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张祁看着严一凡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出预料的,没过多久,邓将军要见张祁。
抱薪国在下一盘大棋,他们布局到太空,除空间站之外还进行了“天门”计划。
为此,不断有特遣队乘坐飞梭前去巡逻警戒。
一面巡察阵地,一面秘密探听其他星系是否有通讯信号。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上方严格保密,只是告诫一旦监听到信号要立即回报,同时注意隐蔽自己,万不可被其他生命体发现。
张祁带着他的小队例行交接,飞梭就停在基地前方不远。
可是不知如何被外星生物察觉,一道强光过后飞梭瞬间爆炸,气浪掀翻基地,无数碎片炸开,枪林弹雨般的打在被热浪推至半空的特遣兵身上。
因太空中缺乏氧气,这场爆炸并未引起大面积燃烧,只有一簇簇零星的小火苗。
特遣兵身上特制的作战服为他们挡住了大半碎片,可那些碎片太过密集、气浪太过强劲。
仍有部分碎片刺破作战服,穿透了他们的身躯。
更有几名战士,被碎片直接割破喉管,当场毙命。
特遣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血液由于太空中缺乏引力而漂浮起来。有的成滩、有的如颗颗红色小珠。
有人还未气绝,身躯尚能动弹。可这是在太空中,他们的作战服已经破了——
内外压力失衡,血液涓涓如同小溪,沿着刺破作战服的碎片不住外流。
照这失血速度,用不上一分钟,这些还活着的人就会休克、毙命。
张祁吃力的掀开压在身上的基地残骸,看着洞穿腹部的金属管,看着血液沿着管道喷出、浮空。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高层为何如此执着于科研突破。
原来真有外星生物,原来他们与外星科技相差如此悬殊!
他们甚至都没看到那道光是从何而来,基地就毁了,人也都没了。
怒而起身,强忍疼痛将管子从腹部拔了出来。不顾血液外涌,踉跄着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友身旁。
战友头上那紧密严实的头盔破了,脸呈紫色,竟是窒息而亡。
张祁又连滚带爬的去看另一位战友,那人还在动!还活着!
可当他爬到那战友身旁,战友已然脸色惨白,周身无数血珠正不断漂浮起来,身上密密麻麻的碎片皆被不住外涌的血液染红。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邓将军总是说“还不够”。
眼睁睁看着战友气绝于身前,可他却无能为力。张祁呲目欲裂,战场上从不畏惧的英勇男儿竟刹那间泪流满面。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他们不是没有打过逆风的仗,可这回他们连对方是什么模样、用的什么武器都不知道。甚至连面都没见上,己方就被全灭,这实在无法不令人感到绝望。
他因异能觉醒而迅速自愈,留得一命,乘着基地下的备用飞梭回到地球,将此事直报于邓将军。
战友惨死的画面不断浮现在他眼前,令他悲愤、自责。渴望能为战友再做些什么、为国家再做些什么。
那些战友不能白死,还活着的战友也不该在面对外星人时毫无反击之力。
于是在得知那座为异能者而成立的监狱时、得知国家要用这些人的基因和数据来研制出更好的设备及武器,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为此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在面对近乎不可战胜的敌人时,他们可以牺牲,但总该为后来者留下点什么——先辈如是,他们亦当如是。
直至他看见严一凡浑身是血的回来、听到严一凡说出那句“异能者难道就该死吗”。
是啊,异能者难道就该死吗?
他们要守护这个国家,守护国家的每一位公民。可难道那些异能者就不是国家的公民吗?难道那些异能者就一定会做恶吗?
于是他请求邓将军给这些异能者一条生路,他可以带他们参军,可以将这些异能者训练成保卫国家的一员。
但是邓将军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邓将军要见他,可他还没有把握让那些异能者甘心留下。
张祁敲门进入,敬了个军礼,身形挺拔,动作一丝不苟。
可他的表情却并非如此,不似他的身姿那般刚强坚毅,而是带了几分懊悔与自责——
早知邓将军如此着急,他就不让那几个异能者慢慢适应了,即便是打,也要硬将那几人打服不可。
如此,至少还有以后。
邓将军从他的神态已经看出结果,索性没再发问,只是淡淡说了句:“机会已经给过了,现在,我要结果。”
“将军想要什么结果?”
