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怎么样？”
沈石英用奇怪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非要问我怎么样——”
明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明明现在就该解释清楚，
但沈石英还是听见自己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着：
“那我的答案，当然和四年前一样。”
霎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凝瑟，
池晏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冷下去，
他从未用过这种陌生的、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良久，他慢条斯理地从衣服内侧抽出钱包，
一只手拉起沈石英的手掌，另一只手将几张现金粗暴地塞给他。
“沈石英，没人敢像你这样耍我。”
池晏收回手，后退了几步，目光带着寒意落在他身上：
“三百就想买下我三年？”
沈石英低着头，从答话之后就一直不敢看他。
所以他最后只听见池晏冷漠地告诉他：
“带上你的钱，滚吧。”
***
沈石英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店修的手机，
手机修好之后，他又找老板把刚刚给出去的三百块换了回来。
一路上不断有消息弹出来，有夏文静的“三点还没回我就报警”，
还有上司的“别忘记明天寿宴地点”，
沈石英都一一回应了。
慢悠悠回到家，正撞上客厅等他的母亲。
周静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扶在沙发上，神经质地盯着他身上的喜服。
“你又去见沈大鹏了？”
沈石英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他说时兴又发病了，想见见我。”
“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借口，”
周静喝了一口水，将杯子砸在桌上，情绪渐渐不稳，
“之前他就是这样骗我回去的，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为什么还是不听！”
沈石英见母亲有抽搐的前兆，连忙去柜子里翻药，
周静那边已经先一步出现状况，
一会蜷缩成一团，问沈石英是不是要步他的后尘，
一会又扇自己耳光，口中喃喃：“是我害了你，我的石英……”
沈石英拿着药阻止周静伤害自己，只得到对方拼命地反抗，慌乱中甚至扇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将闹剧按下暂停键。
沈石英将不住流着泪和自己道歉的母亲拉入怀中，小声安抚，
“会好的，妈，一切都会好起来。”
心里却有个声音问自己，“真的会好吗？”
他闭上眼睛，坠入梦境前，脑海中出现池晏今晚受伤的表情。
摸着自己胸前的木珠项链，沈石英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池晏，要岁岁平安呀。”
“池晏岁岁平安”，是沈石英和他当年一起求的檀木珠。
当然，与之相应的，是“石英岁岁平安”，
现在已经被穿成一串手链，被池晏戴在腕上。
因为时间有些久远，木珠已经有磨损了。
生日宴会上觥筹交错，有不少珠宝商借着手链搭讪，想帮他换成自家的珠宝。
毕竟池家一直在金字塔顶尖，十几块的手链实在不合身份。
但都被池晏一一拒绝。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飘飞着，直到扫视到沈石英的脸。
池晏忍不住精神一振，抬起手，隔空描摹他的轮廓。
沈石英穿了件旧衬衫，与会场氛围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夺去了池晏的全部注意。
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涌上心头。
魏文轩发现了池晏紧锁的眉头，提议：
"不喜欢就先回去，我会和爷爷说的。"
池晏抿了下唇，否决：
"魏爷爷寿宴，别因为我扫兴。"
魏文轩又多看了他几眼，
确认他真的没问题后，和一旁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迅速朝人群走去。
留池晏在原地盯着沈石英发呆——
尽管会场一半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他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因为Alpha强壮修长的身形，更因为出众的外貌。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二十多年来，池晏顺风顺水的人生，唯独在沈石英这栽了个大跟头。
而且摔得彻底。
看着对方面上的假笑，池晏不禁疑惑，
他对沈石英到底了解多少。
眸光微微一动，池晏迈开长腿，视野里只有面无表情的沈石英被清晰地放大。
“关心老同学而已。”
他这样开解自己。
当池晏走到他面前站定时，沈石英呆滞的目光终于动了起来。
“沈石英，你在等谁？”
【在等你啊，池晏，我一直在等你。】
