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褚鸿扶着沈清的小脑袋坐起,再轻轻的把人放回床上,关严实了门和窗户吹了蜡烛,才重新上床把人揽进怀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
沈清起来的时候,先被穿堂风吹的激灵一下,看褚鸿端着饭进来,整个人都懵了,急的鞋都没穿就下了床。
“对不起,我...我起晚了。”少年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在家里起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不仅那一天都没饭吃还要遭到孙荷花的一顿毒打。
褚鸿看沈清赤脚站在地上,眉毛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上辈子多年杀伐又身居高位,褚鸿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皱眉的样子有多凶。
看褚鸿这样,沈清的身体条件反射的闭上眼抖了抖,生怕下一秒拳脚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没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沈清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腾空,再睁开眼时已经被褚鸿抱回了床上
“穿了衣服再起来,外面下了雨很冷。”
等沈清收拾好自己,褚鸿已经把饭菜摆在了小桌上。
菜是昨晚做席剩的,做好的肉被阿么阿婶装在一个小盆里盖的好好的。
褚鸿早上起来只热了热就能吃了,小米汤熬的粘稠,上面出了一层黄黄的米油,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用急,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什么规矩的。”
褚鸿把碗筷放好,温柔的对沈清道。
沈清愈加难为情,谁家新夫郎嫁人第一天早上不起来做饭,让丈夫伺候,这要是传到村子里,不止他会被说是懒夫郎,褚鸿也会被笑话。
沈清站在一边迟迟不敢坐下,他不明白褚鸿对他的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明明之前还死活都不愿意娶自己,如果只是碍于王阿么的面子为什么会带自己去看病还对自己这么好,若不是,那昨晚...为什么?
褚鸿看着小人儿纠结的脸都要皱起来,不免有些心疼,但是自己这突兀的转变,一时间确实找不出的好理由来,只得伸手把人按坐在凳子上道:“先吃饭。”
沈清太瘦了,瘦的得他摸一把都会觉得心疼,褚鸿记得沈清上一辈子身体底子就虚的厉害,从这里进京一路舟车劳顿,还没进侯府就先病了一场,
褚鸿带人去看的时候,那大夫连连摇头,说长年累月的亏虚只能补着,尽人事听天命吧。
如今重活一场,最先要解决的就是沈清的身体问题,如今临近冬天正是进补的时候的,哪怕是这冬天什么都不做也要把他的身体补回来。
刚吃完饭,沈清就抢先站起来收拾碗筷,褚鸿也没跟他争,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他做着一些事反倒能缓解他的不安。
穿上略厚的裘衣,拿上弓箭,褚鸿跟沈清打完招呼就出门上了山。
冬天动物冬眠,能打到的猎物就少了,他要趁着这几天多打些猎物,攒点银子。
昨夜刚下了雨,山里的路又湿又滑,褚鸿走的慢运气却不差,刚进山没多久就打到一只落单的老雁,想来是昨晚跟着雁群一起飞遇上大雨,羽毛被打湿没跟上。
褚鸿用布条捆了老雁的翅膀,丢进背上的背篓里才接着往前走。
秋雨过后,原本泛黄的树叶又多了几分嫩青色,山里溪水潺潺,空气一新竟然有了几分返青的气象。
走到山里的小瀑布旁边,褚鸿刚想把拦了好几天的渔网拉起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把背篓放在溪水边,四处看了看就从山后绕了过去。
瀑布后面长着一簇灵芝,这个事原本是要到下一年开春自己才会发现的,上辈子自己对这个方面不太懂,直接就拿下山买了,结果只卖了二十两,后面在外面见识的多了才知道自己被人坑惨了。
褚鸿轻轻扒开一堆枯枝烂叶,果然在一个快要完全腐烂的树根旁找到了那簇灵芝。
也不知道这灵芝对沈清的身体有没有用,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褚鸿也不敢直接就给沈清用,要看还是得去镇上看大夫。
灵芝价贵,冬日更甚,镇上不少员外老爷夫人冬天都爱用此进补,想着要卖高价现在还早,褚鸿伸手把东西盖好重新回到了溪边。
秋鱼肥美,褚鸿刚拉了网,几尾大鱼就开始在里面扑腾起来,白亮亮的鳞片在底下,像是能发光一样。
褚鸿捡出四条最大又放出十几尾鱼苗和母鱼才又把网放回去。
现在的母鱼多半肚子里带籽,等到来年开春就能孵出小鱼苗了。
沈大仁一家又穷又抠,就算有鱼恐怕也轮不上给沈清吃,他不缺这口吃的只是想给自己夫郎尝个新鲜没必要赶尽杀绝。
拿出随身带的小刀把鱼处理干净又搓了草绳把其串在一起放在背篓里,褚鸿才离开。
沈清在家也没闲着,昨晚家里办喜宴又下了一场雨,厨房和院子里都乱糟糟的,沈清收拾了好一阵儿才把院子收拾干净,刚要进去收拾厨房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褚小子?”
