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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人知阮玉京

不为人知阮玉京

    不为人知阮玉京

  • 作者:Dusty G分类:现代主角:阮玉京 宫明玦来源:长佩时间:2023-07-18 17:23
  • 《不为人知》是一本由作者DustyG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阮玉京宫明玦是小说中的主角,不为人知主要讲述了:阮玉京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一个A分化成为O,还是个依靠宫明玦才能活下来的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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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北城秋季多雨水。

九月份,暑热尚未消褪,细雨已迫不及待地袭来。朦朦细雨好似一口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湿热的气流笼罩得密不透风。

五点钟,天空还蒙一层稀薄的灰,圣仁Omega学院门口,已经蹲守不少长枪短跑。

鸭舌帽和冲锋衣为他们遮挡了一部分雨水,却驱不散空气里的湿热和黏腻,没过多久,所有人都被闷出一身热汗。

却没有人离开。

今天是九月十六号,宫家长女宫安蓝的二十一岁生日。

六年前那桩惨烈意外发生后,本地两大豪门宫家和阮家彻底决裂,此后不论公开亦或私下场合,两家都对彼此避如蛇蝎。

月初却又传出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简直惊掉一众媒体人的下巴。

联姻消息传出后,两位当事人还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也因此,当【阮氏继承人将陪宫家长女庆生】的消息传出时,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气温回升又下落,下午四点四十三分,伴随着一阵特殊的引擎轰鸣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之中,自远方的地平线疾驰而来。

黑色轮胎碾过积水,稳稳刹停在学院门口,戴白色手套的司机举着一把黑色雨伞,疾步匆匆走下驾驶座,恭敬地弯下腰,拉开后排车门。

随着车门被拉开,几米外的设备和人员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白色亮光一闪而过,定格细密雨幕中一只黑色锃亮的硬底皮鞋。

往上,是一条笔直的小腿,裹在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裤下。

闪光灯接连不断地闪起,车内人的真容也仿若定格动画一般,逐渐展露在众人面前。

毫无疑问,那是一位相当俊美的男性Alpha,细雨蒙蒙之中,白皙面容犹如一朵皎洁盛放的昙花,美得令人忘记呼吸。

那双漆黑如乌木的眼瞳却很冷,冬日山间的一汪冷泉一般,只一眼,便足够沁透人心脾。

司机动作十分迅捷,一瞬过后,黑伞罩过头顶,那张皎洁如月光的白皙面容被伞遮盖,只线条流畅的下颌还在摄像头范围内。

助理这时也从车上下来,怀中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年轻Alpha低着头从对方手中接过花束,跟在保镖和其余一众人身后,走进圣仁Omega学院内。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四十七分,五分钟后,阮玉京下车的单人照片被做成九宫格,发布在社交媒体上。

又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单纯的单人照九宫格变成了单人和双人混合。

最后一张是传播度最广的。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晦暗的细密雨幕,画面中央的Alpha俊朗不凡,Omega清丽动人,两人一个单手执伞,一个双手抱花,一个微微低头,一个仰起下巴。

光落入他们眼底,两双璀璨如繁星的眼瞳无声对视时,仿若揉满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两人不是娱乐圈流量明星,按理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

可是,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一系列九宫格发出来半小时不到,【阮氏继承人陪宫家长女庆生】的相关词条迅速窜上热搜前十。

至此,北城两大豪门破冰的传闻彻底被坐实,不出意外,两家控股的大半公司和集团,低迷已久的股票将在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内,迎来新一波攀升。

晚餐在一家私密性良好的私人餐厅,走进包厢后,两个人对面坐下来。

前面的戏码已经做足,到了晚餐时间,两个人便不再为难彼此。

也不再为难自己。

落座后,阮玉京便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宫安蓝则把花束丢去一旁,拿出手机跟人聊天。

对面的人叫倪菡,宫安蓝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和挚友,从刚才开始,对面便一直和她抱怨今晚这一系列突发变故。

