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傅晚朝瞧着他这可怜模样,收了小杖,微微倾身向他递出了手掌。
李盛澜这才委屈起来,黏着先生要赖皮,却被指尖抵着不准靠近。
“门外的人都走了...孤也...也道歉了...”
还不算傻,知道门外候了人,也不知道刚才这般听话,是做给皇帝看,还是真的认错。
傅晚朝的指尖揉上他的眉眼,将雾气擦干“好了,下次不许了。”
高兴之余他又想起什么,语气小心“锦绣宫是先生的...?”
“这会儿来聪明劲儿了?”傅晚朝抽回手,险些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李盛澜被他说的压低了脑袋,说笨也不笨,说聪明又有点蠢。
“是臣的,不过没用了,已在陛下掌心,这次借锦绣宫挡了灾,失一颗棋,下次可不能再胡来了。”
这崽子骨子里是不服的,毕竟是皇室子弟,想干什么事了便抬手就做了。
“是孤不好...”
傅晚朝还有别的事要做,一会陛下大抵会来试探,太子没什么城府,太容易暴露,其他大臣也是少见罢。
“臣还要去锦绣宫取密折,给陛下复命,若有人来问,殿下便说臣罚了禁足,避着他们些。”
李盛澜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反应迟钝的喊了一句“孤知道了。”
傅晚朝头也没回,命人关了殿门罚了太子禁足。
殿门口,傅晚朝依然不放心,此时掐算银蓝雪已经身在京都了。
傅晚朝放了信鸽,召他来护着李盛澜片刻,自己便动身去了锦绣宫。
锦绣宫听说了事情缘由,早有准备将密折为他留了出来,宫外有酒楼接应,陛下如此聪明,该猜得到什么意思。
“公子,这密折上只有酒楼的名字,密信已经给酒楼送过去了,往后行事还需小心。”
傅晚朝接过折子,锦绣宫的女子不便与他多说话,只派了宫女转交,他也不好打扰便动身赶回去了。
回去路上买了根糖葫芦做引子,借机路过将军府门口,门外没什么异动,也没有跟踪的人,院里嫂嫂的小女儿荡秋千,神色也并无异常。
陛下应该不能这么早下手,傅晚朝叹了口气回宫了。
路上被陛下单独召见,傅晚朝有些不解,密折已经递上去了,难不成还有疑问?
“傅大公子,请吧。”
在老太监恭请中去了,一路上都思绪万千,这会儿陛下不去刁难太子,怎么召见他。
他手上还拿着糖葫芦,陛下见了忍不住调侃他几句。
“原来喜欢这口?”
殿前拿这个是有些失仪,把糖葫芦往身后掖了掖“陛下召见的急,臣还没来得及回东宫,失仪了,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回东宫?给他带的?”
陛下也不知道这番试探是为何,不会已经去过太子之处,这小子没乱说什么吧。
“陛下也知道,太子是个爱闹人的,方才打了几杖,这会儿要哄的。”
陛下喜怒无常,几步跨到他身前,离他分毫,近乎耳语。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叫他那般服你啊。”
傅晚朝稳住心神,后退一步“臣只是尽职尽责罢了,太子还在等,臣回宫了。”
傅晚朝也不等他答应就转身走了,旁边的徐公公吓的不敢动弹,这傅大公子脾气更怪。
傅晚朝着急往回赶,怕有什么人堵在门口试探太子,心绪逐渐不宁。
银蓝雪收到信鸽,悄然潜入东宫,抱剑立于宫檐瓦片之上,云水之蓝傍身,纯白的发丝随长风而动。
此人武力深不可测,傅晚朝早年外出历练的时候救过他家人一命,从此便带在身边了。
眼力耳力都是上乘,轻功更是了得,他听到有马车到了。
“礼部尚书韩重楼前来拜见太子,麻烦通传一声。”
李盛澜自然听到了,可是先生下了禁足,哪也不准去,只能眼巴巴看着。
这人就是在朝堂之上为他说话的,明明不是他的党羽,偏偏要为他求情站他的队。
“殿下有禁足在身,不方便见人,韩尚书请回吧。”
门口的守卫替他回绝了,韩尚书看着殿门略有所思,太子怎会如此老实,莫不是不在殿里?
他的人一直守着,并未看到太子出宫,且此时傅晚朝不在身边,正是好机会。
“臣并未听说陛下禁足啊,殿下这是自省吗?”