沈石英心中这样想着，居然还真的下意识应声了，
直到看见池晏黑色的眸子因他这句话而微缩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尴尬。
“哦，我居然还能入你的眼？”
男人浓眉微挑，语气不无讽刺。
沈石英抓紧了衣服下摆，一时间无话可说。
两人僵持之间，沈石英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坐下了。
"你就是老张说的石英吧，"
是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似乎并没有看清楚旁边的池晏。
“确实比照片上漂亮不少，第一次来这种宴会吧？”
他无意掩饰自己的目的，叫来服务员，要了两瓶浓度很高的白酒。
"老张有没有告诉你，成华大道五、六座都是我的，你只要听我的话……"
他的话音未落，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为什么偏偏在池晏面前？】
沈石英低下头，难堪地打断了对方。
“陈总，我们还是说说项目吧，我们新研发的芯片并非是……”
“小沈啊，我就直接说了，
“你一个Omega设计的芯片，放到市面上，除了我谁还会要？”
沈石英话才开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也是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应下来的，
“这样，只要你今晚来陪我，我能再多让你十万。”
面对陈建业毫不掩饰的侮辱，沈石英沉默了。
他紧攥在身边的手让池晏看得无端恼怒。
尽管他说过不会再管他，但还是忍不住想：
让沈石英单独过来，他老板打什么主意？
他脾气不是很差吗，怎么可以安静地坐在那里任人打量？
但他偏偏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做着那件可笑的事。
池晏深吸一口气，侧过身低声拨了一通电话：
“成华大道五、六座姓陈的业主，50岁以上。查家庭背景，人员往来，犯罪记录。”
池晏就着椅子，有些不悦地将沈石英推到一边，
然后随手扯过另一把椅子坐下，衡插在两人中间，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这时候男人才像是刚看见他一般，表情变得更加殷切了。
“哟，小池总？您怎么来了。”
池晏撩了一眼手机，一直等屏幕重新亮起之后才答话：
“陈建业，这是你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然，沈石英情不自禁地去看他。
陈建业意识到了什么，一种本能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呃……小池总？”
"照过镜子吗，对比自己女儿大三四岁的Omega求爱？"
池晏语气里是不可忽视的怒火，
他其实很少生气，沈石英有些惊讶。
他看向陈建业，发现对方好像才知道池晏的来意：
“池总这是……要插手我的事？”
“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些事？”
池晏冷漠地盯着眼前这个丑陋的中年男人。
宴会厅里一直有人关注着池晏的动向，此刻有不少人都看着他们。
陈将强的脸涨得通红，小声哀求。
“我老婆不会管这些，小池总，这是我的家务事。”
池晏不为所动，依旧冷若冰霜。
“多少钱？”
“什么？”
“你和他谈的合作。”
在池晏的威慑下，陈建业不自觉给出了答案。
“他的项目不值钱，我是看中……”
他又要说些恶心人的话。
饶是沈石英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也觉得格外尴尬。
不料池晏揪起对方衣领，表情狠厉：“滚出去！”
“你……”
“你现在不滚，之后池家帮你滚！”
陈建业脸都丢光，终究还是忌惮池晏，用手遮住脸匆匆除了宴会厅。
事情变成这样，是沈石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僵硬的笑脸。
大厅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他绕过了池晏，径直走了出去。
从宴会厅到外面有一段不小距离，沈石英听见有人从身后追上来。
"你不说谢谢就走？"
男人的声音让他脚下顿了顿。
他甚至没有转过头来，“谢谢。”
毫无波澜的声音，极不领情的道谢，一如既往的白眼狼。
池晏笑出了声，走到沈石英旁边和他同行。
“三百万没了，你老板会给你安排新对象吗？”
“不关你的事。”
“那我呢？”
“什么？”
“跟我合作。”
沈石英停下脚步，盯着池晏。
精雕玉琢的五官，修长高挑的身形。
池晏这么好，怎么能烂在他这里呢？
一股酸意从沈石英鼻腔中泛起，但他依旧用一贯冷淡的语气问他。
“在我甩了你之后？”
“在你甩了我之后。”
沈石英差点就答应了。
“好”字堪堪出口，他便咬住自己的舌尖，用一种尖酸的语调回绝：
“池家大少爷什么对象找不到，可别告诉我你还喜欢我。”
但池晏就这样干脆地承认了：
“是的。我还喜欢你。”
沈石英彻底傻掉了。
他从没有想过会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在他愣神间，池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行？”
“不行！”
“沈石英，为什么？”
他又用那种仿佛快要碎掉的目光看着他，看得沈石英心头一颤。
“因.......”
