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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出逃

在盛夏出逃

    在盛夏出逃

  • 作者:珣珣然分类:现代主角:立宣 雁云来源:长佩时间:2023-11-29 11:33
  • 主角为立宣雁云小说叫《在盛夏出逃》,作者:珣珣然,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在盛夏出逃主要讲述了:立宣的人生轨迹一直都没有发生偏离,但其实她也想过因为一个人而偏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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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那天照旧是个寻常日子,大姨回家的时候鞋底沾满了新鲜的湿泥,手里提着几样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半个多小时后这些蔬菜被收拾妥当端上了餐桌。

主菜是昨晚吃剩的半只鸡,回锅重炒了一遍,配上赵小棠早上剥出来的半盆毛豆——剩下来半盆她死活不肯再动手,于是大姨别无他法,只能拿盐水煮熟了就这么凑活吃。

老旧风扇嘎吱嘎吱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吹不散一室闷热。三个人围在泛着油腻哑光的餐桌前,赵小棠也不嫌燥得慌,一边大咧咧地抹着额角冒出的汗水,一边叽叽喳喳地在那没话找话。

耳边话题不断跳跃,从赵小棠昨晚做过的乱七八糟的梦,到不知道听谁提起的流星雨,再到几个哥哥姐姐的工作嫁娶情况。

她在那说得开心,大姨却状似无意地看了立宣一眼,她拿筷子敲了敲立宣的碗,嘴里端得是语重心长,“宣宣啊,以后要是找老婆婆家,可要听你爸妈和我们几个姨姨舅舅的话,你没听人说呐,婚姻可是女人的第二条命,可不能自己做主。”

立宣的筷子渐渐停住了。

“之前你圆圆姐姐还来找我们哭,说是嫁过去这几年过得不好,想跟她男人离婚。”大姨从盆里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立宣的小碗里,眼神没放在立宣身上,却让立宣觉得芒刺在背。

“你舅舅这几个月以来抽烟抽得可凶,没办法,愁啊,可你也知道,当初是你圆圆姐自己哭着闹着宁愿婚前大了肚子也要硬进人家的门的。”

“宣宣,这一辈的小孩里,大姨就看你最聪明,最能成大器,你可别让我们丢了脸。”

话音落,屋子里除了风扇声和苍蝇的嗡嗡声就没了别的声响。赵小棠一早就停住了嘴,只知道捧着碗闷头扒饭。大姨最后沉沉地看了立宣一眼,叹了一口气。

出口的话里却是轻飘飘,饱含深意的敲打,“以后,你也别去找那个谁,哦,别去找雁云了。”

筷子在浸满汤汁的米饭里慢慢地戳了两下,立宣紧紧抿着两瓣薄唇,只眼神怔愣地盯着大姨放在桌上的粗糙大手瞧。

“我本来以为那丫头只是从小成绩不太好,没想到今天去找你荣姨,她跟我说这丫头心术不正,不知道跟哪个二流子混久了,竟然学会偷钱了。”

看情况大姨是还想再数落雁云两句,赵小棠却先在那边嘟囔起来,“诶呀,妈,好好吃着饭你老提别人家的事干啥呀,啰啰嗦嗦地,赶紧吃饭吧,我都快热死了!”

两个人纷争渐起,立宣慢吞吞地放下碗,从兜里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了嘴角。

随后她迎着赵小棠逐渐错愕的眼神,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却微微勾起来——她眼含笑意,郑重地跟面前饱经风霜的女人点了点头,“好的大姨,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去找雁云了。”

再也不会了,赵小棠听见她又嗫嚅着,轻轻地重复了一句。

似乎是宣告了某段隐秘感情的结束。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盛夏依旧闷得人喘不过气,茂密树叶间蝉鸣声越来越大,每晚都几乎要把沉浸在梦乡里的人给惊醒好几次。或许因这闷热和吵闹,立宣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虽然她自己没察觉到。

与她朝夕相处的赵小棠原本也不该察觉出来,但某一天她们去镇上赶集,路过药店的时候立宣突然一时兴起进到店里站到了摆在门口的体重秤上。

四十一公斤。

赵小棠盯着秤盘上的指针,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数了许多遍,最后她终于不敢置信地看向姐姐微微有些凹陷的面颊,“姐,你瘦了将近五六斤。”

立宣从上面下来后赵小棠又亲自站上去检验那称的准确性,结果发现过了几个星期混吃等死猪一样的生活,她还比暑假之前重了两斤。

“姐,你这样不行,”赶大集的日子,街上的车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而赵小棠的声音相较于周遭的熙熙攘攘并不逊色,“你得多吃点饭,放宽心,别到时候你回家了小姨见到你还埋怨我们家亏待了你。”

立宣只放任自己愈发瘦弱的身体穿梭在人群中,她并不说话。

赵小棠费力地跟着她挤来挤去,不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她停下脚步,弯下略肥胖而乏力的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里后知后觉地漫上些酸楚。

