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蜀山横贯安朝的北边大陆,再往北走大约一个多月就到了鄂国。
蜀山庄就位于蜀山中心地带的外围,庄子里住的人也是从四面八方过来的,说的不好大家都是逃难的。
大家需要买的东西都要去离庄子半个时辰脚程的蜀镇。
不过自从安帝上位,庄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过来了。
今天镇子上来了几个外地人准备去鄂国,三个人只要了两间房,还带着一个大黑袋子。
百万楼的掌柜一不小心碰到了,袋子里面还有什么在动来动去,可是把掌柜子吓了一大跳,当即非要打开,不然不让他们入住。
几个人被掌柜子磨极了,只得把袋子打开。
嚇,里面竟然睡着一个人。
素蓝色锦衣长袍,啧,那可是晋南最有名的苏锦,再看看脸,那真是比镇子上那个号称最美的牛家妞子漂亮多了。
在百万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小声嘀咕着。
这几个人怕不是人贩子吧,明显是哪家公子哥给绑到这里的吧。
那几个人虽然听见几声言语,却也丝毫不怕,他们可是已经倒的第二次手又走了这么远,这破镇上能出什么事,要不是镇子上只有这一个客栈也不必和掌柜墨迹了。
“我说掌柜子,你看也看了,能不能让我们住了啊,怕不是看上咱这小美人吧。”
这三个人发出哄笑,真是让掌柜子气的胡子直颤,他孙子都和这公子一样大了。
在旁边的跑堂连忙上前把老掌柜扶到一旁坐下,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几位爷,小子带你们去。”
“快,哥几个走好几天路了,赶紧的。”几个人一起把袋口扎好,动作也不敢太粗鲁,毕竟袋子里是他们的财源啊,等到了鄂国,这个啊,就是宝贝。
老掌柜喘了几下,刚刚袋子里的人才和自己的孙子一样大,又是长得那般好看,要是卖到鄂国怕是毁了啊。
“站住。”老掌柜一拍桌子,把众人惊了一下。
“你们可知将人卖到鄂国是要砍头的。”
老掌柜的胡子一翘一翘的,真的让那三个人看笑了。
“这老东西,在这里谁敢砍爷的头,别说那么多废话,爷几个赶着休息,不然非把你胡子拔了不可。”
众人的议论越来越大,却没人敢上前反驳几句。
"掌柜,柴我给你放到后面了。"
秦山在后山打了好几天的柴,凑够了一定重量才一下子挑到这百万楼。
等拿了钱,再余几天就把家里面的房子修一修,够的话再盖一间房。
"哎,秦家大郎你来了啊,柴放老位置就好。"说完老掌柜缓缓喘了两口气,才又对着那几个人贩子说,“你们去鄂国卖也是卖,倒不如在这里卖吧。”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惊愕。
“我说掌柜子,你不会真的看上咱这宝贝了吧,不过这里啊,估计没人买的起。哈哈……”站在左边的男子一身腱子肉,足足有八尺身高,一说话粗声粗气,没人敢搭话。
也就掌柜子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并不惧怕,“你说说多少钱?”
老掌柜一向心善,众人在想想刚刚见的人可不是和掌柜的孙子一样大嘛,也难怪掌柜想买下来。
不过,看这架势,估计少于这个数不会卖,有人样了两个手指头。
牛家婶子听说百万楼来了几个人贩子,连忙过来看看,回去还可以有更多谈资。
她来的迟没见到袋子里的人,看见人家样了一个手指头,吓了一跳,“这难不成要一两银子吗?”
现在货币一铜板相当于一文钱,一千文就是一贯也就是一两,这可是活生生一千文啊。
普通人家一年生活费也就五贯钱,这一下子就要了家里面一个季的生活啊。
牛家婶子摇摇头,也就这掌柜子买得起了。
“十两银子,少一分钱都不卖。”
这一出口,整个客栈都炸了锅。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十两银子,人家买了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就算是掌柜子也不能随便拿出来十两银子啊。
秦山从后院出来就听见有人要卖十两银子。
老掌柜这下子胡子也不翘了,只是瞪圆了眼睛,“你们欺人太甚……”
“哎,没有钱就不要拦着我们兄弟几个的财路嘛,再说掌柜子你都这么大了,要注意身子骨啊。”
几个人出口实在下流,在场的人都臊的满脸通红。
“可以让我看看吗?”
低沉的声音从人后传来,众人一看,是那蜀山庄刚刚送柴来的秦家大郎。
喜欢来百万楼的都知道这老掌柜和秦家关系挺好,自从秦家那两位走了,就留下这个独子,老掌柜也就多照拂照拂,秦家大郎也是个实在人,虽然人比较沉默但干啥事都让人佩服,到没有多少人说他闲话。
这一说话,大家都迷糊了,难不成这秦家大郎想买了这个郎君,不可能不可能,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大郎,你这是?”
连老掌柜都迷糊了,更不用说众人了。
秦山抿抿唇,却没有说话。
他这一出来,人贩子都不由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甚至左边男人身上的一声毽子肉都崩起来。
秦山长得俊郎,一尺八的大个,经常上山打猎的身上甚至有股血味。
不过他们兄弟几个可不怕他,毕竟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看吧,看完就知道咱兄弟可没有多要。”
不过这种人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倒人倒货好几年的几个人心里面都默认了秦山查看的动作。
黑色的袋子打开,是令人产生视觉冲击的象牙白,即使不知道经历多少奔波日子的皮肤依旧细腻,甚至可以看的到细小的毛孔。
秦山闭了闭眼才压住心里面的躁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心悦于男子的。他长得俊郎,又能干,家里面就他一个人,哪家的小姑娘没梦到过他,可偏偏他对这些没感觉,看到那些小姑娘也不像别的小伙子走不动路。
今天他才算是知道原因。
“你刚刚说多少钱?”