沈清也顾不得收拾手上的东西了,洗了手就跑出去开了门。
“李叔。”
沈清推开门就把来人让了进去。
“清哥儿啊,你男人呐?”
李叔是乡下汉子和男人在一起粗野惯了,说话也是不怎么注意。
看沈清脸红了,才轻咳一下掩饰尴尬。
“李叔,...他上山去了。”
“哦哦好,我们是来拿桌椅的,过几日张家哥儿也要出嫁了。”
沈清点点头,就让人来了院内,早上他看到这几套桌凳时就想到了,村子里人口算不上多,平常办什么事的时候都是这一套桌凳,所以早早的就把它们收拾干净晾在了院子里。
李丰河看着行事极为妥帖的小哥儿,眼里也带了几分赞许,难怪褚小子会愿意花那么大的功夫娶个双儿。
因为褚鸿不在家,李丰河带着几个汉子也没在这里多待,没两趟就把那些桌椅搬了下去。
沈清合上门的时候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但是往山边小路望了也没看到有人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王阿么跟自己说过,猎户跟农户不同,看着是油水大可风险也高,山上蛇虫鼠蚁,豺狼虎豹,哪个弄不好都能要了人命。
想到这个,沈清收拾厨房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褚鸿要是在山里知道自己小夫郎是这么个想法,指定得往自己身上搞点伤回来卖惨,哪还用爬上爬下的摘野果讨自己夫郎的欢心。
褚鸿背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日光融融的照进院子里让人看着都发暖。
几乎是门一响,沈清就从院子里出来了,看褚鸿牵着一头小鹿眼睛都瞪圆了。
褚鸿笑着把绳子递给沈清道:“在陷坑里发现的,应该是昨晚下雨滑进去的都没有一点伤。”
沈清在沈家只喂过小鸡小鸭,从来都没见过鹿,一时间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把鹿牵过去拴在院子里的木楔上。
“那它吃什么?”
“草叶子什么都行。”
褚鸿把鱼挂在厨房出来洗手,看沈清这欢喜的小模样心里也高兴。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褚鸿刚想说在山里烤了鱼吃,像记起什么似的先看了眼厨房,冷锅冷灶,连米都没有动过的样子。
“你晌午没吃饭?”
褚鸿说这话时看着有些凶。
沈清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只能如实答道:“早上吃的饱了,中午只有我一人就不用......”
