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今年是言初踏进娱乐圈的第六个年头。而三年前,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龙套,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
那会儿他大学毕业没多久,是个标准的无业游民,不过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当米虫,工作找得又急又轻率,一不小心就被忽悠着签了一个皮包公司,艺人资源待遇什么的通通是屁,反而还要靠着他们辛辛苦苦跑龙套得来的钱养活,包装成光鲜亮丽的样子再去坑下一个倒霉蛋。
结果官司打了,钱也花光了,母亲还因为他的这些烂事儿病倒了。他们欺他没钱没权又没势,于是颠倒是非倒打一耙,以至于最后他甚至还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
他就是在这样走投无路、无比窘迫的时候遇见了傅钺。
一开始他只有感激之情,因为他很清楚,傅钺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这场荒谬的交易,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和那么优秀的人朝夕相处,如何不心动?只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要是谈及喜欢这个词,不免显得滑稽可笑。
他不过是傅钺心里的一个影子,一个替身,一个随手包下的床伴——甚至当初还是他主动爬床的。
可他并非悲观之人,更不会坐以待毙,他有勇气爬床,自然也有勇气赌一把,赌这三年他们之间暧昧的相处,赌傅钺心里的白月光早被他挤出去。
他刚收到知名电影节主办方的邀请函,便立马想打电话给傅钺分享喜悦,顺便邀请他一起去国外玩一玩,而且……如果那天获奖的话,正好顺势表白!如果那天没获奖,全当两人出去旅游了。
总之……试一试嘛!
正这么想着,傅钺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先生,您这周——”话还未尽,就被对面打断了。
“言初,他回国了。”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明天中午的飞机,到时候我去接他,你一会儿去把家里收拾收拾。”
言初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嗯,好,需要为您准备些玫瑰或者别的花吗,或许我还可以把酒醒好……”
“他明天才来,醒酒是不是太早了,”傅钺低笑两声,是掩不住的高兴,“至于花,我会亲自准备。再说今天买,放到明天不就蔫了。”
他当然不会去反驳对方对于鲜花的错误认知,“抱歉,是我太想在您面前表现自己了,我下午没有什么安排,一会儿便可以回去收拾。”
那边却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才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了?感觉语气不太对劲。”
“没有啊,可能是今天行程有点儿多,您又突然加了个打扫卫生的任务,很累的呀傅总~”他语气转换自然,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
“那你就别去了,我让刘秘书安排吧,好好休息。”
“谢谢傅总体谅!您真是个好老板!”电话这头他语气似是欢喜活泼,脸上表情却半分看不出欣喜,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这两天忙着准备一个活动,可累死了!”
那边不及思索地道:“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刘秘书说。”
“……好,那傅先生您先工作吧。”
“嗯。”
挂了电话后他呆坐片刻,便动身回家了,啊,应该说去傅钺家里。
花了点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请了家政阿姨搞好卫生,顺便征用了一下傅总的司机帮他搬行李,一行人便去了南浦——他用这几年的积蓄在那儿买的一套小公寓。母亲都没来得及住上两天就与世长辞了,而他后来和傅钺住一个屋檐下,也没怎么去那边住。不过还好他有请人定期打扫,随时都可以拎包入住。
刚才还踌躇满志的人蔫头巴脑的坐在车里,可笑他之前信誓旦旦满腔孤勇,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跳梁小丑。
他倒也挺庆幸,这盆冷水泼得足够及时,不然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他今天虽然有点反常,但傅钺应该不会深究,况且他自觉搬离,更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安顿好一切后,言初瘫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浊气,“真累……”
划开手机,被界面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震惊到,一看——全部来自经纪人丰宇。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哦豁,挂完电话他就忘了,工作还没结束,下午有个杂志拍摄,还有一场试镜。
他深呼口气回拨了电话,不到一秒就接通了,对面像是守着电话一样。
“言初!”电话那头的丰宇像是挺机关枪,“言老板!言大爷!小赵怎么没在你身边?你跑哪儿去了?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今天还安排了行程?!我差点就给傅总打电话了!你干嘛去了你倒是知会我一声啊!梁导明儿就走了,你不是说你特别想演《归来》吗你就是这态度?”
“我……”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J•GENIUS的拍摄可不能错过了,你还有四十分钟,赶快过来!”
