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清晨的闹钟准时响起。
迟夏翻了个身,迷糊地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往枕头底下搜寻着手机。
窸窸窣窣摸了半天,才发觉不对劲。
——铃声的来源不在枕头底下,似乎在床底……
伸手捞起散落在地上的牛仔裤,掏出兜里响了半天铃的手机,按下暂停键。
宿醉的不适感在睁眼的瞬间席卷而来,迟夏抬手轻揉太阳穴,嗓子眼也干得发疼,手脚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劲来。
揉搓片刻看了眼时间,好在没有睡过头,迟夏的酒量虽然不算太好,但也几乎没有喝断片的经历。
先前刚睡醒,整个人的意识还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随着清醒时间推移,昨晚喝醉后的记忆慢慢朝迟夏袭来。
???
他这是喝醉后在酒吧碰到了左鹤鸣?!
似乎还隐约在记忆里看到,迟鹤鸣站在自己家门口,后来还送他回了房间。
……
迟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他甚至——
甚至不依不饶地拉着左鹤鸣,让他跪笔记本的键盘。
看着被遗弃在地上翻开成160度V字型的超薄本,迟夏现在只想清空自己的大脑内存条。
一定是他今天开机的方式不对,要不然左鹤鸣为什么会出现在喝醉了的那段记忆里?
此是此刻,迟夏破天荒想请假。
至少在今天,他不想见到左鹤鸣。
冰箱里还有之前剩下的牛奶和三明治,迟夏耷拉着眼皮给自己倒了杯纯牛奶。
又将三明治撕开包装放进盘子里,打开微波炉加热30s。
他平日里上下班不需要打卡,偶尔有事短时间离开公司也不用特意和陈韫深特地报备,一天以上的出差和公出则需要申请并填写理由。
迟夏思考着自己是申请公出还是直接提请年假,如果是年假那起码得请个2到3天,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这周都不用去公司了,省的见到左鹤鸣尴尬。
“叮——”微波炉30s后停止加热,迟夏仰头喝了口杯子里的纯牛奶,拿出微波炉里头的三明治,准备转身放在身后的餐桌上。
“吃早餐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
拿着盘子的手猛然一抖,迟夏转到一半的身体瞬间僵住,嘴里还含着一口鲜牛奶,“噗”地全喷了出来。
白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的胸肌流了下来。
“左……”迟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左鹤鸣?”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还——”迟夏诧异地看着上半身赤裸的左鹤鸣,“光着膀子???”
问话的重点从“为什么在我家?”很快转变为“为什么光着膀子在我家?”。
对于迟夏来说,没什么比左鹤鸣脱光了上衣出现在自己家餐厅更让人惊悚了。
看到迟夏面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左鹤鸣嘴角不经意扬起,伸手抽了张餐桌上的纸巾,说道:“你可以猜猜,我为什么在你家?”
这是能猜的事情吗?
迟夏脑子飞速转动,难道说昨晚左鹤鸣送他回来后,压根没回自己家,所以他今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昨晚就睡在这里。
没穿衣服一定是因为两人拉扯时他把左鹤鸣的上衣弄脏了。
对,这么解释没什么毛病!
“想起来了?”左鹤鸣擦了擦胸肌上的牛奶,凑近迟夏说道:“你喝醉酒还挺酷,喜欢找人跪键盘啊?”
好闻的白茶香飘入鼻尖,是左鹤鸣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迟夏的反应有些迟钝,但嘴巴明显比脑子快一步回怼道:“也不是人人都能跪我的键盘。”
“哦?所以——”左鹤鸣停顿了半秒,“我就能跪?”
左鹤鸣的回答让正常的对话变得暧昧起来,迟夏懊恼地瞪向说话的男人。
迟夏想表达的压根不是这个意思,原本只是想告诉对方他的键盘不是一般人能跪,没曾想一句无心的话还能被左鹤鸣解答出别的含义。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眼下再懊悔也来不及,加上昨天确实是自己拉扯着对方不放,才酿成过错。
拿出虚心认错的态度,迟夏抿了抿唇说道:“昨天的事算我对不住。”
“左总别和我一般计较。”迟夏说完眨了眨眼睛。
“嗯,还有呢?”左鹤鸣好笑地继续问。
还有?
迟夏瘪瘪嘴,强颜欢笑继续回答:“还有,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实在是抱歉。”
说到这里迟夏彻底没耐心了,“左总,上班时间马上就到了,要不你先回家收拾一下?”
不等左鹤鸣回答,一楼的大门不知被谁从外头打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左鹤鸣和迟夏同时扭头看去,是提着两大袋食材的房东太太,从门外进来。
左鹤鸣原本那句“这就是我家”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了,索性抬声朝门口喊了句:“妈,你怎么来了?”
???
一秒之后,迟夏瞳孔地震,脱口而出:“妈?”
