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今天有一场夜间打戏,林郁锦拍完回来就已经很晚了。
房间里黑着灯,贺启深应该是睡下了,林郁锦对着一片浓稠的夜色,无奈的笑了笑,他从来都不指望贺启深能为自己留盏灯。
林郁锦洗了个暖水澡,站在镜子前用吹风机吹头发,他打了几个喷嚏,脸色红的异常。
是有些发烧感冒了。
今天夜场下着雨,林郁锦吊了六个小时的威亚,细瘦的腰肢上勒出很深的血痕,被热水一冲,这会已经泛起了白。
吹风机的声音嗡鸣,门是什么时候开的都不知道,林郁锦昏沉沉的吹着头发,忽然腰肢环上一双手,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给弄伤了?”
林郁锦瞬间睡意全无,心脏砰砰直跳:“贺哥,你醒了。”
贺启深英挺的眉眼柔着深深的倦怠,满身酒气,他低头用鼻尖暧昧的蹭着林郁锦的脖颈:“没睡觉,刚应酬完回来。”
林郁锦后背僵了僵:“今晚能不能,不……我发烧了。”
贺启深咬了咬他的耳朵:“我摸着也没有多烫,体温高些,做起来舒服。”
林郁锦烧的眼眶都红了:“哥,我难受。”
说不上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镜子里,林郁锦能看到自己身后的画面,贺启深咬着自己的肩胛骨,用一只手抬起禁锢着自己的尖下巴,另一只手负责解开他自己身上的衬衣纽扣,然后慢慢抽掉一整条西装裤上的皮带。
贺启深用蛊惑人心的声音,不容抗拒的说道:“郁锦,乖一点。”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浓郁,脖颈处是大吉岭茶的香水味,木质花的香调,柔和温润,好像漫步于雨后的松林间。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霸道而不讲理的占有了林郁锦的意识感官。
贺启深酒意深深,他侧头吻了吻少年修长的脖颈:“宝贝,你是我的命。”
这一刻的林郁锦烧的晕晕乎乎,贺启深就像个哄骗小姑娘上床的浪荡子,甜蜜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世界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林郁锦被抱坐在洗浴台上,下身没有铺垫毛巾。
身体滚烫的温度很快就暖热了冰冷的台面。
贺启深摸了摸他腰间肿胀的红痕,酒意清醒了几分,他眉头微皱道:“下次让场务给你多垫点毛巾,别再弄伤了,不然有些难看扫兴。”
林郁锦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唔……嗯……好。”
他的贺哥,大概也是在关心着他的吧。
可下一秒,撕裂的疼痛又将人拉回进现实。
林郁锦鼻尖皱起来,黑色的眸子里漾了一汪泉:“疼,哥,你慢点。”
贺启深置若罔闻,在欲望攀到顶点的那一刻,他深深仰起头,无意识的低声呼唤:“景澄……”
像是冷水被扬进了热汤里,林郁锦浑身都冷了,骨头缝里冒着丝丝凉气,似乎比吃退烧药来的还快。
贺启深嘴里的宝贝,原来说的不是自己,自己还是取代不了那个人在贺哥心里的位置啊。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应该是电影里的片段。
现在对自己来说,放弃好像很可惜,但是坚持也没有什么意义。
—
第二天,林郁锦醒来后,身边早已经空了。
今天片场不用替身,他拥着被子发了会呆,头还是晕呼呼的,鼻子不通气,感冒比昨天还重了许多。
手机突然“嘀”了一声。
林郁锦打开一看,是贺启深给的转账,两万块钱。
林郁锦想也没想,收下了这笔钱,这似乎已经是他们约定成俗的事情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他们本来就是钱货两讫的关系。
林郁锦又顺手刷了刷微博。
昨晚苏景澄发了一张片场的照片,没想到今天就登上了热搜。
照片里的林郁锦穿着古装戏服,右手执剑,被高高吊在威亚上,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苏景澄:影视行业里,替身老师从不应该被埋没,他们也应该有姓名,昨晚辛苦我的御用替身老师了@林郁锦。】
评论下面,粉丝们疯狂追捧。
【我家哥哥怎么这么温柔!】
【哥,你是不是太善良了,不怕替身老师抢你饭碗啊!?】
【我们没有粉错人,啊啊啊啊啊!!哥哥这是在给新人开路!】
【这个替身老师和橙子好像啊!】
【楼上+1,这真的太像了吧!】
【体型有些不太像,好像比哥哥瘦一点。】
……
看着这些评论,林郁锦也跟着笑了笑。
拍打戏危险又辛苦,自己可是贺启深亲手挑选出来的人,再亲自送到苏景澄的面前。
怎么能不像。
林郁锦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老院长前两年去世了,院里的孩子也都被领养完了,只剩下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名字叫毛豆。
林郁锦作为孤儿院里年龄最大的孩子,主动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病房外,医生神色犹豫道:“毛豆今年五岁了,心脏越长越大,这个手术不能再拖了,你得尽快给孩子做手术。”
林郁锦不由自主的捏紧手机,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再等等吗,半年,半年时间就够了。”
等到这部剧拍完,他就能拿到相应的片酬,再加上贺启深给的钱,应该就够了。
医生摇摇头:“时间太长了,我知道六十万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孩子的病情,真的耽搁不得。”
林郁锦叹了一口气,丧丧垂头:“好的医生,我再想想办法。”
如果贺启深能借给自己这笔钱,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贺启深不愿给,他是商人,身上处处都是吃人的精明。
林郁锦怎么也忘不了半年前,自己苦苦哀求贺启深,求他借给自己五十万。
贺启深面沉如水的端坐在皮椅上,手中转动着钢笔,若有所思道:“我给你这笔钱,你用什么做抵押?”