【我的天哪,刚才都什么情况?我们都被吓一跳,你也是,不是说今晚没安排,跟我们一块儿过生日嘛?怎么说跟人走就跟人走了?】

“滴——”

语音播放结束了。

宫安蓝掀起眼皮,朝对面的Alpha投去一瞥。

却见对方正专心看文件,对她这边的动静不屑一顾。

宫安蓝轻轻地笑了,按下语音键,拖长了音调,懒懒道:【我也没办法啊,谁愿意跟讨厌的人一块儿过生日?下午才收到的消息,我父亲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我哪儿敢不听他的话?你没看我衣服都没换就上热搜了嘛?】

【我的天!】对面惊呆了:【所以……热搜上的消息是真的?你真的要订婚了?跟那个……害死你双胞胎姐姐的人?】

宫安蓝淡淡笑了,笑容却未达眼底,便已消失。

她朝对面的Alpha看去,眼底涌动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

像淬了毒的蛇信子,嘶嘶冒着寒气。

她盯着面前的Alpha,眼睛一眨也不眨,半晌,按下语音键,道:【是啊,是不是惨死了?】

却见对面的Alpha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阮玉京脱下西装外套后,便拿出平板电脑,继续阅读此前没看完的策划案。

餐厅包厢的暖光从他侧面照来,落在他黑色的长睫上,白皙手指执一根触控电容笔,时不时抬笔翻页,间或一丝不苟地写下几行备注。

宫安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她抱起胳膊,朝椅子里一靠。

此时侍应生敲了敲门,推着餐车走进包厢,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包厢里十分安静,四下一时只余碗碟碰撞的叮当脆响。

一顿饭吃饭,外面的雨势没有转微,反而随着深夜的降临而愈发密集,雨珠滚落在光滑的玻璃镜面上,蜿蜒下一道道透明的水迹。

细雨嘈杂声之中,阮玉京淡然自若地擦了擦嘴,朝对面的Omega看去。

这是进店以来,他朝对方投去的第一个眼神。

声线仿若击石碎玉,清澈干净,“晚上回哪?学校还是家?我送你。”

“叮咚——”

手机此时忽然又响一声。

是倪菡通知宫安蓝新的庆生地点。

宫小姐身份非同寻常,等着为她庆生的人一只手数不过来,之前预定的地方因为超时不得不取消,倪菡替他们预定了新的。

宫安蓝拿起手机想要回复,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比起照顾一群陌生人的情绪,恶心阮玉京在她这儿,显然拥有更高程度的优先级。

她放下手机,单手托起下巴,笑吟吟道:“回家吧,顺便带你去看看我爸爸,还记得我爸上回割腕差点救不回来的事情吗?多亏你,失去姐姐之后,我又差点失去爸爸。”

“……”阮玉京穿衣服的手微微一顿,朝她看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宫安蓝抱起胳膊,唇边的笑意十足讽刺。

“……”阮玉京两只手按在椅背上,微微俯身。

刚才女孩儿跟朋友聊天时,他便捕捉到几个令人不适的字眼。

那时他专心做事,无暇他顾,才不作理会。

但他自来都不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别人朝他投掷一粒小石子,他从来都是双倍,——甚至十倍、百倍奉还。

他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孩儿,须臾,淡声开口道:“首先,当年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宫知蓝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幸出现在现场,距离她最近的位置而已。”

“至于你的Omega父亲……”话音微顿,阮玉京轻轻一笑,继续道:“得知他采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反对这次联姻,我的心情不比你们家属轻松,得知他被救回来时,我跟你们一样感到庆幸,但同样的,他选择自杀是他自己的决定,跟别人无关,如果非要怪,那也是你们家属需要反思,跟我一个外人无论如何扯不上关系。”

“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不出意外明年就会完婚,如果你继续用这样的态度看待我,我们的婚后生活很难会融洽,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好了,”他抬起腕表,看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出去的时候记得调整一下表情,”他又道:“外面不出意外应该守了不少媒体记者,你们家股票明天的涨势,可都看在接下来的几张照片上。”