说到底,左鹤鸣是徐太太儿子这件事,也不是毫无预兆。
此时此刻迟夏再次看向客厅里那幅他研究了无数多遍的“老翁江钓”水墨画。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画眼熟。
这画,他曾在孟茵女士的书房见到过类似的,能在众多收藏画作中脱颖而出,只因为孟茵曾说过那是徐靖涛在国外留学的外甥画的,又作为贺礼送给了爱画的孟茵。
而徐靖涛的外甥,不正是左鹤鸣。
徐太太也曾提起过,画是儿子的手笔,同样的画,连那落款的印章都一摸一样。
转而看向餐桌上的汝窑花瓶,给他留言的室友落笔是——“Z”,左鹤鸣的左,他竟忽略了这么多细节。
不过,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谁会将新室友和自己的死对头联系在一起。
这绝不能怪他疏忽,要怪就怪老天不长眼,命运之神开了玩笑。
“小迟,阿姨给你盛碗粥,刚熬的小米粥对胃好。”徐太太给迟夏拿了碗粥,满脸笑容地端出厨房。
得知迟夏是自己儿子的同事,徐太太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谢谢。”迟夏道完谢,看向对面拿着平板正看新闻的左鹤鸣。
穿上正装,左鹤鸣恢复了平日里的精英范,只不过眼下领带松散地挂在胸前,表情少了点工作时的严肃。
浏览完几个重点板块的新闻,左鹤鸣将平板放在一旁,专心喝粥,没一会儿又抬头问迟夏:“所以你搬家的时候,我妈没给过你,我的联系方式吗?”
给过……只是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纸被他丢进了洗衣机,然后洗成了一坨纸团。
如果这么说是不是显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迟夏决定换个说法,“给了,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搬家的东西杂七杂八,一不小心弄丢个纸团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是吗?”左鹤鸣挑眉,“你当天没找我妈再要一次,不至于连房东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新室友迟早是会见的,可他搬进来的当晚是徐太太生日呀,迟夏是得多急不可耐,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去打扰人家和家人团聚。
实在不想做过多无谓的解释,迟夏含糊其辞道:“忘记了。”
“你可真健忘。”左鹤鸣由衷发出感叹,接着问道:“昨晚你一个人去酒吧?”
迟夏放下手中的汤匙,瞪了眼左鹤鸣,有完没完了,一茬接一茬地,这厮调查户口呢!
徐太太还在,这会儿绝对不能发飙,迟夏稳住心态回道:“不是,和几个朋友一起。”
“那怎么没见他们?”左鹤鸣伸手系着领带,余光看到迟夏脸上逐渐露出不悦的神情,嘴下却依旧不留情面:“你当时几乎不省人事,如果不是我,说不定真有可能被什么危险的人捡走了。”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对于他来说,这世上还有比左鹤鸣更危险的人吗?
迟夏自认倒霉,大半年喝一次酒,不仅上头,还被死对头捡回家。
不仅被捡回家,还莫名其妙发现死对头竟是自己的新室友。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怕雷到没有观众。
一直以来迟夏认为自己凭借多年职场经验,处理紧急事故是他的强项,但面对左鹤鸣接二连三的袭击,他节节败退。
最后,也只能缴械投降,“他们喝醉了,顾不上我。”
“是吗?到家的时候你的朋友还打来电话。”左鹤鸣此刻已穿戴整齐,站起身来,“我接了。”
迟夏脑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向左鹤鸣。
“出乎意料的是,他说他认识我。”左鹤鸣说话声音不大,“还有礼貌的劝告我,如果不将你交出来,回头就将我扭送到警察局。”
“难道说他认识我?但不知道我们是同事,还是说他知道我们是同事,但依然认为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左鹤鸣顿了顿继续问道,“迟经理,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他和左鹤鸣向来不和,公司的同事隐约都能感受的出来,而他那几位要好的朋友也了解一些两人之间不太融洽的关系,对左鹤鸣自然没什么好感。
平日里他和左鹤鸣背地里剑拔弩张,表面上也算“和睦”,还不至于到将人送去体验铁窗泪的程度。
不过陆子瑜一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迟夏猜到他在说话时肯定没经大脑,三两句话直接将两人不和睦的同事关系暴露了出来。
陆子瑜作为迟夏的朋友,他的态度可以说就是迟夏的态度,所以左鹤鸣当面点破,无非是想让迟夏给个解释,他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才让迟夏的朋友产生这么大的误解。
迟夏仔细回想了左鹤鸣入职后的所作所为,神情漠然地从餐桌前起身,“左总,说不上得罪,我们只是工作态度风格不同,面对一些事情的理念冲突而已,偶尔疲惫的时候和朋友抱怨了几句,他们当真了。”
“哦?”左鹤鸣显然来了兴致,“抱怨我什么?”
无非是些工作中琐碎的事,迟夏实在不想和左鹤鸣在大清早就讨论一些让人心情不愉快的话题。
“不记得了。”他拿走餐桌上的车钥匙,见徐太太捧着换完水的花瓶从厨房里出来,客气问道:“我要上班了,要载你一程吗?”
明知道对方的车子就停在门口,迟夏还是多余问了一句,当着徐太太的面,总不能真把关系处的太差。
左鹤鸣拾起掉落在桌面上的便签纸,眯起眸子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笑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