韩重楼喊的声音大,守卫的人紧着拦他,李盛澜怒火难以抑制,就快要破门而出。
屋里也没动静,这小太子不是能忍的主,他若是不在殿内,就要马上搜索他的行踪。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殿下是否在殿中啊?你们如实告知我,我就走了不是?”
李盛澜这才压住推门的手,原来是要试探他的行踪,他若是闯了出去,回来先生非打死他不可。
一想到先生不讲情面拿小杖揍他,就顿时一点亲和力都没有了。
“殿下自然是在宫中的。”
韩重楼欲要推门而入,他哪能这么安分守己,实在太有古怪了,若是抓到没人,他有没有罪就另当别论了。
“何人在我殿前喧哗。”
李盛澜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下才松了口气,若是先生不回来,他怕是难忍的住。
“诶呀,傅先生回来了,臣来拜见太子殿下,可这殿中无人应答,您看...”
韩重楼这架势,非要见人不可,李盛澜这会儿正憋着气呢,俩人若是见了面,言语上多有冲撞,那崽子不知道又说出什么话来。
“不是交代了殿下罚了禁足,没跟韩尚书说吗?”
傅晚朝转头问了看守的人,一个两个跪下颇有些为难。
“韩尚书这是不打算走了?”傅晚朝的眼神令人寒意滋生,韩重楼也是硬不过他,正准备走了。
“殿下可反省好了?”
殿里传来委屈的声音,确是太子无疑,韩重楼闻言道谢,跌跌撞撞往外跑,赶紧回去报信。
傅晚朝推开门,不见屋里有人,还愣一小会,回头关门发现李盛澜躲在门后,神色略有不安。
自己才出去这么一会,这韩重楼就逼人至此,如此他可怎么放心啊。
“吓坏了?”
“才...才没有呢...”
傅晚朝与他相处些时日,知道这崽子嘴硬心软,两个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自觉得就惦记他许多。
身后的糖葫芦被拿了出来“给殿下买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李盛澜迈出了步子,又被先生的蔫坏儿吓到,肯定不是好事。
“好,那殿下没福气吃了。”
傅晚朝转手就要送出去,被太子拦住,刚要接过又被捉弄,抬高了手叫他拿不到。
“先生还说不是骗孤...”
李盛澜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的,被他这样折腾又没面子,气的不知道怎样好了。
“身上还疼吗?臣看看。”
李盛澜也不敢挣扎,就任由先生把他推倒在榻上,摘了他的衣袍涂了些药。
“今日表现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切记,殿下乃是东宫之主,不可与他们斗气。”
先生略深的蓝色袖袍忽至眼前,糖葫芦递了过来,被先生夸了心情大好,李盛澜虽自小受宠,可大了以后皇帝便不能事事陪在身边。
他这东宫危机四伏,都是各路大臣和其他哥哥的暗探,没个能交心的人,不管傅晚朝接近他是何目的。
他到底还是珍惜这份情谊,就是爱揍人,凶了点,其他都还好。
李盛澜身上带伤,这会又不宜出宫露面,太过招摇,被韩重楼好一顿吓,便让他睡下了。
原是想等他睡下,与银蓝雪小叙片刻,问问他宫外局势,这太子嘴上答应睡觉,眼睛只盯着他。
傅晚朝坐久了脖子有些酸,放下书卷瞥了眼榻上“为何不睡?”
“先生还会出去吗...”
大哥身边有武功高深之人,二哥身边有攻于心计之人,二人一文一武傍身,立于朝堂地位稳固,又有些许党羽扶持。
只因他是太子,身边什么都没有,只留了陛下给的女官,手段干净,办事令人放心,父皇绝不是他可以依赖的,只会一碗水端平。
“臣不走,殿下可安心睡。”
他此时深得太子信赖,大可说一些讨他开心的话来听,却又怕拉拢意味太重,不得不留些余地。
“能承殿下信赖,是臣之幸,臣恐难为殿下所依,朝中局势万千,还需殿下勤勉尽责,尽早独立,方是盛元王朝...”
