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林煜趁着陛下在跟朝中大臣商量南下事宜时悄悄溜了出去。
林煜拿着陛下钦赐的令牌出了宫后直接坐马车到了大牢。
大牢中，林煜穿过熟悉的走廊，这里阴暗又潮冷，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中。
林煜在一件牢房中看到靠着墙角的张力成，他胸前的血已经凝成疤固再囚衣上。
“张力成，有人来看你了。”狱卒走上前敲了敲铁栏杆，张力成看向外面“林煜？你来做什么？”
“张力成，你为什么要造反？”林煜站在泛着铁锈的栏杆外，他实在是好奇，明明陛下给他们那么多俸禄和好处，为什么不知足呢？
张力成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为什么？就凭他顾辞是一个窝囊废！如果不是他没有实权，我怎么会多年居于那个王胜年手下！”
林煜皱起眉“可是王胜年已经死了……”“那你爹呢？！你爹怎么不去死？”张力成情绪猛地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指着林煜的鼻子，明明他也可以当一朝宰相！
林煜愣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原来张力成想的是当宰相啊！“张力成，你真是笑死个人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吗？”
“呵，那你就不知道了，曾经王胜年快要打死他的时候，是我站出来保下了他！不然他早就死了，如今的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
林煜刚要说话张力成便开始将那一年的事情缓缓到来。先帝和先后逝世那年陛下才刚满五岁，王胜年利用左相的身份独揽专权，更以帝师的身份自居。
一年夏，张力成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陛下的哭声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张力成心下一紧，连忙寻着声音走去。
一处假山后，王胜年手持着鞭子，面前跪着不满十岁的陛下，当时陛下的背后已经被血水浸透，而王胜年丝毫没有停手的想法。
正当王胜年刚要挥起鞭子时，张力成走了出去，好言好语的相劝才把王胜年劝走，待到王胜年走后，他连忙将陛下抱起送到了太医院。
林煜听后身侧的拳头紧握起，幸好他的理智还在查出不对“你说是你救的陛下？”林煜懒懒的靠在后面的铁栏上。
张力成眼中划过一丝心虚，而后心想，反正当时林煜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大了起来“当然是我！”
“啧，张大人，不妨我这个做晚辈的提醒你一句，你是冠圣六年才入朝为官的啊。”林煜刚刚算了算时间发现不对。
“对啊！”张力成一脸肯定。“陛下十岁时，是冠圣五年，请问你这个罪臣是从哪里救的陛下？梦里吗？”林煜嘲笑道。
出了大牢的林煜坐上马车回了林府。
“父亲，昨日家中没有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吧？”林煜一进门就先问了问家中的事，等到林威说了家中无事后才进到书房。
“父亲，孩儿来找您问一些事情。”林煜端着一盏茶放在林威的书桌上。“什么事？”林威看着眼前的茶有些不敢动，自己这个小儿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当年带回来的那个小哥哥是不是陛下？”林煜七岁的时候记得父亲抱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哥哥，身上的衣服隐隐可以看出来是黄色的。
林威想了一下“嗯，是陛下，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威听儿子这么一说就想起来当年陛下被王胜年打的浑身是伤的样子。
“就是刚才在大牢里张力成说他救过陛下，但是他入朝为官的时间跟当时陛下的年龄对不上，所以来问问您。”林煜在张力成说的时候就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小哥哥。
“那为什么张力成会知道陛下挨罚的事情？”林威愣了一下“当时这件事在朝中都传开了，朝中大臣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后来的大臣们基本上也都知道了？”“嗯，差不多，总有那么几个人花钱买这朝堂上的消息。”林威又借此教了林煜一句。
不管在何时，总会有几个心术不正的人通过一些别的方法去买这前朝的消息。
两人又在书房中聊了一会儿，林煜通过林威的口中得知的陛下小时候发生是事情。
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年龄太小，又被王胜年把控，陛下儿时的生活就像是一个不受宠的冷宫弃子般，王胜年对陛下整日动辄打骂，陛下稍有反抗就会迎来更狠的暴虐。