吞下没出口的话，他加快了步伐。
池晏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但沈石英没理他，
他低头继续走着，终于在门口被池晏拉住。
“如果你改主意了，”
池晏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很是纠结，胡乱往他手机塞了一小片纸。
“可以联系我。”
纸片上有电话号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他在给两人机会，尽管沈石英骗了他。
可沈石英还是推开了池晏，努力皱起眉，摆出了厌恶的表情。
“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终于，池晏的手渐渐放松、再放松，好像被谁打了一拳。
他垂下头，兀自笑了起来：
“沈石英，你连骗我都不愿意。”
“说完了吗？”
沈石英侧过头，仿佛听不见对方的抱怨，轻飘飘地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池晏不再纠缠，弯腰捡起纸片，最后看了他一眼：
“刚刚因为我丢掉的合作，我会还你。”
***
沈石英一周后才意识到池晏那句话的意思。
直到老板和陈建业陪着笑脸来和他道歉，沈石英才知道他们被池晏整得很惨。
公司股价跌出了历史新低，并且还有持续下坠的意思。
只是出乎预料的是，公司并没有直接宣布破产。
股价跌到身边同事开始陆续辞职的时候，公司被收购了。
不仅换了新地址，还换了新的上司和工作环境。
“哪有让工程师陪酒的公司。”
新上司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沈石英的新工牌上，又皱起眉：
“特别是你这种漂亮的Omega，更要保持警惕。”
沈石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办公室门就被拉开了。
“宋静，我车钥匙……”
来人的视线从女上司那边扫过，略带惊讶的落在他身上，
似乎没想到两人会撞上。
漫长的对视像是某种较量，最后是沈石英先低下了眼睛。
“哇哦……”
宋静看着气氛僵硬的两人，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我还有个会，你们先聊着吧，”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丢给池晏，
留下“相处愉快”的话后，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沈石英紧跟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也要……”
沈石英正准备告别，
转身的一瞬间，池晏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回去。
直到被困沙发和男人之间，沈石英才迫不得已看向他。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
池晏又凑近了些，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对吗，沈石英？”
沈石英低垂着视线，从池晏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睫毛在颤抖扇动，
池晏喉结滚动了一下，更靠近了想从自己怀里挣脱的沈石英，
“你躲我，像在躲一块狗皮膏药。”
“你想多了，”沈石英抖了一下，烧红了脸，“让开。”
话音刚落，池晏的唇就压了上来。
沈石英偏过头想把他推开，
只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吻，大手托住他颈部不让他挣开。
他将一只膝盖压在他大腿间的沙发上，
独属于池晏的浓烈气息就从四面包围过来，
让沈石英从嘴唇开始感到又热又麻。
热意就这样从嘴唇燃烧到眼角，
渐渐的，沈石英胸腔发闷，视野混乱。
他张口换气的一刹那，池晏的气息压了进来，
霸道地扫荡他口中每一个角落。
沈石英在理智和感情中挣扎，
最终屈服于池晏这一席卷自己身心的风暴，僵在身侧的胳膊缓缓环住池晏后腰。
得到他的回应，池晏吻的更加深入了，
炙热的气息蚕食了他的每一次呼吸。
池晏的手开始在他腰侧徘徊，渐渐拨开布料，
手指触到皮肤的温热感将沈石英拉回现实。
“池晏！”
他使出浑身解数把池晏推开。
动荡的风暴瞬间被平息。
沈石英一脸惊慌，连池晏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看，慌慌张张冲出办公室。
茶水间的镜子清晰映照着他的脸，烧得通红。
刚整理好衣服，新同事夏文燕拎着一包塑料袋走了进来。
对方也是Omega，言语行为都比之前的人也要温和许多。
“找了你好久，宋总让买的咖啡到了，这是你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抽出塑料袋里面的咖啡。
“谢谢。”
沈石英被夏文燕带着回了自己工位，听她介绍公司环境。
“附近有两个美食城，这家的咖啡最好喝……”
