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众人眼见着那‘父子’二人离开,方才凑到一起小声议论道起来。
“诶!你说刚才走的那人,是不是衙门的陆捕头?”
“我看像诶,我们镇上有几个能长成他那样的。但我记得陆捕头还没娶亲吧?他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会吧!你说陆捕头已经娶妻了?这不可能!前两天我那个侄女儿,还拜托我打听陆捕头家里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多了个儿子?”
“对啊对啊,先前也没听说啊,这怎么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不会是以前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找上门了吧?”
“应该、不大可能吧···陆捕头看着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层皮囊下藏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咳咳,今个儿天色已晚,便早些散了吧,诸位若有兴趣继续听的,明日请早。”那说书的老板突然出声,打断了正在议论的人群。
*
“这小家伙瞧着挺瘦的,抱起来还真有些分量···”陆禄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就觉得自己抱着孩子的双手有些微微发麻,却还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吵醒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孩儿。
“今天怎么回事?这前后屋的怎么都没瞧见人呢?”陆禄抱着小家伙从衙门的前院走到后院,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心里很是疑惑。
按理说他们县太爷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啊,这个时辰了,人不在衙门,就很是奇怪啊。
陆禄皱了皱眉,将怀里的孩子轻柔地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又担心孩子着凉,脱下外衫盖在他身上。这才放心地抽身准备去找人。
“小陶子?小陶子?”陆禄刚开口喊了两声,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在呢,陆禄。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刚准备让青栩去找你过来呢。”
来人便是雁门镇的县太爷陶慕。身旁跟着个高瘦的年轻人,正捧着一盆‘绿油油’的东西。
“找我?有事么?”陆禄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端午了么,自然是喊你来吃粽子的。我和青栩包了一天呢。”陶慕天生一张笑颜,平日里不说话时,也是眼眉微弯带着笑意,让人见着很是讨喜。
陶慕身旁的年轻人,便是衙门的师爷苏青栩,看着不苟言笑。那一脸板正的模样和陶慕站在一起时就显得格外互补。
“你…后面跟着的是你儿子?”苏青栩开口问道。
“什么儿子?”陆禄一脸茫然。
苏青栩抬手,指了指了身后。
陆禄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就见到方才还在石凳上打盹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偷偷跟了上来。
“怎么醒了?”陆禄俯下身子,一把将小孩儿抱了起来。“是我吵醒你了?”
被他抱着的孩子一脸乖觉地摇了摇头。
“还困不困?”
“不困了。”小孩儿摇了摇头。
“啧,还说不是他儿子,这么关心…”苏青栩低下头,凑到陶慕耳边跟他小声说道。
“别以为我听不到啊,苏青栩!偷偷败坏我名声!我上哪去跟谁生这么大个儿子?”陆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谁知道。”苏青栩嗤笑道。
“你!”陆禄刚要争论,他怀里的孩子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
“阿爹,这是哪儿啊···”小孩刚刚睡得有些懵,这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
“小家伙,都说了我不是你爹。你爹有我好看么?你说你饿得迷糊认错了也就罢了。这会儿吃饱了,你怎么还能把我认成你爹呢?”陆禄蹲下身子,把小孩儿放在了地上。
苏青栩在一旁说道,“还说不是你的,那为啥喊你爹?”
“我也想知道啊,我和鱼鱼今天好不容易休沐,刚到街上就被这小鬼给拦了下来,非要喊我爹···还一直拽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就只能把人先带回来了,总不能扔在大街上吧。”陆禄无奈的耸了耸肩。
“小陶子,我来就是想你帮我查查看,最近镇上进出登记的,可有带着孩子的。”
陶慕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发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是陶慕天生有让人亲近的感觉,方才还有些怯生生地往陆禄怀里钻的小孩,这会儿倒是直接回答了陶慕的问话。“我···我叫雁小楼。”
“小楼是吧,别怕,这里没有坏人的。”陶慕笑道。
陆禄见小孩儿和陶慕相处融洽,赶忙找了个理由把这粘人小家伙给脱了手。
“小陶子,你先帮我照顾下啊,我去看看鱼鱼回来没有,我刚刚让他先去镇上打听消息了。”陆禄说道。
“好。”陶慕点了点头,牵过雁小楼的手说道,“小楼来,先跟我们进屋,陶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粽子哦。”
眼看着陶慕带着雁小楼走远进了屋子。
苏青栩和陆禄却沉默地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苏青栩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三年了,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陆禄没有说话。
“你应当知道,人死不能复生···陆无为,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陆禄在听到‘陆无为’三个字时,原本挂在面上的那抹笑容便尽数褪了干净,露出了一副不同以往的疏离之态。
“三年···是啊,已经三年过去了。但是那又如何?在我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如何能走?再说,除了这里,除了继续寻找真相···我还能去哪里?去做什么?不如你告诉我?”