一次陛下因为太饿了，偷溜到御膳房里找吃的，可是却被监视陛下的人告诉了王胜年，当天整个御书房中只传来陛下的哭声和王胜年的打骂声。
一年冬，因陛下背书少了一个字被王胜年罚跪在雪地中，整整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哦亲们~），等到林威赶到的时候陛下双颊被冻的青紫，手脚僵硬，怕是晚来一步就要换皇帝了。
一年夏，王胜年将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到了陛下的胸前，至今陛下胸口处还有一处烫疤。
……
像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林煜听完后红了眼眶“父亲，孩儿先回宫了。”“去吧。”林威看着儿子有些慌乱的步子，略感欣慰，自家傻儿子懂得心疼人了，虽然心疼的不是他……
“小安子，陛下在干什么？”林煜一路跑到了御书房外，气都没有喘匀。小安子看着林大人一路跑过来以为大人有什么事“陛下在里面批奏折呢，大人快请进。”
“陛下！”林煜一进门就跑到了顾辞身边，顾辞看着着急忙慌的人连忙放下笔起身“怎么了，这么急？”
林煜上去就扒着顾辞胸前的衣服，“诶，林煜！这，不合礼数！”顾辞虽然嘴上说着不合理数，可是身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身前的人扒着自己的衣服。
林煜将顾辞胸前的衣服扒开以后，愣愣地看着胸前的烫疤“陛下，疼吗？”顾辞看着眼前人红红的眼眶，以为是吓到他的煜儿了，有些无错“你……可是吓到了？”
林煜摇摇头“陛下，您疼不疼啊？”林煜想要伸出手去摸摸那块疤痕可是他的手却不敢向前摸去。“不疼了，早就不疼了。”顾辞握住林煜的手，带着那只手摸向拿出伤疤，眼中满是温柔。
“煜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臣没事，就是，就是心疼您。”林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不肯落下来。
顾辞将人半搂在怀中“好了，朕真的不疼，什么事都没有了，都过去了啊，没事。”顾辞连忙哄着怀中的人。
“陛下，您……”是不是有点喜欢臣，林煜不敢问出这句话，他的身后是整个林氏。
“煜儿，想问什么便问，首先，朕心悦你，所以你在朕面前可以不用怕朕诛你九族。”顾辞当然懂得林煜的顾虑，每个大臣在他面前都会害怕自己诛他们的九族。
“陛下……”林煜低下头，心中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还没说出口呢，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顾辞轻笑“刚刚某人扒朕衣服的时候可没有红脸啊，怎么现在脸红的像宫墙上的红漆。”
“哪有！”林煜连忙低下头，他在心爱人的面前自然是要注重脸面的！“好了，现在可以跟朕说说你今天下午去哪里吧？”
“我今天下午去大牢里看了看，然后回了一趟家中。”林煜老老实实的说道。
“去问张力成为什么要造反了吧？”顾辞猜一猜就知道林煜去大牢干什么了。“嗯，陛下您怎么知道的？”林煜心想，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啊。
“就是没有问出来个什么。”林煜还是有些失望，他今日听到张力成说了陛下的事后便匆匆赶回了家中询问。
“那你想知道吗？”顾辞笑道。“我，臣想知道……”“那你以后在我面前别称臣了，就称我吧。”“好。”
顾辞摸摸林煜的头发“好吧，那我告诉你，张力成反我是为了自己当上皇帝，他的祖上跟随开国先帝征战四方，所以野心倒是大的很。”
林煜点点头“原来张力成从王胜年那里买到的消息是陛下虽为一国之君，但是并没有实权，想要造反也是容易的很。”
“嗯，我家煜儿还挺聪明的。”顾辞从刚才到现在上扬的嘴角一直没有下去过。林煜没忍住伸手摸向顾辞的侧脸，陛下真的好英俊啊！
顾辞看着林煜眼中的痴迷之色，头一次觉得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让他家煜儿十分满意。
“别看了，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明日我们就要南下了。”顾辞拍拍林煜的背，揽着林煜的腰却不舍得松开。
“陛下，那您也要先松开放在我腰间的手啊。”林煜笑着握住顾辞的手。“唉，咱们刚表明心意某人就着急走，真是太伤朕的心了。”
“陛下，您刚刚说让我去收拾东西，现下有抱着我的腰不送开，真是的！”林煜红着脸趴在顾辞怀里。
随行的大臣们提前到了港口，这是他们第一次跟随新帝南下，自然是要早些到的，剩下的大臣们留在京城中听随林威的指令。
“你说这陛下怎么会想不开南下啊。”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南下环境艰苦，去了也是白去，能干什么呢？”