沈石英抿了一口咖啡。
夏文燕说的很对，咖啡确实很好喝。
只是因为办公室里的池晏，沈石英没心情细品。
“快五点了！”
不多时，谈得起劲的夏文燕突然站起来，一溜烟进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她和池晏一起出来了。
“那我明天准备好资料给您过目，池总明天还来吗？”
“不确定，”
池晏看向不远处的沈石英，
他正装作认真地操作电脑，
池晏笑了笑。
“我先走了。”
***
池晏走了。
直到下班回家，沈石英都脑袋都还是一团乱麻，
他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嘴唇。
微微浮肿的嘴唇，似乎还留有他带给自己的热感，
这让他下意识想起自己后颈上的牙印，
那也是学生时期池晏无意留下的。
伤口一开始流血、溃烂、发炎，
直到现在，结出的痂完全掉落，只剩一个浅浅的印记，
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样。
此后一段时间池晏都没有出现。
对比原来的公司，新同事们都十分友善，沈石英很快适应了下来。
在完成芯片测试后，夏文燕和沈石英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如果没问题的话，文燕这边可以叫人拟合同了。”
“好的宋总。”
“哦，对了，”宋静看着两人，语气轻快：
“那今晚加个班弄完，晚饭我请客，出去庆祝一下。”
“宋总我爱你！”
听到宋静的话，夏文燕发出了欢呼，很快捧着脸跑到沈石英面前撒娇。
“免费晚饭啊，石英，该笑笑了~”
可爱的撒娇方式终于让沈石英噗地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夏文燕和宋静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一开始池晏给我说的时候，还担心你会受之前的影响，现在这样就很棒，继续保持。”
“对啊，你很棒了石英，”夏文燕也点了点头，摸了一下沈石英的脸，
“你看笑起来多漂亮啊，之后要多笑笑。”
沈石英听话地再次牵动嘴角。
公司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厌恶。
至少没人再在临近下班时段骚扰他。
如果没有遇见沈大鹏一行人的话，今天会是完整的一天。
可惜沈石英不会预言，
也就无法在出门拿咖啡的时候及时避开。
“石英！你是石英，对吧？”
沈石英和夏文燕在临近公司的时候，拿满购物袋的沈大鹏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你现在住哪？怎么不接电话？
“周家那泼妇已经把家里吵翻天了，你总得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吧？”
沈石英并不想理会，直接加快脚步，转眼间就钻进了公司大楼。
沈大鹏与他隔得并不算太远，追到集团大楼后看见沈石英刷了卡进去，
本想趁着门没关钻空子，结果被保安人员阻止。
“你是员工吗？出入证呢？”
“我不是员工。”
“你有预约记录吗？”
“大楼是你家的，你说能进才能进？”
保安无语地看着沈大鹏。
“这里是‘金成科技’！不是商场，入口写得那么大你看不见吗？”
沈大鹏顿了顿，目光落在大楼门口上。
他从没过问过沈石英的工作，看来Omega也不都只是赔钱货。
至少面前这个公司看起来规模不小。
沈大鹏没再和保安争执，把手里的购物袋集中到一只胳膊上，拿出了手机。
“我找到石英了，马上让周家那群人来城里找我。”
***
池晏最近很忙。
因为公司旗下的一家工厂发生爆炸，事故被迅速地广泛报道出来，积压的文件和舆论都很多。
结束为期一月的连续工作后，池晏直到今天才摆脱了加班。
“直接回城南那边。”
对司机吩咐了目的地后，池晏靠在车后座，漫不经心地望着晚霞笼罩下的夏末街道，
金成科技总部大楼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沈石英。
"停车。"
——"什么？"
"停车。"
其实这个点，池晏也不确定沈石英是否已经离开公司。
但车停稳后，他还是大步流星地走进金成科技大楼。
***
"还剩一分钟，收拾东西吧。“
听了宋静的话，沈石英看向墙壁，电子钟上闪烁着PM 05：59的数字。
部门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座位上站起来。
餐厅的位置离公司并不远，
众人分批到门口集合，
等人的时候，有一位中年女性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来。
“沈石英！还快不跟我回家！”
沈石英站在同事中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女人抓住胳膊。
由于他比对方高出许多，女人只有叫来丈夫才能压制住他。
“像你这种十几岁就被送过人的东西，要不是我儿子喜欢，你能进我们家？”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请人报警的话能很快解决，