秦山站起来,硬生生的让对面几个人往后面退了几步。
“十两,大郎啊,他刚刚说十两啊,唉,我本来看这郎君可怜想买下放他回家,这下……”老掌柜有点颓废,客栈十两银子是拿的出来,可是拿出来以后经营怎么办,还有那些在这营生的,他不能不考虑他们啊。
“你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走。”几个人有点恼火。
“等我回去,我去拿钱。”
秦山一声不吭的往外面走出去,留下一屋子摸不着头脑的人。
“这大郎家还真有十两银子不?”牛家婶子和旁边的人嘀咕。
旁边的人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咋没有咧,那大郎你又不知道,话少人实干啊,自从父母走了,估计存了不少银子啊,再加上他父母给他的,估计七八两是有的,不过买了这人,日子也不能过了吧。”
牛家婶子摇摇头,“你说大郎咋想的,买个姑娘回家还可以传宗接代,买个公子哥回去干嘛勒,看那细皮嫩肉的,估计连农活都忙不了。”
镇上的小伙子们也来了不少,看到躺地上的郎君,心里面活动也有几个,只可惜他们可不是一个人住,现在只能逞逞口舌了,“牛婶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男子啊,有时候可比女子……嘿嘿……”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牛家婶子啐了一口,“大郎可不是那样人,你这心思你家王氏知道吗?”
这小伙子是住在王家湾那边的,家里面的母老虎可是远近皆知,刚刚说那几句话也是没忍着,听见牛家婶子这么说,臊的满脸通红,悄悄的溜走了。
牛家婶子叹了一口气,这要是秦家大郎真真有那个心思,还是赶紧让自己姑娘把心思断了吧。
一个时辰脚程的来回让秦山硬生生的减成半个时辰。
看着秦家大郎脑袋的汗,众人都摇摇头,看来这秦家大郎铁了心要买这小公子啊。
将沉甸甸的袋子递过去,“这里面有八两六百文,你数数。”
“掌柜,能否借我一两四百文,我改日还来。”
看着大郎冒汗的额头,老掌柜叹了一口气,“大郎啊,你可想好了,这下你可是一点积蓄没有了,往后家里面还多了一口吃饭的。”
“嗯。”
将借来的钱递过去,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哎,没想到这还真有人出十两银子买的啊,也省了我们兄弟几个往那大老远的鄂国去。”
“这小公子怎么到现在都不动啊,怕不是……”
周围人看见秦大郎付了钱,都替他掌着心眼呢。
“他现在睡得香呢,过会就醒了。”
三个人中间的那个人迅速弯下腰往地上的人嘴里塞了个东西。
俊美的脸上出现两抹红晕,甚至发出几声轻哼,当真让人听了软了身子。
看到这里大家也明白那人給这公子哥喂了啥。
秦山沉着脸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刚刚那人动作太快没来得及阻止,也不知给这人吃了啥。
“大郎,赶紧带这人回去吧,赶明给他上个户。”旁边取了媳妇的汉子劝到,这些人真是坏透了,怕人跑了还给喂那种下药。”
秦山额头的汗冒出来更多。
陈大夫正在掐着量把药包起来。
店里面三三两两来看病的也不少,秦山抱着个人进来,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嘀咕起来。
“哎,我看看,大郎,这是谁啊?”陈大夫还以为是他庄子里有人生病呢,结果一看,这么俊俏的公子哥。
“他这是被人喂了春药,这般俊俏,家里面应该早就娶妻了吧,大郎你把他往我这里带干嘛,回去回去,带他回家吧。”
陈大夫行医这么多年撇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公子被下了药。
秦山站在药店,有点手足无措。怀里面的人,似乎传到他身上。
他是喜欢人家,可是这般趁人之危……
“快带回去给他婆娘吧,那种药最下作了,赶紧吧,别把人憋个好歹。”
王屠夫的媳妇今年又怀了一个,他不放心就让陈大夫抓点安胎药,现在店里面都是汉子,他不要避讳什么。
“他是我婆娘。”
秦山一句话可是吓坏众人了,陈大夫手一抖,这味黄芪可是放多了,白白浪费了之前的时间。
“大郎,这……”
秦山身子高,步子大,现在又火急火燎的准备回家,自然没有听见陈大夫的声音。
在店里面帮忙的学徒眼睁睁的看到师傅足足放了一大把黄芪,心里面悲痛,待会又要自己把药分开了。
“师傅,你别看了,现在外面养小倌的人可多了……”
一句话没说完,陈大夫咳嗽几声,“胡说八道啥,大郎是那种人吗,快把黄芪分出来。”
学徒,“……”
“对嘛,你那徒弟说的不错,这秦大郎算算年纪都快二十五了,他父母也过世两年了,咱这守孝也就一年,是时候寻个婆娘了。”王屠夫冲众人挤眉弄眼了一会,哈哈笑起来,“只不过这婆娘性别不对。”
“屠夫,你这药抓好了。”陈大夫随便抓了一包药递给王屠夫,学徒一边在旁边愁眉苦眼的挑着药材,一边发现他师傅拿了一包治风寒的药递给王屠夫……
“谢了,钱下次一起送过来哈。”得了药,王屠夫也不在这看热闹了,赶紧回去给媳妇熬好安胎才要紧。
“回来,拿错了,喏,这才是安胎药。”还没有踏出门口,陈大夫在后面喊着,当真把王屠夫吓了一生冷汗。
陈大夫行医几十年了,几乎没出过错,这下估计就是吓吓刚刚屠夫不把门的嘴。
王屠夫换了药,苦笑道,“陈大夫,我知道错了,俺媳妇以后还要多劳你费心呢。”
陈大夫也没有看他,继续抓着药,轻哼了一下,“知道就好,赶紧走吧,这几天注意别受凉。”
“好好好。”
“师傅你也别生气了,这秦大郎开窍是好事啊,这小倌哪里有女人滋味好啊,他啊,迟早娶妻生子的……”学徒说的头头是道。
陈大夫没心情教训自己的学徒,看着天上逐渐堆积的云朵,他怕的哪是那些啊。
苏之恒昏昏沉沉中睁不开双眼 ,却可以感受到一双粗糙带着老茧的手摸上自己的腰间。
苏之恒心里面一凉,想要挣扎却始终没有力气。
外面早就已经黑了下来,肆虐的秋风呼呼作响,蜀山庄的人都已经睡下。
红帐摇曳,重影叠叠 。
房间内传出的声音让人口干舌燥,也亏男人家住在庄子外围,靠近后山,也就是让后山里的动物享了一夜耳福。
天阴沉沉的,男人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轻轻下床把蜡烛点亮,床上的男子俊美异常。
男人伸手将被子掩好,深邃的眸子里笼罩着丝丝密密的担心。
将门仔细的锁好,又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男人就急急忙忙的往镇上面赶。
苏之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恒宫,忍不住的浑身发抖,手脚一片冰凉。
松子带着笑迎了出来,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让他头疼,“公子快点进来,马上皇上就要来了。”
他不想见他,让他滚。
不能进去,不能……
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还在那个禽兽手里,苏之恒想呐喊,却停不下往那个牢笼里走的步伐。
松子递给他一个捻金银丝砂壶,暖的,他心里面却是冰凉一片。
“公子穿这件窄衣领花长袍真好看。”松子在旁边喋喋不休。
“松子。”
苏之恒淡淡的声音响起,“帮我把那件蓝色长衫拿来。”
松子梗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扫过苏之恒的眼神便呐呐不敢言语。
“还不快去!”