林郁锦咬着唇,耻辱至极的开口:“我用身体做抵押。”
贺启深目光深邃锐利:“一次性把钱给你,你跑了怎么办?”
林郁锦拼命摇头,眼里是闪烁的泪花:“不会的,贺先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是吗。”贺启深露出一个邪恶又有些顽劣的笑:“钱我不会一次性给你,做一次给两万,你要是把我伺候舒服了,多给你些,也不是不行。”
一次两万,已经很多了,可毛豆的病就像是个无底洞,做完手术后的保养还得更大一笔钱,林郁锦有些犹豫的垂下眼睫,这得攒到什么时候。
见对方沉默犹豫,贺启深扔掉手中钢笔,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回到那家夜店当少爷?在那里赚快钱?”
林郁锦咬紧下唇不说话了。
这幅身体,卖谁都是卖,可现在,只有留在贺先生身边,他才觉得稍微有那么一丝干净。
即便是贺先生嫌弃自己。
那自己也认了。
-
病房里,毛豆开心的正在玩奥特曼,看见林郁锦来了,眼睛都亮了一圈:“哥哥!”
林郁锦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最近有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
毛豆乖乖点头:“有,我有好好吃药!”
林郁锦捏了捏他的脸:“真乖。”
毛豆拿过枕头边一本皱皱巴巴的童话书:“哥哥,讲故事。”
“好。”林郁锦温柔的笑道。
这个下午,林郁锦都在病房里度过,一直到晚上九点,林郁锦哄毛豆睡着后,他原本是想回去喝点药早早休息,但没想到接到了贺启深的电话。
对方只有简短的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夜色,过来接我。”
Club里是灯光流转,夜色黯然,有俊男靓女们在陪着显贵们推杯换盏,有些公子哥们的手不安分的在他们身上乱摸,公主少爷们掩面羞涩的笑,笑声娇媚,这样更激发了人的欲望天性。
包厢里,有人在调侃着贺启深:“贺总,上次你从这里接走的那个男生,玩起来怎么样?””
流转的灯光下,男人的眉眼英挺,骨相极好,醉酒后的神态有些慵懒,他陷入软座里,指尖的猩红明灭,嗤笑道:“跟死鱼一样,没什么风情。”
有人不解问道:“我们启深不是一直都很排斥这种活动吗?”
贺启深爱干净,从来都不爱在外面玩,他竟然把这里的少爷给带回了家。
有些匪夷所思。
谢迟问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贺启深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看他有些可怜,就顺手带回去了。”
那天晚上贺启深闲来无事,就和几个好友聚了聚,但没想到位置被他们选在了夜店,他向来讨厌这种喧嚣的地方,不过这日心烦,于是就和朋友们喝了些酒,后来实在受不了聒噪,坐了片刻就起身离开,路过隔壁包厢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呼救的声音。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孩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头栽进自己的怀里。
男生细眉淡扫,尖下巴,大眼睛,他软在贺启深怀里,用瘦弱的手臂攀住黑色领带,喉咙里发出孱弱祈求的声音:“先生,求你救救我。”
太像了,这个男生和苏景澄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也许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贺启深想都没想,用手托住他的腿弯,腾空抱了起来,脚步安稳的竟不像是醉了酒的样子:“人我带走了,记我账上。”
贺启深是谁,他可是贺家的大少爷,早些年在娱乐圈里拍电影,后来又扎根到了资本界,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身后的经理不敢对贺启深发火,只能冲着男孩叫嚣道:“你不就是缺钱才来卖的么!现在装什么装!?”
