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晚上的时候,杨缅打电话叫徐楚宁出去吃饭。
“大家都在嗨,老三你别一个人窝在家里,多闷啊。”杨缅说。
徐楚宁窝在沙发上,揉眼睛,“你们玩得开心点,不用管我,我在家吃就好。”
“你叔叔从国外回来了?”杨缅问。
徐楚宁一愣,恹恹地低下头。
室友和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都知道他总是回市郊的公寓住,问起来,徐楚宁只说是叔叔家。
郁风峣出差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公寓也没意思,便回了宿舍。
“没有。”徐楚宁撒谎,“他……航班改签了。”
“那你不是一个人在家吗?”杨缅盛情邀请,“出来玩啊,跟我们一起,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隔着电话,徐楚宁都能听见对面有多热闹,酒瓶碰撞的声音,还有欢呼声和猜拳游戏声。
徐楚宁低眼,抚了抚手臂,觉得有些冷清。
厨房里还煨着汤,熬得正好的玉米排骨汤,此刻香气传到了客厅,徐楚宁却没什么食欲。
他突然很寂寞。
杨缅还在劝他,“我们队比赛赢了,你不得当面祝贺一下?”
徐楚宁听他的语气,苦笑,思考了一下,还是妥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们在哪?我等一会就过去。”
杨缅立刻把地址发给他。
徐楚宁关掉紫砂锅,擦了擦手,又把备好的食材收起来。
今天郁先生不在家里吃,他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在盥洗室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徐楚宁看着镜子里面苦着脸的人,脸颊还有泪痕,一时间觉得陌生。
郁风峣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难过。
徐楚宁俯身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爽利,这才拿着钥匙出了门。
他考过驾照了,但没有车,郁风峣听说这个喜讯的时候,当即想要送他一辆,被徐楚宁拒绝了。
“接受吧,是送给你的奖励。”郁风峣微笑着劝诱,“以后你实习不用挤地铁了。”
徐楚宁脸上烫烫的,但还是摇头,认真地说,“先生,你能祝贺我,已经是最好的奖励。”
郁风峣屈指轻抚在他额头上,撩开他额前的发丝,“你如果有一辆车,就能随时随地回来,我们也可以常常见面。”
诱人至极的条件,徐楚宁看着男人英俊面庞,心里动摇得厉害,但又保持一丝理智。
他执拗地摇头,抱着郁风峣的腰,小声道,“如果你真的想奖励我,能不能陪我吃晚餐?”
郁风峣爽快答应,“今晚带你出去吃。”
徐楚宁不想跟郁风峣有太多金钱上的关系,他不喜欢接受郁风峣给他的任何昂贵礼物。
晚餐奢华精致,但郁风峣没有出现,只让秘书秦天带他去吃。
后来徐楚宁才知道,当时郁风峣陪白夏川去看车了,并且出手大方地送了他一辆新的跑车。
他才明白,郁先生要送的东西,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如果他不要,那郁先生就会给别人。
没有车的确很不方便,但对徐楚宁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要回公寓,就要考虑地铁的时间,或许这样,反而还能控制一下他对郁风峣不切实际的奢望和痴恋。
如果有了车,他肯定每天都回来,无论多晚多远。徐楚宁在心里叹气。
杨缅的场子在CBD的一个俱乐部,徐楚宁常来,这边有一家琴房,学校琴房不够用的时候,他就会来这边练琴。
徐楚宁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喝倒了,横七竖八歪在沙发上吹牛逼。
杨缅一排走过去,把他们拎起来,跟徐楚宁打招呼。
徐楚宁忍俊不禁,接过一瓶鸡尾酒,跟他们聊天。
杨缅朋友很多,一眼望去,很多都是新鲜面孔,偶尔能搭上几句话,更多时候是徐楚宁一个人在安安静静地喝酒。
虽然在这里,他也融不进去热闹之中,但也好过一个人独守空房。
徐楚宁坐在沙发角落,目光温和,置身事外地看着杨缅他们猜拳游戏,偶尔听见笑话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水润生雾。
“你笑起来很好看。”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徐楚宁回头,旁边不知何时坐下一个陌生男人。
徐楚宁的笑还挂在脸上,听他这么说,倒有些羞怯了,“啊,谢谢……”
“你应该常常笑,”那人看着徐楚宁,微笑道,“你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压力很大,你在紧张吗?”
