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晨曦的阳光破开层层云雾,折射到高耸矗立与山间的九层琉璃塔间,将塔上的琉璃瓦折射的熠熠生辉,可塔中仍旧阴暗。
九层高塔,层层垒空,只有中央的空气有些光亮,光晕的正中央盘膝打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人,男人盘膝而坐,一身素雅的道袍似一朵盛开的海棠一样铺散开来,映衬着他墨色的长发,撞出素雅的静。
几条自虚空蔓延下来的锁链囚在他的手腕脚腕,更有两条没入锁骨,将他整个束住。
男人面容带着经年累月不见阳光的惨白,却仍旧俊朗,似流水打造出来的璞玉,眼尾潋滟,薄唇微抿,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宋语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仍是黑漆漆地墙面。
“系统,现在几点了?”
脑海中响起一个电子音:“早晨8点。”
宋语辞默不作声地起身,朝着正前面的墙面走去,走到前面,突然暴起一拳猛地打了上去。
这一拳强悍地力气直让山地震颤,轰地一声巨响,将塔内的生物全震醒了,自一楼往上,弹出无数个歪瓜裂枣,各色形态的鬼魂出来。
鬼魂对这每日一见怪不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又开始了。”
“仙尊都打了十几年的墙了,还在坚持呀。”
“要不然能当上仙界最强呢!”
待到粉尘散去,宋语辞看着面前分毫未伤的墙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他一位二十一世纪好男儿,只是某一日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就绑定了系统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只有将连同一起传来的无字之书写成一本仙侠小说才算是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可自从穿进这具身体他就一直被锁在镇魂塔中,渐渐的宋语辞也从被镇魂塔中的妖妖鬼鬼的口中知道了关于这个身体,这个世界的事情。
当今上仙界示微,魔界步步入侵,仅靠着最后的仙门恕葑门支撑着整个魔界的侵蚀,而恕葑门最强的一位仙君就是恕月仙尊。
这位当初以一己之力拢上了魔界裂缝,斩杀了九大魔尊,让魔界实力大伤,但也就是因为过强,这位恕月仙尊几年后就被关进了镇魂塔,对外称是以自身镇压塔内的妖魔鬼怪。
而事实是因为恕月太强了,强到令那些苟延残喘的废物害怕恕月夺了他们的位置,所以将他逼到镇魂塔非天下灭亡不得出。
偏偏恕月是个死脑筋,还真的信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在师尊战死后便入了镇魂塔不再出。
可宋语辞还有任务在身,怎么能一直呆在这里。更何况从穿越到现在数十年,那本书没有给他任何提示,更是写不上一个字,说要写成小说可主角都不知道是谁。
宋语辞垂眸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便是用了这样的力气,都分毫未伤,在这塔内,恕月的灵力被束起了九成,但仍很强。
看来今天又是出不去的一天了。
宋语辞也不恼,叹着气拍了拍身上落下的话,盘着腿坐到了一边。
他扬起一抹笑,拍拍手,仙气退了个干净,对着楼上喊道,“小的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
“好啦!”