“……”
等到顾辞带着林煜到了港口后，林煜看着停在海上的龙船，心中大感震撼。
面前的艘船分为两层：龙船的顶部有双重飞檐，龙船顶端有一葫芦状的尖顶饰物，一只大铁锚挂在第二层的栏杆上。
船头上雕刻着龙头，龙头高高昂起。龙凶神恶煞似地瞪着眼睛，竖起龙须，张大龙嘴，龙嘴里衔着一颗夜明珠。
船的末梢雕刻着龙尾，朝上翘着，龙船下面波涛汹涌，浪花飞溅，船的第一层刻有十二人。船的左右舷饰有一对雕花栏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看到陛下后连忙那个停止了刚刚的闲话。“起来吧，此次南下辛苦诸位了，出发吧。”顾辞拉着林煜往船上走去。
其余人看看陛下和林大人相握的手再看看林环安和林沐那阴沉下来的脸，心中多多少少猜出了一点东西。
林环安和林沐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弟才进宫当官没几天，倒是被顾辞给叼走了！
海上的路程足足有十天，在林煜要坐吐了的时候，船才慢慢靠岸。
“来，喝点水，缓一缓。”船停下之后顾辞没有急着让人下去，而是将一杯热茶端到了林煜面前。
“谢谢陛下。”林煜脸色有点发白，许是路程太远，坐的有些晕，端茶的手一时没有拿稳，幸好顾辞的手在下面扶着茶杯才没有掉在地上。
“就这样喝。”顾辞将茶杯递到林煜嘴边，心中甚是心疼，想着回去的时候带着煜儿走陆路。
“好点了吗？”顾辞看着林煜的脸色没有刚才的那般惨白，手轻轻摸了摸林煜的脸。“好多了，我们走吧。”“好。”
刚下船，徐州的太守便迎了上来“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一群官员也跟着跪在满是石子的土地上。
顾辞看着跪在前面那身材发福的人眉头微微皱起“你叫什么名字？”“回陛下，微臣名朱天德。”
“嗯，都起来吧。”顾辞说完便向前走去。“陛下，朱大人是张立成的远亲。”林煜在顾辞身边轻声说道。
顾辞点点头，当他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时，心中微痛，他的江山不该如此！
“朱天德，这光天化日之下，街边为何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啊？”顾辞看向不停擦汗的人，虽说南方比北方要暖和一点，就不至于留这么多汗，呵，一看就是心虚！
“回，回陛下，他们可能是农忙累了，在家中休息。”朱天德暗暗骂娘，百姓不出街当然是因为没钱！这个皇帝简直是明知故问。
林沐看了看两边的商贩一家都没有看门，心下疑惑“朱大人，你说农忙无人出来我们理解，可是这商贩们为何也不出门？”
商贩是没有田地的，只能依靠做生意来维持生意，若说农民忙不出门倒也合理，可以这些商贩们不用生活了吗？
朱天德看向说话的人不知该如花回话，他低下头擦了擦额头因为心虚冒出的汗。顾辞看了一眼小安子。
小安子走向紧闭的铺门前“有人吗？！”“咚咚咚！”用力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顾辞冷笑“朱天德，这下怎么说？”“陛下……这，这。”“编不出来了？朕今天就在这等，等你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顾辞气极。
林环安抿抿唇走上前“陛下，臣有一计。”“说。”
林环安看了看徐州的官员后，再看向陛下，这个计划只能说给自己人听。“你跟朕过来一下。”“是。”
朱天德有些着急的看着两人在一旁说话，呼吸有些急促，万一城中的实情被陛下知道，自己肩膀上这颗脑袋肯定就不保了啊！
就在他要出生打断两人的说话时，耳边想起的一道声音让他瞬间认清现实“怎么，朱大人不要命了，敢打断陛下的话。”
原来一旁的林煜一直注意着朱天德的动作，见他刚要开口及时阻拦住，不管其他，先给他按一个死罪。
朱天德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只是愤愤的看着林煜。林煜当没看见似得看着远处说话的两人，自家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跟在朱天德身后的各地知县早已恨透了朱天德，要不是他把各地的粮食和银钱全部都笼到自己的府上，自己的县才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丰县的知县（由于实在是找不出来古代徐州各县的名字，抱歉）万全文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朱大人，带着各位大臣前往休息的地方吧。”林沐看到大哥给自己比划了一个手势后就明白他大哥要开始作了。
林煜无奈的笑了笑，自家大哥这是要带他未来弟夫去干坏事了。
“啊，对对对，诸位大人，请。”朱天德被林沐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陛下刚要开口。
“陛下先不去，等下会有人去接陛下，你先带我们去就可以了。”林沐上前一步走到朱天德身前，挡住了他一直看向陛下的视线。