徐楚宁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清朗温和,让人很轻松,他摇摇头,解释道,“不紧张,没压力。”
“为什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玩?”那人指了指杨缅。
“算了,不凑那个热闹。”徐楚宁稍显局促。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尴尬地沉默着。
那人喝了两口汽水,又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叫什么名字。”
语气中透着点委屈,却不让人讨厌,徐楚宁被逗笑,还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邵羽非。羽毛的羽,非常的非。”
“邵羽非。”徐楚宁小声重复他的名字加深记忆,又说,“我叫……”
“徐楚宁。我知道你。”邵羽非打断他。
徐楚宁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嗯。”邵羽非说,“你大一时候的校弦乐团面试,我也是评委之一。”
徐楚宁彻底惊讶,“我不记得了。”
聊了聊才知道,确实在大一时候见过,只是都忘记了。
邵羽非已经毕业两年,在乐团工作,这次是恰好有空,就被杨缅约出来了。
“刚刚看你眼熟,私底下看了看之前的资料,才确认的。”邵羽非笑道。
徐楚宁觉得他笑起来很明朗洒脱,举手投足也有风度,让人舒心,便慢慢放松下来。
两个人一见如故,聊了很多,散场的时候,邵羽非提出送徐楚宁回去。
“反正我也要送杨缅的,一起吧。”邵羽非邀请他。
徐楚宁婉拒,“不用,我……我不回寝室。”
“你要回家吗?没关系,我也送。”邵羽非央求他,“就当陪我聊聊天,一个人开车载酒鬼很无聊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楚宁也没再拒绝了。
今晚郁先生去看了白夏川的演奏会,应该不会回来了,可家里的汤不能就那么放着,得收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徐楚宁说。
邵羽非开车很稳,徐楚宁坐在副驾,虽然喝了酒,头有点晕晕的,但也没有太不舒服。
到了楼下,徐楚宁下意识抬头看去,公寓是黑的,看来郁风峣还没回来,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徐楚宁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邵羽非关切问,“你还好吧?今天看你也喝了挺多的。”
杨缅之后喝高了,非拉着他们唱歌,徐楚宁拗他不过,也陪着喝了几口。
“没事。”徐楚宁说。
“回去煮点醒酒汤,或者喝点茶,免得明天起来头疼。”邵羽非说。
徐楚宁感激他的善解人意,笑着点头,“好,谢谢你。”
“晚安。”邵羽非说。
“嗯,晚安。”
徐楚宁上了楼,电梯到七楼,他走出来,才觉得今天实在是喝多了,头昏脑涨的,身上还很热。
随手把领子扯松,他皱着眉,摸出钥匙,靠在门上,摸索着把门打开。
屋子里是黑的,冷冷清清,格外孤寂,徐楚宁站在玄关,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点委屈。
今天一晚上他都在麻痹自己,如今回来了,心里那点孤独寂寞就又钻出来,往他骨子里扎。
他扶着鞋柜,往里面走。
客厅是黑的,徐楚宁还没开灯,看见沙发的角落里有一个高挑黑影,一旁忽闪着猩红色的光。
“啊!”
徐楚宁吓了一跳,酒都吓清醒了,惊慌失措地按开灯,眼前明亮之后才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
郁风峣眼神紧锁着他,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夹着烟卷,长腿交叠,闲散却又有无形的压迫力。
他看上去已经到家很久了,徐楚宁看得出男人周身烟雾缭绕,似是冷气冰霜。
“先生,你怎么回来了?”徐楚宁很意外,又控制不住地有些惊喜。
郁风峣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放下叠着的腿,盯着他,“过来。”
徐楚宁一个激灵,顿时有些心悸,却还是低着头走过去,乖乖坐到他腿上。
不知道刚刚跟邵羽非在楼下聊天,他看见没有。
“喝酒了?”郁风峣微微皱眉。
徐楚宁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答道,“嗯,朋友约出去庆祝赢了球赛,就喝了一点。”
郁风峣漫不经心地抽烟,手臂搂着他,宽大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控制。
“玩得开心吗?”