“你该学会放下了···”苏青栩听了他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呵,苏青栩,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可笑么?你让我放下?”陆禄转头看向身旁之人。“那你呢?便要继续自欺欺人的,在他身边待一辈子,骗他一辈子?”
“我···”苏青栩皱了皱眉,“我已经···”
苏青栩刚要说些什么,便被前厅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将要出口的话。
“应该是柳渔回来了。我要去前头瞧瞧。”陆禄并不想在此问题上和苏青栩聊太多,听见外头有动静,便赶忙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
陆禄刚走到衙门前庭,老远的便看见前庭中央正站着一个人。
庭院中的那人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陆禄也不知为何,突然对这人的模样起了些心思。
兴许是因为第一眼见到那人的背影时,就能感受到此人的气质非凡,和这边陲小镇上的人都不相同。
而陆禄,向来对这种不同寻常的事物,充满了异样的兴趣。
身体先一步自己的脑子,陆禄已然跳上了墙,就想着先偷偷看上一眼。
待他好不容易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方才扔给陶慕的那个小家伙,认爹的标准是按长相来的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这‘亲爹’好像是比自己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诶。’
陆禄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就有那么点不开心了。
毕竟其实就陆禄这家伙的本性来看,他向来在各方面都喜欢‘争强好胜’。
便是容貌这一点上,他也是当仁不让的。
陆禄观察着眼前这人,忍不住打起了小心思。心道自己这个‘后爹’不开心了,那眼前这个‘亲爹’,自己怎么也不能让对方舒坦。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陆禄勾起一抹坏笑,一个翻身,从墙头落在了那个让他感觉不痛快的人面前。
“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模样生的好是俊俏,可许配人家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而他面前的人,在听到陆禄满是嘲弄意味的话时,只是抬眼淡淡了看了看他,便错身从陆禄的身边跨了过去,似是极为不屑和他搭话的样子。
陆禄背对着那人,瘪了瘪嘴,转身见他走路的模样有些怪,嗤笑着说道,“可惜了,居然是个瘸子,怪不得···哎呦!你打我做什么?”
陆禄还未说完,便被一旁跟着进门的柳渔狠狠敲了下脑袋。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柳渔瞪了陆禄一眼,示意他住嘴。
“干嘛啊,腿瘸还不给人说嘛?难道我不说他就不瘸了么?”陆禄不满地揉了揉额头。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一天不损人你不开心是吧?一会儿我就去找苏师爷,让他扣你半个月的俸禄!”柳渔一把拉过陆禄,小声在他耳旁威胁道。
“我说鱼鱼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做派到底是跟谁学的?”陆禄伸手按在了柳渔的头上,仗着自己比人家高,硬是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人家柳渔身上。
“你给我下来!别压着我。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呢?快把人给雁公子带来认认,看看是不是雁公子家的孩子。”柳渔伸手推了推身上那人,方才摆脱了陆禄的‘控制’。
陆禄却对他挤了挤眼睛。
柳渔有些疑惑的看向陆禄,只换了陆禄重重的一声叹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你什么意思?”柳渔凑到陆禄身边小声问道。
“一会儿跟你。”陆禄说完,便快走了两步,追上了前头的人。
就见他一改方才的轻浮,笑的一团和气的同那柳渔口中的‘雁公子’说道。
“公子莫要见怪,方才是在下失礼了。我看公子腿脚不便,不如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去把小楼带出来。”
一旁看着的柳渔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他陆禄这张皮囊还真是,正经起来什么人都能糊弄。
“无妨,劳烦了。”果然,那黑衣公子听了他的话,便停下了脚步。