在沈家他一天只能吃早上那顿饭,孙荷花说吃得多的哥儿婆家是不喜欢的,所以中午晚上都不让他吃,十几年他早就习惯了。
褚鸿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的厉害,看看这院子和厨房,他就知道沈清这一天就没停过,饭没吃,活一样没少干。
“没呐。”
说出这两个字时,褚鸿的心里堵的不行,上辈子沈清是造了什么孽,前二十年受罪不说,还碰到自己这个畜生,让他吃尽了苦头。
“那好,我这就给你做。”
说着沈清起身就要去洗手,却被褚鸿拦下:“还是我来做吧,那背篓里还有许多野果,你去打水把它洗洗。”
沈清看着厨房有些纠结但还是选择了听褚鸿的话,拉着背篓去洗果子。
褚鸿则拿出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利落的放血拔毛,准备给自己夫郎炖个汤。
因为从小无人照顾,褚鸿的手艺一直不错,刚进军中时还因为做饭好吃被那群人推崇的不行。
放干净血水,褚鸿并没有剁块,而是准备用些野枸杞山枣清炖,不用看他就知道沈清得肠胃肯定是受不得太多的油水。
放好各种材料盖上盖子,褚鸿就打开了另外一口锅,把白米也放进里面熬着。
褚鸿上辈子受过罪也享过福,他知道黄米粥熬出来才是最养胃的,但是因为这几日事赶事赶得急,他甚至还没有出去买过这些东西,只能先凑合凑合了。
沈清蹲在井边把果子倒在一个筛萝里,这果子他知道叫甜棘果酸酸甜甜的村子的哥儿姑娘都爱吃。
他有时饿的不行看别人吃也馋,但是他要照顾沈刚子还要干家里的活,农忙的时候还得去地里压根没有时间去山上摘。
被井水冲过,一个个果子在篮子里又红又亮,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把厨房里的东西都安排好,褚鸿刚出来就看到沈清小兔子似的蹲在井边看着果子,一幅馋的不行样子。
“尝尝就是给你摘的。”
褚鸿这话说的自然,沈清却立马收起眼神站了起来,不用外人说他也知道刚刚那副表情落到别人眼里肯定会很丢人的,可是想到男人刚刚的话他又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甜。
“好吃吗?”
沈清刚咬下一口,褚鸿就凑上去问,这果子他只在山里呆久了解渴吃过几个,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滋味,但是他见过村子里汉子摘了去讨心仪姑娘的欢心,便也学着给沈清摘了回来。
沈清点点头眼睛都弯起来,或许是因为是在更深处摘的这果子比那些人说的还要甜。
“好甜。”
“你也吃。”
少年几乎是下意识就把手里的果子递到了褚鸿眼前,伸出手后才发觉自己这举动有多不知羞,明明还有那么多果子,自己非要让褚鸿吃自己吃过的。
只是就在沈清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褚鸿直接就握住了少年的手腕,覆着那个小小牙印咬了下去。
“是很甜。”
男人这话意有所指,沈清脸热的要冒烟,褚鸿却没像之前那样善解人意的放过他,而是顺着手腕握住了少年的手,井水冰凉,把沈清的手冻的跟红萝卜一样。
因为常年干农活,沈清的手很粗指腹手心都是老茧,之前两次被褚鸿拉手都是在晚上或者有事压根看不到,如今在日光下大剌剌的展示出来,沈清急得眼圈都要红了,虽然是农户人家,但他也知道没有几户人家的哥儿姑娘手跟他一样的,他听小秋讲过有些人家还会在冬天给家里的哥儿买护手护脸的香膏。
褚鸿两掌相合把沈清的手拢在手心里,眼里满是心疼。
可是没等褚鸿好好给自家夫郎暖暖,沈清几乎是逃也似的就抽手离开了:“我...我去看着灶下的火。”
夕阳西下,周边的云彩火烧似映的半边天都红彤彤的。