徐楚宁喜欢他的这样亲热举动,放松了些,靠在他的手臂上,点头,“开心。”
“认识新朋友了?”郁风峣随口问出来似的。
徐楚宁脊背一僵,“我……”
看他惊恐表情,眼睛都瞪大了,脸色偏白,更衬得他惹人怜爱,郁风峣不禁笑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徐楚宁低着头,“抱歉,先生,他是乐团的前辈,顺路送我回家。”
郁风峣“嗯”了一声,又问,“吃晚餐了吗?”
“吃过了,在外面吃的。”
郁风峣问,“熬了什么汤?”
“排骨玉米的。”徐楚宁温顺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郁风峣眉梢微挑,不知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去热一下。”
“你要喝吗?”徐楚宁很惊讶。
郁风峣抽了口烟,瞥他一眼,“嗯。”
徐楚宁忍不住笑起来,从他腿上站起,连忙进了厨房,开火给他热汤。
好在没有放太久,滋味都还在,徐楚宁看着清澈诱人的骨汤,吸了吸鼻子,心里窃喜。
热好汤,他端出来,招呼郁风峣过来尝尝。
徐楚宁实在是太急切了,都不等汤在凉一些,急忙忙端出来,烫得直摸耳朵,不停地吸冷气。
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郁风峣觉得好笑,走过去,十分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徐楚宁眼巴巴地看着他,心怀期待,等待着他的评价。
“很好,汤很甜,口感不错,火候拿捏到位。”郁风峣颔首,毫不吝啬给了他想要的赞扬。
徐楚宁眼睛都亮了,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你吃吧,我去给你放水洗澡。”徐楚宁招呼他,边挽起袖子,要往浴室走。
被郁风峣拦下,“不陪我吃吗?”
徐楚宁本想说他吃过了,而且很饱,但又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
看着郁风峣的眼睛,徐楚宁一时走神,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坐到对面去,正要拿碗盛汤,郁风峣却先有动作。
“我来吧。”郁风峣接过碗和勺子,“你今天辛苦了。”
“……谢谢。”
徐楚宁手指缩了缩,又慢慢收回手,不知所措地攥紧衣角,偷偷瞄他。
郁风峣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徐楚宁看着他绝对吃不完的那一碗排骨玉米,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郁风峣看见他脸色异常。
徐楚宁回过神来,压下胃里面的不适感,“没事。”
两个人面对面喝汤,徐楚宁的手艺很不错,一方面是以前在家里照顾母亲的时候练出来的,另一方面是给郁风峣做饭练的。
他希望郁风峣可以喜欢他烧的菜,便试着去摸他的口味,然后努力去学。
否则,郁风峣给他送的那些礼物,他永远都还不完。
他不想欠郁风峣什么,他更希望两个人是平等的。思及此,徐楚宁心里那点欢喜雀跃,又稍微低落了一些。
他跟郁风峣的关系,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可惜最开始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扎根,稍微碰一碰就疼得发慌。
“先生,你下周三有空吗?”徐楚宁问。
“有事?”
“……下周三我们院有义演,我想邀请你去看。”徐楚宁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起来白天的时候,白夏川是怎么邀请他的,白夏川长得漂亮,也会撒娇,琴艺卓绝。
现在徐楚宁又开口邀请,就好像是在拙劣地模仿白夏川一样。
“不一定。”郁风峣说。
“噢,没事。”徐楚宁心里不免失望。
见他这副模样,郁风峣笑了,不在意地哄道,“当天我有会,如果抽得出时间,我会去的。”
徐楚宁这才又高兴了些,微微抿唇,“好。”
郁风峣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模样,眸光凌厉,语气却依然很轻,“快吃吧,别凉了。”
徐楚宁这才从喜悦中抽身出来,望着碗里还有大半的食物,不由得拧了眉,十分为难。
两个人一起吃饭,出差一个月,徐楚宁特别想他,一时多话,问他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可以。”郁风峣淡声道,“你呢?”