“……”宫安蓝脸黑得能滴水。

从走出餐厅,到走上停在门口的幻影,Omega全程黑着脸,完全没有调整情绪的意愿。

阮玉京的姿态倒是寻常,撑开雨伞时,他甚至不忘把伞面朝Omega那侧稍稍倾斜一些。

上了车,他脸上的笑也消失,把胳膊从Omega的臂弯里抽回来,他告诉前排的司机。

“送宫小姐回家。”

****

宫家在南郊有一片种满白山茶的庄园,夜雨朦胧之中,整片庄园美得不似人间,宫家人对待阮玉京的态度却不太和善。

从阮玉京的手中接回宫安蓝,老管家便只对着宫安蓝嘘寒问暖,对旁边的阮玉京不置一词。

他把阮玉京当空气,给个眼神都欠奉。

但他们不待见阮玉京,阮玉京也不见得多待见他们。

确认安全把人送回家,他维持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跟人道别,便转身打算离去。

两束白光却在彼时刺破雨夜的晦暗,映入他眼底,不远处紧紧闭着的庄园铁门随之打开,露出门外的情形。

那是一辆黑色宾利慕尚,正破开雨帘疾驰而来。

而后车身停稳,一位身高腿长的男性Alpha从司机手中接过雨伞,一步步朝阮玉京走来。

细雨飒飒飘落,他们无声对视。

几步路之后,宫明玦来到阮玉京面前。

他低下头收起雨伞,而后再次抬头朝阮玉京看来,他的眼中并没有多余情绪,仿佛阮玉京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微微朝阮玉京颔了颔首,随后便擦着阮玉京的肩膀,走进身后敞开的别墅大门。

“怎么不进来?”他问宫安蓝:“不怕吹了风再感冒?”

“砰——”

别墅大门重新闭合,发出沉闷巨响。

阮玉京撑开雨伞,低头步入雨幕之中。

黑色轿车划破雨幕,在平坦的山道上一路疾驰,雨珠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分贝极低的噪响,窗外的灯光被雨迹晕染,变成光怪陆离的颜色。

这幅景象着实诡谲且幽秘,像醉酒后沉进湖底去看天空,微微醺的状态,一股奇妙的眩晕感受。

阮玉京却无心欣赏。

一场突来的晚餐任务,浪费了他接近四小时的时间,下个月由他负责的新款信息素抑制剂发布会又迫在眉睫。

为了弥补这四小时,他必须争分夺秒。

阮氏集团如今规模庞大,在业内享有一呼百应的地位,但昔日,它只是一间从事AO信息素抑制剂生产的小作坊。

从熟悉流程到自主研发,这家公司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此后的三年,它凭借几款效果显著的信息素抑制剂,迅速占领市场。

照理来说,作为这样一个庞大集团的继承人,阮玉京无论如何不需要通过与他人联姻,来稳固公司在行业内的地位。

可是行业瞬息万变,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的情况下,即便强横如阮家,也不得不保持高度警惕。