是将人重新关起来?还是要他们的命?
邓将军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转了转左手小指上的黑色尾戒,犹豫片刻后轻轻道:“都杀了吧。”
关已经关过了,那些人能逃一次,就能再逃第二回。
且不说人性本就在强于他人时飘飘然容易犯错,只那些人被军队关过,他们都必定恨极了军方。
这样的人,一旦重获自由,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祸事!
若在寻常世道邓将军也许会采取更柔和的解决方式,可现在他要对付的敌人太强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那些。
张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连忙解释:“他们没做错什么!”
邓将军神色不变:“可以安乐死,不会痛苦。”
“难道异能者就该死吗?”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他不解——
他们自诩是人民子弟兵,口口声声“人民子弟为人民”,难道这些异能者就不是他们所要守护的人民了吗!
“还有吗?”
邓将军面色平静的等他发泄。
“没有了。”
张祁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那好,我告诉你为什么。”邓将军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张祁身旁:“你告诉我:如果他们作乱伤人怎么办?若有人不幸因此而丧生,那些遇难者的生命谁来负责?”
见张祁沉默,邓将军继续道:“我们不能因少数人而使民众陷入险境,那些民众现在衣食富足、安居乐业,生活的很好,他们的快乐不需要被打破。”
张祁握起拳头,犹不死心:“那异能者呢?”
“异能者是变数,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变数。若能为国所用,则留,若不能,则除。”
邓将军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但那群逃走的异能者已经开始作乱,你要做好与那群异能者对上的准备。”
言外之意:当他的小队与那群异能者对上时,他的队员可千万不要背叛。甚至,要与那群异能者拔刀相向。
张祁回到小队时心情沉重,思绪不安。
不知不觉走到射击场,却见严一凡又在练枪。
张祁拍了拍他的肩膀,严一凡疑惑着摘下护目镜:“怎么了?”
他一直按照张祁教的在练,准确度也有所提高,无论姿势、动作,应该都没出错。
“听说你原来是心理咨询师?”
小队里每个人的档案都在张祁这,对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过往,张祁都一清二楚。
严一凡没料到张祁居然是与他说这个,不过还是耸肩道:“没证的。”
反正他现在人在部队,他不信张祁还会因无证经营把他给抓起来。
“……”张祁沉默片刻:“那你被抓还真是不冤。”
“嘁!”
严一凡不想理他了。
张祁又道:“你会看面相吗?”
“什么叫看面相……”严一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叫”微表情”,是心理学的一种,有依据的!不是骗人。”
“那你看看我,能看出什么来?”
张祁说完静静看着他,不再动了。
见张祁认真,严一凡也收敛神色,正经起来。
张祁比严一凡高些,严一凡仰头看他太累,索性按他坐下。两人在地上坐好,严一凡这才仔细打量起那张脸——
他的骨相是典型的东方面孔:棱角分明、下颚偏宽、颧骨较大。
然而面容却并不粗犷——
偏低的剑眉下一双凤目漆黑而深邃,看起来分外有神。挺直的鼻梁如同建模一般,薄薄的嘴唇是健康的浅棕色。
此刻那对眉虽未蹙起,可眉心紧绷。其眼神闪躲,严一凡数次想直视于他,都被他错开视线。
那对薄唇紧紧抿在一起,而非自然放松的状态。
“你有心事,有秘密瞒着我,或”我们”,但这秘密你不能说。”
乍被说中,张祁顿时瞪大眼睛,然而瞳孔却紧缩起来,脚也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严一凡于是又道:“你刚才瞳孔收缩是想要防卫的下意识动作,脚动是想走。我说中了,这令你觉得不安,你想离开这。”
张祁懊恼的长出一口气,索性换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地:“我该怎样才能留住你们呢?”
“哈——原来就这事?”
严一凡不以为意的笑笑,在他身旁躺倒:“心语天真,天一善良,他们两个不用你留,当兵这件事本身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
说着顿了顿:“大眼我不太熟,不过看起来也是恩怨分明的样子。只要让他找到当兵的意义,想留下应该也不难。”
“那你呢?”张祁偏过脑袋,这次眼神没再闪躲,而是直直盯着他的双目:“我该怎么才能把你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