徐楚宁便开始小声絮叨,“我们老师出去读博了,换了个年轻老师,不是很喜欢他……”
“比赛拿了奖……是团体赛,我们一组四个人,不止我一个,我一点都不厉害……”
“妈妈寄了家里做的腊肠来,都是我喜欢的口味……”
他说话时,郁风峣很少回应,徐楚宁知道他在听,就已经很满足了。
勉强吃完一碗,徐楚宁很不舒服,眼角都有些红了,但不敢在郁风峣面前表现,只不动声色地擦嘴。
刚想起身,郁风峣又把他的碗拿过去,盛了一碗。
徐楚宁一惊,忙说,“先生,我吃不……”
“我也很想你。”郁风峣突然说。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落入耳中格外撩人,徐楚宁一下子愣了,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说想自己……
郁风峣将热汤放到他面前,含笑道,“在斯德哥尔摩待了一周,遇见了几个中国留学生,我想起了你。”
徐楚宁纠结地看着面前的碗,最终还是暗自叹气,再次把筷子拿起来。
郁风峣今天似乎很有兴致,谈性甚浓,跟他讲着在欧洲出差的这一个月遇见的奇闻异事。
郁风峣讲了很久,给他又盛了第三碗。徐楚宁勉强往肚子里塞食物,额头都冒冷汗了。
一碗喝完,徐楚宁胃里涨得不行,好几次都反胃想吐。
好在郁风峣没有再给他盛,而是起身把桌子收拾了。
“去洗澡吧。”郁风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徐楚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心慌。他今天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再做些什么的话,大概不会好过。
“郁先生,”徐楚宁急急拉住他的手,抬头,哀求地看着他,“我、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可不可以不……”
“不什么?”
“……做。”徐楚宁声音嗫嚅。
郁风峣垂目,眼中情绪看不真切,徐楚宁仰头看他,喉结滚动,心里没底。
片刻,郁风峣才“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徐楚宁微微收紧手掌,攀着椅背,看着男人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他也想跟郁风峣亲近,可他今天真的太难受了,喝了酒,又吃了那么多,还有三碗汤,肚子已经隐隐作痛。
徐楚宁捂着腹部,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郁风峣把餐盘收了,而后进了书房。
徐楚宁喘了口气,站起来,皱着眉走进浴室。
待在浴室里,徐楚宁心里特别纠结,轻轻揉着肚子,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才裹着浴袍出去。
郁风峣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的事,徐楚宁走过去,轻喊了一声,“先生,水放好了。”
“嗯。”
郁风峣敷衍地应了,不经意扫去一眼。
大概是学艺术的人都有一种气质,徐楚宁体态很好,皮肤白皙,五官清俊,只是有些单薄瘦削,浴袍穿在他身上略显松垮,却无意间流露出诱人姿态。
这样无意施诱的模样与白夏川那种天之骄子的艳丽不同,倒显得更清纯无害。
郁风峣审视地看着他。
他把徐楚宁留在身边四年,却似乎没有好好看过他身上的魅力所在。
郁风峣起身,与他擦身而过,垂眸时,徐楚宁脖颈上的冷白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再往下甚至能看见胸膛起伏的弧度。
徐楚宁看着他走进浴室,略抿唇,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郁风峣出来,肩上搭着毛巾,头发潮湿,如墨一般的黑,更衬他五官深邃锋利,轮廓分明。
徐楚宁偷瞄他,眼中掩饰不住痴恋,又害怕被发现,匆匆移开视线。
卧室里灯光暗下来,添了几分暧昧,徐楚宁拿着一本小说装样子,心思却不在书上。
郁风峣头发擦到半干,坐到床边。他不喜欢用吹风机,每次都只是擦到半干就放下。
身边的床榻陷下去,徐楚宁开始紧张,抓紧书脊,呼吸也乱了。
郁风峣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邮件,并没有注意他,徐楚宁心里的不安更甚,今天似乎真的惹他不高兴了。
如果郁风峣愿意,他一个电话就能叫来无数的人帮他解决欲望,徐楚宁不做,有的是人做。
只是,郁风峣选中他了而已,也可以随时抛弃他……
脑子里思绪万千,却被蓦然打断。
“不高兴了?”郁风峣一手拿着手机,单手轻抚他的肩膀。
徐楚宁一时茫然,被打乱思绪,“什么?”
