副仿若目中无人的模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火气已经燎到了他的心口。他大步走到车旁,然后抬起脚,重重地踹到了车门上。
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被保养得很好,豪华大气,黑色的车身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结果被程嘉狸这么一脚下去,车门处留下了一个灰色的鞋印子,看上去十分突兀。
司机都在心底默默心疼这辆豪车。
它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但就是被小少爷莫名其妙拿来撒气了,真是可怜。
瞬间,巨大的声响在地下车库内回荡,好几个前来取车的车主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好奇地往这个方向张望。
踹完了车,程嘉狸还是不解气,于是恶狠狠地朝正在看自己的车主骂道:“看什么看?!你们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全都抠出来!”
几名车主看到程嘉狸的反应,感觉他像是脑袋不正常,或者精神受了什么刺激,不想与他发生争执,于是调转脑袋开始各干各的事情了。
方才的一切,杨程都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站着观察。发现程嘉狸真的生气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缓步走上前,轻轻牵住程嘉狸的手腕。
只是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对方温热的肌肤,就被对方甩开了。程嘉狸把脑袋扭向一边,故意不去看杨程:“你要干什么?”
杨程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司机,说道:“你好,我是程嘉狸少爷的贴身男仆。既然小少爷现在不想待在这里,那就由我护送小少爷回去。”
“那老爷刚刚吩咐……”司机有些犹豫。
“老爷怪罪的话由我一人担着。”杨程平静地说,“毕竟你没有开车送小少爷,相当于没有违背老爷的命令,要是真的追究下来也怪不到你头上。”
“那就好。”司机微微点了下头。
听到这两个下人达成一致意见后,程嘉狸迫不及待地抬脚,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了。
看到程嘉狸已经走了,杨程简单地和司机道个别后马上跟上了他的脚步。
程嘉狸走出地下车库后,一阵属于夜晚的风吹到他的脸上,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且不同于空调风所带来的凉意。
在他身后,杨程也马上跟了上来。
“我们怎么走?”程嘉狸没有回头看那人一眼,说话也还是气冲冲的,“不是你说要带我回去的吗?好啊,我们怎么回去?你不会想让本少爷走回去吧。”
“路途太远,不会让你走回去的。我叫个车。”杨程掏出手机。
程嘉狸快步上前抢了杨程手中的手机,冷笑道:“叫车?狗都不坐!”
杨程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程嘉狸的一通激情输出打断了:“本少爷坐过的车就没有低于三百万的。让那些还没有七位数的车来接我,它们也配?”
程嘉狸又转了转自己手腕上那价值七位数的表,微垂着眼帘,勾起唇角不无嘲讽地嗤笑了一声:“这种便宜的货色,也就只有某些下等人会坐了。”
杨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程嘉狸现在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都带着刺,逮着谁就刺谁。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从一旁的路灯下推来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就坐了上去,然后把着车头,回头看程嘉狸,眉眼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显得平和动人:“坐自行车吗?我带你。”
骤然间听到这话,程嘉狸几乎都快被气笑了。他咬了一下嘴唇,把眸光投掷到远处,不过倏然又把目光转回来,盯着杨程:“你让我坐自行车?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还是要侮辱我?”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程嘉狸咄咄逼人的质问,杨程并没有生气,而是情绪稳定地辩驳道,“晚上很凉快,骑自行车可以吹凉风,很舒服;而且这个城市的夜景不错,在自行车上也能看得更清楚。”
程嘉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屈了一下。很显然,他居然有些心动。
这个小动作马上被杨程捕捉到了。他并没有点明,而是趁热打铁道:“这样吧,咱们先不回去,我先带你去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逛逛。”
这一招立马拿下了程嘉狸。他慢慢踱向自行车,然后乖乖坐到后座上,只不过还是嘴硬般逞强道:“哼,我对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兴趣,只不过想看看你的车技罢了。”
“好。”杨程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声在夜色中浮荡着,传到程嘉狸耳中,居然让他听出了几分沉稳的魅力。
“抓稳了。”这一声刚落,杨程就松开支在地上的那只脚,自行车迅速而又平稳地汇入了夜色的斑斓车流之中。
夜风温柔地从脸颊上吻过,一缕温和的风吹散了程嘉狸用发胶固定好的刘海,为他平添了几分独属于少年的青春活力。
自行车从井盖上驶过,车身颠簸了一下。程嘉狸一时没有防备,下意识伸出手环住了杨程的腰。
“坐稳了。”杨程低沉的语调和丝丝缕缕的夜风缠在一起,纠结不清,传到程嘉狸的耳朵里,竟然让他有了几分心悸。
“好。”他在自行车的后座答应着,尾声的音调隐隐发颤。
今夜的不愉快似乎都随着夜风都被程嘉狸抛到了脑后。
他的心绪在夜色的掩映下蹁跹着,这让他无端生出了几分无名的胆量。
于是,程嘉狸侧过头,很慢很慢地,用自己一侧的柔软脸颊靠近杨程被干净衬衣笼罩着的后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被拉近。
终于,在程嘉狸如愿贴上杨程坚实后背时,他感到身下这具富有力量的躯体无意识地微微颤了一下。
程嘉狸的眼角眉梢抑制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笑意。
骑着车的杨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心里不由感谢夜色的掩映,让他发热的耳垂不那么容易被程嘉狸看出来。
异样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滋生纠缠,此时,夜色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
黑夜在这种情况下无异于壮胆的酒,让胆小鬼也鼓起勇气,变得敢于表达。
杨程一只手把着车把,另一只手垂了下来,在程嘉狸抱住自己的手臂上轻轻、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用的力道也十分轻微,让程嘉狸最开始误以为是一朵羽毛划过了自己的皮肤。
等意识到刚刚触感的庐山面目后,程嘉狸的脸瞬间红了:“哥哥……你在干嘛呀?”