正屋门口的小桌上摆好了饭,大雁被炖的骨酥肉烂,淡黄的汤里除了点点小油花还飘着几颗野枸杞看着又清淡又补人,一旁的鱼汤是被炖成了奶白色鱼身上点缀着几颗嫩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在沈家即便是在过年,沈清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菜,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忧愁,让褚鸿娶自己已经是欠他了,再加上现在这些,自己欠他的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虽然媳妇抽走小手手不让摸让褚鸿有些失落,但是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忙着给沈清夹肉。
“周大夫说过,大雁肉是可以入药对身体很滋补,冬天家里比村子里要冷些,你多吃一点。”
沈清低头,看着碗里的白米粥和肉,眼眶酸酸的,这样好的条件和本事再加上褚鸿长得那么好看,怕是娶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够了,现在却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婚事。
褚鸿正给沈清挑鱼刺呐,一抬头看到少年眼眶微红,登时心就乱了。
“阿清,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沈清摇摇头:“不是,很好吃。”沈清边说边往自己嘴里扒着饭:“我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褚鸿被眸底一软觉得一颗心酸的不行,他想不出又乖又软的沈小清到底是怎么在沈家熬大的,恨不得早早穿回来把人从小养在自己身边。
吃过饭,天已经暗了,沈清跟褚鸿说了早上李叔来家里搬走了桌凳的事,褚鸿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夸他真能干,接着就把人赶出去喂小鹿,自己则去烧水洗澡。
其实那鹿刚吃过草叶子没多久,褚鸿这么做,只是觉得沈清喜欢就让沈清多跟小鹿待一会。
褚鸿的屋子,本来是一个老猎户的,那老猎户无儿无女收了褚鸿为徒之后就把身上的本事全传给了褚鸿,可惜没几年老猎户上山打猎遇了狼,受了重伤,褚鸿给老猎户操办了后事,老猎户的屋子东西什么也都给了褚鸿。
老猎户盖这屋子时也是费了大功夫的,山里不比村子上,虽然是在山的外围,但是仍旧怕有野兽过来,所以屋子的外墙修的很高,门也是厚重的实木门,甚至厨房主屋都用好砖盖的密不透风。
沈清喂过家禽知道动物们都喜欢新鲜的草,也不嫌麻烦还专门出去又去外面竹林里拔了几把来喂。
看小鹿不愿再吃,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草。
沈清刚洗完手,褚鸿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厨房里蒸腾的热气顺着门缝冒出来直冲沈清的面门。
看沈清眼里带着满足,褚鸿也弯了弯嘴角,他的阿清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水兑好了,你先去洗澡。”
烧热水费柴,即便是村子里普通人家的双儿姑娘冬日里都很少洗,更别说抠搜至极的沈家了。
“还是...你先洗吧。”
褚鸿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你先洗,我今日上了山身上脏。”
双儿身子弱,水又凉的快,当然是得媳妇先洗,想到这褚鸿皱了皱眉,阿清身体不好这屋子自己住凑合凑合还行,养媳妇就太寒酸了,挣银子盖房的事还是得提到日程上。
进到厨房来,沈清就看到灶台上点了烛火,盛满热水的大木桶放在屋子中间一边放着垫脚的小凳子,另一边则搭着毛巾和皂角。
沈清脱了衣服将自己浸进暖洋洋的热水里,回想今天的事沈清忽然记起自己的娘亲来,被孙荷花磋磨了那么多年,他早就忘了幼时得到的那点温暖,现在那些回忆却随着这些热水逐渐漫到胸口。
可是当热水褪去后,留在心里的却是无尽的空虚。
沈清出来的时候小脸被蒸的粉粉的,只是没等接触到冷空气就被兜头罩了块软布:“快快快,外面太冷了。”
等沈清被抱到床上放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心里的空荡一扫而尽仿佛是被手紧紧握着的那块软布填满了。