郁风峣被他呆傻无辜的样子取悦到,放下手机,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耐心地问,“今天我没有陪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徐楚宁趴在他怀里,心里一下午的委屈好像就在此刻烟消云散,他沉默了许久,才壮着胆子,“有一点。”
“那我跟你道歉?”郁风峣轻笑。
徐楚宁连忙摇头,“不、不用。”
“用的。”郁风峣眉目温和带笑,在他发旋轻吻,亲昵地蹭着,低哄道,“宝贝,对不起。”
徐楚宁一下子愣了,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圈微红,鼻翼颤抖,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嘴唇翕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傻了?”郁风峣低头,轻轻吻住他的唇。
徐楚宁脑子一团模糊,晚上喝的那点酒好像又上头了,身子都软了,靠在郁风峣怀里,回应他强势的亲吻。
亲吻逐渐变得激烈缠绵,郁风峣一边吻他,一边扯掉他浴衣的系带,大手抚摸进去,搂着他的身躯贴紧。
徐楚宁一时失神,肚子还是不舒服,皱着眉,难受地呜咽。
“怎么了?”郁风峣放开他,略皱了眉,有些不耐烦了。
徐楚宁咬咬牙,“没事。”又主动抱他,凑过去亲他。
郁风峣眸色微暗,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享受着他的亲近,时不时伸手抚摸他,小小的动作就能得到更加主动卖力的回馈。
郁风峣低睫,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到他身上,浮起隐晦笑意。
义演在即,又撞上学校晚会,院里的琴房每次去都有人,徐楚宁无奈,只好约了外面的琴房。
天气还有些微热,闷闷的,很湿,徐楚宁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气候,只可惜在这座城市,这样的气候大概有7个月。
提着小提琴包,徐楚宁上了地铁,去预约的琴房练琴。
刚走进琴房,徐楚宁在前台扫码登记,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低头填信息。
“哎呀,你来接我嘛,马上就是晚高峰了,我才不要挤地铁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徐楚宁刚一抬头,便猛然撞上一个人。
“靠!”
那人后退几步,手机“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没长眼啊?青天白日走路都能撞人?你眼瞎……哦?原来是你。”
徐楚宁看清来人,微微蹙眉,没说话,沉默地低头,理了理衣服。
白夏川看着面前提着小提琴的人,上下扫视他,很不屑地轻哼,“睁眼瞎。”
徐楚宁不想生事,也不欲与他争执,微微侧身让路。
白夏川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得意,还有些瞧不起他,“今天就不让你赔手机了,反正阿峣答应让我去他的服务顾问那里挑手表,我心情好,算你走运。”
白夏川捡起手机,已经被摔关机了,他是丝毫不介意刚刚对徐楚宁大放厥词会不会被电话那头的郁风峣听见,反正,郁风峣也不在意徐楚宁。
白夏川很早就知道郁风峣喜欢自己,便利用这一点大捞好处。
后来,郁风峣的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本以为徐楚宁是个威胁,但后来白夏川发现,郁风峣也并没有很上心,这才放下心来。
徐楚宁静静听着他说话,表情淡然,等他走过去了,才提着小提琴往内室走。
白夏川很快把手机重新开机,又给郁风峣打电话,撒娇卖惨,“阿峣,我刚刚被人撞了,可疼了,崴了脚,走不了路,你忍心让我这样挤地铁回去吗呜呜呜,你也想跟我哥一样不管我吗……”
声音消失在身后,徐楚宁微微侧头,只能看见白夏川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以及他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
看样子,郁先生是答应他了。
徐楚宁收回目光,压下心口酸涩,推门进了琴房。
琴房里摆放着一架钢琴,上面的谱子没有带走,徐楚宁一边打开小提琴盒一边瞟了一眼,却发现这间琴房白夏川刚刚用过。