“好好好!我马上到!”自知理亏,言初当然不敢有所怠慢,他本也不是那种极其不负责任的人,只是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沈时清回国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傅钺欣喜若狂,迫切地想找个人分享心中的喜悦,不自觉的就拨通了言初的电话。
咳,言初是他……包养的一个明星。
说来也是神奇,他那天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看到这张和沈时清八分相似的脸便走不动道了,搞起了包养这一套,被好友们调侃了好久,直说他终于开窍不钻牛角尖了——当然,看到言初这张脸时又默契地闭嘴不言。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把言初当作沈时清的影子,但他自己很清楚,除了第一面时像着了魔般移不开眼,他并没有瞎到把一个人认成另一个人,也没有那种把某人当做另一个人看的神奇心理。
更何况就算是外貌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性格也不是完全一样,他怎么会分不清——沈时清开朗大方风趣幽默,谈吐得体气质斐然,有着良好的教养和家室,满腔抱负和远大理想,出国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目标。
而言初嘛……很难评价。
性格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会闹小脾气,但也很好哄;识时务,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插手什么不该插手;能屈能伸,从不会过多的要求什么,是个让人省心的。
唯一的不足可能在于这家伙贪财了点吧。
给他卡,既不推辞但也不用,问他怎么不花,就直说是想存着;即便如此他还是全年365天不间断地拍戏,累成劳模就为了那点儿片酬,理由是没有人会嫌钱多。
在床上也毫不扭捏,放的开得很。除去第一次滚床单的无意之举以外,其他时候怎么着也得哼两声疼叫几声苦暗示几下,从他这捞点儿好处才罢休的。
除去这点,他和言初还蛮合的来的。特别是相比较起他周围好友提起的那些狗血八点档的情节,这样一个听话不惹事儿,用钱就能哄得开心的包养对象,倒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一留就把人留了三年,如今沈时清回来了,他们之间……也该结束了。
傅钺转着签字笔,该怎么样散场他还没想好——想来应该也很好安排,多给言初塞资源、捧红他就是了。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以言初的性格,不会那么不识时务地死缠烂打,反而倒是会闭口不提,和他划清界限。
但他也不是完全肯定,毕竟以那家伙守财奴的性格,万一真抱着他这棵摇钱树不撒手呢?所以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想想怎么安抚言初,毕竟还是好聚好散的好,这些年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他也没亏待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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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总裁坐在公司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千言万语在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他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所有会打上言初这个标签的东西通通都消失了,活像是这几年都是他一个人住,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一样。
傅钺倒进沙发里,闭上眼自言自语道,“果真让人省心。”
客厅暖橘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像是要温柔地抚去一天的疲惫,沙发套和靠枕刚洗过没多久,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很好的放松了他的神经,沙发也柔软得像是能让人陷进去一样。
累了一天的傅总都快要睡着了,耳边突然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抱歉,是我太想在您面前表现自己了,我下午没有什么安排,一会儿便可以回去收拾。”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不对劲——啊!他明白了,应该是需要“分手费”之类的东西吧?毕竟言初的暗示有时候真的挺隐晦的,比如,提什么活动好累他不懂得心疼之类的,看来应该就是“分手费”了。
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便打电话问了姜助理,“言初最近都有什么安排?”
姜助理表示幸好他刚刚打电话给丰宇询问了日程,“言先生明天会前往F国,参加G•A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傅大总裁皱眉,这……言初要的“分手费”在颁奖典礼上?颁奖典礼应该等同那些无聊的酒会吧,凑一些乱七八糟的由头把人聚在一起。这样的话,他倒是懂了——言初离开他这棵摇钱树,那自然要去找下一棵摇钱树了,人脉什么的自然需要去笼络,这个他倒是能帮的上忙。
说来说去不就是资源问题嘛,和他预想的解决方式倒是相差无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堵得慌。
“傅总?傅总?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吗?”