“是 ,公子。”
前任皇帝昏庸无能,百姓怨声载道,改朝换代已经是大势所趋。
丞相、太尉皆劝父亲投奔安王,那个时候安王大军已经兵临金武关,只需破了金武便可长驱京城直达皇宫。
“将军,皇上最近越发昏庸,安王德行双备,再说安王血统实在比皇帝高贵。”
“罢罢罢,战乱苦的皆是百姓!”一瞬间父亲仿佛老了十几岁。
安王登基,天下人称赞其确实是个好皇帝,即使新帝登基也不曾罢免父亲他们这些老臣。
晋安五年,新帝却接连罢免丞相太尉等人,提拔新人。
父亲心有忿慨,连夜入宫却再有没有回来,等来的却是男眷流放永世不得入京,女眷贬为贱奴。
母亲送走自己之后便准备横溢于长廊下,却被家里老奴救下。
自己被禁军拦下送入皇宫,却生生被囚五年。
“你要是动我一下就死给你看。”苏之恒冷着脸看着走过来的安帝。
安帝冷笑一下,“你敢死吗?你想让你母亲死吗?”
苏之恒闪过一丝错愕,五年对方没有动过自己,今天……
“滚,你别过来。”
床上的人 发出一声尖叫。
男人连忙过去,将男子抱在怀里,抿了抿嘴,“别怕,我在。”
男人莫名的红了耳尖,等到怀里的男子安静下来,才小心的放下对方。
陈大夫摸着胡子,“他受了惊吓,又被人下了药,而且男子身子本就不适宜欢爱,我给你开了药,等会和我一起回去拿药 。”
陈大夫带着褶皱的眼睛扫过秦山健壮的身子:“等好之前切不可行房事。”
沉默的男人点了点头,耳尖的红却一直没有褪去。
“谢谢陈大夫了,我过会就和你去拿药。”
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秦山拿了把伞把陈大夫送回镇上 ,拿了药就赶紧回来。
身下的床榻硬的难受,冷风一点点的渗入房间。
苏之恒缓缓的睁开眼就感受到后面的难受,头疼的要命。
冷着眼扫过整个房间。
普通的柜子,老旧的桌子,身下的榻散发着冷意。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头,脑中的记忆让他变了脸色。
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只不过自己逃出来了?
那母亲呢,母亲他们会不会已经……
苏之恒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木门咯吱一声,带进来的风让苏之恒咳嗽了几声。
偷偷将眼泪擦干,苏之恒转过头看着站在房子里高大男人。
对方深邃的眸子盯着自己,薄薄的唇抿起,露出锋利的弧度。
苏之恒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能帮我端杯水吗?”
男人沉默的出去,露出一丝雨声。
自己逃出来之后就和奴仆失散了,遇到一对夫妻准备和他们北上,没想到对方是人贩子……
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好,到这里又被下了药,大概自己就这样走了吧。
所以自己就回到五年前这里了?
男人端着一碗水回来,递给苏之恒,指尖微微碰触到对方的掌心,却是冰凉凉的。
他也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一丝反感。
眸子微微沉了沉。
将水喝下,苏之恒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谢谢。”
男子略微嘶哑的声音里带着疏离,秦山盯着对方没有动。
他想到刚刚送陈大夫回去,陈大夫说的话,“秦家大郎,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父母去了也是苦了你,你喜欢男子,也不无不可。”
“只不过这男子太过俊美,怕不是普通人家啊。”陈大夫叹了一口气,大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会和那些有钱人一样养一些小倌,这次估计是真的喜欢上了才会买下那个人吧。
“我知道。”
从看到他无助的躺在那里到买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把所有事都想好了,这个人是他的,现在是以后都是。
“我也是提醒你,你回去好好劝劝他,和你好好过日子。”
陈大夫将药往秦山的手里一放,就赶他回去,“快回去吧,他大概该醒了。”
“药钱我过两天就给您送过来。”他不喜欢说话,但是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 。
对方的目光太具有侵占性,苏之恒转过头对着墙不去看男人。
“昨晚,我们成过亲了。”
难不成让我感恩戴德喊你相公,苏之恒有点恼怒。
直到苏之恒回了句,“我知道。”
后面的男人才收回目光退出去。
秦山轻轻把门关上,心里面想着该怎么给那人补补身子。
昨晚手感虽然很好,却实在轻了点。
绕过厨房到后面的鸡棚里逮了一只鸡,还摸出来两个蛋。
秦山父母过世都已经三年,他平日里面也只是到后山猎几只动物,田还在种着,就是这鸡还是庄子里的花婶帮忙养的。
利落的将鸡宰了,放血倒到碗里,等结成血旺,也是一个好菜。
把鸡内脏掏出来,将鸡洗干净放进去煮炖。
闻着锅里面传出来的香味,秦山将药从药罐里面倒出来一同端到房间里面。
看着男人进来,苏之恒准备坐起来,却手脚无力。
男人将药和鸡汤放在桌子上准备去扶他。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苏之恒低着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上面甚至还有两处红痕 ,看着那两个地方,秦山眯了眯眼,好心情的没有计较苏之恒的抵触。
鸡汤上面漂的都是白花花的油脂,苏之恒有点犯恶心,但是依旧强喝下去一大口。
自己的身子只有养好了才能回去,才能报仇!