夜来风起,褚鸿利落的洗完澡又顺手把两件衣服洗了,锁好了内外两道院门才回到内屋抱着夫郎美美的睡了过去。
冬日对于贫苦人家是最难熬的。
天寒地冻,林里地里都不出吃的,前些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冻死饿死的老人比比皆是。
所以一到深秋,村子里的姑娘双儿们不管嫁没嫁人的,都会约着一起去山上挖野菜摘果子,摘了晾起来留到冬天都是能活命的东西。
这几日褚鸿忙的厉害有时天不亮就忙着往山上跑,沈清在家里除了收拾些东西也没别的事干便跟褚鸿说了这事。
褚鸿原本是不想让沈清出去的,毕竟山上越来越冷,他哪舍得自己夫郎受这个苦,但又觉得一直在家闷着对沈清也不好,只嘱咐了几句早上林子里冷让他晚会儿去,且小心着点别受伤也就同意了。
太阳高高升起,照散了林子里的雾气。
沈清刚锁好门就看到秋哥儿沿着山路过来了,秋哥是王阿么的侄儿,王家祖上有两门手艺一是磨豆腐,二就是做豆皮,王阿么嫁的是王二伯是传的的是做豆皮的手艺,秋哥儿的爹则是传的做豆腐的手艺,两家人倒也算得上和和美美。
因着孙荷花沈大仁两口子在村子里风评不好,所以村子里少有双儿姑娘愿意跟沈清说话,秋哥儿也是因为王阿么从小待自己亲近才与自己熟识的。
“清哥儿。”
看到站在前面的好友,王小秋惊喜的叫了一声,赶忙就跑了上来。
王小秋的大嫂周兰跟在后面气的笑骂道:“都多大了,还这么疯,将来看哪个汉子要你。”
王小秋是王家最小的哥儿,王家大房因着做豆腐的手艺过的也还算是富足,所以的对家里唯一没有嫁人的小哥儿也格外宠着点。
王小秋转头对周兰做了个求饶的表情,周兰看着家里唯一的小哥儿笑着摆了摆手,王小秋很快就拉着人跑了。
“清哥儿,让我看看。”
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王秋先拉着人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点点头。
“没瘦还胖了点,腿也没断,身上也没伤。”
沈清听到后半句话,直接瞪圆了眼睛:“断腿?”
“你不知道,之前村子里传过,山里的猎户都可爱打媳妇了,后面说褚鸿要娶你还有人说是因为双儿比女人禁得住打。”
“那时候我刚从外婆家回来把我急得不行,可是你们的婚事办得太急,我娘跟孙荷花吵打过压根不让我去沾边,后来才知道你跟孙荷花他们断了亲是在祠堂出的嫁,心里慌得不行怕你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
王小秋一边说,一边笑着放下背篓:“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吃胖了点,穿的也比之前好了。”
沈清笑笑,低下头来心里却有些憋闷,他之前没听过这些,只觉得褚鸿那么好村子里的人却误会他。
王小秋性子大条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好朋友的心情变化,接连跟沈清说了好几件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后,却听到一直安静沈清忽然开了口。
“其实...褚鸿一点都不凶的。”
听到这句话王小秋先愣了一下,然后眉眼很快弯了弯:“哎呀,清哥儿那么快就知道护着丈夫了。”
说完王小秋还凑过去促狭地撞了撞沈清的肩膀的,沈清脸红着还没说话,王小秋又凑到沈清脑袋旁边耳语了几句小话。
“...没有...”
王小秋表情变了下:“真没有?”
沈清又摇了摇头,表情上带了几分疑惑,他在成婚前不识人事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代表了什么,只要褚鸿愿意跟他在一起过这样日子他就很满足了。
“这样不行的。”
沈清偏过头,眼里的疑惑更甚,不懂这样有什么不行。
“清哥儿,一个汉子要么是不行要么是不喜欢你,不然是肯定忍不住不碰自己的新婚夫郎,再说只有做了那事才能有孩子啊。”
沈清垂下头,他不想让人觉得褚鸿有病,哪怕只是说说,但是更不想承认褚鸿不喜欢自己。
“我.....”