“嗯,”傅钺回神,将心里那点儿不舒服赶出去,“你去阿狄娜挑一款袖扣……算了,你开车过来。”
夜深露重,空气里泛着冷意,挑完礼物出来傅钺平静多了,憋闷的感觉也消失了,他看了看手里的礼物,对姜助理说:“直接去言初那里。”
他想,这份礼物,就当是一场告别吧。
姜助理显然已经习惯了上司将他当做百科地图一样的存在,也早就不知道和丰宇通了多少回的气,没有任何迟疑地驶向目的地。
车刚开进停车场,傅钺就远远地看到言初和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墨镜,除了漏出来的手之外一身黑的男人一起下车,俩人有说有笑的打算进楼。
“言初。”他微探头出车窗,喊住了人。
言初疑惑地转身,看到熟悉的脸时有点惊讶,“傅先生!”虽然他更想直接问你怎么在这,但等人下车后在他面前站定后,出口的话又变成了关心:“您刚回来?吃过晚饭了吗?”
他还以为傅钺出差要明天才回来,不然也不会说自己准备花什么的,还是说……因为明天要去接沈时清所以急忙赶回来?
傅钺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嘛,看来是他想太多。又瞥了一眼言初身后的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男,看他没有介绍的意思,也没多问,回道,“不是,昨天下了飞机就去公司了。”
那应该是吃过饭了,言初想,只是这个点了,“那您这是?”
“来给你送点儿东西,小姜。”傅钺朝身后的姜助理示意。
后者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礼貌地微一鞠躬,“言先生,我送您上楼。”
言初看着姜助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包装全是阿狄娜家的,想来只是些名贵的衣服,或许是今天的那一通电话打击太大,他忍不住去猜想傅钺送礼背后的含义,尽量随意轻松地问道:“哟,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还是说……这是谢礼?”
估计感谢谈不上,不如说是奖励他识时务的搬离……亦或者是结束这段关系的分手礼吧。
见东西送到就要转身走人的傅总顿住,挑了挑眉,原来这只能算是谢礼啊,看来分手费确实在那场颁奖典礼上了,他点了点头,特意在“谢礼”二字上加了重音,“嗯,谢礼。”
像是对上什么暗号一样,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言初。
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他嗓子眼,但他表情管理一向完美,即使再怎么失落心酸,该扬起嘴角的时候还得扬起来,“那就谢谢傅先生了。”
姜助理便送言初他们上楼,傅钺回到车上去等。
尽管礼也送出去了,但傅钺还是有些发愁和纳闷儿,怎么言初还是不高兴呢?难道是他送的东西不合心意吗?还是说那个颁奖典礼真的很重要?算了,大不了叫小姜再订票飞一趟好了。
不过比起这个,那个口罩男更让他在意。那个男的明显和言初很熟——在他没有叫住言初之前,俩人可是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但是言初刚刚又态度随意地把人晾在一边,不作任何介绍。而且那个男的看到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也没有觉得言初深更半夜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傅先生”,收下这么一堆礼物有什么不妥,意味着言初肯定透露过他的存在。
能和言初走得那么近,甚至可以透露自己被包养的事情的人……他居然不知道?
姜助理感觉自己揣在西装内口袋的手机抖了抖,但是他手上拿着东西,不是很方便,不过他倒也能猜到手机响的原因。
眼前的准总裁夫人居然半夜和男人私会,还被总裁抓了个现行!虽然老板很淡定,什么都没说,但是通过嗡嗡震动的手机,他知道自己老板不过是在强行大度罢了!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得他出场!
姜助理不知道自己眼里闪烁着的八卦之光,已经被电梯光滑的内壁出卖了,看得言初忍不住好笑,“小姜,你手机在响诶,我帮你拿点吧。”
说着便从姜助理手里拎过袋子,顺手交给了旁边的口罩男,“喏,拿着,送你了。”
“你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我?”
虽然带着口罩讲话声音比较低沉和模糊,但是姜助理就是觉得这人年龄应该不大,而他们家准总裁夫人的话更是让他眉头一跳——
“小少爷,可别太挑,我的经济实力和你的可不对等。”言初笑着打趣道,“有就不错了,知足吧。”
俩人几句话的功夫电梯就到了,欲言又止、两手空空的姜助理僵在原地同两人打了招呼,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捂住了脸。
完了,他家未来的老板娘算是跑了。
电梯下行,姜助理在脑海里疯狂找补措辞,该怎么样才能将老板的怒气值降到最低,结果刚坐上车,就听到自家老板吩咐道,“小姜,帮我订张去F国的票。”
“啊?”姜助理没反应过来,“现在吗?”
“日程表你又忘了?”傅总恨铁不成钢,“明天的例行会议不开了?西南那边的项目还没定,股东大会还要说这事儿,你不会连文件都没准备吧?又给我忘了?”