可惜沈石英顾虑太多，并不足够勇敢，
只是顺从着他们的力道，低声商量：
“过去说，别在这里丢人。”
“丢人？”周父狞笑着提高音量：“知道丢人你还敢跑？！”
眼看着沈石英快被拖走，夏文燕连忙跑去找保安，
在同事的帮助下，他才勉强得以从他们的纠缠中脱身，
回头，只见周母和周父被两名保安控制住，挥舞着双臂大声喊叫，
“你要去哪里？还不给我过来？"
“要是不想被拘留，我劝你现在就滚出去。”
最后一批人终于下来了，宋静拎着包走到周母和周父面前，弯腰俯视着对方。
“我可不像石英那么好说话，也很讨厌浪费时间，
“现在，报警还是你们自己走？”
或许是宋静的态度太过强硬，也或许是听见周围有人在叫“宋总”，
总之，周父周母的态度几乎在瞬间软了下来。
“宋总是吧，我们也只是笨笨牛纷纷的农民，
“来这里，也只是想提醒你们，沈石英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
宋静没让对方把话说完。
她冷下声音，警告：
“我的员工，还不至于让别人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安保组已经拍下你们闹事的片段和正面了，不要再靠近这附近。知道吗？”
宋静说完，似乎认为对方的回答没有听的必要，
转身开始招呼着剩下的人往外走。
等到人群散尽，她才看着大厅石柱后的身影，头微微歪了歪：
“池晏，不打算出来了吗？”
***
包间里，众人在落座后都没说话，
在目睹了沈石英的遭遇之后，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宋静。
"之后遇见这种人，态度应该强硬点。"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们之后不会再来公司了，别害怕。"
——"谢谢。"
"我家里人也会这样，只是为了维持所谓的体面，都是让别人动手。”
没想到宋静会说这些，沈石英的眼睛微微瞪大。
宋静见状笑了起来。
“要知道那糟老头给我找了四个妈，今天的事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先吃饭吧。蠢货才会觉得你有问题，对吧？”
夏文燕在旁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石英，多吃点。“
在夏文燕和宋静关照下，沈石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胡乱点点头，低着头看木桌上的纹路，
似乎这样就能隐藏自己发烫的眼眶。
聚会的气氛很好，在大家的欢笑中，喝多好像是顺理成章。
沈石英也跟着笑，连中途池晏进门都没有发现。
流转的光影中，他似乎看见少年时候的池晏重新站在他面前，
刹那间，再嘈杂的音乐都归于沉寂。
阔别许久，沈石英已经不再熟悉对方，
凝视片刻，轻声叫了一句：
“池晏，”
顿了片刻，又说：“我想你了。”
可他的池晏却像是被羞辱一般，羽睫轻颤着，骂他：
“骗子。”
于是原本凝固的空气在他们中间涌动，而池晏被推动着转过身去。
他要离开了。
沈石英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
池晏感受到衣袖被拽住，停下来，清澈的眼里映着他。
“池晏，我想你了。真的。”
沈石英的眼里不自觉噙了泪。
看到池晏准备帮他擦泪，但手抬在半空中却又收回来，揣在身侧攥着拳头，
他回望着沈石英，像是询问，又像是在确认：
“你又在耍我，你觉得我很廉价。”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
池晏接过了他的话：“只是换掉手机号码，四年来一次联系都没有？”
沈石英低下头，怎么也无法开口。
他要怎么告诉池晏呢？
告诉他自己被所谓的父亲出售了几次？
告诉他自己尝试过认命，将结婚对象的脸换成他？
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看着池晏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消散，
看着池晏伸手拭去自己侧脸的泪珠，陈恳地请求自己：
“沈石英，你哪怕骗我都好过现在。”
这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
沈石英没再尝试辩解什么，
拉起池晏放在自己侧脸的手，试探着与他十指相扣。
他已经很久没梦见过池晏了。
***
第二天清晨，沈石英头痛欲裂地睁开眼，
长时间的侧躺让他一只胳膊没有了知觉，他试着挪动了一下，
结果惊动了自己旁边温热的躯体，
对方也跟着他挪了挪。
下澈的晨光照亮对方精致的眉眼，
沈石英顿了顿，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两人身上完好的衣服让他松了口气，
他迅速起身捡起床边的外套。
在最后一格扣子扣好之前，身后突然揽上来一只胳膊。
“醒了？怎么没叫我？”
池晏带着浓浓的鼻音，下巴搁在沈石英肩膀上，
脸上的表情毫无防备，
如同他们曾经无数个清晨那样亲密无间。
已经抑制过的信息素随着主人的放松萦绕在沈石英鼻尖——
那是他记忆里柑橘味的夏天。
