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穷奇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时露台上已落了半边橙色夕阳,穿过薄纱,温柔地缀成亮闪闪的斑点落在墙上。
秦昭不在屋里,那只云豹也没有出现。
他睡了一觉,舒服许多,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往楼下走。中午也没进食,他饿得直想中午香喷喷的鹿肉。
秦昭正背对着楼梯坐在客厅沙发上用电脑,穷奇警惕地环视了一下,那头云豹已经不在了。他眼睛一亮,发现客厅连花园的玻璃门正开着,吹来阵阵肃冷的晚风。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正在工作的男人一眼,覆低身子,肉垫着地,屏息夹尾,悄无声息地向那扇自由之门缓缓移动。
“穷奇。”
小白狮瞬间惊住,全身炸毛,连尾巴也高高地翘起。转瞬他就懊恼起来,自己竟然真的对这名字起反应!
秦昭头都没回:“过来。”
穷奇定了几秒,垂头丧气地朝男人走过去,一跃跳到沙发上,趴下了。
秦昭把电脑往旁边一扔,挠它下巴:“你想出去?”
小白狮灵敏地嗅到他手套上浅浅的兽味,厌恶地偏过头去。
庭院里种了枫树,红飒飒一片,在夕阳里簌簌作响。秦昭撑着下颚,看了会儿小白狮湛蓝瞳孔里倒映的淡红,忽然笑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穷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秦昭手捋着着小白狮肚皮向下滑,“变回来,快点。”
小白狮拱头要从他臂弯里钻出去,又被钳住了尾巴,恼恨地冲秦昭低吼。
“檮杌不在你又开始了?”秦昭用手掌捏住穷奇的嘴鼻,眼神中的兴奋一闪而过。穷奇被他摁在沙发上,渐渐喘不上气,四爪拼命地在空中扑腾着。
“变回来。”秦昭纹丝不动。
穷奇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断气,终于服输变回人形,虚软地倒在男人身下拼命咳喘,尾巴都无力地搭着。
秦昭看他眼里一片水光,在心里怒骂了一句,抓着少年腰间就将他翻转过来。
树树秋色,山山落晖,不多时,少年模糊的低叫顺着门边的花架一溜飘了出来。
*
折腾的太狠,好歹秦昭还有点理智,拆了包羊奶布丁给穷奇强喂了几个。小白狮本来体温就比人类高些,晚上睡着了一个劲往秦昭怀里拱,推开了还腻上来,烦得秦昭一脚蹬下去,凉快了。
小白狮太累了,摔到地毯上也没醒,把自己紧紧团成一个团。
他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山上风凉飕飕的,月亮在云雾中时有时无,他仰起头来看,被跟在后面的二哥狠狠撞了一下,默默闪开道路走到最后去。
可是月亮好圆好大啊,他原来住的地方总是下雨,从来没见过这么明朗的星空。小白狮边走边看,慢慢落在了狮群后面。
它一会感觉自己在走,一会觉得月亮在走,越玩越欢,追着月亮跑起来,忽然脚下一塌,骤然失重坠落在坑底。
它拼命地喊,却没有一头狮子来救他。它疲倦地倚在坑壁流泪,以为自己会被活活饿死。
可是有个男人跳下来,把它紧紧揽在臂弯,爬出了那个差点埋葬了它的土坑。
小白狮爪子搭在他结实的臂膀上,泪眼朦胧地看他。
那男人低下头来,笑着叫了声:“穷奇。”
“穷奇!”
小白狮猛地抽搐一下惊醒了,茫然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踹下去你不会爬上来吗?”秦昭皱了皱眉,“真把自己当狗了。”
小白狮被他拎着后颈去洗澡,秦昭叼着烟没轻没重地给他搓毛,疼得穷奇嗷嗷大叫,扑腾的他身上全是水,刚点上的烟也浇灭了。
从那天往后,秦昭基本上没离开过园区,一直和穷奇赖在屋子里。外面秋雨瑟瑟一场接一场,他们在屋里不分昼夜。小白狮对这种事没有概念,压根无处可逃,秦昭又是老手,除了第一次疼得要命,他基本每次都能得趣,食髓知味也挺配合。穷奇身子软,秦昭一看他那单纯无知的脸就控制不住。
要是做完了没昏过去穷奇就回去客房睡,它可不想再被男人一脚踹下床了。
有饭吃有床睡还有人形按摩,穷奇渐渐觉得这种生活似乎也不错,至少比地牢上升了好几个level。
这样放浪形骸的生活过了半个月,某天下午,门铃被摁响了。
秦昭只穿了条睡裤,懒洋洋地走过去瞄了一眼,开门叫声:“小叔。”
秦柏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昨儿你婶子飞迪拜玩去了,我来你这看看。”
秦柏山老婆到了四十几岁开始信佛,死活不让他再玩猛兽,硬生生把秦柏山花了几千万买的动物全免费赠送给了国家动物园。为这事上边还专门给秦柏山搬了个市民奖,秦柏山抱着奖杯在报纸上笑得像个劣质蜡像,把秦昭乐得不行。
秦昭朝楼上喊:“穷奇!”