“没没没!没忘!”这不是以为您会冲冠一怒为蓝颜嘛,姜助理内心碎碎念,任命的打开手机查看机票,“那只能订凌晨的机票赶过去了,张局约了明晚吃饭,找您好几次了,您要是再不去,南林那边的地估计就飞了。”
“不管,那是傅青南需要担心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的。”姜助理在内心画了个十字,豪门狗血瓜他还真是吃不起,“那我看看明天下午的票。”
“嗯,对了,言初是去哪里参加颁奖活动来着?”
姜助理吃惊,“啊?您去F国不是为了去看言先生?”
傅钺疑惑,“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难道他在自己助理眼里是没有工作要干的么?虽然他这趟确实是私人行程,但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猜想吧?
姜助理表示已经手动把自己嘴巴缝上了。
傅钺扶额叹息,“小姜,太八卦不是个好习惯。”
驾驶位的小姜点头如捣蒜。
傅钺都懒得说他了。年轻人嘛,好奇心重很正常,小姜还算有分寸,处理事情也灵光,“既然言初也在F国,订酒店的时候留意一下。”隔得近点儿免得他两边跑。
小姜又一次点头如捣蒜。
看来老板和未来老板娘是彻底崩了,言先生肯定是知道了老板早在外面有了别的狗,所以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吧,唉,言先生真是可怜。但是老板也还算有点良心的,也算好聚好散吧,这种情况避开点也是好的。
——傅钺如何能想到,处理事情灵光的小姜唯独在这一次突然就不灵光了。
“说吧,今儿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言初招呼人坐下,边问边去厨房拿东西,今天领人进门虽然打着搬新家的幌子,但最终的“任务”是要让小少爷回家。
“别提了。”神秘口罩男叹了一口气,摘下了他的全副武装,露出一张可谓是剑眉星目、明眸皓齿的脸来,要是姜助理看到,恐怕又会深感吃到一口大瓜,这张脸的主人——当红偶像、人气演员、大势男团的rapper担当任柯,在舞台上凭借一张攻气十足的脸和冷酷低沉的嗓音大杀四方,吸粉无数,转型演员之后也因为其灵动的演技大受褒奖——这次电影节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奖的也有任柯。
任柯虽然年纪小,但按照出道年份来算,反而是言初的前辈。他们俩因为前不久合作的电影,也正是这次G•A电影节提名的作品才相识,但简直可以说是相见恨晚。
不过……现在这位高冷酷帅的偶像明星正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倒在言初家的沙发上仰天长啸。
“你说我哥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任柯抱怨着,“动不动就发脾气,真的是。”
他抹了把脸,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他怎么又气成这样?”
言初在他面前放下杯热牛奶,弯眼笑了笑,“你啊,就是被你哥惯的。”
那可不是惯的么,他在剧组那段时间可算是见识到了,任柯一看就是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即使是不苟言笑的任大总裁,见了这位小少爷也得扯出个春光灿烂的笑来,倒也不是说任柯有多娇气,就是家里太宠了。
“啧,我不喝奶。”任小少爷嫌弃地喝了一口又放下,“好难喝的。你就说他是不是更年期吧,三十好几了,我也就是问问他的感情状况,不爱说就拉倒呗,生什么气啊。”
言初闻言挑了挑眉,“不会吧?这可是你哥特意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你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还叮嘱我一定要加热。”
话音刚落,任小少爷就炸毛了,剑眉高挑,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你!你什么时候和我哥联系上的?除了这个他还说什么没有?言初啊言初,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策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朋友啊!”
言初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早就笑得打滚了,“这怎么能叫策反呢,这只不过是向你的监护人报备一下你的行踪,而且正因为是你的朋友,我才会这么做啊。哦对了,你哥说你要是明晚也不回家,就把你信用卡停了。”
气得任柯一口气干完了一杯热牛奶,企图用眼神杀人,只可惜嘴上还留有一圈奶渍,杀伤力为负,“你可真是我的好队友啊!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突然邀请我来新家看看,之前不一直藏着掖着不让我去你家嘛?”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任小少爷自觉说错了话,但本身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便开门见山地问了:“你和那个傅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搬家……不会是和他有关吧?”