因为那份谱子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真巧。
徐楚宁拿起谱纸翻看,是肖叙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夏川没有把谱子带走。
徐楚宁有保留曲谱的习惯,无论是练熟还是没练熟,他都会将每一份谱子认真保留,而偶尔翻看的时候,也能想起练琴时候的汗水和欣慰。
将白夏川的谱子放回原处,他想起来那天在公寓里,他跟郁风峣说,“不喜欢弹别人的琴。”
可琴房的琴,不知道被多少人弹过,他这会儿却不在意了。
徐楚宁不想再走神浪费时间,将小提琴拿出来,紧了紧弓子,开始紧锣密鼓地练琴。
他们出的义演节目是四重奏,舒伯特第十四号“死神与少女”弦乐四重奏,徐楚宁担任第一小提琴。
他很少承担一提的位置,要负责领导和主旋律,让徐楚宁压力很大。
再说了,郁风峣答应如果有时间就会去看义演,徐楚宁也想好好表现。
琴房有些暗,徐楚宁喜欢自然光,于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琴房临街,正好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徐楚宁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车子。
熟悉的车身让他一时凝神,而后,他看见白夏川绕到副驾,拉开门坐进去。
噢。
郁风峣真的来接他了。
看来会撒娇真的有好处,古灵精怪的可爱,难怪郁先生那么喜欢他呢。
徐楚宁放开手,让窗帘又落下去,脑海中却全是郁风峣纵容宠溺的表情。
从窗帘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直到郁风峣的车子消失在街口,他才松了一口气,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练琴的过程枯燥而漫长,他需要反复琢磨弓法,练习换把位,有些地方卡住,徐楚宁也会暗自郁闷很久,而后一鼓作气再继续。
练着练着,徐楚宁累了,走神,不禁又撇了一眼钢琴上的曲谱。
白夏川在练肖叙一啊,这可不是简单曲子……不过,白夏川出身艺术世家,很早就表现出了音乐天赋,以后也一定是青年钢琴家……
也难怪郁先生会愿意听他的演奏。
想到这里,徐楚宁的心越来越乱,听着自己的演奏也处处是缺点。
他在琴房练了两个小时,直到预约到点,才不甘心地收起小提琴,孤零零地提着琴盒往外走。
出了琴房,徐楚宁正低头站在路边思考等会儿去哪吃饭。
郁风峣被白夏川叫走,应该不会回去,他也不想跑回学校,这附近似乎有一家新开的店子,听杨缅他们说不错,是烤肉店,他也好久没吃烤肉了……
正想着,思绪被打断。
“小宁。”
徐楚宁一抬头,就看见朝他走来的邵羽非。
“学长?”徐楚宁没想到又会遇见他。
邵羽非高他一届,又是毕业即就业,去了外地的私企乐团工作,上次跟杨缅出来吃饭,是因为休假,徐楚宁以为他早就回去上班了。
“好巧,来练琴?”邵羽非看了一眼一旁的琴房。
“是啊,”徐楚宁笑容疲惫,“院里有义演。”
这次义演的收入会用于改善山区学校的伙食以及女童的文化与安全教育,很有意义,徐楚宁就报名了。
“很累吧?”邵羽非打趣他,“我以前期末考试之前也这样。”
徐楚宁笑了,眉目之间的阴郁散去一些,“学长,你还在休假吗?”
“嗯。芭蕾舞季要到了,很快乐团的活会变多,我趁着旺季之前偷偷给自己放个假。”
“偷偷?”徐楚宁失笑。
邵羽非却不在意,“你现在什么打算,要不要一起吃饭?”
徐楚宁其实一直很想跟邵羽非多交流交流,他毕业了也想继续演奏事业,就答应了。
“好。”他点头。
CBD这一块吃喝玩乐都挺多的,只是徐楚宁不常来,更多的时候一下课就跑回郁风峣的公寓。
徐楚宁高三毕业的暑假就认识郁风峣了,当时他做家教,在盛世恒庭接了一份活儿,给一个富二代教物理。
本以为富二代都是跋扈的,可过去之后才知道,小弟弟家教很好,乐器马术样样精通,只是有时候有些天真的残忍,但大多数时候是让人省心的。
“哥哥,你为什么要给我当老师?”他把卷子做完,给徐楚宁改。
徐楚宁看他年纪小,也不打算跟他多说,边改卷子边说,“因为哥哥年纪大了,要学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郁时铭趴在桌上伸懒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便懒洋洋地说,“为什么要赚钱?”
