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眼看慕澄鹰一蹬腿便御剑飞远,白凛连忙将房门大开,追了出去。
他紧紧握住胸前慕清和赠予的玉佩,跟随着天上大师兄的身影跑得急切。
不行,他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南方向的竹林,是师尊这些天说要闭关静修的地方,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打扰到慕清和静修……
师尊的身体再受到蛊虫反噬,本来就虚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暗算我!”
待白凛气喘吁吁地赶到竹林外,慕澄鹰正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扔出十几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白凛!”他一抬头看见白凛,咬着牙对他大喊,“我不是让你回去吗?!”
白凛看着慕澄鹰嘴角渗出血迹,足可见他已受了重伤。
他不能见死不救。
白凛不仅没有退后,反而还冲上前去搀扶慕澄鹰。
“慕澄鹰,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弱了,还是我变强了呢,哈哈哈哈……”
一声狂妄的大笑冲破夜幕。
这声音听起来……居然是慕泠桑!
白凛愤恨地转过头去,难道他背叛了师门?
他一眼望过去,那从黑暗中走出的高大魁梧的身形却完全看不出一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师兄的影子!
现在的慕泠桑看上去更像是人类与妖兽的杂合体,身体有常人三倍高,不仅样貌凶恶丑陋,背部毛发青筋暴起,让人看了就犯恶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平日里门派里关系最好的两个师兄为何会反目成仇?!
“师尊这些天不在,正好咱们俩来比试比试,”慕泠桑的话语此时也让白凛感到恶心,“站起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他嘴里一字一句挤出来的,带着无比的憎恶与嫌弃。
“大师兄!”
白凛震惊地看着手臂上正搀扶着的那人强撑着将剑鞘支在地上,摇摇晃晃地一点点站起。
“该死,你这种家伙,真是罪该万死……”他嘴里含着血,含糊不清道。
这样的场景让他忽然想起慕清和,那日师尊被反噬,承受万蛊钻心之痛时也是如此。
白凛刚才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慕澄鹰被重伤到五脏六腑,肋骨几乎全断,他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不行,大师兄,你不能再打了。”
白凛拦在慕澄鹰面前,声音微微带着哭腔。
现在走一步都可能会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命。
“我是保护你们的最后防线,师尊当年也是这样,不抱着必死的信念,怎么能守护所爱之物呢?”
所爱之物,白凛心头动了一下。
慕清和当年也是这样,浴血战斗到濒死,只为了守护所爱之物吗?
他要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慕澄鹰,你还要说那些肉麻的万人迷台词到什么时候?看看小师弟都被你迷住了,”慕泠桑向来看不惯慕澄鹰那套正义人士的做派,“打我就跟挠痒痒似的。”
真是好不要脸,白凛听阿亮说慕泠桑在平时的比试中明明从来都没有赢过慕澄鹰。
现在不知道搞了什么旁门左道,居然敢欺负大师兄?
白凛将自己当做局外人,但他没料到,危险正在靠近。
眼见慕澄鹰走了两步又要倒地,他正要上前搀扶,身后忽然刮过一阵凉风。
白凛堪堪躲过慕泠桑的第一次攻击,第二次那双巨爪却是直奔着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大师兄去的!
他想都没想箭步冲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慕澄鹰推到一边,正好被慕泠桑像拍苍蝇似的拍了个正着!
白凛觉得自己已经擅长以各种姿势摔倒受伤了。
……mmp,是真的疼,感觉腰都要断开。
下一刻,他被什么东西抓了起来,身体腾空而起。
随后,慕泠桑已然变为紫黑色的魔化眼瞳距离他就只有几寸。
“小师弟,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要不就先从你开刀吧?”
整个世界都在秀,只有凛凛在挨揍。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白凛只感觉到慕泠桑的手掌越握越紧,眼看就要一个“沙暴送葬”把他的下半个身子碾为肉泥……
忽然,脖子上的玉散发出强烈的热量。
对,他还有慕清和送的护身符!
白凛幡然想起,赶紧腾出手来,死马当活马医地将玉坠狠狠按在那巨爪表面!
顿时,握住他身体的力量一松,伴随着慕泠桑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慕泠桑巨爪虎口上冒出的阵阵白烟,白凛面露喜色。
这玉坠果然有效,不愧是师尊注入仙力的护身符!
但他忘了,即便含有慕清和的仙力,玉坠的能量终究有限,慕泠桑在短暂的剧痛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凶残面目。
“这玉坠是从哪里来的,也是慕澄鹰给你的?”
白凛闭口不言,在慕泠桑眼里便是默认。
出人意料地,他将白凛放了下来,转而走向还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慕澄鹰。
“好,今日我便要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好师兄是怎么惨死的。”
白凛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慕泠桑此时真的如禽/兽一般半点旧情也不念,非要置慕澄鹰于死地?
他身体麻得动不了,瘫软在地下,看着慕澄鹰被巨爪像破布一样提起,急得快要掉下眼泪来。
师尊,要是师尊在就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倏地,身后竹林内一道白色身影闪过。
白凛还没看清那人出手的瞬间,只眼见着魔化的慕泠桑伸出的那条巨大利爪,被整整齐齐沿着肩膀切断,霎时间黑血喷溅!
“呃啊啊啊啊!!!”
钻心的疼痛让慕泠桑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能力,抬起头,看见一道执法剑在背后的月白色身影缓缓落在慕澄鹰身前。
斩妖除魔慕清和,朗月清风四月天。
“师尊……”
白凛微张着口,没想到自己真能把师尊唤来。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他开口的语气是从未见过的冷然。
“泠桑,你可知错?”
