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房间门一关外边的声音就听不见了,简平安爬上床仔细地用被子盖住自己全身,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欣赏天花板上非常漂亮的灯。
他欣赏了没多久脑袋就开始放空,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简平安一点意识也没有,他就那么望着天花板望到秋余声把电影都看完了。
秋余声把门打开的时候简平安真的被吓到了,比自己好端端走着旁边突然掉下来一块大玻璃还要吓人,他没有一点防备,本来就因为秋余声放恐怖片不太舒服了,现在觉得自己心脏有点痛,跳得胸腔都在震动。
他无力地偏偏头,问秋余声干什么。
秋余声说:“你没睡啊?”
简平安摸摸自己的胸口,说:“没有啊。”
“你不是困了吗?”
“现在困了。”
“刚才没困?”秋余声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用非常体贴的声音问他:“要不要洗澡?”
简平安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他今天动都没怎么动,一不小心就忘了人还需要要洗澡。
“要。”
“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新内裤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简平安忐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穿吗?”
秋余声憋不住似的笑了,“我去给你买。”
“什么?”简平安略微震惊,“不用了吧!”
“你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简平安连忙起身叫住他:“不不不不,秋余声,不用去。”
秋余声摊摊手:“你真想不穿啊?”
“也不是……”
“那就等着吧,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很快就走了,房间里重归寂静,简平安又倒回床上。奇怪的是他的双手合不了十了,只能机械地贴在床面上,并且他也像生了锈一样没法动了。
简平安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应该很迟了吧,秋余声都看完了一部恐怖片,电影一般不都是两个小时吗?不早了,外边冷不冷呢,他看完恐怖片都不会觉得恐怖吗?不穿内裤会怎么样啊为什么一定要买呢,这也太对不起秋余声了吧……
一系列的问题在简平安的头上像滚动条一样来回出现,他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很感激的,这世上除了他妈妈以外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大晚上出去给他买内裤,他是菩萨转世吗?可是那一系列问题滚动过去之后,简平安又挖出了自己藏在最隐秘处的想法,如果秋余声不给他买内裤,他估计忍痛打车回家也不会不穿内裤吧。
他原来是真的不想不穿内裤。
他需要那条内裤。
简平安僵硬地转了个身,为自己在这么好的秋余声面前还产生过分利己的想法而道歉,内裤和好朋友之间他居然会选择内裤。
简平安无端地难过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他有一种幸福过头的恐惧,他怕这种幸福背后站着别样的东西。
秋余声果然回来的很快,他把一个袋子递给简平安,简平安打开一看,里边有新毛巾新杯子新牙刷,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长条的糖,简平安只是想抓出来看看,就被秋余声全都收走了。
“糖明天再吃。”
“我不吃,”简平安有些迷惑,“我就看看。”
“明天再看。”
“好吧。”
简平安爬起来盘着腿坐在被子上,问他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秋余声说:“都是顺道买的。”
简平安心里无声地算着账,总觉得自己做牛做马才能还清秋余声了。可是他做牛做马又有什么用呢,他就算做牛也是一头只会吃草的牛。
“你太好了!”简平安抬头,眼神真挚地望着他说,“外面冷吗?”
“有点儿,”秋余声出去的时候没穿外套,就在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东西就赶紧回来了,即便如此冷风还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简平安打开身下的被子说:“你要进来暖暖吗?”
被秋余声很委婉地拒绝了。
“去洗澡吧。”
简平安用力地点头,下了床走向浴室。
他要关门的头一秒想到一件事,怕自己待会儿就忘了,于是赶紧探出脑袋和秋余声说:“明天我可以回去吗?”
“嗯?”秋余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自己的鼻子,不满道:“你答应和我出去玩的。”
简平安好怕他不高兴,匆忙解释说:“我回去拿一下我的手机。”
秋余声说好,他才放心地把门关上去洗澡。
可惜衣服脱到一半他想起来刚才还是有话没说完,又急急忙忙把衣服穿回去,打开门发现秋余声还在,正坐在床边看手机,简平安长话短说,问他:“你会不会感冒?”
“会不会?应该不会。”
“可是你刚才打喷嚏了。”
“打喷嚏也不是就要感冒。”
“你感冒怎么办?”简平安怕他感冒,他不想秋余声不舒服,秋余声这么容易生病,体质还不如他呢,“你要吃点药。”
“感冒了你就照顾我,”秋余声温温和和地说:“我是为了你才感冒的。”
“我会照顾你的。”
话虽这么说,简平安还是祈祷秋余声不要感冒,因为他根本不会照顾别人,这么说只是为了让秋余声安心而已。
果然秋余声听了就笑了,摆摆手叫他进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秋余声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简平安在浴室里就把身体擦得很干,出来一见秋余声不在,他就直直扑到床上,脸贴着柔软舒服的被子——他喜欢趴着睡。
这两天简平安睡得特别好,梦都没怎么做,而且觉得睡觉时间特别快,一闭一睁,整个晚上就过去了。
隔天他起了个大早,在房间里愣着不知道是几点了,秋余声家这么大却不买个钟表什么的,让简平安觉得很奇怪。
他只能去外面求助秋余声,可秋余声又还没起床。
简平安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怕吵醒秋余声也不敢开电视,就在心里数数打发时间。
他总是数到五六百的时候就会忘记前面的数字,所以他数了很多个五六百都没能数到一千,到最后变得急躁起来,拼命想要数到一千,不过他越急躁就越容易出错,后来数到三百也会数岔。
简平安烦恼地将十指扣进自己的头发,用力抓了抓。
秋余声起床一开门就看见他这幅样子,好像跟人搏斗过一样,不太平静的状态。他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哪里,不像在发呆。
“你起这么早?”