似乎是看出好朋友的心情不太好,王小秋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培养起来的,你跟褚鸿也成亲没多久,也不用太着急。”
沈清点点头,他知道王小秋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又能怎么样呐。
山林深处,正在下陷阱的褚鸿打了喷嚏,顿了下之后还在心里疑惑了下,他要是知道自己夫郎现在的想法,怕不是得直呼冤枉,本来天天软玉温香在怀不能动就算了,媳妇还这么冤枉自己。
这几日褚鸿进山进的勤,猎到的都是些小型动物,兔子,山鸡,唯一一只大的是一个有三四十斤重的獐子。
把猎物绑好,再整理好挨着的几个陷坑他就准备回去了,自从第一日知道媳妇不好好吃饭的习惯,褚鸿每日晌午都会回去陪沈清吃饭。
山上的事又不着急,一时半会猎物又跑不脱,这些哪有陪夫郎吃饭重要。
况且今日他还有事要忙,不能一直的在山上待着。
出了深山沿着那条小路走了半个时辰,褚鸿一抬头就看到家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褚鸿心里涌现一股暖意,连带着脚步都加快了些。
哥儿心细,之前褚鸿一人打猎的时候都是随手把猎物绑在院子里,也无所谓第二日死了毛色不好了被别人压价。
现在沈清在前院和后院都围出了一块空地,后院养兔子野鸡,前院则放着小鹿獐子,这样稍微大点的猎物。
褚鸿进了门把獐子拴在前院,又把兔子野鸡扔进后院,进屋脱了弓箭和外袄,又洗了手就进了厨房。
“不是说我来做吗?等饿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沈清手抖了抖:“不..不是,就是想给你尝尝挖的.菜....”
说是这么说,但沈清心里明白这些野菜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褚鸿不可能没吃过,可是除了这些他真的再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沈清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都有些听不清了。
褚鸿却很高兴,看到一旁草篦子上被洗的鲜嫩干净的野菜,顺手就接过沈清手里的木铲。
“看着就好吃,阿清可真能干,挖了那么多。”
沈清的眼睛亮了亮:“屋子里还有没择好的呐,你..你喜欢吃?”
“当然很喜欢。”
把人哄出厨房,褚鸿才开始做起饭来,他知道在沈家长期的压榨打骂侮辱,让沈清变得不同于一般哥儿,上辈子他以为那是冷漠无情没良心,现在才知道那是深植于阿清心底的自卑,麻木,不敢希望。
他不是一个好人,也曾想过就这样也好让沈清这辈子只依赖自己,就跟上辈子一样愿意陪他生同他死,可是这阴暗的想法只一瞬就被自己掐灭了,他不舍得,哪怕自己这辈子依旧不得善终,他也希望沈清会幸福。
褚鸿抽出几根柴,将灶下的火烧的又绵又细,放上一些荤油,然后就开始切菜,这野菜要是按村里的常用做法肯定是不好吃的,但是他曾在京城一品阁里吃到过别样的做法。
就是把野菜切碎后,拌入略干的面糊里,再佐以细盐和香料粉,放入少量温油里慢煎 ,煎出的小饼焦酥咸香非常好吃。
虽然现在这里的香料并不全,但是褚鸿还是有把握做个七七八八的。
木勺里裹着野菜的面糊一下锅,滋啦啦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满屋飘香,褚鸿火候把握的好,看着小饼表面已经出现些许焦黄略翻了几次面,就用筷子把小饼夹了出来。
刚出来的饼子面上泛着金黄其中还点缀着丝丝绿意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做完第一个,剩下的就更顺手了,几乎是没多久,褚鸿就煎好了十来个小饼放在桌上的小筐子里。
接着褚鸿就打了个鸡蛋汤,出锅前还往锅里放了点白糖,这一顿饭就算做好了。
跟褚鸿成亲半个多月,沈清早就知道男人的手艺有多好,但是自豪之余又不免有些心疼东西。
野菜本来就是挖来果腹的东西,谁家舍得做它又油又放面的,如果是沈清自己他肯定是不舍得这么吃的,看褚鸿在这他又觉得这些很值得。
“吃完饭,我要去镇上买些东西,阿清想去吗?”