傅晚朝欲还要编几句说辞,被太子打断。
“闭嘴,孤要睡了,你安静些。”
瞧着太子把脸扭过去,傅晚朝嘴角难掩些笑意,对着床榻的方向,行了拜礼。
“谨遵殿下旨意。”
李盛澜背对着他,气的难受睡不着觉,他怎么就不会说点好听的,非要说这些老古板才说的话。
不盯着自家先生,一会便睡着了,傅晚朝听他呼吸匀称,被子踢走,身上有伤都难让他老实。
走近些又为他盖了盖被子,命人给他温些水,等他醒了喝,自己出去见见故人。
傅晚朝走在东宫长廊,思绪万千,待他把这几天的事情理清楚,便喊了檐上之人。
“蓝雪,出来见见。”
声音不大,银蓝雪耳力极佳,自然听得见,淡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自妻子去世之后,他从不修剪头发,也有好些年了,银发及腰,飘逸自然。
“你在京都可还安好?”
他连声音也淡漠,傅晚朝很少依靠他,喜欢逞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突然召他来京都,为太子看家护院,他有些不解。
“陛下暂时动不得我,我对他还有些用处。”
“要我做些什么?”
傅晚朝闻言从怀里取出信纸交给他“我不方便露面,太子这里有我守着,你把信送去将军府。”
银蓝雪唯他是从,不爱多问这些东西,指哪打哪就是了,他正要走了,傅晚朝又留了一句。
“大皇子身边有个武功极好的,你找机会试探试探。”
银蓝雪答应了便出宫去了,傅晚朝对他办事一向放心,这东宫他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奈何的了他。
他心里还是担忧的,怎么能拿将军一家去冒险,这太子也不让人省心,他还得找机会和户部侍郎吵一架才行。
酒楼已做了交接替换,陛下安插了自己的人,却没有动他的骨干,那就把一切阴招都用到明面上,与陛下斗上一斗。
他已经在风中站了许久了,吹一吹心情也好很多,看着宫中枯燥无聊的景色,李盛澜也挺可怜的。
“先生...”
听到声音傅晚朝才从景色中拔.出来,这几日他身上有伤,又刚在殿前闯了祸,自己也歇歇,在殿中缓一缓。
“殿下醒了,回去吧,臣与殿下探讨功课。”
李盛澜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了,能和先生待在一处,他极其安心,犹如定海神针,立在他身旁,再也不会感到恐惧。
傅晚朝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般耍赖,没想到乖了许多,他其实也想知道陛下问的答案,他也没什么本事,太子怎么如此听话。
这几日两人也是难得相安无事的在一起待着,傅晚朝想等风波过去,去找户部的黄侍郎吵上一架。
“臣有事要出去一趟。”
天气明媚,确实适合外出,也在这宫殿里闷了好几天了,没理由阻止先生的。
“先生去何处?”
“韩重楼假站殿下的队伍,怕是还要掀起波澜,臣去见一见户部侍郎,用他来移动诸多眼线。”
李盛澜对三省六部内部之间的关系更是不懂,户部侍郎似乎并无站队,一直在朝中谨言慎行。
“先生是要拉拢他来孤门下吗?”
“臣去吵架。”
傅晚朝神色平淡,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件小事罢了,快要踏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太子还在愣着,一动不动傻站着。
“殿下若不愿安分等着,就等三盏茶之后,前来接臣。”
李盛澜这才算反应过来,目送先生离去便回宫候着了。
户部侍郎与他爹兵部侍郎都是二皇子门下的,他以太子身份,挑选他最为合适不过了,也能与傅家撇清关系。
黄侍郎本就为二皇子门下,他爹是假意投诚,这人是真心的,傅晚朝来请他吵架,自然顺水推舟便做了人情。
屋内吵得热火朝天,还有一些清脆摔茶碗的声音,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傅晚朝知道,一会这事就得在二殿下耳朵里。
李盛澜等不及,便坐马车前来接他,外面通传的人报了太子。
傅晚朝向黄侍郎行了礼“多谢大人成全,臣要回宫了。”
“你父亲也是一心为你,我都看在眼里,二殿下才是未来倚仗啊,你可莫要与你父亲背道而驰,伤及自身啊。”
老狐狸,别想把他与傅家攀扯上关系,爹好不容易营造的假象,绝不能破。
“太子仁厚,勤恳上进,臣觉得未必。”
傅晚朝转身推开门便看见了太子,似乎是听到刚才的话了,李盛澜难得听见先生这样夸奖他,这会就迷失自我了。
傅晚朝避开太子灼热的目光,径直上了他带来的马车,李盛澜听到夸奖,心中不胜欣喜。
他纯良的性格一直被世人骂着愚蠢,没人觉得他仁厚,乐呵呵的跑上马车,一点太子的形象都顾不得了。
傅晚朝掀着帘子,看他这副模样,骨子里还是太过孩子气,不沉稳,叹了口气盖上帘子。
一进去就看见先生面色不太好看,他在马车上坐立难安,貌似没有惹到先生吧...