“雁公子,多担待,其实陆禄他人还是挺好的···你、你别跟他计较。”柳渔等陆禄走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黑衣公子解释道。
“你们喊他陆…陆??”那雁公子开口问道。
“是啊,他就叫陆禄。”柳渔应道。“姓是双耳陆,单名一个禄,俸禄的禄。”
“呵。”那雁公子突然轻笑了下,没说其他。
“阿爹!”就听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而方才一脸冷漠的‘雁公子’,在见到跑来的孩子时,面容瞬间便柔和了些许。
就见他主动弯下腰,稳稳地接住了朝他跑来的雁小楼。
“小楼,你怎么一个人自己跑出来了?也没给我留个消息。”雁公子问道。
“小楼想吃饼了。但是阿爹不给买,就自己出来了···”雁小楼小声说道。
“下次不能像今日这般了。你若要出门,必须提请来告诉我,知道了么。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雁公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嗯。”雁小楼用力点了点头。
那雁公子刚和雁小楼说了两句,陆禄就带着陶慕走了过来。
“雁公子是吧,我是本地的县令,”陶慕说着朝那雁公子拱了拱手。
“在下雁长天,途径此地的一个旅人罢了,多谢陶大人施以援手,帮忙找回了我家小楼。”雁长天说着朝陶慕拱了拱手。
“雁公子不必客气。其实这次还要多亏陆禄,是他把小楼带回来,我没做什么的。”陶慕平白被人夸赞,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
雁长天听了陶慕的话,在心中思索了片刻,又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番站在一旁的陆禄。
最终还是走到陆禄面前,一脸认真地说道,“多谢陆公子相助···在下才能顺利找到小楼。”
“小事,小事。那个,既然确认了你是小楼的亲爹,他也没啥事,你就先带着小楼回去吧。”陆禄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此告辞···”雁长天说罢,转身便准备离开此地。
“对了!你记得留神一些,最近镇子上常常有孩童走失的事情发生,雁公子切记要看好小楼,别让他再一个人跑出来了,很危险。”
“多谢。”
“雁公子,你等一下。”雁长天还没踏出衙门,后头便有人追了过来。
雁长天转身就见陶慕正捧着一大筐东西朝他跑了过来,从里头挑出两个硬塞了到自己手中。
“雁公子,今日是端午。我下午刚包了些粽子,方才我瞅着小楼他也挺喜欢吃的,公子不妨多带两个回去?”
雁长天推拒不了,便再一次谢过接对方,把粽子接了过来。
“喂喂!回魂吧,人已经走了。”柳渔伸手在陆禄眼前晃了晃。“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鱼鱼啊,你猜这雁长天会不会武功?”陆禄收回目光,一抬手抓住了柳渔的胳膊,转头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看着不像。”柳渔回忆道。
“应该?”陆禄挑了挑眉。
“人家也没跟我说过啊,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武功?我总不能无端开口打听这些吧。再说,他也不一定跟我说实话啊。”柳渔眉心轻皱说道。
“哎···要你有什么用。跟人家走了这一路,愣是一点消息没打听出来。”陆禄叹了口气道。
“你能耐你去打听。”柳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这个雁长天应该是会武功的,只是他为何要说谎···”
“你说他会功夫?你确定嘛?但是我看雁公子那腿可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瘸。”柳渔心中满是疑惑。“你怎么就断定他会武功了?”
“你呀,下次有什么案子,就多跟我出去见识见识吧,别老闷在屋子里,”陆禄一手拎从陶慕那儿拿的粽子,拍了拍柳渔的肩膀后,施施然朝外走去。
“ 你这个时辰了要哪儿啊?不过节了么?”柳渔问道。
“过啊!但是我不想跟你过!”
“你说清楚,什么叫不想跟我一起过?我都没嫌弃你,你准备跟谁过?”柳渔喊道。
“当然去找青娘了,许久未见,这过节怎么说都要跑一趟。”陆禄背对着柳渔挥了挥手。
“你!”柳渔冲着陆禄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还真是正经不到一刻,就得原形毕露。
“等等?他说去找青娘?青娘子不是在落莹楼么?”柳渔暗道不妙。
“雁长天就在落莹楼啊!不行!我得跟去看看,万一陆禄又突然哪根经搭错了去找人家麻烦···”柳渔一想到二人不对付,便匆匆出门,朝着陆禄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呦,这不是陆公子么?今个儿过节,怎么也来楼里了,是专门来找哪个妹妹一起过节的??”