等到一众好友从包厢里出来后,能看到的就只是贺启深怀里抱着个男孩,那一双雪白的脚,一晃一晃。
贺启深从来没带人回过家,也没让人留过夜,那晚之后,等他起来,身边的男孩子早就走了,原本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和那个男生有交集,但是没想到,一个月后男生找到自己办公室,求自己借给他五十万。
再加上那段时间苏景澄吵着闹着不想拍打戏。
贺启深这才将男生留到了自己身边。
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贺启深从卡座抬头望了过去,目光深邃的似乎能穿透过人的灵魂。
少年来的急,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背脊单薄又消瘦,发色也比一般人浅很多,像是营养不良所导致。
林郁锦没想到包厢里能有这么多人,他顿时慌乱无措起来:“我......我来接贺哥回家。”
大家看清了他的样貌,这才心神了然。
和苏景澄实在是太像了。
少年的面容柔和,但却不如苏景澄那样的精致,一双眼睛像是浸湿的圆月,纯然的不食人间烟火。
谢迟惊叹道:“我说呢,我们启深怎么会带个不干不净的人回去,原来是找了个替身啊!”
一旁的林郁锦听到后,垂下眼眸,指甲掐进了掌心。
贺启深皱了皱眉:“什么替身,你喝醉了吧!”
谢迟贱兮兮笑道:“你天天和那个小明星待在一起,你的那点心思还用说?”
贺启深起身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将袖口抻平,淡淡道:“别精虫上脑的乱瞎猜,景澄是我弟弟。”
然后贺启深将胳膊搭在林郁锦的肩膀上,半个重量都倚了过来,他揉了揉发烫的眼角:“郁锦,送我回家。”
路灯昏黄,夜色斑驳,梧桐树下人影成双,不远处,温柔的风吹过江面,水波上银光闪烁。
林郁锦开着车,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弯了弯。
“什么事,这么开心?”贺启深撑着头,看着少年的侧脸,不禁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刚才在酒吧,你说我不是苏景澄的替身。”林郁锦轻轻弯起唇角。
娱乐圈很敏感,见不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苏景澄一直和贺启深保持着距离,他对贺启深的单方面付出,一直都不做回应,贺启深也许是为了面子什么的吧,才会说出如此否定的话。
虽然明知自己是苏景澄的替身,可贺启深能这样说,自己却感到十分开心。
今晚酒喝了不少,贺启深揉了揉昏沉的额头,用警告般的口吻陈述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越界,你和我只是金钱的关系。”
林郁锦的眼睛越来越弯,逐渐变成了一轮月牙:“我知道的贺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
温暖的灯光漫上少年白皙的脸庞,它们在少年的眉眼间轻轻跳跃,然后再为浅淡的发色渡上一层金闪闪的光。
贺启深看了很久,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后知后觉才鄙夷的冷笑了一声。
夜店少爷吊凯子的事情屡见不鲜,说什么喜欢自己,怕是喜欢自己兜里的钱吧。
回到家后,林郁锦架着贺启深来到了卧室。
林郁锦将身上的人放倒在床上的一瞬间,被很沉重的力量带了下去,一下就压在了贺启深的身上。
林郁锦对上贺启深那一双深沉幽黯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慌乱,他红着脸笨拙地道歉:“对,对不起,贺哥。”
少年身上散发着的香味清甜,令人食欲大增。
一阵天旋地转。
姿势变成了贺启深在上,他那笔挺的西裤抵在林郁锦的腿中间,领带也变得松弛,林郁锦被摁在身下,一种雪松香将身体包裹起来,呼吸不由自己的变的急促。
深夜里,很快传来了脱衣服的窸窣声音。
两个人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一起,耳鬓厮磨地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贺启深咬了咬林郁锦的耳朵,低声调笑道:“伺候过那么多男人,你怎么还是这么死板的像条咸鱼?”
林郁锦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睁着浑圆的双眼,看着虚无空气中的某一点,轻轻开口:“我没有,和贺哥你是第一次。”
贺启深的动作顿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胸腔里发出震动般的笑:“嗯?夜色老板就是这么给你教的?装清纯?”
林郁锦像是失去了灵魂被人摆弄的破布娃娃,只有两行泪从眼角滚落:“不……不是的……”
从夜色出来的少爷,怕是都快被人玩烂了,贺启深掐住他的大腿内侧,冷笑道:“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你一个MB,最好收起你的喜欢,你都不嫌脏?”