徐楚宁知道他家境厚实,肯定不知道劳动人民的苦,便说,“虽然家里有钱,但是如果不想办法维持,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呀,我想,你的父母送你学习知识和技能,也是这个道理,他们希望你成为更好的人。”
闻言,郁时铭不认可地摇头,“不,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赚的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
徐楚宁哑口无言。
郁时铭继续说,“但他们告诉我,如果不学点什么,我会很无聊。所以我就来学咯。”
徐楚宁改完卷子,发现这小孩真的很聪明,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试卷正确率很高,答题速度也很快。
假以时日,不知道会不会轻轻松松考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院校呢?
他大概也不在意吧。他的家境,或许不经过高考,也能拥有完美人生。
徐楚宁觉得苦涩,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抵不过别人投了个好胎。
“卷子改完了,你这次依然表现很好。”徐楚宁收起红笔,揉了揉眉心,声音疲倦,“下个学期开始之后,我就不会过来了。”
郁时铭不解,“啊?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要上高中了,应该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你,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你的管家跟我下学期的预约。”
“噢。”郁时铭只是好奇了一下,也没再问。
身后的庭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铭,又在玩是不是?”
徐楚宁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蜿蜒的花园小道里走来的人。
当时正在下毛毛雨,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西装革履,却仍看得出矫健结实的身材,个子高挑,徐楚宁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又在看见他英俊硬朗的面孔时,呆了一呆。
他第一次见到郁风峣,就是这样的下雨天。
男人身上带着穿过雨幕的湿雾冷气,发羽极黑,走到徐楚宁身前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我才没有玩,我刚做完卷子!”郁时铭不乐意了,撅起嘴,走过去往他肩上锤了一拳,“小宁哥说了,我表现很棒。”
闻言,郁风峣淡淡挑眉,偏头,视线落在徐楚宁身上,“是吗?”
徐楚宁被那样深邃幽暗的目光锁住,顿时有些脸红,从椅子上站起来,磕磕绊绊地说,“郁先生,小铭表现的确很好,他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强,思维活跃,似乎也对理科很有兴趣,如果多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发展出惊人的成绩……”
徐楚宁的声音发着抖,越来越小声,因为郁风峣一直盯着他,目光带着兴趣,和浅淡笑意。
那时,徐楚宁还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中会带有隐隐可察的深沉柔情。
郁时铭抱着郁风峣的手臂,“小宁哥下学期不来了,但我不想要新的老师。”
郁风峣屈指敲了他一下,“不准叫哥哥,叫老师,一点规矩都没有。”
郁时铭吃痛,捂着头抗议,“暴力狂!”
徐楚宁站在一边,控制不住自己悄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他觉得有些奇怪,郁时铭已经14岁了,而男人看上去肯定不到40,居然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吗?
不过也是,这样英俊多金又十分有涵养的男人,想必多的是人想当郁太太。
徐楚宁看着男人的侧脸,心口像是在烧一样灼热。
直到郁风峣喊他。
“小宁老师。”
徐楚宁愣了一下,面色更红了,“嗯?”
郁风峣展颜一笑,礼貌问道,“小铭说你教得很好,愿意的话,他的下一个学期也麻烦你了,可以吗?”
“可是,他的管家没有跟我预约……”
“我现在不是正在预约吗?”
徐楚宁看着男人眼中的笑容,好像被蛊惑了一样,下意识点头。
“那……好。”
后来才知道,郁风峣并非郁时铭的父亲,只是叔叔,郁时铭的母亲是郁风峣的胞姊,郁女士在国外的时候,会把儿子交给弟弟照看。
知道这个消息时,徐楚宁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舒坦和欣喜。
后来,他跟郁风峣就发展了更近的关系,直到今天。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一如初见郁风峣的那天。
时至今日,徐楚宁还是对这样的毛毛细雨有异样的眷恋,就好像又能从雨幕中看见朝他走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