仅凭一只脚很难长久在市场立足,自来走得又快又稳的,都是两只脚踩在地上的健全人。

阮家想发展信息素抑制剂以外的第二重磅产业,却缺少流动资金。

巧的是,宫家不缺钱,近两年却有进军生物行业的计划,目前已经拿到入场券,还缺一个站稳脚跟的契机。

这种情况下,两家可以说一拍即和。

庞大利益面前,任何陈年旧事和私人情感,统统排不上位。

所以,不管宫安蓝和宫家的人如何怨憎阮玉京,这桩婚事铁板钉钉,那些人的怨愤情绪对他来说,也只是无能者的狂怒而已。不值一提。

车驶出盘山公路,落下的雨点因没了山道两侧树木的遮掩,而变得愈发密集,车里的人却丝毫不受打扰。

翻过策划案最后一页,阮玉京提笔写下最后一行修改意见,而后他保存文件,打开邮箱客户端,将这份超过六十页的文档,转发给他的私人助理朱丽叶。

朱丽叶是一位女性Omega,虽然信息素等级只有可怜的C,工作能力却意外很突出,从毕业进入阮氏,她已经为阮玉京工作很多年。

刚才宫安蓝在车上时,朱丽叶自发坐去了前排副驾驶。

现在宫安蓝不在,她重新坐回阮玉京身边。

收到消息提示,她低头打开邮件客户端。

花费十分钟,将修改意见落地可执行的任务清单,朱丽叶打开工作群,将文件转发给相关负责人。

“对了,老板。”发送完消息后,朱丽叶忽然又开口对阮玉京道:“这边有条消息,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阮玉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下一份文件上,他没抬头,朝朱丽叶伸出手,“什么消息?”

朱丽叶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原来是宫安蓝的臭脸被人拍下了。

阮玉京陪宫安蓝庆生的热搜词条下面,原来热度最高的,是二人刻意摆出来的,供记者抓拍的缱绻对视照片。

现在那些照片被顶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二人挽着胳膊走出餐厅时,宫安蓝全程黑脸的照片。

这些照片发出来还不超过半小时,相关点赞和评论却已经达到相当数值。

很显然,比起高调秀恩爱,公众更加偏爱虚情假意、曲意迎合又反目成仇狗血故事情节。

他们还真猜对了。

可惜宫阮两家都不希望舆论朝这个方向发展。

阮玉京之所以如此高调跟宫安蓝秀恩爱,宫安蓝即便那样讨厌阮玉京也选择曲意迎合,就是因为这样做,才能最大程度迎合两个集团的利益需求。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个人其实是两个集团的实体代表,两个人关系紧密,意味着两个集团关系紧密。

两个集团产业互补,只有紧密合作,才能带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可如果事实其实是评论区猜测的那样,那么即便合作能够顺利推进,市场的信心也势必受到极大影响。

……谁知道这俩会不会忽然情变?

……谁知道这俩情变后,两家的合作会不会也告吹?

这便是走出餐厅时,阮玉京提醒宫安蓝要微笑的原因。

但很显然,宫安蓝没有做到。

幸而阮玉京了解这位小姐的脾气,对现下的情况早有所预料。

修长白皙的指关节轻轻敲击在平板电脑的侧边缘,几秒钟后,阮玉京整理好自己的措辞。

“你去联系公关部,”他对朱丽叶道:“就说宫小姐身体有恙,现已经在家人的照顾下,服下药休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健康,感谢大家的关心。”

“就这样说,再添加一些细枝末节的提高可信度,雨水、降温、晚上的餐食,都可以拿来做文章。”

“用我的名义发,微博最后艾特一下她,她刚才情绪失控,没有控制好自己,等冷静下来,她会想清楚主动配合的。”

“好了,就这样。”

朱丽叶敲字的速度非常快,阮玉京口述完,她已经整理出文字。

把文字给阮玉京看一遍,确认无误,她把消息发送给公关部负责人,而后她重新望向阮玉京。

她这回语速就没那么顺畅了,几分磕巴道:“……对了,老板,还有一件事。”

阮玉京还是头也不抬,“什么事?”

朱丽叶抿抿唇,语气艰难,“阮先生的秘书,刚才给您发了消息。”

朱丽叶口中的阮先生毫无疑问,指的是阮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

阮玉京的父亲阮乾先生。

阮玉京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恍若无事地继续往下写去,“他说什么?”

“说……”朱丽叶顿了顿,继续道:“说阮先生刚才也看见那条微博和底下的评论了,他现在很不高兴,希望您结束约会之后,能抽空回一趟望华京,他需要您当面给他交代。”

“……”阮玉京却没有立刻搭腔,将笔下的一长串内容写完,他才重新开口,告诉朱丽叶,“我知道了。”

“暂时不回云顶了。”他又告诉司机,“先去望华京。”

****

阮玉京并非家中的独子,他的Alpha父亲阮乾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那人叫黎彦,跟宫安蓝一般年纪,跟阮玉京同父异母。