可巧正在这时,有个东西直直地朝她砸过来,赵小棠避之不及便中了招,被那东西砸中了脑门——待她低头去看,才发现是个制作粗糙的小玩偶。

她把这小东西捡起来,四下环顾间才发现在十米开外许多人蚂蚁一样乌压压地围在一处红色高台上,穿着小西装打着精致领结涂脂抹粉的主持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攥了许多这种小玩偶豪情壮志地抛洒向周遭的人群。

于是紧接着大家开始抬手哄抢,抢到了就欢呼雀跃,没抢到就稍稍哀叹一声然后立马调整状态,眼睛则紧盯着那个手拿玩偶的主持人,兴致昂扬像只第一次亮相冠子勃勃立起的斗鸡。

场面一度热闹到让赵小棠错以为这是哪个邪教在进行集会。

赵小棠平常倒是喜欢凑热闹,尤其喜欢手里这种小玩意,但是此刻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她要早点找到立宣。

好在她擦着额头的热汗,抬手挡着头顶快把人晒死的大太阳,没走几步路就见立宣手里拿着一根冰棍朝她跑过来了。

“姐,你对我真好。”天太热了,附近暂时也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随即走动起来开始找避暑的地方。最后不知怎地来到了人家弹棉花的店面附近,大抵是因为赵小棠和这家人的女儿是同学,女主人还特意搬了两个小板凳给俩人坐下来。

“宣宣姐,我跟你说啊,就我昨天做了个好奇怪的梦,”赵小棠故弄玄虚地一停,见立宣只静静地吃冰棍,吝啬分给她一个眼神,她才讪讪地又接着道,“就是我梦见你和一个野男人跑走了,你俩跑得可忒快,我都追不上,好不容易你们停下来,最后你猜怎着?”

“怎着?”立宣吃完了冰棍,把那根潮湿的木棍用卫生纸仔细包好,赵小棠见她终于肯理自己,嗓门又拔高了一个度,“拉着你跑的那个野男人,竟然是雁云!”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没有人理她,空气中归为静默,甚至就连声嘶力竭的蝉鸣也不复存在。

立宣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向前方某一处,那里对于赵小棠来说是个死角。所以她没注意到立宣的异常,依旧咋咋呼呼地从原地跳起来,伸手摇晃着立宣的肩膀,“喂,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没有人理她,即便立宣的身子被晃得左摇右摆,她依旧只定定地看向赵小棠身后,手里捏紧了那团卫生纸。于是赵小棠忍无可忍也噘着嘴气恼着扭头顺着立宣的视线去看。

——她看到剪了短发的雁云正跟在荣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们这边。

哦不,准确来说她看的是立宣,不是眼前跟个小丑似的的赵小棠。

迎着雁云直直望向这边的目光,赵小棠心里蓦然腾起一股微妙的心虚。这股心虚现在她脸上,那懵懂神色里就多了些惶然的意味。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去看立宣,却见立宣小幅度地抖了抖肩膀,于是赵小棠连忙将搭在立宣肩上的手放了下去。

立宣攥紧了手心的纸团子,施施然从板凳上站起身。这个过程中她还不忘微微抬眼去看面前这个已然变得极度陌生的雁云。

雁云是真的变了很多,才只过去一个多星期,她脸颊上的婴儿肥就消瘦到所剩无几,渐渐显出麦色皮肉下藏着的凌厉骨相。眉间那颗略带凶相的黑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药水点了去,只在原处留了个突兀的粉色小浅坑。

尽管垂到腰间的乌黑长辫子现在被剪成了假小子式样的齐耳短发,但那新被绞过绒毛全无的面颊,无精打采耷拉下去的眉眼,紧紧抿起透着凄然的平直嘴角,无一不昭示了主人如今的乖顺淑娴。

迎上屋檐外灿烂的日头,立宣有些恍然,她觉得此刻的雁云像极了一个合格的新嫁娘。

良久,她们对视着,都定在那没说话。荣姨却轻哼一声,暗地里冲立宣翻了个白眼,旋即她伸出粗壮的胳膊推了推身边的雁云,“愣什么愣,我来之前跟你说的话都被狗吃进肚里了?”

于是瘦高的身形趔趄了几下,随后雁云便敛下倒映着立宣的晶亮双眸,歪着脖子垂下眼,面不改色地走过立宣身旁把肩上扛着的一个蛇皮麻袋交给弹棉花的女主人,“婶,麻烦了。”

“哟,霞荣,你家雁云长成大姑娘啦,都要嫁人了!”女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龌龊,见生意上门照常咧嘴大笑着把这麻袋接过去,顺手就解开扎着的红塑料绳掏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

一团团上好的棉花在干枯黄黑的手心里白到晃眼,可见是用足了心思。

立宣有些恍惚,随即她突然想起,这地方的婚嫁习俗是新嫁娘在正式结婚前要用正当年的新鲜棉花做一套崭新的被褥,将来好带到婆家作为嫁妆使。

“哎呀呀,你看这棉花多好,好久没见过这样好的棉花了!”女主人把这些棉花摊开拿给立宣和赵小棠看,嘴里则是毫不掩饰的阿谀。

须臾,她又向荣姨投来饱含深意和揶揄的一眼,“我怎么记得荣霞你家也没种多少亩棉花?那这些是雁云未来的男人送来的?他对你家雁云可真好!”