秦柏山往上一瞧,好家伙,一只雪白的小狮正挺胸抬头地立在红木梯口,湛蓝色的眼睛睥睨地打量着二人。过了一会它才舒展肢体,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
“白狮啊!”秦柏山惊道,国内能捕捉到的白狮都掺杂黄毛,这么纯正的实为少见。
穷奇走到秦昭脚下坐着,完全把眼前的人视为空气,懒洋洋地舔爪子。
秦柏山蹲下来和它平视,感觉这狮子像家犬,带着点慵懒的贵气。秦柏山伸手,小白狮就势躺下,任由他抚摸。
跟秦昭耗了这些天,他也算明白了些讨好人类的道理。
秦柏山一边挠小白狮下巴一边和秦昭说:“你这驯的不行啊,和狗似的。”
驯兽,说白了就是要让猛兽只臣服于一个主人,而不是驯化了,逮谁都亲。
秦昭看着小白狮在地上打滚讨欢儿,眼里阴霾一闪而过。
秦柏山少见秦昭没话可说的样子,故意找事,拿了个生筋牛肉罐头引小白狮。他一边吹口哨一边开了盖子,引着穷奇往连接花园的玻璃门走。
穷奇毫不犹豫地嗅着牛肉香气跟着他走,就着秦柏山的手吃得极欢。
“随便来个人就给你拐跑了,”秦柏山一边摸小白狮的头一边大笑,“你这一个月的成果不行啊。”
秦昭维持着笑送秦柏山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小白狮吃饱喝足,正懒洋洋地躺在皮沙发上打盹儿。正午的阳光晒得他暖和和的,连男人坐在身边他都不动。
“穷奇。”
他把眼睁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
“我好像对你太好了。”秦昭伸出手捏着小白狮的耳朵,笑眯眯地说,胸口滚烫着莫名的焦躁。
穷奇没用心听,随便哼唧了一声,要像往常那样爬男人腿上睡觉。
秦昭低头看着他在腿上找位置,一派娇憨之相,笑容慢慢淡下来。他挠了挠额角,发现自己的确是对穷奇有点不一样的感情,究其原因,大概就是这小白狮还有做暖床工具的功能。
穷奇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仍旧一无所知,只是觉得熟悉、舒服,懒洋洋地在男人怀里拱。
不料男人下一秒直接拎起了它后颈皮,将他凭空提起。穷奇不知道怎么了,以为又要“滚来滚去”,不满地蹬腿,今早上刚做了啊!腰还特别疼!
直到秦昭把他拎出了家门,穷奇才不挣扎了。不过半个月没出门而已,外面已经一片深秋之景。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却毫无抵抗之力。直走到地笼前,他才疯狂地扑腾起来,哀哀地往秦昭身上蹿。
不要再回去了!不想再一个人待在冰冷黑暗的地下!就像那天晚上待在土坑里一样无依无靠!
秦昭根本不理会他的动作,开了笼门将它往里一扔。
小白狮已没那么瘦弱,在落地前用爪子做了俯冲,这才没有再被狠狠摔在地上。回到这间阴森潮湿的牢笼,他脑海中那些有意忘却的记忆又卷土重来,让他克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冲男人呲牙低叫着。
秦昭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冲着我你倒是有种了?”