沈清从没去过镇上,只听秋哥儿说过镇上有卖各种东西的,热气腾腾的馄饨,各种点心糖果,还有卖小鸡小鸭的。
小鸡小鸭乡下就有走村串巷卖的,但是馄饨摊和点心糖果,他见都不曾见过。
没等沈清鼓起勇气回答,褚鸿就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好你先去换衣服,等会跟我一起走。”
锁好院门,两人转身就下了山。
出门时沈清看到褚鸿拿绳子绑了两只肥兔子和一只大野鸡,还以为他是要把两日攒下的猎物卖掉便也去帮忙,却被褚鸿拦下说这些是给王阿么送的。
对于王阿么褚鸿肯定是感激的,没有王阿么,他这两辈子都不会那么幸运的遇到沈清。
两人去的时候,王家刚吃完午饭一家人正坐在院子玩,看到两人一起登门王阿么高兴的不行,赶忙起身就要去拿糖水果子。
但是褚鸿并没让王阿么忙,只说两人等会还要去镇上就不再多留了,可临走时王阿么却执意不收褚鸿的猎物。
“褚小子,你现在跟以前一个人不一样了,你有清哥儿了就得好好过日子,别老是大手大脚的。”
褚鸿笑着把猎物推回去:“阿么,阿清和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也是阿么撮合才能成亲,我和阿清小时候都多受了阿么的照顾才能安稳长大,阿么就不要再推辞了。”
站在门外的王阿么似乎是记起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也不再说话握着沈清的手拍了拍才道:“清哥儿跟着褚小子好好过,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沈清自然乖顺的点点头 。
因为褚鸿和沈清还要去镇上,王阿么也就没多留,镇子虽然说离得不算远,但是来回也是需要时间的,日头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离开了王阿么家,褚鸿并没有带着沈清踏上去镇子的路,而是转道去了村长家,昨天他已经跟村长说好十文租他的牛车一下午。
村子的物资贫瘠,去镇上除了走路唯一的通行工具就是村长家的车。
冬日挣银钱的地方少,很多家都会去镇上卖柴,沈家自然也去,但是孙荷花嫌一次只卖一担柴不合算,因为坐牛车还要交两文钱,就让沈清背着另一担柴在后面跑,跑到快进镇子的时候再把柴卸给她。
刚开始的时候沈清会很羡慕,也想坐在牛车上,后来知道不可能也就不想了。
“只坐我们两个吗?”
养了这几日,少年的脸上有了些肉,看着牛车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褚鸿笑了:“只坐你一个,我给你赶车。”
牛车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沈清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听到后边没了动静,褚鸿才偏过头笑问道:“冷不冷?”
不知是高兴的还是被风吹的,沈清的脸蛋红扑扑的,摇摇头道:“不冷。”
褚鸿给他准备两套厚衣服都挡风又密实,是自己从没穿过的好。
听少年这么说,褚鸿也不再问转过头开始专心的赶起车来。
男人回头之后,沈清的激动的心情却慢慢平静了下来,快到镇上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坐牛车也没那么好,因为他不能一转头就能看到褚鸿的脸。
把车子停到专门的地方,褚鸿就牵着沈清下了车,村子里的人没骗他,镇上的确很热闹。
热腾腾的小食,摆着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还有来来往往的人每一样都是沈清没见过的热闹。
看出沈清的局促,褚鸿直接就拉上的沈清手,带着人在人流里穿梭。
褚鸿出门的时候,在自己心里盘了盘今天要买的东西挺多,还是得快点。
两人先是来到粮店,要了三十斤精米,二十斤白面,和二十斤黄米,精米八文一斤,白面五文,黄米是六文,算下来一共是四百六十文。
因为要的东西多,小二很有眼色,说两位先逛着别的,什么时候要走了我们让人再送到两位车上也是可以的。
褚鸿点头,利落得付了定金,小二眉开眼笑的送两人离开。
猎户没有地,吃粮都是靠买,以前自己一人可以凑合个一顿两顿的,现在有了阿清这样就不行了。
沈清欲言又止,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褚鸿看着身旁少年一脸肉疼的小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忽然就不明白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小傻子要随时跑路,哪家要跑的夫郎连口精米都不舍得吃夫家的。
买了米面,褚鸿又带着人买了不少佐料锅碗瓢盆和丝线,这些东西早就该买,但他就是一直抽不出时间。
不多时,褚鸿背上的背篓就被装的满满的,两人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
看着天色还早,褚鸿就把东西放在一旁的小摊边上要了两碗馄饨。
“你先吃,在这帮我看着背篓,我一会就回来。”
沈清虽然不知道褚鸿要干什么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些日子信任褚鸿似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揉了下沈清柔软的发顶,褚鸿转弯就去了隔壁街道,七拐八拐才绕进另一个狭窄的巷子里,这个巷子正面就是一条花街茶馆,里面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
还没等褚鸿出声,面前的后门打开几个人就把男人迎了进去。
“褚哥,你怎么来了?”