碗里面还有很多鸡肉,苏之恒将碗递回去,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解释着说,“我现在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你吃吧。 ”
男人这才拿起筷子,直接用苏之恒用过的碗吃了起来。
缓了几下,苏之恒才将药喝下去。
药是纯正的草药,苦的让苏之恒皱紧了眉头。
他被囚禁的几年,也曾经做过吃食打发时间,秦山做的东西让苏之恒舌头都要失去味觉。
秦山将碗里面的吃完,又吃了三个昨天做的糠面馍馍才算吃饱,至于锅里面的他当然要留给媳妇晚上吃。
喝完药,苏之恒头疼的稍微甚点,差点睡着却被男人的动作吓醒。
“你干什么?”
对方爬上床榻将他的冰凉的脚抱住,火热的温度顺着脚心传遍身体。
男人也不说话,苏之恒直直盯着对方,“我不习惯。”
“会习惯。”男人也盯着苏之恒语气肯定的说。
抽也抽不回来,苏之恒强迫自己不去计较,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苏之恒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热度源源不断的从脚心传到四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秦山抱着苏之恒的脚,一动不动的。
目光从对方饱满的额头落到唇角,红润光泽,秦山的喉结忍不住的上下滑动。
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动了动脚,秦山吓了一跳,抿了抿嘴唇。
外面的秋雨依旧下个不停,处于安朝的北边的秋冬比其他地方都要漫长。
苏之恒靠在床头,身子下面的床榻已经被男人烧热了,中午喝的一碗药大概起作用了,脑袋疼痛感稍微甚了些。
外面的雨打在屋檐上,啪嗒啪嗒,一滴滴的仿佛滴在他心上面。
不知道现在家里面怎么样了,以前因为自己母亲还能有一命尚存,现在呢……
苏之恒慢慢阖上眼睛,他这世竟然被人生生拐走近一个月,到了这蜀山地带 。
“秦家大郎,在不?”
门外面传来砰砰的声音。
这屋子实在不大,带上院子都可以听见敲门的声音。
苏之恒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
男人的声音低沉但是穿透力很强,苏之恒听的清清楚楚,另外一个声音尖锐,却不刺耳。
“大郎,你真买了一个小倌回来?”这大郎不把自己往屋里面带,怕是那人在床上躺着吧。
花婶的心往下面坠了坠,又闻到锅里的香味。
现在都快过冬了,山上的大多数动物都要入了冬 ,家家户户也都养了点牲口,就指望着这些牲口过个好年呢。
花婶自己家在庄子里头,经常来秦家也不好,庄子里面也是有几个嚼舌根的,大郎父母拜托过她,只不过大郎自己又是好样的,花婶也就帮他养了五只鸡。
这一下子闻到味道,花婶忍不住的责备起来,“你怎么还把鸡杀了,马上要冬天了,你咋过?”
“他发烧了。”
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
在屋子里的苏之恒觉得炕烧的有点烫,身上冒出一丝丝汗。
“哎呦喂,发烧了你煮几个鸡蛋就行了,这鸡蛋不在这吗……”花婶絮絮叨叨的在一旁说秦山浪费。
秦山把旁边的柴桩子竖起来 ,利落的劈起柴来,晚上应该把炕烧烫点,不然他手脚都冰凉的。
劈柴声很有节奏,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倒被盖了一些。
看着秦山背着自己一声不吭的在劈柴,花婶就知道这人倔脾气又上来了,叹了一口气,“大郎啊,你和婶说实在的,你买那个人当真花了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啊。
今早庄子里面有从镇上面回来的,都说秦大郎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个公子哥回来,要不是今早下雨,大郎平时独来独往惯了,估计庄子里面有一半人都过来了。
花婶可不管那么多,这大郎可是被他父母嘱托给自己了,她不能让他胡闹下去。
“十两,家里面只有八两多,就借了百万楼掌柜一两多,等天晴了,上后山砍柴,把钱还给掌柜。”
破天荒的,一向沉默的男人说了那么多。
花婶大抵也是知道这秦山想要安慰自己才说的。
现在钱也花了,人也买了,花婶除了说几句也没有办法了,压低了声音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啊,家哪里的?”
秦山砍柴的动作略微停顿一下,摇了摇头,当真真把花婶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我说你这孩子不是傻吗?连人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往家里面买,那要是人家娶妻生子了呢?”