“咳咳……”杨程用那只“作恶”的手虚握成拳抵住嘴唇,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
他有些懊恼,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仿佛是着了魔一样想要逗弄程嘉狸玩玩。
毕竟,后座上的那个人,理智告诉他,他们不合适,他只能将对方当成弟弟。
一直以来,他也将理智秉奉于心。
但是,就在刚刚,被他一直压抑的情感却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像是恶魔一样在他的耳畔低语,诱惑道:
“试试吧,试试吧。”
“不要坚守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是选择自己认为值得的事。”
“至少,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你难道不心动吗?”
“那是你喜欢了多久的人啊……”
事实证明,在杨程擅长的领域——比如学习,他能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自律到了近乎自虐的地步。
但是,假如对方是程嘉狸的话,他那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律瞬间就会土崩瓦解,被击个粉碎。
“我明白了。”程嘉狸松开紧紧环住杨程腰身的手,故意装出一副难过而又无辜的语气,“哥哥是不是嫌我烦了、嫌我讨人厌了,所以不想让我抱着你。”
他垂下眼帘,活脱脱将自己打造成一名“受害者”的形象,说得煞有介事一般:“那好吧,为了让哥哥不至于更讨厌我一点,我还是不碰哥哥了吧。”
“我没有……”杨程抿了抿唇。明知道对方是装出来的,他还是忍不住解释。
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敏捷地意识到不对劲。这种语境总归是不好解释的,而且,根据杨程对程嘉狸的了解,他到时候估计会越描越黑。
果不其然,程嘉狸狡黠地眨眨眼,笑了:“没有什么呀?”
杨程闭紧嘴巴,打算这次不上他的套了,认真骑车。
可是程嘉狸实在是戏多,哪怕杨程不太配合,他也能将独角戏演得生动形象、活灵活现:“哥哥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没有觉得我很讨厌?”
“嗯。”杨程无奈地笑着应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后,程嘉狸玩得更起劲了:“那哥哥是不是也没有嫌我烦?”
“当然。”杨程言简意赅地答应着。
“那哥哥是不是还想让我抱着你?”程嘉狸把尖尖的下巴贴到杨程的背上,仰头看着杨程的后脑勺,语调里满是欢欣雀跃。
杨程沉默片刻,然后回答道:“是的。”
程嘉狸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既然哥哥想让我抱着,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完成这个愿望吧。”
说完,他就大大方方地展开手臂,从身后拥住了杨程。
杨程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走了会儿神,等醒过来时,发现前面有一个井盖。
自行车从井盖上飞驰而过。
一起飞跃的,还有杨程的心。
…………
小吃街十分热闹。
店铺张罗着生意,精力充沛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地置身其间,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杨程把车停到一边,然后走在前面领路,程嘉狸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因为两人过于出挑的颜值,他们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走过的形形色色的青年男女们都纷纷把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杨程目不斜视地走过,程嘉狸却不同,带着笑意坦然地回看过去,反而让那些人不好意思地率先移开目光。
“哥哥。”程嘉狸小跑两步,和杨程并排走,“你刚刚说,这个小吃街是在大学城附近,对吗?”
“是的。”杨程微微颔首。
“那他们都是大学生嘛?”程嘉狸好奇地看着周围。
他口中的“他们”,指得自然就是和两人擦肩而过的青年男女们。
“应该是吧。毕竟是在大学城附近,大学生肯定就是客源主体。”
“哥哥!”程嘉狸兴奋地叫了一声,眼睛亮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观察到你和他们一样哎!”
“什么?”杨程微微皱眉,没有弄明白程嘉狸的意思。
“我是说,你看上去和他们一样……呃……成熟。”程嘉狸边说边比划,最后终于从脑海中找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杨程忍不住笑了一下。
成熟?大概吧。
毕竟是因为有了想要照顾的人,总归会比过去的自己有些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