黎彦的Omega父亲是阮乾的初恋情人,两个人据说感情非常好,可惜阮乾那时在阮家地位尴尬,身为长子,却不被父辈看重,继承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为了站稳脚跟,他娶了阮玉京的母亲。

二十多岁的邢慕青美得名动北城,阮乾又是那一辈Alpha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二人最初结婚时,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

婚后不久,邢家便出了事。

阮乾不喜邢慕青过于强势的性格,只爱她那副绝美的皮囊,色相所激发的情愫却没有维持太久,阮乾很快受够了邢慕青的蛮横和霸道。

加上联姻所带来的助力也大打折扣,阮乾不久便重新想起了初恋,萌生离婚的念头。

但他那时已经坐稳家主的位置,得维护阮家对外的形象,他不能无理由抛弃发妻,尤其在她家族刚刚落难的时候,他必须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结果正当理由没来得及找到,邢慕青发现了黎晓溪的存在。

……

不久后,黎晓溪意外身亡,阮乾把那时年仅六岁的黎彦接了回家。

阮玉京肖似邢慕青,尤其那双眼睛,每回和阮乾对视,他都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嫌恶。

他也从小就对自己的处境心如明镜。

男人那样厌恶他,怎么甘心把守了那么多年的江山交给他?

就像当年试图抛弃发妻一样,他必然也在时时刻刻找机会,把阮玉京从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上摘下去,好给他心爱的小儿子让位。

所以阮玉京不能给男人那样的机会。

他必须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白璧无瑕。无懈可击。

****

望华京是阮乾的私宅,靠近中心城区,地理位置极佳,距离阮氏总部大楼仅有三公里。

阮玉京走下汽车时,别墅里的佣人大半已经歇下,只年迈的管家还静候在门厅处。

管家领他上二楼,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后,告诉门里的人,“先生,小京来了。”

门内却半晌没传出应声。

与此同时,一两声压制不住的呻吟声,从门缝里溢出来,回荡在静谧而空旷的走道里。

管家神色尴尬,和阮玉京对视一眼后,把头低下去。

阮玉京则半分不意外,他在管家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角。

两人负手静立在屋门口等了约莫十多分钟,门内终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一个目测刚成年不久的漂亮男孩,出现在二人面前。

男孩皮肤很干净,眉眼精致如画,漂亮得像个人偶娃娃,那张嘴唇却红肿不堪,纤长的脖颈往下,遍布星星点点的红痕,更别提那稍显散乱的衣襟、那几分凌乱的头发……

这间屋子里几分钟前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男孩仿佛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乍然看见门口二人,一张白皙小脸一霎涨个通红,他赶忙把头低下去,快步从阮玉京身边离开。

他跑得实在太快了,行动间带起的风,甚至微微掀动了阮玉京的额发。

阮玉京鼻尖动了动,嗅到一缕残留的信息素。

廉价的栀子花。

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阮玉京拧了拧眉。

“进来吧。”

门内此时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阮玉京朝管家微微颔首,推开门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得十分古朴的书房,花纹繁复的地毯往前延伸,是一张宽大而厚重的办公桌,阮玉京走进去时,阮乾就坐在那张办公桌后面,静静地凝望着他。

经过几分钟的修整,男人已经恢复往日的威严模样,待阮玉京走到他面前,他便放下手上的茶杯,丝毫不留情面地告诉他:“这件事你办得很不好看。”

****

阮玉京应付完阮乾,重新走出别墅大门时,时间已经接近深夜的十一点钟。

夜色暗沉沉地笼罩,细雨悄无声息地落下,阮玉京仰头看一眼别墅二楼的方向,见书房的灯已经关了,主卧的灯亮起,窗帘微微晃动,似乎印出两道人影。

他无声地挑一挑眉,低下头,坐进车里。

“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回云顶吗?”