宋语辞笑得眯起眼睛,抬手勾了勾,“那开始吧。”
“第五百八十三届跳水比赛正式开赛。”楼上满是躁动,被镇在塔里的妖妖鬼鬼开始狼嚎躁动。
出又出不去,他总要自己找点事做。
宋语辞穿进恕月的身子已有十三年,系统不爱搭理他,他便慢慢地与镇魂塔里的鬼怪混熟了。
妖鬼分号排队时,又有一只拖着白色毛绒尾巴的巨大狐狸跳了下来,依偎在宋语辞身后让他靠着,狐狸鼻子还嗅着宋语辞手里的书,这书一个字没有,可宋语辞捧了十几年了,还视为珍宝。
“近来吾觉得外界震荡,镇魂塔大抵快要开了。”
“真的?”宋语辞顿时提起了兴致,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镇魂塔开,也就意味着这个落败的上仙界就要彻底玩完了。
宋语辞沉思片刻,连忙拍拍手,高声喊道,“小的们,先暂停一下,都过来。”
他将手聚拢在一起,将自己能调动的灵力全都调动出来,然后慢慢聚拢形成一个八角的笼状,小小的一个悬浮在他的手中。
“镇魂塔将破,都快些进来,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等到做完这一切已是好些时候,蜷在他身后的狐狸呜咽一声,缩成团子大小趴在他的肩头。
下一瞬,宋语辞只觉得囚着自己的铁链前所未有的松快,就像是轻轻一挣就能松开,
宋语辞察觉到了异常,来到这个世界数十年,他头一次外界传进来的魔力,透过厚重的隔绝墙,让人觉得浑身不适。
他回眸与肩上的狐狸对视一眼,宋语辞咬牙将自己身上的链子一拽,竟然轻轻松松就拽下来了,囚着他数十年的铁链开了,那一瞬间充盈的灵力瞬间在他的体内爆开。
就像是一颗枯竭的种子突然扭转回了生机,像是搁浅在水洼里的鱼重新入了海。
“语辞,外面有血味。”狐狸鼻子轻嗅,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的脖颈划来划去。
“难道是魔界打上来了?”宋语辞摸着下巴,踱步到自己打了十几年的墙边。
这次总能打破了吧。
说罢,宋语辞猛地打出一拳,伴着震天撼地的巨响,墙破了。
在无数碎石飞沙间,多年未见的阳光流泻进来,宋语辞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紧接着他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阳光啊……
“啊——”他还没感慨完,便被一阵狼嚎给打断了,他带着杀气看去,便见不远处一堆石头下,居然压住了一只灰不溜秋的东西。
他眼尖看到了这魔前面穿着道袍的少女,少女跌坐在地上,就像是吓傻了。
宋语辞忍不住皱眉,这石头砸的还真是时候,他快跑两步,想要将少女拉过来,手刚刚伸出去,纤瘦的少女突然爆开了。
就像是一个盛满血的容器,瞬间爆开,殷红的血溅了满地。
少女像个破布娃娃,彻底倒在了地上,宋语辞这才看着她的身前早已血肉模糊,中央被刻上了魔珠,此刻还在卷着她的血肉,搅成一片。
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让宋语辞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少女撑着最后一点生机,转动着涣散的眸子,发出微弱的声音,“仙尊,求您救命。”
下一瞬人便没了气息,大大的眼睛睁着,还带着未消散的希翼,也许她只是刚入恕葑门的小弟子,在魔界入侵之时领命前往寻找恕月仙尊,只要找到他,他们就能活,就能结束这场危机,就能救下所有人。
少女生机散尽之时,一缕幽光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混着他的鲜血融成光点点在宋语辞的眉心,汇成一个殷红的仙痕,这一瞬间,他只觉得体内的灵气充盈,如山海一般汹涌。
随着仙痕的刻成,宋语辞只觉得无尽的愤怒,恕葑门这群该死的败类,居然将解封他的钥匙藏在少女体内,就算是没有魔袭击,少女也会死。
宋语辞深吸一口气,一抬手将旁边挣扎乱叫的魔碾了个粉碎,又衔来几分灵力将已经碎成一团的少女拢起来,抱到一边,才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他白色的袍上沾了鲜血,将衣角的山茶花染成了血红色。
从镇魂塔到正殿的短短的一路,满是尸体,无一存活,越靠近大殿尸体越多,宋语辞一具一具地看过去,这些无一例外,全是年轻弟子。
“多年过去了,恕葑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肩上的狐狸语气不屑。
他冷哼一声,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卑劣。宋语辞一路朝着正殿走去,一面将看到了所有尸体都覆上一份灵力,将她们的肉体凝成一颗颗晶莹的灵石,免得日后被魔物糟蹋。
“语辞,整个正殿被拢了聚魔阵…小心些。”
“唔,我知道了。”宋语辞出来也不是想要拯救被魔界上攻的恕葑门,但走之前他还要取回来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把能劈开魔界裂缝的佩剑。
巍峨正殿经过数度的攻击已经有些破损,却还能看出内里的华贵奢靡,此刻殿前静极了,并没有妖魔守着,单凭这么一个法阵就能将这群上位者困成这个狼狈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无字之书。
居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他翻书的这一小会儿,殿前一阵骚乱,宋语辞抬眸边看着大腹便便的现任掌门正吹胡子瞪眼朝着自己的方向说着什么。
他听不真切,索性抬指在面前的封魔阵上戳了戳,将阵法戳破了一部分,掌门难听的嗓音顿时传了过来。
“恕月,你还不过来破阵?!”