“跪下。”
李盛澜一脸懵,先生面色不善,他又不敢火上浇油,扶着马车的坐榻跪下来。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先生又给他背枯燥的经书,在苛责自己方才的得意忘形,外面人多眼杂,属实是做的不好。
“孤知错了,但先生真的能做到放任虎狼撕咬,不与之争抢吗?”
怎么会,傅晚朝对上太子求知若渴的眼,这崽子,倒是和自己执着之时有几分相似。
傅晚朝没说话,觉得车里闷热撩开帘子,看到一个衣着不普通的人在打点妇人,妇人接了银钱连忙道谢。
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卫,可怜的妇人,傅晚朝放下帘子,今夜过后,京都又要少一户人家了。
回头看着太子垂着脑袋,还在跪着,他生性凉薄,是最不爱带孩子的,对着他却总是狠不下心的。
“起来吧。”
李盛澜揉了揉膝盖爬起来,与先生在一处两年了,前些年傅晚朝不怎么带他,他们两个总吵架。
两个人偏生都是嘴硬心软的家伙,对先生诸多不敬,言语羞辱,先生都没和他计较,他觉得无趣,没什么能耐。
前些日子才解开心结,先生严厉的很,动辄棍棒上身,他倒还没有遇到不用跪他的,反倒自己一天到晚追着人家跪的。
“那是什么表情,委屈了?”
李盛澜见他就像老鼠见猫,消停的很,哪儿敢说委屈。
“跪久了有点麻...”
话语间带点小脾气,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进步了的,不像从前那般处处顶撞,虽然不满,却也都忍下来了。
傅晚朝拉过他身子坐在自己旁边,替他揉.搓膝盖“自然要争,但不是谁人都有资格去争,先学会如何不争,如何忍耐,才有争的资格。”
先生温热的掌心绕过外袍,落在单薄的裤子上,忽而皱眉。
“此时正冷,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傅晚朝见他躲闪,便没追问,只把自己的外袍卸下来给他裹在腿上,早知穿的这么少,就不罚他跪了,木板冷硬,难怪他麻木。
“先生不可...孤身子硬着,没事的...”
李盛澜拗不过他,一直裹着回到东宫,心里暖意滋生,先生对他是严厉了些,不过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想起前日给自己买的糖葫芦,心里发甜,撩开帘子看向外面热闹的集市,笑意难掩。
傅晚朝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他,回宫盘问了下人,东宫上下全整顿一番,以儆效尤。
李盛澜被支开,刚回到寝殿,先生要他找些厚衣服穿,在殿里犯了难,这些东西向来都是浣衣局在弄的。
他的女官是陛下亲自点着送来的,在这东宫的权利也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她掌管着太子的衣食住行。
最要紧的是她代表着陛下,李盛澜自然不敢公然顶撞她,今日浣衣局的主事宫女请了假,没送换洗的衣物,太子就没有衣服可穿。
李盛澜就差穿着睡衣和先生出去了,他就是个窝囊太子,除了平日里能挥霍,实际上没什么实权的。
正在这里找衣服呢,宫女打扫房间早就拿走了,他再怎么翻也翻不到的。
这时候听到院里一阵哭嚎,便跑了出去,东宫里还能有什么大事。
“先生...”
傅晚朝听见他声音,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李盛澜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先生在责打今日当差的宫女们。
“放心,你们都是今日浣衣局当差的宫女,大人我是绝不会错打了你们,也不会漏打了你们。”
李盛澜被此起彼伏的板子声吓到,一直在先生身后缩着,小心的扯着衣角,不敢劝阻更不敢走开。
“大人饶了我们吧...”
底下是各类叫喊求饶的声音,傅晚朝充耳不闻,直到女官前来解围。
“是臣的过错,傅大人还请谅解。”
“大人我自然不会小肚鸡肠,与尔等计较,若太子有了闪失,伤了国储,陛下要拿谁是问?”
傅晚朝夺了木杖,走至女官身旁,刑罚打断,其他人也收了棍棒立在一旁。
女官面不改色,许是在东宫作威作福惯了,傅晚朝瞧着李盛澜也有些怕她,在她面前不敢乖张。
“自然是拿臣是问,臣监管东宫,太子的衣食住行,皆是臣管。”
傅晚朝毫不留情将木杖落在她身上,将女官也吓慌了神,懵了半天从地上爬起来。
“何尚宫在东宫一手遮天,陛下可知道?”