言初沉默半晌,才答非所问道:“……没什么。”
任柯见状也不再多言,他知晓傅钺也只是一次巧合,甚至那个时候他和言初都还不算熟络,只是在同一个剧组拍戏而已。有天他找言初“请教”演技的时候,刚从房门出来,就撞见了傅钺,他一看就知道这人和他哥一样的,都是那种不苟言笑、精于谋算的商人,虽然他在那一瞬间脑补出了很多小剧场,但是这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不便过问和好奇。
后来和言初接触下来,他觉得言初不太像是那种为了名利出卖自己的人,不免又感到疑惑,不过就像今天这样,既然别人不愿提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任小少爷换了个话题,“诶,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电影节啊,一起呗?”
“没事,丰哥订了机票的,我和他一起。”
“哦,好吧。”气氛又一次微妙地沉默下来,任柯舔了舔唇,“呃,你新房子真不错。”
言初给自己倒了杯水,将冰凉的水喝下后才觉得心里的憋闷好一点,“嗯,我亲自跑建材装的,本来是留给我妈养老的,可惜她老人家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我……”任小少爷也不知道他今天是触了什么霉头,句句往人家伤口上踩。
言初摇摇头,“没什么的,我妈都去世两年多了。不过你说到电影节,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定的机票早了点,明天就走。”
任柯纳闷道:“你去那么早干嘛?旅游啊?”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言初想,只是他想象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没有时间分给他,所以就算了吧。
“也不是不可以啊。”
“好了好了,你别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抱歉,”他捏了捏眉心,“今晚可能不太适合聊天。”
明里暗里踩了好几次雷的任小少爷深有体会,“我觉得你说的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洗洗睡吧。”
洗漱完之后言初躺在自己的新床上,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侧头盯着那堆衣服袋子,有些摸不透傅钺的想法。
傅钺是个很大方的金主,要资源给资源,要钱给钱,只要不是很过分的物质要求,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所以如果说要是真的当“分手费”,就这几件衣服,未免太看不起财大气粗的傅总了;但如果说不是“分手费”,傅钺特意打电话委婉地通知他该收拾收拾滚蛋了,知道他搬出来了也没有说什么,这不就说明了傅钺对于他“散伙”举动表示同意……等等,之前在楼下的时候傅钺强调了这只不过是谢礼,难道真正的“分手费”不是这个?这只是类似于结婚乔迁之类的“礼”?
感觉自己莫名真相了的言初有些哑然。
G•A国际电影节将举行长达两周的评选,活动主要分为两大部分——影片周和新人周的评选。前者主要是影片奖、导演奖还有编剧奖等团体奖项;后者则是主要是颁发最佳男演员、女演员以及最具价值演员等个人奖项。
言初本来用不着去这么早的,但因为某些不言而喻的原因……不过既然来都来了,F国又是有名的风景和时尚之地,倒是可以去看看那些远近闻名的“奢侈一条街”或者“文化大碰撞”什么的。
来之前和梁导相谈甚欢——不过目前正式的剧本还没有出来,梁导先来和他接触是觉得他本人的形象和对角色的设定很接近,但最终还是会看他试镜时候的表现。
任柯还有通告要赶,可能会和导演还有剧组的其他同事更晚一点到。所以他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倒好时差之后就规划好了旅游路线——第一站是F国的时尚之都SIGBIRT。
说是时尚之都,但其实SIGBIRT只是一幢由世界顶尖设计师参与设计的大厦。当然,令它闻名遐迩的不止是建筑本身,还有其独具一格的氛围。
由于该大厦以及大厦周围八成以上的人都是从事时尚行业的,所以每天上班时候的衣着打扮、平日里的一些活动开展,都是一大亮点。现在又临近G·A国际电影节开幕期间,这些时尚界的达人宠儿们自然会举行各种各样的沙龙会(虽然有没有电影节都一样会举行),他还听说今年的沙龙会特意邀请了一位华国的设计师来进行一场关于艺术的研讨会,并且特地对外开放。
这些消息言初很早就打听到了,一开始没怎么下定决心,毕竟他对这些所谓的艺术和时尚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关心,只是……这位华国设计师正巧叫沈时清,就是那么正巧地,是傅钺放在心里的白月光。
据说这位鼎鼎有名的沈设计师年轻时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艺术这条路,在异乡的旅途中从明珠蒙尘到大放异彩,再到如今时尚界都赞叹又多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多年漂泊在外,如今荣耀回归”——听到那些故意透露消息给他的“圈内人”东一句西一句拼凑出来的生平时,言初下意识想出这么个符合国内媒体报道的标题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或许是嫉妒,或者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和探究,总之他最终还是决定来了。