秦山将柴墩收起来,也不劈柴了,直起身子,“那是我对不起他。”
看着大郎的样子,怕是喜欢那人喜欢的不得了。
“你花婶不懂情啊爱啊,你既然把他买了,就是你媳妇了,改明我好好劝劝他,让他和你好好过日子。”花婶一辈子都是在庄子里过的,在她看来大郎花了十两银子救了那人,那人就应该报答大郎。
秦山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花婶,该做晚饭了。”
得,这小子在赶人了。
花婶拿起一旁的伞,边走边说,“大郎,你可别傻啊,那人是你拿十两银子买来的,就是你的,知道没……”
雨下的越来越大,天黑的很快。
风刮在脸上都火辣辣的,这里的冬天会更冷。
秦山又往灶里面扔了两下柴,鸡汤热好之后,就把中午鸡血变成的血旺倒到锅里面翻炒几下,撒上盐就铲出来,光是看那颜色就让人没有食欲。
“谢谢。”
这次苏之恒吃的比中午稍微多了点,身子也不乏了,就是身后一动就有种撕裂的疼痛。
“你怎么不吃?”
男人一直站在床前,存在感极其强烈,他没有办法忽视对方的视线。
“你……”男人说了一个字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之恒笑了笑,一双桃花眼真真是眉目含情,整个人都如一幅画一样。
秦山的小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心里面如同一谭春水泛起潋滟。
“我没有娶妻生子。”
“我叫苏之恒。”
“秦山。”
苏之恒敏锐的发现男人的耳尖红了,如画的眉目浅浅的低了下来。
“我家在京城,苏周将军是我爹,因为我爹冲突了皇上,皇上下令将我家女子全部贬为贱奴,男子流放,永远不许踏入京城。”身下的被子被苏之恒捏的紧紧皱起,停了一会抬起头, “所以我现在是罪人之子。”
男人看着苏之恒,眉头紧紧皱起,他不知道自己买来的人身世如此般,他嘴笨,只能将被子压紧了一点,“京城离这里很远。”
“嗯。”
秦山就着动作在床边坐下来,苏之恒动动身子,往里面移了一点。
即使是寒秋,男人身上因为忙碌散发的阵阵热度连绵不断的传到苏之恒的身上。
“我爹娘两年前就去世了,现在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你……”
“你可愿意在这里住下?”
男人灼灼的目光盯着苏之恒,却发现对方闪躲的眼帘。
“你知我昨晚被下了药,男子与男子在一起不合礼法,你父母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儿,你断不可绝了香火。”
苏之恒冷清的声音比秋风还要冷,秦山手心冒的汗也逐渐转凉。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身子好了再说,我出去了。”
秦山坐在门槛上,他是个粗人,不懂啥礼法,他只知道两个人既无家室 又睡了觉,若是不在一起,那才是遭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只要他在,就没有人敢戳苏之恒。
从门槛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秦山去灶台把快要冷掉的血旺端起来准备吃掉。
血旺没有加黄酒香辛,必有一种腥味。
只不过秦山也不在意这些,能填饱肚子就行。
血旺入口滑嫩,应该出现的腥味也被一种清香代替。
秦山忽然红了脸,这……这分明和昨晚之恒身上的味道一样。
四
看着还有半碗血旺,秦山舔了舔嘴唇,明天早上吃吧。
将血旺放回柜子里,秦山又多看了几眼,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普通的血旺今天就不一样了。
这山旁边溪流多得很,庄子里的人吃喝洗基本都是靠着这许多溪流,只不过秦家靠后山,离最近的溪都有半柱香的时间。
当年秦老汉还在的时候就叫秦山在院子里打了一口小井,平时也很少往溪边去。
秦山冒着雨打了两桶水,用之前留的火星把灶烧上。
水烧的有点烫手,把水舀出来拎到房子里,床上的人睡得正香。
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抖动,苏之恒睁开眼睛就看见秦山站在床前。
“我替你烧了水。”
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新的手巾递给苏之恒,“我在门口,有事喊我。”
若是没有之前苏之恒说的那些话,他必要帮忙的,只是现在他害怕。秦山站在门口,打算明天早上就上山打一些动物肉留着自家吃,皮毛就拿到镇上去卖,家里面一点钱没有是不行的。
还要置办点衣衫,再去买点药。
可惜最近下雨,山上的木头都是湿的不适合砍柴。
门被缓缓的关上,苏之恒撑着床慢慢的移动。
今天冒了一点汗,身上的确黏腻,他现在只能感谢秦山的细心了。
将穿了好几天的衣衫脱下,他就看见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叹了一口气,将手巾沾湿擦着身上。
自己不能就这样回京,怕没有到金武就被捉住了,重活一世自己也就仅仅得了个自由,可是他不甘心啊,在京的那些日子里,每次一闭上眼就可以看见父亲和母亲受到的折磨。
低头将手巾放进桶里面搓了搓,在桶沿映出一片水渍。
想到门外那个男人,苏之恒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叹了一口气。
想到明日要上山,男人实在不放心苏之恒一个人在家。
看着男人一声不吭的把桶拎出去,然后开始翻弄柜子,苏之恒轻声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山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包黄纸包的东西 ,打开里面是一块晒干的泛着黑色的肉。
“兔子肉。家里面现在没有钱,明日我上山去,让花婶过来照看你,顺便把这兔子肉给花婶送过去。”
以前秦老汉在的时候无论去哪都会和自家婆娘说,省的他们担心。
看着烛火下不甚清晰的苏之恒,秦山抿了抿嘴,这人在他心里就是他婆娘,家里面的东西自然要报备一下。
只不过看了看周围,秦山只恨自己之前没有好好置办东西,他要是嫌弃该如何……
这个人怕是把钱都拿来买自己了吧。
苏之恒不知道的是不仅秦山存的钱没有了,还借了掌柜钱才买下来他。
“我一个人在家可以的。”苏之恒看着被子上的红色牡丹,“我不会跑的。”
秦山包兔子肉的动作一顿,好长时间没有出声。
等到兔子肉包好,男人略微有点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不是怕你跑了 。”
“别忘记带伞 。”对男人的解释苏之恒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后山的动物在雨夜出来的也十分稀少,倒没有平日里嘶吼的声音,让人心安了许多。
从镇上往庄子里来有一条石头路,是里正让大家一起修的,这里离蜀府实在遥远,而且皇权不下县,更不用提县里面的庄了 ,所以之前几个人贩子才敢那么猖狂。
秦家当初选址的时候因为钱少,只能在庄子外围修了一间房,且不靠庄子里唯一的石头路,一到下雨天到庄子里不仅浑身湿透,大半个身子都是泥泞。
秦山撑着伞 ,雨打在伞上也不嫌烦躁,脚下面的道路泥烂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
等秦山到了庄子里,天都完全黑了。
花婶家在庄子里正中间,家门口就是自家菜园,秦山收了伞站在门檐下。
“谁啊?”