落莹楼门前正站着几个姑娘,远远的瞧见陆禄便笑着围了上来。
毕竟像陆禄这般俊俏的小哥儿,便是没有那春风一渡的机会,凑近了多看上几眼,也觉得赏心悦目,何况这位爷还是个讨人喜的性子。说起话来,总能哄得落莹楼一众小姐妹心花怒放。
“可不是么。这大过节的,我一个孤家寡人,自己一个人在家就觉得分外寂寞,不若来此和诸位美人说上两句来得快活,若是今夜能听到颖儿姑娘那动人的歌喉,更是锦上添花。”陆禄笑着冲那开口的花娘说道。
“公子你呀!就是嘴甜。”颖儿捂着帕子笑道。“公子是来寻青姐姐的吧?”
陆禄挑了挑眉,笑的一脸真诚。“姑娘懂我,不知可否告知青娘她人在何处?”
“今夜没见着青姐姐出门,想来是在屋子里,你去瞧瞧吧。”颖儿答道。
“多谢。”陆禄冲着那姑娘盈盈一拜,转身朝后院走去。
“这陆公子不仅模样生的好看,人也十分好呢。”一旁新来的姑娘盯着陆禄的背影,面上有带着些微红笑着说道。
“是啊,陆公子是和良善人,对我们这些姑娘,也都跟对待平常人似的,从没拿轻贱的眼光瞧过···只可惜···”颖儿的面上浮现一丝怅然。
“颖儿姐姐说什么?”一旁的小姑娘疑惑地看向她。
“那是真正的金贵之人。他这人瞧着是待人自持,终究可惜的是,旁人在他眼里和这芸芸众生无差而已。你我这类,都是沾了这秽土,早就脱不开一身的污。念着他好,就只盼着那贵人莫要平白惹了尘。”颖儿面上的惆怅一闪而过,转头笑着对一旁的小姑娘笑道。
“你们啊,听姐姐一句劝。自己心里头都精亮些,有些人看着欢喜便好,进了这楼里,可就要把心给守好了,别平白遭罪受。”颖儿转过身,替身旁的姑娘拢了拢鬓发。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陆禄熟门熟路地朝着后院走去,渐渐远离了前厅那些喧嚣。
这落莹楼的主事想来也是个雅致的人,瞧着后院姑娘们住的地方,颇有些曲径通幽之感。一般的恩客也少有能入得。
陆禄抬头看了眼天上黄澄澄的圆月,突然有些莫名的愁绪。
“每逢佳节倍思亲···倒也不是虚言。”陆禄叹了口气,便见着那熟悉的小院里,灯火正明。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推门进去。
“青娘。”陆禄朗声招呼道。
那人影听见声响,转身看来,见着陆禄也有些意外。
“陆二爷?您怎么来了?”青娘转过身,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以为二爷还在生气,最近几日都不来我这里了。”
“哪儿能啊。”陆禄走进了,笑着说道,“我怎会跟你置气,我知晓你是为我好才拦着不让我出手,我要为这气性大了,那不是浪费了青娘一番好意么。”
“是嘛?你这是想通了?”青娘挑了挑眉,对于陆禄认错的态度十分受用。
“是啊是啊,那位毕竟是上头派来检查的,论身份自然不是我这小小的捕快惹得起的。我那日也是冲动了,回去之后陶大人他也斥责过我了,还罚了我半个月的俸禄···”陆禄有些讨好的扯了扯青娘的衣袖,“姑娘就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
“哎···你啊。明明什么礼数都晓得,怎么这性子就总是拘不住?”青娘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陆禄的手。
“你应当心里清楚,这人啊,这世道,这命···你不信也得认,到底是进了这地儿的姑娘,想她是被迫还是无奈之举,都已成定局,你帮得了她一次,能保她一辈子么?”
“我晓得了···”陆禄撇了撇嘴。
“行了,进屋说吧。大过节的,别总想着不快活的。”青娘用手点了点陆禄的额头,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陆禄进了屋,微微皱了皱眉。“青娘你这儿最近有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