林煜暗暗给二哥比了一个大拇指，而后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朱天德走向住的地方。
“当真是看不出来啊朱大人，这我们住的地方可真不错啊。”少府寺卿庞云清眼尖的看到了每处房顶上都有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
“各位大臣赶路辛苦，这些都是应该的。”朱天德看着庞云清身上的三品朝服暗嘲没见识。
庞云清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果然是蠢货，这话暗中的意思都没有察觉不对，当真是个废物。
林煜一进门就看到房中名贵的桌椅和床，香炉中燃烧着名贵的香，隐隐约约还可以闻到一点龙井茶的香味，啧，不是说南方刚过了水患吗？
朱天德这个太守不去拿钱修缮百姓们的房屋……不对，那日二哥说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可是今日在街上并无一人啊！
林煜看着朱天德的人都出去后连忙跑到二哥的屋子里“二哥，情况不对。”林沐把人迎进来“确实，本该满是流民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确实有猫腻。”
他刚来的时候就察觉不对，远处有多处被大水冲毁的房屋，可是街边却不见一个流民，难道是朱天德把流民藏起来了吗？
林环安和顾辞来到一处烟囱冒着烟的房顶上，林环安轻轻揭下一片灰色的瓦片，里面的景象便露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特别的肉香味。顾辞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低头看去，只见房中四五个人正在煮肉食，而锅中是……一根手指！
林环安没有太多的震惊，他征战四方，见过的世面不少，刚刚味道一出来他就知道下面的几人在煮的是什么东西。
“你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人发现？”屋里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说道，顾辞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人眼中的贪欲。
“怎么可能，咱们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那个朱天德什么都不管，咱们出个人又能怎么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接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凶狠而且上了年纪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如今这世道，不这样也没办法了啊，咱们的粮食都被那个天杀的朱天德夺去了，还给我们家分了六七个难民……”站在一旁的中年妇女擦擦眼角的泪水，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安静的婴儿。
“那个婴儿？”顾辞有些好奇，哪有婴儿会不哭闹的？“嗯，那个婴儿已经死了。”林环安看着面部发肿的婴儿，应当是死在水患中的婴儿。
“娘亲……我饿。”这时，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拉住了那个妇女的衣角，女孩瘦的有些可怕。
那妇人挡住了女孩想要看向灶台的眼神，腾出一只手来揉着女孩那稀疏泛黄的头发。“瑛娘乖，饭马上就好了，出去再等一下好吗？”
瑛娘乖巧的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辞眼眶有些发热，他身为帝王，竟然不知百姓的苦楚，他曾以为当初在京城看到的街道就已经算是人间疾苦了，可是如今一看，真是……
林环安此次带陛下来这里是为了让陛下看清楚这徐州城中的真相，早在前几天二弟知道这里的水患时便派人来这里查看。
“陛下，这里只要是烟囱冒烟的都是这种情况，您还要看下去吗？”林环安带着顾辞下了房顶后问道。
顾辞摇摇头，有些失神般向前走去“不了，朕看不下去了……”他今日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从来不知道会有人吃人的现象在他的国家里出现。
林煜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漫无目的向前走的顾辞“陛下！”顾辞微微回神“煜儿，你来了。”林煜心疼的走上前扶住顾辞的胳膊。
“煜儿，朕的江山啊，不该如此。”顾辞停下脚步看向刚刚的那家门户，心下一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