花老汉的衣服晚上砍柴的时候被撕了个大口子,老两口心疼不得了,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点蜡烛来缝衣服了。
花婶一边缝衣服,一边絮叨花老汉,花老汉也不说话,笑眯眯的坐在塌上面看着花婶。
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敲门的声音,花婶中气足,一喊门口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听见。
“秦山。”
花老汉虽然说年龄比花婶大了好几岁,耳朵还是好使的。
“好像是秦家大郎。”
把衣服放下,花婶就准备去开门。
“哎哎,你坐下,我去开门。”花老汉拉住花婶的衣服,把她按住,“你这人一遇见秦家的事就毛毛躁躁。”
嘴上面说着好像吃醋的话,花婶知道他心里面可实在把秦大郎当成自己儿子。
花婶现在年龄有点大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庄子里的两朵花之一啊,另一朵花就是秦山的母亲,两朵花嫁给了庄子里两好兄弟 ,秦家和花家。
当时可是无数人都称赞的好事。
花婶叹了口气,可惜老天不长眼,这么早就把那两人收回去了。
就是苦了秦山啊。
“大郎,这么晚了还下这么大雨 ,咋还过来?”花老汉打开门一看秦山的衣服几乎湿透了。
“进来说,进来说。”
将怀里面护的兔子肉递给花老汉,秦山抹了把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花叔,明天我想上山去打点动物,可是之恒在家里我不放心,花婶能不能替我照看一下。”
花老汉听见秦山的话也不忙着拉秦山进屋,看了看花婶没有出来迹象,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这之恒可是你昨日买的公子哥?”
花婶早上回来就和花老汉嘀咕说早知道给秦山找个媳妇,也不至于他走上歪路。
“嗯。”
“大郎啊,叔知道你打小心里面就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这和男人在一起不是长久的,你可要为以后打算好。”他这话也就敢在门口说说,要是让花婶知道他这劝秦山还找个姑娘过日子,非把家里面锅给掀了。
“花叔,我以后不会再找姑娘的。”
“哎,你这孩子。”
花婶已经在堂屋里面喊了,花老汉也没有说啥了,拉着秦山,“来了来了。”
秦山抿了抿嘴,他出来也挺长的了,之恒一个人在家他实在不放心。
“你看这孩子来还带什么东西!”花婶把手里面的衣服放下,就准备去灶台边拿块糠面馍馍。
“花婶,明天我想去山上,你能帮我去照顾一下之恒吗?”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馍馍。”
将馍馍递给秦山,“那人叫之恒?哪里的人啊?家里面可有娶妻啊?”
花婶愁啊,这男子该怎么生养啊,难不成秦家香火就这样断了?
“他叫苏之恒,是京州人,做生意的,遇到劫匪了。”
秦山动了动小手指,之恒的身世不能让庄子里的人知道。
“唉,也是个苦孩子,咱家还有几个鸡蛋,你带回去煮几个给他吃,鸡要留着,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要学会过日子了。”
没等花婶说,花老汉就把家里面刚刚收的鸡蛋拿了出来。
“婶,我知道了,这鸡蛋你们留着吧,我先走了。婶别忘了明天替我照顾一下之恒。”
农家人鸡舍不得吃,留着都是下蛋用。
夏天的时候光照强,鸡基本上每天都下蛋,现在马上入冬了,两三天天才下一次蛋,甚至有的鸡一个星期下不到两个蛋 。
花婶这一拿,秦山说什么都要走,他是让花婶帮忙哪能再收花婶的东西。
有了花婶来,秦山就觉得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甚至走路都轻松起来。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屋子那边传来摇晃的光亮。
“回来了?”
自从秦山父母走了,屋子里一向冷清坏了,这句回来了秦山大概两年没有听到过了。
“嗯。”
秦山心里面熨帖,看着对方的脸庞,想说的话在嗓子眼转了转又被他憋下去了。
“明日我上山,花婶来照顾你。”
毫不避讳的在屋子里把湿衣服脱下来,男人因为劳作身上的肌肉线条流利,古铜色的后背上面有几道伤痕。
苏之恒别过脸,脸上泛起粉红。
那伤痕是他昨晚抓的……
秦山只穿了件里衣,转过身子就看见如画的人带着羞意的不敢看他。
心里面有一团火,秦山抓起桌子上的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了不少水,蜡烛也都要烧完了。
秦山把蜡烛吹灭就准备爬上榻。
苏之恒整个人往墙边缩了缩,他以前从未和旁人一起睡过,不过这人怕也拿不出第二床被子了。
秦山躺在榻上,旁边就是那人,他觉得自己大概有点魔怔,甚至鼻尖上萦绕的都是那个人清香的味道。
苏之恒觉得自己大概白天睡久了,一直没有睡意,旁边的人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呼声,不过倒是比以前自己在宫里面安心多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天才蒙蒙亮,秦山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想把早饭做好再走。
家里面的米还有小半袋,他舀了半碗米准备熬粥。
咕噜咕噜的热气从锅里面冒出来 ,放在上面蒸着的血旺也带热了。
他舍不得吃,又害怕坏了,就是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血旺味道和之恒身上味道一样。
难道是因为这碗是之前之恒喝水的?