前头的阿谀让荣姨听了很受用,此刻她听到这问询,杂乱如蓬草般的眉毛高高挑起,肿胀的紫红唇大张开,露出一口被食物残渣锈蚀过的大黄牙,“那你看,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千托媒人仔细挑拣了几个月才给她找的婆家,能不好嘛!”

“诶,可我听说那个男人是离过婚的?你不怕……”

“这怕啥,我都打听过了,是因为前头那女的嫁过去几年没生出来孩子,他家老太太急着抱孙子,没办法才离的。只能说啊,那女的没福气,白白便宜了我家雁云。”

“哦哦哦,这样。那二婚可好啊,男的知道疼人了,你家雁云啊,嫁过去肯定是个享福的命!”

“可不是……这不我还特意请大师过来把她那颗痣给点掉了,就怕影响她后半辈子的气运……”

两个中年女人一旦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立宣如坐针毡,再也听不下去,拉起赵小棠黏糊糊的手就往准备往外走。

“宣……”

雁云却在这时避开荣姨轻声唤了她一声,立宣停住了,回过头看着少女微微塌下的脊背,“怎么?”

“你别走,我想,跟你说说话。”

就连一向脑子缺根弦的赵小棠都听出了雁云这话里的小心翼翼,那满含哀戚的语气足以令她放下过往与雁云的一切过节。

赵小棠捏了捏立宣的手,轻轻晃了晃。然而此刻的立宣没有赵小棠那强大的共情能力,默了几秒钟,她微微抬头闭上眼睛,感受着盛夏日光倾洒在身上的灿烂与烧灼。

这光那么明亮,这个夏天那么炎热,就总容易让人忘记孤身站在黑漆漆的原野上时,被磅礴的暴雨淋透身子是什么滋味。

也许这辈子总要这么撕心裂肺一次,立宣才能明白,原来一腔心头热血慢慢被浇淋至冰冷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

那时候的雁云又在哪里呢?

立宣那天晚上从半亩地里冒着暴雨拖曳着脚步强迫自己回家的时候,就跟井里爬出来的水鬼一样。她也曾迫切地想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再不济,她也想问清楚,雁云说出那种话的时候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然后怎样,这种事情她没想过,也没有机会去想——那之后接连几天里,她甚至压根没有找到雁云的踪影。

心灰意冷得久了,便连探究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所以此刻明知雁云是想求和,立宣也没有再回头。她只攥紧了赵小棠的手,话里的拒绝过于清晰明了,“今天是不行了,以后再说吧。”

这个以后,是要她等多久?雁云不知道,立宣不知道,赵小棠更不知道。

然而赵小棠还是个天真脾性,她不知道曾有一场大逆不道的“出逃”已经夭折在那晚的暴雨里,也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毕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或许连当事人都无法理清楚。

加之今天的雁云罕见得可怜透顶,她只以为是自己的姐姐单方面地在和人闹别扭。因此回程的路上她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一手搂着立宣的腰,一手拿着鸡蛋糕,嘴巴不肯闲着还要给立宣做心理疏导。

“宣宣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跟雁云说开不就好了,你不理她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不行。”

她们骑着电动车在一条林荫小道里穿梭,阳光被头顶层叠的绿叶斩到细碎,光斑铺洒在两个人身上,迎面的风吹得人浑身通透,很是舒服——这还是立宣头一回觉得身心舒畅,如果不是赵小棠的嘴实在烦人的话。

“好好吃你的鸡蛋糕,大人的事瞎掺和什么!”

她不轻不重地呵斥,换回赵小棠一声轻哼,“明明你也就比我大两三岁,有什么了不起的?”

立宣吃了一噎,薄唇轻启,最后却只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因为极其难得地,她竟然羡慕起赵小棠来。毕竟这般天真烂漫,可以整天天地懵懂度日的时光早就已经离她远去了。

待到两个人终于返回到家中,立宣才觉出身体的不适。嗓子里的麻痒袭来时,她连忙拿出纸巾堵上嘴,可赵小棠还是听到了从她嘴里传出的一连串的咳嗽声。

“姐,你怎么了这是?”见状赵小棠赶紧凑过去拿肉嘟嘟的手去抚顺立宣的背,虽然立宣摆着手示意不需要,但那因剧烈咳嗽而逐渐变得酡红的脸,以及不断战栗的脊背却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到最后立宣已经咳到几乎喘不过气,甚至嗓子里还漫上一股莫名的血腥味,赵小棠这才慌了神,急忙拿过手机拨通了大姨的号码。

“喂,妈,宣宣姐突然咳嗽起来了,还咳得很厉害……你赶紧回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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