简平安被打断思绪,焦躁的情绪在秋余声的目光下渐渐平息,五官都慢慢舒展开来了。他望着秋余声问:“几点啦?”
“七点半,”秋余声懒懒散散地朝他走过去,简平安好像没梳头,头发很蓬,配上他刚才的表情很像那种动画片里的生气小人,看着还挺讨喜的,“你在干嘛?没睡好吗?”
“睡好了,”简平安抬头,视线一直跟着他,他觉得秋余声明明比自己更像没睡好,“在数一千,你没睡好吗?
“哦,对。”
他竟然不会问那是什么东西,简平安每次干什么和说什么,秋余声好像都不会觉得奇怪,这是他很喜欢秋余声的一个地方。
“你会从一数到一千吗?”
秋余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正准备喝,“我没有试过,”
“你怎么喝冰水?”
“这常温的。”
“冰箱里的吗?”
“常温冰箱里的。”
“哦哦,”简平安盯着他,看他把水喝了一半,又继续问:“你要试试吗?”
“有空我试试。”
秋余声接着喝完了水,随手将空瓶丢进垃圾桶里,走到简平安身边问他想吃什么。
简平安说:“我想喝水。”
“……”秋余声有片刻失语,“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在想,你为什么把常温的矿泉水放到常温的冰箱里。”
“问得好,不过平安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水并不是常温的?”
简平安稍稍有点愣神:“那你是骗我的吗?”
“不是骗,”秋余声摇头,“我根本没想过你会相信。”
简平安眨了下眼,仍旧仰着头看他。
秋余声一下就不是那么忍心继续逗他了,他揉了下简平安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给他重新拿了瓶没冻过的水。
简平安坐着等他,突然一瓶矿泉水从自己脸旁边穿过来,尽管是常温,简平安还是觉得冷到自己的脸了。
那谁会大冬天早上起来喝冰水呢。
“谢谢。”
“不客气。”
“秋余声,”简平安还是决定和他说一说,“你下次可以不在早上喝冰水吗?”
“哦,好。”
竟然这么顺利吗?简平安很是意外。
“你怎么这么听话?”
“嗯?”
简平安却抿着唇不再重复这个问题。
“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去吧,你的衣服烘干了。”
“烘干了?”
“嗯。”
简平安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想不起来,问:“我可以回去吗?”
“可以,可以顺路回去一趟。”
“顺路吗?”简平安记得方向是相反的才对。
“顺,所以拿了手机,你就回来。”
秋余声想了想,说:“还有一周我就走了,我陪你回去拿手机,你陪我过完这几天,怎么样?”
简平安愣愣地点头,他觉得秋余声完全是在自找麻烦,留他在这里干什么呢,他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
“几天是几天呢?”
简平安悄悄想着,他知道秋余声的生日就在下个星期天,希望他那时候没有走。
“四天。”
“啊?”
“四天你都不陪我啊?”
简平安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在想还有四天的话生日礼物他要怎么给秋余声。
“陪你。”只有提前给他了,简平安一般不会预先设想什么东西,但是一旦想了,事情不能照他期盼的发展,他就会有异常慌忙的无措感,好像跳格子从第一格开始就跳反了脚,后面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简单吃过早饭后简平安就穿到了自己的外套,他发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件外套,原本简平安还嫌它太大了,现在看来怎么都很合身,裤子也是,穿上那条裤子他才找回了正常走路的感觉。
特别是衣服上还带了一丝秋余声身上的味道,简平安拉拉链的时候低头闻了好几下,秋余声问他是不是鼻子痒,他傻笑着说衣服好香啊。
“是吗?”
秋余声发现了端倪,“衣服是一起洗的,我也是这个味道,我香吗?”
“你也很香。”
秋余声很淡地笑了下,简平安睁着圆圆的眼睛,脑子忽然蹦出一个名字叫香香公主,他觉得秋余声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高贵的香香公主,而不是什么香香少爷。
于是简平安也跟着笑了,他笑自己把秋余声想成了公主但秋余声永远也不会知道。
秋余声打开了门,简平安在门口蹲着换鞋,外面的风忽然吹进来,和房子里面的温度形成强烈反差。
秋余声的家里太暖和了,都让他忘记外边原本就这么冷了。
“哇今天风好大。”
“下午可能会下雪。”
简平安后悔没把秋余声的睡衣穿在里面了,他的睡衣宽是宽了点,但比自己的毛衣穿着还暖。
“那我们去哪儿玩啊?”
“看电影。”
简平安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电影院呢,“看什么?”
“不知道。”
那也挺好的,他想,和秋余声一起做没做过的事,怎么样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