“褚哥?”
门内站着得是三个高大的汉子,个个粗眉阔鼻,脸上都有个六七分相似,见褚鸿进来都笑的憨的不行。
这是杨家兄弟三个之前是隔壁村的猎户,家里人多虽然急了点也能过的下去,但是前年雪下的特别大,山上见不着活物,村子里也借不到粮食,他们老娘差点饿死在山上,几人难的差点要去镇上把自己卖了,是褚鸿看不下去才给了他们半袋梗米和一些腌好的猎物,才让这一大家人挺过去。
过了冬天杨家老大觉得只做猎户不行,就去镇子上谋了份打手的差事,虽然这差事不算体面,但是总归是能养活一家人了,今年开春的时候杨家老大还受到这里管事的赏识成了一个小头目。
“褚哥,听说你成亲了,我们这几日都想去看看来着,但是,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身份不太好,怕去了给你带来麻烦,也就没去。”
杨家老大这话说的不错,在青楼当打手确实不是什么体面的活计,一般良籍人家都不愿意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褚鸿拍拍男人的肩膀:“没事,我知道,咱们兄弟间不必说这个,我今天找你们是有事找你们帮忙。”
杨大点点头,赶紧接话道:“褚哥别客气,说什么帮,要是没你我们一家都不知道在哪呐。”
“就是,就是,大哥说的对,有什么事褚哥提就好了。”
褚鸿也不矫情,就跟这几人说了自己手里有灵芝这事,要想卖出个好价钱医馆是其次,排在前面的还得是这些富官豪绅员外,让这兄弟几个把这事先露出去炒一段时间,再卖肯定能卖的最高。
“褚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了。”
“对,我们这来往的都是镇子里有钱家的少爷绝对没问题的。”
褚鸿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办事我放心。”
交代好事情,褚鸿就离开了巷子,临走时杨家老二还捧出几个铁质的小盒子来:“褚哥,你成亲我们没到,终究是兄弟们不知礼,这些三盒润手润脸的香脂就当是我们几个给嫂夫郎的赔礼,你不要嫌弃,下面那两盒则是.....”
后面那两个字杨家老二没说出来,给了褚鸿一个你懂的眼神,就塞给了他。
褚鸿正觉得好笑,觉得杨家老二细心过分,可拿到那些护手护脸香膏时,心里忽然想起小人儿那日傍晚抽手转身的背影,正经对人道了句谢。
没跟他们客气,褚鸿收了东西就出了巷子,先是去之前的粮店给他们指了指车子让他们把东西往牛车上搬走,才掉头去之前馄饨摊在的地方。
刚绕那条街上,褚鸿就看到自家夫郎在张望的往路口看,看到自己了却没打招呼,又乖乖的低下了头。
“怎么还没开始吃?”
“我...我不饿,我等你。”
褚鸿伸手试了试温度,还行是刚刚可以入口的程度,就道:“好那我们一起吃。”
只是刚坐下,那卖馄饨的老伯就甩着毛巾调侃的道:“小子,你不知道,等你回来你这馄饨早凉了,是你夫郎心疼你央着我中间又热了一次。”
沈清没想到卖馄饨的老伯会说出来,正喝着汤差点被呛到。
一旁同吃馄饨的客人也接茬。
“小子有福气啊,娶了这么个会疼人的夫郎。”
沈清被打趣的脸都不敢抬。
褚鸿倒是大方一笑:“那是,娶到我夫郎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馄饨皮清润柔软,馅咸香有味,在这深秋傍晚吃下暖的两人心尖都舒服透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因为村长家里明天还要用,褚鸿也就没耽搁,把东西卸下,就去给村长家送车了。
临走时还不忘跟沈清安排,重的米面先不要搬,等他回来他收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