云顶是阮玉京的私人公寓,没有特殊安排的日子里,他都独自宿在那里。

他轻轻点头,准备应一声“是”,胸前衣兜里的手机忽然一声震动。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00:06】

阮玉京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22:41,距离00:06还有好一会儿。

他给对方回复一个句号,把手机按灭了,重新放回衣兜。

“不去云顶。”他告诉司机,“去丽娜公寓。”

雨夜的丽娜公寓,拥有不同于寻常日子的另类风情,轻缓的爵士乐缓缓流淌,空气里弥漫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冷香。

落地窗三面环绕,隔着一层薄薄雨幕,是经雨珠晕染而愈显璀璨的城市夜景。

阮玉京推开门时,屋子里空荡荡静悄悄的,别无他人,只角落的唱片机缓慢旋转,流淌出音符,香薰蜡烛被风吹得一阵摇晃,又一瞬立直。

宽大的白色布艺沙发旁,摆放一只胡桃木色的圆形矮几,琉璃材质的花瓶里插放一束色泽浓郁的鲜花,旁边一只黑色眼罩,并两只黑色小盒子。

11:23

距离约定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阮玉京走到茶几旁,伸出手。

眼罩的材质是真丝的,暗淡光线下,反射莹润色泽,两只磨砂质地的黑色盒子表面,则分别印着暗金色的字母S和A。

字母下方分别印着一串花体英文单词:Addict上瘾和Ocean海洋。

这是两支来自阮氏集团抑制剂实验室的,易感期Alpha专用抑制剂,尚未在市面上出售,只内部人能够拿到。

两款抑制剂均经过实验室改进,据说比市面上其他品类的抑制剂更加有效,对付狂躁状态下的Alpha一针见效。

常态下的Alpha使用起来就没那么好受了。

即便经过实验室改进,号称更加温和,也依旧不太好受。

阮玉京把针管丢进专用回收桶,扶着桌沿缓神,好一会儿,等那轻微的酸胀感和眩晕感都消失,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迈步走进旁侧的浴室里。

温热的水流淌在皮肤上,一整天奔波和劳累所带来的倦意一霎得到抚慰,阮玉京闭上眼睛立在花洒下,思绪克制不住地飘远。

上个月九号,望洋街一家法式餐厅里,他和宫明玦时隔六年,再次同进晚餐。

那日的天气也似今日一般,闷热不堪,雨水不间断落个不停。落地窗外的法桐被雨淋湿,显出几分油亮的色泽。充满法式风情的包厢灯亮明亮,一首曲调明快的轻音乐轻快流淌。纯白色线雕和色泽浓郁的鲜花,烘托出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两位家主畅谈实事,分享生活烦恼,仿若阔别多年的挚交老友,而非六年互不假辞色的商场宿敌。

其他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闻璋腕上的伤口还没结痂,整个人苍白得好似一朵不堪风雨摧折的白山茶花,摇摇欲坠,宫安蓝借口身体不适,面前的食物一口不动。

宫明玦则闷头喝酒。

那瓶伏特加没有加冰,也没有经过任何稀释,烈酒入喉,餐时不过半,Alpha醉得不省人事。

阮乾扮演挚友正上头,怎么可能让挚友之子独自回家?

他叫阮玉京去送,于是阮玉京放下餐具站起身,他彬彬有礼地跟在场诸位道别,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他。

弯腰跟餐厅服务生一起,把宫明玦扶回车上。

然后车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缓缓起步,Alpha睁开眼,眼神清明,眼睛里一丝醉意都没有。

雨声淅淅沥沥,砸在后排窗玻璃上,宫明玦硬实的身躯沉沉地压在阮玉京的身上,他一只手擒住阮玉京手腕,另一手箍住他腰。

他在极近的距离跟阮玉京对视,眼神灼热,好似饿狼盯着最肥美的一块肉。

须臾,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蹭阮玉京的。

动作又轻柔得像在触碰一片雪花。

“不要答应联姻,”他嗓音沙哑,语带乞求地对阮玉京道:“好不好?”