如今她才算知道自己好日子过到头了,往日仗着自己是陛下亲自送过来的,便罔顾太子意愿,一手遮天。
“臣知错了...以后定为太子衣食住行殚精竭虑不敢怠慢...”
傅晚朝以儆效尤,在东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罚了这么多宫女,又打了何尚宫,立了威,好让其他人也安分一些。
不过这旁人有没有吓到李盛澜不知道,自己快被吓死了,这女官仗着父皇的脸面,时常会苛待他,自己不敢和她叫板的。
自己虽放纵了点,嘴上说话不讨人喜欢,心确实善的,不爱为难下人。
傅晚朝丢了木杖,清脆的声音砸在所有人心上,早知他不是好惹的,只是前些年他不关注太子,近些日子怎么百般照顾。
“还不快给太子拿件衣裳。”
傅晚朝眸子里快要溢出冰来,背后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去拿衣裳。
转身摸摸他的手,仍是冰凉的温度,李盛澜直直盯着他,先生的手温温软软的,覆在自己手上揉搓,连心都跳的很快。
今日这般护着他,太子心里感动的不得了。
“先生闹出这般动静,大哥二哥连同父皇,怕是都要知道了。”
他虽受宠,皇帝在他们仨的事情处理上,总是会偏袒李盛澜一些,可并无什么实权的。
前些年皇帝觉得他年纪小,胡作非为也能遮掩,便允许他自立圣旨,叫门下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过了。
不过后来他长大了,其他兄弟也都蜕变,有勇有谋开始奔着东宫的位子使劲了。
皇帝自然不能让他差的太多,便让门下省拦下他随手拟定的荒谬圣旨,皇帝亲自上阵立威。
在门下省让徐公公当众宣读他荒谬绝伦的圣旨,而后在门口亲自责打了三十杖,亲爹出手,再也不是往日那些宠惯他的宫人了。
把人揍的哭成委屈小狗,当场褫夺了拟定圣旨的权利,自此之后才给老大老二发展的空间。
自从此事过后,大哥二哥也开始在朝中收集党羽了,而他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诸事顺遂,时常会在父皇那里碰壁。
时不时就要吃一鼻子灰,但父皇似乎极其照顾他的面子,在大哥二哥面前总是不会让自己难堪的。
而他们犯错则是劈头盖脸的训斥,所以这深宫大院,他一直被父皇宠惯,保护的还不错,性情难免浮躁。
“殿下不用怕,这小小东宫,臣还是有些权利的,若他们日后再敢苛待殿下,臣自会摆平。”
这话说给身后跪着的女官听,吓的她不敢抬头。
李盛澜懵着,已经被先生的温水煮熟了,完完全全沦陷进去,从前是待他从不尽心,可自己习惯了,离不开了。
纵然是两个人吵吵闹闹他也眷恋先生稍纵即逝的陪伴。
更何况傅晚朝一改往日,自从拜师礼成,便认了他这个学生,待他更加心细,害的他更黏先生了。
宫女慌慌张张的取来太子的厚衣裳,傅晚朝亲自给披上,理了理上面的褶皱,才放他走,让他去看看功课。
傅晚朝看他走远,眸色恢复了冷淡,转身给这女官留了句话。
“臣与何尚宫应是同僚,本不愿为难的,若你不愿跟随太子,大可去找陛下说,投靠大皇子二皇子不是更为妥帖长远。”
何尚宫面色惨白,这人心计远胜于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傅晚朝一番威胁,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东宫了。
陛下把她分给太子,任凭调遣就是弃了她这颗棋,她往日里又做了不少与其他皇子树敌。
傅晚朝说得对,她只有东宫可靠,只有这才能做她活着的倚仗。
纵使心里万般憋屈,也没有活命来的实在,心下一横去找傅晚朝。
穿戴整齐,带上了从未戴过的官帽,给他行了礼,发誓今后效忠东宫,效忠太子,绝无二心。
她有皇帝做倚仗,在东宫能捞很多油水,这份安逸其他人难以求得,往日她就卸下这身衣服,整日便服出入。
傅晚朝瞧着她诚意还不错,东宫树敌只会越来越多,他确实需要得力人手,皇帝既然弃了这颗棋,可就别怪他捡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