这场沙龙会是半开放式的布局,在周围全是时尚元素高科技感、现代感的城市高楼中间的一小块儿空地上,布置了一块像是绿野仙踪那样的绿林仙境来,供人们合影留念——更直白点的可以说,和娱乐圈的红毯没什么区别,都是在各自推销自己或者自家的一个平台罢了。
周围一个个小茶亭似的休息雅座上也是一堆凹造型摆pose的模特和姿态各异的摄影师,就是可惜了那些摆盘好看的小糕点。
参观了下外围的布置,他还想进里面去看看的,远远地从门口望进去,就瞧见了很多凳子,看起来像是要搞成讲座的形式。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快步挡住了他的去路,用华国语表示里面还在布置。
他一边惊讶于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发音流畅,一边有些无奈,他还以为这种沙龙到点就该开始了,看来还得有好一会儿……
他又等了大概半个钟头,周围来这么早的好像都是来拍照的,拍完照的好像都回去了,人也变得越来越少,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有)无(机)耐(可)性(乘)的言初直接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一众排盘漂亮的糕点前。
主办方是挺用心的,各国的特色菜肴都有,但是华国的基本都是熟食,对于冷餐宴来说一点儿也不友好。不过他在国内也吃腻了,F国的甜点倒是刚刚好。
他挑了个看起来像是葡萄蛋挞样子的尝了一口,嘴里的味道让他一下子没绷住表情管理,“唔!”
甜的腻人!
要不是出于对周围环境的考虑和对食物的尊重,他都直接吐了。
“咔嚓”的快门声响起,出于公众人物的警惕性和日渐带上的面具,言初看似优雅实则滑动喉管艰难地吞下口中甜腻的食物,再露出恰到其份的微笑,“您好,请问您这是在?”
“啊,实在抱歉,您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我一时之间没忍住就……”
“哈哈,感谢您的夸赞,”虽然从没有哪家代拍或者狗仔之类的这么胆大妄为,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言初哪里会轻信,“您的华国语说的真好,您是华国人?”
“嗯嗯,是的,不过我中途出国留学了,华国语已经很……不是太流畅了。”
“没有呀,正常的交流是没有问题的,”言初笑意加深,“对了,那张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当然!”
言初挑了挑眉,看来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摄影师?想来也是,他在华国都不温不火的,怎么还会有记者之类的专门跟到国外,还这么单蠢地暴露自己,不过……
“啊!这是……实在对不起,我把你的作品删掉了……”论演技这一块,言初还是很自信的。
这位单蠢的摄影师立马焦急地拿回相机,“怎么会?”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按到哪个键……”
“啊,不不不,您不用道歉,就是,就是……”摄影师看起来还是那般心痛自己的杰作被删掉了,“那能不能约个时间,再拍一次?”
“啊?”言初莫名觉得自己被反套路了,“这就不用了。”
“请您相信我!下次!我会带上最好——”
“抱歉,”看到这人越发情绪高涨,言初只好出言打断道,“这是我助理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邀约或者商务洽谈,可以先找他,我接下来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实在抱歉。”
说完连忙把名片塞到这人上衣兜,然后迅速开溜。
本来想要目睹一下傅钺白月光大展风采的一面让自己再死一次心,结果被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打断了。
言初坐在车上不免觉得好笑的扶额,就这么打道回府他也不是很甘心,到了酒店门口挣扎了会儿,便打算放任自己人生地不熟地瞎逛。
沿着人潮熙熙攘攘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是肤色各异语言各不相同的种族,让他莫名生出一种世界大团聚大融合的豪情——暂停在从身边擦身而过的小偷之前。
那人走过来时撞了他一下,毫无表示地继续往前走,言初皱着眉暗觉不爽,下意识捋了捋摇摆,立马发现不对,转身便追。
那小偷显然是个惯犯,他一回身就看到这人往旁边巷子的一钻,等言初追进去时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不死心地跟进去,但饶了两个弯便原路返回,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还是先回酒店联系人,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