没成想,慕泠桑却压根没被慕清和震慑住,他看清来人后又大笑一阵,好容易才收住笑声。
“师尊,我最后唤你一声师尊。我借魔道之法变强一事,无怨无悔。”
顿了一晌,他挑/衅似的缓缓反问。
“慕清和,你不也是同道之人吗?”
听见慕泠桑的话,白凛身形一颤。
同道之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师尊也在修炼魔道之法,试图借助邪祟之力让自己变强?
不可能!
他抬头仰望着伫立着的那尊如同碧玉般清朗的身影,慕清和一身素白,哪怕用半点污秽来玷污都显得无比恶毒!
可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而沉默的时间越久,白凛就越害怕。
……说点什么吧。
白凛盯着慕清和的斗篷,多么希望那个男人可以否认,可以怒斥慕泠桑欺师灭祖!
哪怕……哪怕只是说一个“不”字。
可他终是不肯说。
“师尊……”
他脚边,慕澄鹰已是虚弱至极奄奄一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慕清和眉目一凛,掌心的那把戮魔剑已经战栗至极致,他冷然的声音中仍带着一丝不忍。
“泠桑,你本不该逼我至此……”
利剑出鞘,瞬间化作无数道光刺直插向慕泠桑的心脏!
可他巨大的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在不断向慕清和挑/衅着。
“你杀啊,慕清和,你当年就是这样杀了我双亲至爱!你活该眼睁睁看着鹤轩仙尊惨死,活该一辈子为他们披麻戴孝,你就是个丧心病狂十恶不赦的禽/兽!!!”
他的眼眶都睁大到几乎要眦裂开,让人看了只感到十分恐怖,白凛不由得找了棵树避起来。
慕清和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他犹豫了。
他的剑原本已经扎入了慕泠桑的胸膛,眼看着那天黑血喷溅的场面又要再来一遍,白凛紧紧闭上了眼睛。
可伴随着慕泠桑的这些话,剑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做法者一时心动,戮魔剑再一次负了它的名。
“慕清和,怎么了,不想为你心爱的弟子报仇了?你不是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吗?”
面对慕泠桑的一再挑/衅,慕清和始终沉默着。
半晌,他收回了剑,另一只拳握得紧紧的。
“你走吧。”
这会儿像是笃定了慕清和不会再对他动杀心,慕泠桑变本加厉地准备继续站着骂街。
他刚一开口,慕清和伫立不动,戮魔剑剑气一荡,居然生生将他往后推了十几丈。
这下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今日你已不是我仙羽门弟子,下次再见就是兵戈相见。”他冷然下了最后通牒。
随即,戮魔剑发出尖锐的啸叫,妖魔鬼怪听了那声没有一个能承受得住的,慕泠桑头痛难忍,终是捂着头跑了。
结……结束了吗?
白凛从藏身的树后出来,第一时间跑去了已经不知死活的慕澄鹰身旁,慕清和没有动,站在那石头上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浑身是血,呼吸微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师兄,大师兄!”
白凛害怕地用手指在慕澄鹰的脖颈一侧探着。
脉搏几乎已经没有跳动的迹象,而且整个身子都在变冷,变得僵硬。
是快要死掉了吗?平日里那么平易近人的大师兄,这就要遭到暗算死掉了吗?
大师兄也那么好,那么温柔,他死了就没有cp嗑了呀……
白凛长久地跪在地上,脸上只觉得麻木,眼睛里痒痒的。
半晌,还是慕清和从背后将他轻轻推开。
没待慕清和俯下身子去探慕澄鹰的脉搏,白凛已经忍不住眼泪奔涌出来。
“师尊,大师兄快要死了,你救救他……”
不知是因了被忽的白凛抱住,还是因了听见这句话,慕清和身形一僵。
当日鸿煊也是如此,刀光剑影中独独抱住他,求他救那个人,然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他缓慢地转过头,露出的那点笑意也让白凛觉得虚假,是生生挤出来的。
“白凛,泠桑说得半点不假,”一双大掌从未如此轻柔地落在白凛头顶,慢慢地揉了揉,似是一半自言自语,“我这半辈子,只学会如何叫人生死永隔,却从来未有死地后生之法。”
白凛仰着头,从来没在慕清和脸上看见那种陌生的表情。
像是害怕什么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很快就要失去了。
可是像慕清和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又有什么好担心失去的呢?
还有,慕泠桑的话若是真的,难道真是慕清和亲手杀害了他的双亲?难道慕清和真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白凛低头看着大师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心急如焚。
救人于水火之中,对于慕清和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他为什么不肯救?
阿亮出事那天,慕清和就以狐狸的形态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当日白凛以为他是法力不够才不出手,可今日……
“师尊,你不救他,我救他!”白凛急了,小小的身躯将慕澄鹰用力一抬,扛在肩膀上,“我把大师兄背回去,让‘神医’救他!”
“神医”是门内医术最高超的一位弟子,因为绰号太好记,真名早已忘了。
慕清和抬手,似要阻止他。
“白凛,不可……”
没成想这个想来脾气乖顺的小徒弟回头重重地给他鞠了一躬。
“师尊,对不起,徒儿知道您在此地静修不该打扰,徒儿这就离开!让您费心了!”
说完,他扛着慕澄鹰半死不活的身体歪歪扭扭地朝山下走去,头也不回。
慕清和正要追上去,走了两步却又捂住胸口,绞痛难忍。
他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静修也就只恢复了一点法力,方才对付慕泠桑时已经几乎全然耗光,根本没有余力救治慕澄鹰。
加上生生止住了那法剑,体内的情蛊再次反噬……
“咳,咳咳咳。”
慕清和俯身扶在大石头上,血色染红了地面。
他已经不能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