“本君大发慈悲解了你的禁制就是让你在哪里看着的?”
宋语辞抱着无字之书面目表情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他这一句话直把殿里的一众人全问懵了,掌门直接气成了猪肝色,大吼一声:“你、你、你这个掌门败类,反了你了,看本君不处置了你。”
宋语辞听着耳边鬼怪的怪笑勾唇轻笑,“哦,那你出来打我吧。”
“你要我救你们也可以,把我的佩剑还给我。”
这句话就像是引爆了炸弹,歇斯底里的声音将他包裹起来。
“大胆逆徒,你还想要佩剑。”
“看本君不把你逐出师门!”
宋语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稍微用了点灵力就将这堆人的声音全压了下去,“该不会是因为仙门最强是我这个来自下仙界的卑贱之人,灵力剑法皆在你们之上,你们才这般容不下的吧。”
当今的修真界阶级分明,腐朽败坏,上仙界多得是酒囊饭袋,占着好资源而浪费的败类,在这种情况下,恕月所承袭的月派就像是一股清流,他们一派只重实力,在意清修,不与别人苟且。
可当世间皆是污浊之时,又怎么生存?
几百年间月派被挤兑的越来越微小,到恕月师尊之时竟只剩下一人,偏偏这位仙尊也是个不懂得迎合的硬性子,非要越过上仙界一众要拜入门下的贵家弟子,跑去下修界收了天赋极佳的恕月作为关门弟子。
这也惹怒了上仙界,不足百年仙尊羽化,恕月继位,顶着压力扛起了最后的上仙界,但最终也落了个魂飞魄散的地步。
宋语辞对这些烂事嗤之以鼻,他也不想和这群人有任何的牵扯。
他抬眸凝着阵内一群如同跳梁小丑似的一群人,“给我佩剑,我就救你们。”
说罢,宋语辞便将聚魔阵又捏了回去,任凭里面的人骂天骂地,他自己扫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静心打坐。
也就过了几分钟,狐狸突然轻哼一声,宋语辞抬眸便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阵内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位纤瘦羸弱的少年被人提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还带着未脱的稚嫩,只是此刻只剩下痛苦,他被人摁着整个贴在聚魔阵上,他身上的皮肉混着灵力被聚魔阵吞噬殆尽,裸漏出累累地白骨。
少年的尖叫他听不见,却觉得凄厉到直冲云霄。
宋语辞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这群人疯了,因为他不破阵,就要拿无辜弟子的性命来威胁他,就要拿无数的年轻生命去赌一分破阵的希望。
他们疯了。
他们是群没有分毫神性的疯子!
宏大的灵力如巨浪般在他的体内爆开,充斥满整个空间,几乎一瞬就将罩子似的聚魔阵碾了个粉碎,阵法的余波将聚集在大殿门口的人全震飞了出去。
最圆润的掌门被掀得打了几个滚,正晕头转向时被人一脚狠狠地踩住,这一脚直接踩得他口吐鲜血,宋语辞用了十足的力气,他瞪着泛红的眼睛,嘴唇还在哆嗦着,“你,你疯了。”
宋语辞带着恕月的那份心意恨着这群蛀虫般的上位者,可他恨不了底下的弟子,都是一群裹挟在利益洪流中的无辜孩子,就这样被收割了生命。
“滚开!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这么跟、跟本君说话。”被踩中的掌门涨红了脸,使劲挣扎着。
宋语辞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他喘着粗气回头去看刚才的少年,少年的大半身子已被腐蚀,没有了呼吸。
他这才看着殿内已满是鲜血,除了还活着的长老,剩下的弟子已经全被他们杀了,将他们的血汇在一起,作为破阵的引子。
“你们、你们疯了。”
“哈哈哈哈,恕月,你,你还是这么单纯,多少年以前就怜悯这些废物,怜悯凡人,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死了,死了再找就是了,仙界只剩下我恕葑门,还怕没人来吗?!”
宋语辞只想吐,他的眼前被无尽的血红掩盖,直到一道妖气缠过来他才觉得好了些。
他沉默着朝外走去,走得狼狈。
“你、你干什么去!还不快点将留在恕葑门里的魔驱逐出去,还不快去!”
宋语辞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泛着些压抑,“恕葑门还是让它灭了吧。”
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有这样的仙门出现。
佩剑他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