阮玉京给他的回应是奋力挣扎。

却没能挣开。

宫明玦的身体硬得像块铁。

“你好好的……发什么疯?你放开我!”他又压低了声音怒斥。

这声怒斥却彻底将眼前这匹饿狼激怒。

宫明玦仰起脸,目光沉沉地望着阮玉京,他眼神晦暗不明,眼底翻涌不尽暗色,而后暴烈的S级信息素一霎扩散开,瞬间充斥整个后排车厢。

警报器发出尖锐的告警声,男人徒手将之捏得粉碎,而后他捏住阮玉京的下巴,一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我有时候……”他嗓音暗哑,低声喝道:“真想杀了你!”

那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掠过和疯狂的占有,两种高阶Alpha信息素,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不断翻滚、碰撞。一者试图碾压另一者,却又迅速被另一者反势碾压回来。

这场持续时间超过三小时的博弈,以势弱的一方彻底臣服而告终。

被汗水浸湿的黑色真皮座椅上,阮玉京无力地躺在上面,从头发丝到毛孔,都浸透宫明玦的味道。

当一张纸纯白无瑕时,你会不忍在那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而当这张纸上已然被肆意涂抹过,你便不会在意那颜色的深浅,那线条的粗细。

那天之后,阮玉京从宫明玦那里,拿到这个房间的密码。

而后每隔几天,他们来这儿见面。

提前注射信息素抑制剂,是阮玉京提出的条件之一。

因为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不相容,两者结合势必经过一系列掠夺和反抗,而阮玉京不喜欢被人占有的感觉,更加厌恶示弱和臣服。

“嗒——”

水龙头被关上,水声暂时停歇。

阮玉京擦干自己的身体,走回洗手台前。

白皙指节抹去镜面上的雾气,他两只手撑着台面,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角有点红,是被水汽蒸出的红晕,那双弧度锐利的眼睛却因此柔和许多。有人曾经说他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睛,他不相信,此刻看去,似乎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他拿毛巾擦干净黑发上的水珠,然后裹上睡衣走出浴室,茶几上有醒好的红酒,他拿起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一杯。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他拿出平板,继续阅读此前没看完的文件。

00:06

门外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阮玉京转过头,看见走进门的Alpha。

外面还在下雨,细密的雨珠随风飘落,沾湿了他的发丝和衣襟,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粒粒解开西装纽扣,Alpha光着脚,走进房间里。

他走去岛台接了一杯水,悉数喝下,重新朝会客厅走来。

那支Addict上瘾系列,S级Alpha信息素抑制剂还被放在胡桃木色的小圆几上,他抬手将之拆开,注射进自己腺体里。

然后他拿起那只黑色的眼罩,走回阮玉京面前。

他在阮玉京的面前蹲下来,却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也没有跟他说话,或者试图进行任何其他方面的肢体触碰。

他只是把那只黑色眼罩戴在阮玉京的眼睛上,把平板电脑从他手中抽出,按灭了屏幕放在茶几上。

然后他推着阮玉京的肩膀,把人推倒在沙发上,脱下睡衣,直奔主题。

上瘾系列的抑制剂气味很好闻,肌肤摩擦时,那淡淡的木质香调,让阮玉京联想起绚烂晚霞下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鸢尾花田。

阮玉京在那一霎听见了窗外的雨声。

淅淅沥沥。

绵绵的,仿佛没有尽头。

老式唱片机的浅吟低唱断断续续,年迈的唱针仿佛不堪承受太过激烈的音乐节奏,阮玉京在那不间断的吟唱里,渐渐模糊了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抱离沙发的,也不知道落地窗面的冰凉触觉,曾让他短暂地恢复意识,他只是在一阵陡然袭来的失重感觉里,意识到自己被丢到了房间柔软的大床上。

然后一切愈发混乱,喉间溢出的嗓音都被挤压的破碎不堪。

一觉睡醒,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

屋子里却是静悄悄一片,再没有他人。

那只香薰不见了,唱片机也被关掉了电源,色泽浓郁的郁金香被替换为更为淡雅的香水茉莉,门口的那件西装外套也消失。

若非手腕残余淡淡酸痛,昨晚的一切简直像做梦。

阮玉京按了按眉心,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八点多了,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

他搓了搓脸,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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