秦山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想法,随即就把这个想法晃出脑子。
小米粥快要熬好了,花婶也从家里面来了。
知道大郎家里面不好过,她便吃了早饭来,昨晚大郎送的兔子肉也准备做好送些过来,估计让大郎做兔子肉也是糟蹋了。
今早还没有进门,她就闻到米粥的味道。
花婶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锅里面的小米开了花,咕噜咕噜的翻着身。
整个小院里都弥漫着香味,这要是在庄子里指不定多少人说道。米这种东西收上来,官府就会来征收,每家留下足够的口粮,但大部分都选择把粮食买了赚点钱,庄子里的人大部分吃的都是糠面。
谁家添了新丁,才舍得把这白米拿出来,一碗汤里面都见不了多少米。
看着锅里面黏稠的粥,花婶叹了口气,“大郎,你自己的午饭带了没?”
“带了,家里面还有馍馍。”
秦山把粥盛在碗里面,准备等冷会再去喊苏之恒。
对于花婶,他哪里不知道花婶想的,但是那人以前家境定是殷实,哪里可以受得了和他们一样的苦。
抿了抿嘴角,再说他也舍不得,想让他过好日子 。
“花婶,我上山去了。”
秦山把他一惯用的弓箭背在背上,随便揣了两个馍馍就往山上去了。
花婶把锅给刷了,然后再端着粥准备送进去。
将有点凌乱的头发捋好,我倒要看看这把大郎迷倒的公子哥长什么样。
“醒了吗?大郎走之前给你熬了粥。”
花婶不客气的把门推开,屋子里有点暗,床上的人看的也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形。
哎,这也太瘦了。
庄子里到了忙的时候管你是姑娘还是啥,照样出来干活,还真是找不到比苏之恒要瘦的人。
“是花婶吗?大郎昨晚就和我说了,其实我都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真是麻烦花婶了。”
这声音听着就跟唱曲一样,哪里有点正经人家的样子,花婶心里面不满,开窗户的力气用的有点大,在安静的屋子里异常明显。
微亮的光线晃晃悠悠的爬进屋子里面,花婶转过身子就准备去拿粥,眼睛扫过床上面的男子就呆住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啊。
“花婶?”
“哎,对对,来喝粥。”
花婶抹了把手,把粥递过去。
“谢谢花婶。”
也难怪大郎喜欢啊,这可是比姑娘还要好看啊。
看着屋子里的红帐子,新被子,这大郎是铁了心要和这娃子在一起了。
苏之恒被花婶盯着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将粥喝完就递给花婶,露出一抹笑容,“谢谢花婶。”
“谢什么,这大郎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来帮衬点也是应该的。”
花婶接过碗,就轻轻把门带上。
这娃子长得真好看,又是个公子哥,能和大郎在一起吗?花婶心里面考虑了种种,只能叹口气。
花婶把碗洗了,擦了把手就准备赶紧回家,刚刚接过碗的时候碰到苏之恒的手,冰凉凉的一片。
家里面之前收的豌豆还有挺多,拿过来那娃子煮煮吃了。
也难为大郎要给他调理身子了。
“哎,我说你咋回来?”花老汉在家里面劈柴,就看见花婶急匆匆的赶到家。
花婶一回来就到屋子里面拿出来一大袋子豌豆。
“见到那娃子没?”
“见到了 ,那长得真是好看。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大郎。”
花老汉撇了撇嘴,“大郎是咱都知道的俊小伙,那人家还能看不上他?”
花婶把袋子扎好头,又拿出来几个糠面粑粑,准备热一热给花老汉吃。
“你懂啥,我看那娃子是个读书人,长得白白净净,皮相好。这读书人傲气着呢。”
花老汉听了花婶的话,脸上的褶子皱到一起,“咋了,那娃子还给你脸色看了?瞧不起咱们?”
“那倒是没有,娃子大概刚来,有点认生。”花婶把袋子背到背上,“你看着这个,要是热了你就吃吧,我中午搁大郎家吃了。”
虽然身上依旧酸痛,但好歹不是下不了床,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他想换身衣服。
将柜子打开,里面也仅仅只有几件衣服。
苏之恒却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出现,挑了一件大概是秦山以前的衣服,穿着也就大了一点。
打开房门,空气里的清新一股脑的往苏之恒的怀里扑。
这里没有那些奇怪的嗓音,没有看不见的阻挠,苏之恒闭上眼睛,在门口站了一会出了房门。
院子里面有一口井,井边的水桶里还有半桶水。
应该是秦山提前打好给花婶用的。
灶房里面也是十分简陋,绕过灶房后面还养着几只鸡,只不过之前的一只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
苏之恒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
少年时鲜衣怒马,从没有考虑过也不需要考虑,后来一朝逢变,只能在那个地方度过五年的时光,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哎,娃子,你在哪呢?”花婶一回来就看见屋子门开了,心里面一慌,这娃子不会跑了吧。
“花婶,我在这。”苏之恒从后面出来,就看见花婶慌慌忙忙的样子。
花婶舒了一口气,“你身子不利索,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花婶,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苏之恒上前帮忙把花婶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再说你们都在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算什么。”
这话说的花婶点点头,大郎要是找个不会过日子的女娃娃,还不如找个明白事理的男娃娃。
“也没有什么忙的,这是我从家里面拿的豌豆,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这是秋收的豌豆,个个新鲜饱满。
苏之恒的爹苏周是个粗人,不兴什么君子远庖厨,时常会与苏之恒的娘亲一同做饭。
苏之恒对于做饭也是不陌生的。
“我去把这些洗洗。”
即将入冬的水冷冰冰的,苏之恒都要感受不到手的存在,娇嫩的手指变得通红。