林郁锦的眼神有些空洞:“不是的……贺哥,我弟……”
他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却被贺启深打断。
“你们少爷不都是这套说辞,博人同情?我不想听你的悲惨身世,床上和死鱼一样,没点风情,抽空好好看几部片子,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这一晚折腾了很久,林郁锦昏睡之际,感觉身体被浸泡在一片水里,有人用手帮他清理出身后的东西。
意识陷入深渊的那一刻。
林郁锦认同了贺启深的那番言论。
在身份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一个廉价玩物的喜欢,能值几个钱。
这一颗真心,活该被弃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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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林郁锦接到了苏景澄的电话,今天导演临时加了飞页,心血来潮的安排了一场武打戏。
苏景澄需要他顶班。
片场在一片竹林,这里曲径通幽,阵风吹拂,洋洋洒洒,飘落连连竹叶。
林郁锦赶到片场后,换上戏服,用了三个小时做好妆造,他的面容雅致,身型消瘦,宛若世家公子从画中走出一般。
监视器的四分屏中,少年扬起衣袍,用手中长剑在空中挽出一朵飞花,竹叶簌簌落下,横腿,扫腿都不在话下。
这场戏拍的很顺利,一遍就过。
王华川导演是国际名导,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卡!”
林郁锦松了口气。
王华川笑眯眯道:“小伙子,你很有天赋啊!一遍就过了。”
不远处的克米特椅上,苏景澄脸上盖着剧本,似乎是已经沉睡过去。
旁边有两个场务看了一眼,低下头窃窃交谈。
“这个替身老师比正主还像演员。”
“就是啊,替身老师刚进剧组那会儿,因为没接触过拍摄,所以经常犯错,可最近这几次,人家一遍就过了,哪像……”场务小姐姐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撇了撇嘴,“这都拍了几年戏了,王导的一场戏,他都能拍几十条……差点没把王导气死……”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传进了苏景澄的耳朵里,他脸上盖的书,“咚”一声掉在了地上,一道漆黑冷漠的目光直射过去。
“这年头,谁带资进组,谁就是爷啊!”
“嘘,别说了,别说了,他醒了,在看你!”
监视器里放着刚才拍摄的镜头,忽然看到了某一处,林郁锦抿了下唇,他对王华川说:“王导,这里换成后退一步,然后再向前两步,会不会更好一些,主角刚提升到大元境界,他因为感觉到有杀气,所以本能害怕的后退一步,很快他又转念想到自己的修为已经提高了,所以他便选择上前迎战。”
听完这一通解析,王华川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说的太好了!你分析的很对,你竟然把男主的故事线记得这么清晰!?”
林郁锦羞赧的笑了笑:“嗯,为了拍好每一场戏,我有认真看剧本。”
王华川看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欣赏:“小伙子,好好坚持,你有天赋,前途不可估量!”
林郁锦笑道:“谢谢王导。”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这么用功又露不了脸,拍个戏还轮不到你在这里点评。”
众人纷纷朝边站,林郁锦也默不作声的往边靠了靠,给他让出一条道。
人群散开后,露出苏景澄一张笑眯眯的脸:“王导,就用刚才那个片段吧,没必要在一个替身的身上,浪费胶卷。”
《神武记》是一部大男主剧,这部剧最大的投资股东是贺启深,当初在定男主人选的时候,贺启深指名道姓的要求苏景澄出演,人人都知道他带资进组。
可惜苏景澄演技太差,经常一条戏拍十几遍才过,有时候还需要导演亲自上手给他教如何表演。
王华川眉头紧锁道:“还是按照郁锦的思路,再拍一遍吧。”
苏景澄似笑非笑道:“我说用哪个就用哪个,您上次不是说这部剧还需要五百万投资吗?您肯定也是想让这部剧顺利拍完不是?”
这算是在变相威胁了。
一阵风吹过,竹叶纷纷扬扬落下,王华川将头仰起来,竹子高耸纵横,繁茂的竹叶遮盖住了天空,他看了一会头顶的方寸之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按照苏老师的意见来吧。”
苏景澄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在林郁锦身边站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我发了个微博赞扬你,你就真的可以骑到我头上喧宾夺主了。”
“替身就是替身,导演让你怎么拍,你就怎么拍,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讲戏。”
林郁锦抿紧下唇,神色灰败下来。
在片场,苏景澄从来都不给他出头的机会。
“王导,该我上场了吧。”苏景澄转过头的一瞬间,变了一张脸,他笑眯眯的看向王华川。
机器很快又重新运转起来,林郁锦拍完武打的戏份后,苏景澄接着拍露脸的戏份。
不一会片场下起了雨。
很多人都提前准备了伞。
站在一旁的小女生被淋湿了身体,有些瑟瑟发抖,她手中还拿着一个大型保温杯。
林郁锦撑着伞走过去,帮她挡住了雨:“你怎么不去避雨?”