他随手取了墙上挂着的皮鞭,慢悠悠地向小白狮走去。他看着小白狮这些天来养得亮滑的毛发,心里怒火蹭蹭乱冒。
穷奇早已害怕得浑身乱颤,当下什么也不顾了,拼命蹿起来狠狠朝秦昭挠去——
*
林晋接到园长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他匆忙地跑到地笼,就看到小白狮身上全是一道道血痕,奄奄一息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身上伤口有的已经溃烂流脓,和雪白的毛发粘在一起,格外触目惊心。
你要问秦昭有多狠心?前天发了顿狂火之后,他穿着条带血的睡裤直接开车离开,直到今早上才想起来给园长打个电话看看小白狮死活。
林晋心疼得要命,小白狮吊着营养针在治疗室里躺了两天才能睁开眼睛,仍旧疼得浑身发抖,看了看自己身上,差点哭出来。
林晋为了给他敷药,不得不把牵扯着伤口的毛全都剃了。
穷奇挨在枕头上,委屈难过得快死掉了。秦昭那天被他抓破了胸口,像疯了一样用鞭子抽他,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这人,一开始还拼命挣扎,到后来疼的受不了了化成人形求他,扯着秦昭裤脚喊疼。
穷奇很少说话,即便在床上也是,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或痛呼,从未这么直接地用人类的方式表达他难受。
秦昭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和湛蓝色水眸,竟感到心下一软。他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当即变了脸色,毫不留情地将皮鞭继续狠狠甩下去。
……
林晋摸摸他的头,想了想说:“我有让你逃离秦昭的方法。”
小白狮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如果你对他百依百顺,他很快就会厌烦,把你赶回园区。你还记得之前的檮杌吗?它一开始死活不从,秦昭疯了一样足足折磨它三个月,却在檮杌听话后不到半年就把它一脚踹开了。”
林晋沐浴着阳光,银框眼镜下的双眼温柔含情,宛若白衣天使。他轻轻抚摸着小白狮后背,心疼地亲了亲它眉心,“我有很多做这行的朋友,也让他们帮你找找家人,好不好?”
可惜小白狮一共也没过几天舒坦日子。
秦昭最近在公司里成了个易燃物,谁要是上赶着触了他的霉头,能给炸个片甲不留。他像笼中困兽一样折磨了自己两天,终于还是气冲冲地开着车去园区。
他一进治疗室,懵了。
穷奇正穿着薄毛衣牛仔裤,带着恬淡的笑意和林晋站在窗前插花,秋日醇蜜般的阳光从身后倾斜而来,将他勾勒出毛茸茸的剪影。
下一秒他向门口看来,纤细手指间的细蕊百合骤然坠地,面上惊恐神色一闪而过。
秦昭不知怎么喉咙一噎,半晌才干涩地喊了声穷奇。
林晋不动声色地轻轻推了推少年后背。
穷奇俯身拾花,再起时已经带上了甜甜的笑意。他主动向秦昭走过去,将捧在手里的百合递给他:“你来了。”
秦昭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年穿衣服的样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毛衣和牛仔,在他身上却有不一样的味道。他有点笨拙地接过花,瞥了一眼林晋,揽着穷奇往外走。
少年的肩膀僵硬/了一会儿才慢慢软下来。
刚推开家门,秦昭就把穷奇摁在门板上亲。少年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惊慌失措地揪住男人外套,微微向后退去。他们虽然什么都做了,但是秦昭从来没有亲过他的……嘴巴,情到浓处也只是亲亲肩胛后背,或者恶劣地咬他脸颊而已。
秦昭松开他闷笑一声:“怎么不挠我了?”
穷奇垂下眼睫,顿了顿小声说:“我错了。”
秦昭把那簇绽放的百合随手丢在橱柜上,掐着穷奇下巴问哪儿错了。
穷奇被迫抬起头,睁着一双水蓝色眼睛看着秦昭:“我不该挠——。”
“还有呢?”秦昭剪断话头,捏着他下巴揉了揉,感觉好像长了些肉。
“不该不听主人的话……跟别人走。”穷奇紧紧握住拳头,眼睫颤得像迎风蝴蝶的翅翼。
秦昭不敢置信地瞪他,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少年的唇瓣经过刚刚的蹂躏,鲜艳得如初绽的蔷薇花瓣。他犹豫地重复了一遍“主人”。秦昭感觉自己从心脏开始每个神经末梢都在发麻,炸得他头皮疼。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强烈的征服欲主宰过,几乎理智全失,两人又跌跌撞撞地滚到沙发上。
穷奇从来没承受过这么多,昏沉沉地挂在秦昭身上不愿动弹了。秦昭抱着他躺在沙发上,手指细细抚摸过少年细腻肌肤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心里默默地数着。
十三道。
十三道留了痕迹的、深深浅浅的鞭痕,疤都未褪。穷奇给他摸的发痒,不知觉地就伸手去挠,却被男人捏住手腕,难受得哼了一声。
秦昭把他放下,从抽屉里摸索出条药膏,用指腹蘸着,一条条细细地涂过去,剩下的全抹在自己胸口那条长痕上。
抹完了,他坐着看了会儿少年沉沉的睡颜,忍不住掐了掐他脸上软/肉:“还敢不听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