花婶看着蹲在院子认真清洗的苏之恒点了点头,要是这娃子真能和大郎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趁着洗豌豆的功夫,花婶把灶给烧起来,倒了一些水进锅里面烧着。
苏之恒将冰凉的手放在脸上温暖温暖,然后直起身子把豌豆端到灶房。
“大郎是个实在人,干活赚钱都是好样的,以后日子会变好的。”
“以前啊,比现在更穷,大郎他爹和他娘在一起之后日子过的也不错,就是三年前,两个人都走了,大郎这孩子命苦。”
“现在家里面一分钱都没有了,他也舍不得苦了你,大郎这孩子是真喜欢你的。”
看着苏之恒乖巧的站在一旁,花婶也拿不准这娃怎么想的,只能继续劝到,“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过日子,这以后生活都会好的 。听大郎说,你父母都被劫匪……唉,你也是个苦孩子,以后你和大郎都是一家人了。”
苏之恒有点诧异 ,手上粗糙的触感让他回过神,“嗯。”
听见苏之恒答应了,花婶笑的合不拢嘴,“好孩子,过几天就让大郎帮你把户给上了,以后你就是大郎家的人了。”
六
将豌豆倒进锅里面,挖出灶台上面的膏膳一勺,那香味。
这膏膳是猪身上的油,烧菜的时候放上一小勺,整个菜都变得鲜美起来。
庄子里的人都喜欢过年之前从镇上买些,只不过这猪养着实在膻臭,养的人少,价钱就贵了上去,还不一定买的到。
秦山家的并不是真正膏膳,而是他打猎从山上动物割下来的脂肪熬出来的,虽然比不上养了一年猪身上的膏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花婶家膏膳也只有儿子女儿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秦山虽然送了一些他自己做的膏膳,花婶也舍不得吃,留着过年吃。
现在苏之恒没有走的想法,又乖巧,花婶心才算放下来,准备给苏之恒好好补补。
锅里面的豌豆在膏膳的作用下散发出香味 ,一颗颗的色泽饱满。
将豌豆盛出来,锅里面还是热的,花婶连忙放些水,把柜子里的糠面馍馍和豌豆放在一起蒸着。
“这豌豆虽然烧好了,还是要蒸一下的,不然一股草气。”
“以后啊,大郎出去赚钱,这家就是你照看,以后要是不懂的,就问花婶。”
花婶将灶的柴抽出来几根,就留了一个小火。
虽然心里面对这做法十分疑惑,苏之恒依然点了点头,也许蜀山吃食也上京不同吧 。
“你这穿的是大郎以前的衣服吧,吃过饭去我家,我家老二比你胖一点,他以前的衣服还在家呢。”
苏之恒笑了笑,“不用了花婶,秦山的衣服我穿着还可以。”
花婶琢磨一下 ,这娃子刚刚来,大概有点不习惯,“行,等你哪天要了,去拿就行。那衣服我家没人穿得下了,在那放着也是浪费。”
等到糠面馍馍热了,花婶把豌豆都拨拉到苏之恒的碗里,“你多吃点,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
豌豆这个时节, 蜀山地区确实多,有的人不稀罕也是正常,但花婶这个放了膏膳,再不稀罕也变得诱人了。
苏之恒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甚至后来五年也是被别人供起来的。
无聊的时候看看书,想要的从来都是被送到手边 。
但是到底怎么样也只能从他越来越瘦的身体上看出来吧。
自己大概是被饿死的?
苏之恒有点恍惚,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吃到嘴里的豌豆实在算不上好吃 ,软绵绵的,因为和糠面馍馍在一起蒸的还带着一股糠面的味道。
苏之恒却觉得这味道比之前吃过的东西都好吃 ,连那难以下咽的馍馍也吃了一个。
花婶真是越看这娃子越欢喜,这一顿放哪家都有点寒酸了,这娃子丝毫不嫌弃,比镇上那什么秀才老爷好多了,都是读书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花婶等到天黑,这大郎还不回来,心里面跟蚂蚁咬一样。
“这马上都入冬了,大郎怎的也不可能在山上过夜啊。”
这刚刚下过雨,山上又滑……
想到这里,花婶的身子晃了两下。
苏之恒手快的把花婶扶住 ,“要不我上山去找找他。”
“这乌漆嘛黑你哪里找得到。”
花婶清亮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自己的袖子被他捏的一团糟。
苏之恒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花婶眼里的水雾,似乎和自己母亲送自己走之前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这人虽要了他身子,却是为了救自己。他遇到秦山也不过两天,这人却处处照拂自己,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因为他。
他似乎被花婶的焦灼感染到了,在听见门响的时候,他比花婶走的还快。
“回来了?”
将门打开,门外的男人冷峻的眉眼染上暖色,“嗯。”
男人身上背着一个大袋子,甚至还有隐隐的血迹。
“大郎,你可算回来了。”花婶拍了拍胸口,“你这孩子,回来就好,我回去了,你叔还在家等着呢。 ”
“谢谢婶了,让大郎送送你吧。”这么晚了,花婶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秦山站在一旁看着苏之恒和花婶说话,心里面软的一塌糊涂。
最后谁都没送花婶,花老汉过来接自家媳妇了。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苏之恒剪了剪蜡烛的火星,房间里突然亮堂起来。
锅里面还留着馍馍和豌豆,苏之恒准备端过来让男人吃。
手腕猛的被抓住,与自己冰凉手脚的不同的火热顺着那处四处游走。
“你坐着 ,我自己去。 ”
苏之恒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笑着点了点头。
这人大概从一回来就看见自己走路有点奇怪吧。
秦山吃饭一向很快,吃完就把袋子里的动物倒出来。
这些动物有的需要连夜处理不然毛皮到了第二天就卖不出好价钱。
地上躺在好几只兔子,还有颜色鲜艳的山鸡,其中最大的是一只鹿。
鹿皮没有丝毫破损,只有脑袋上有一只箭洞。
“你别看了,外面冷。”
等会自己还要剥皮,秦山抿了抿嘴,还是别让他看见吧。
“你还真把我当女子了?”
苏之恒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淡淡的声音传到秦山的耳中,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