女生叫安瑶,是苏景澄的助理,现在还在实习期。
突然其来的关心,让安瑶不自觉的眼眶就红了,她被雨淋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显得有些可怜巴巴:“苏老师让我站在这里给他拿水,他让我不准乱跑。”
林郁锦看了一眼正在遮雨棚里补妆的苏景澄,那边众星拱月,苏景澄吃水果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
林郁锦将伞往女生身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却湿了大半:“去那边屋檐下避避雨吧。”
安瑶摇头:“我不可以乱跑,不然苏老师不给我转正,他让我原地站在这里。”
这一看就是整人的把戏,也许是这个女生哪里没做对,惹到了苏景澄。
林郁锦抿了抿唇:“他是不是很讨厌。”
安瑶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林郁锦垂下眼睫,低声说:“我也觉得他很讨厌。”
倒不是他趾高气昂的让人觉得讨厌,而是他占着贺启深心里的位置。
让那小小的一块地方,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人。
安瑶眨了眨眼:“他演技那么烂,人品又不好,说不定你以后比他还红呢!”
一个从来都不露脸的替身演员,谈什么红,林郁锦“噗嗤”一声笑了:“谢谢你的安慰。”
安瑶真心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就是和他长得像,但你又不是他,拍完这部戏,你有没有想过不做替身演员了。”
林郁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再看吧。”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演技。
自己没资源没背景,想红谈何容易。
雨还在细细密密的下着,翠绿的竹叶被踩碎进泥泞里,空气里一片潮湿。
林郁锦拍完最后一场戏,将东西收拾好就回家了。
竹林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小奶狗,身上脏兮兮的,白色的毛被泥泞所覆盖。
小狗冲着林郁锦“汪汪”叫了两声,欢快的摇着尾巴。
林郁锦蹲下来,用指尖点了点小狗的脑袋:“你是流浪狗吗?”
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汪汪”叫了两声。
林郁锦笑道:“你要和我回家吗?”
“汪汪!”
林郁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小狗洗了个澡,泥水飞溅一身,他却乐在其中。
帮小狗洗完澡,再吹干,白色的毛发蓬松又柔软。
客厅大门突然响了一声,小狗飞奔过去,冲着陌生人“汪汪”叫个不停。
贺启深看见这么个小东西,眉心微蹙:“你买的?”
林郁锦有些慌张的束手无策,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没给贺启深打招呼就私自将小狗带了回来:“是我捡回来的。”
贺启深爱干净,有洁癖,床单几乎每天一换,更别说让这么个东西进自己家门,他面色冷淡勒令道:“脏死了,扔出去。”
林郁锦咬了咬下唇:“他不脏的,我洗干净了。”
小狗似乎是听懂了贺启深的话,睁着浑圆的眼睛,在他笔挺的裤管边蹭来蹭去,努力讨好。
贺启深的洁癖已经到了一种很严重的地步,他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小狗:“你要是不扔的话,你就跟狗一起滚出去,你回夜色重操旧业吧。”
小狗被踢的翻了一个滚,“汪呜”哀叫了一声。
林郁锦连忙蹲下把它抱紧怀里:“你别踢它,我真的已经把他洗干净了。”
一想到林郁锦是从夜色那种地方出来的,贺启深心里就像是被什么膈应的慌,他嗤笑道:“干净的是外表,里面脏不脏你又不是不知道。”
心脏像是被一把针给齐扎下去,疼的林郁锦差点没喘上气,他喃喃道:“他不脏的。”
贺启深的脸上浮出一丝愠怒:“你不扔是吧!””
林郁锦抱着小狗,仰头看着贺启深,轻声哀求道:“求你了贺哥,把它留下吧,它才这么小,把它扔出去,它就得流浪,它要和大狗争夺食物,争夺地盘,会活不下去的。”
“我不想让它和我一样,从小就没有家。”
孤儿院里的孩子何尝不是如此,为求生存,会和块头大一些的孩子抢夺食物,想有家庭,会在领养者面前努力的表现自己,卑微而又可怜。
贺启深心尖一点的位置轻轻颤了颤,强硬的态度些软化下来,最后他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不许进我卧室。”
倒不是觉得小狗有多可怜,只是狗狗的眼睛像极了林郁锦,又大又圆,圆滚滚泪汪汪,让人见了就想欺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