被池晏呼吸晕染过的皮肤突然灼烧起来，沈石英猛然挣脱对方，
终于想起来疑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
他说着顿了顿，想起两人现在尴尬的关系，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昨晚……麻烦你了。”
忙着撇清关系的态度让池晏心里发堵，他起身绕到沈石英身前：
“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负责？”
“什么？”沈石英不安地仰望着对方，“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他刚辩解完，就听见池晏嗤笑了一声，
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哦，我和一个姿色不错的Omega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我是什么慈善家？还是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可以相互信任的关系？”
“当然不是！”
沈石英下意识反驳，而后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至少我们现在是老同学，你总不至于对老同学做那些事。”
“老同学？”
池晏被沈石英的描述气笑了，
“所以，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老同学？”
沈石英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就听见池晏玩味地叫了自己一声：
“老同学。”
见池晏似乎安分下来，沈石英从床上站起身来，准备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但刚走没几步，就被池晏拉住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从和你说话开始胃就很不舒服，”
他说着，带着沈石英的手走向自己腹部：“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沈石英扯了扯，没能把手抽出来，
只能被迫感受着掌下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忍无可忍：“放手，池晏。”
“有问题？”池晏听见他的抗拒，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这点忙都不帮吗，老同学？”
眼前的男人目光灼灼，俊朗的眉目在谈笑间似有辉光。
明明对方在曲解他的意思，沈石英应该生气的。
但他凝视了池晏片刻，
目光略过他浓俊的眉、含情的眼，峰挺的鼻和薄削的唇，
心不自觉塌陷了一块。
于是只能狼狈地挪开视线，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冷淡：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对吗？”
沈石英余光看见池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似乎总是让池晏不开心。
曾经是，现在也是。
可沈石英还是没有停下：
“这一点都不好笑，池晏，别再靠近我了。”
他以为池晏会生气，或者至少会让他从眼前消失。
但池晏只是静静盯着他，似乎在斟酌什么。
在对方坦荡的目光中，沈石英渐渐垂下头，“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有个问题，”
池晏话音刚落，就重新捧起他的脸，端详着他的双眼：
“好像有人哭了？”
哭了？
沈石英顺着池晏的视线动了动手指，在脸上摸到一片湿濡。
他咬了下唇，被戳破的难堪油然而生，
胡乱抹去不听话的泪水，他躲开池晏的手：
“谁哭了，你看错了。”
池晏耸耸肩，并没有气恼，给沈石英找来了纸巾，
在听见他小声的“谢谢”之后，池晏突然又开口：
“你昨晚也是这样，还一直叫我名字。”
沈石英回忆起昨晚梦中和十八岁池晏的相逢，动作渐渐僵住。
见他被自己的话影响，池晏心情微微明朗了一些：
“为什么呀，石英，”
他还是抗拒不了沈石英对自己的吸引，说话间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你梦见了什么？”
“你梦见了什么？”
这句话池晏问出来，其实根本没想要得到回答，
却在沈石英脑海中掷出一道惊雷。
他想起曾经被池晏收留的朔夜，漫无边际的大雪落了满地。
他被噩梦惊醒，看着窗外银装素裹发呆，
而池晏从身后拥上来，
无论是温热的躯体，还是柑橘味信息素，都散发着安定的气息。
他说：“你梦见了什么？”
沈石英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抬头回望池晏，
眼底流露的情绪催生了对方某种勇气，弯下腰近距离注视着他：
“我不问了，你也别再找别人，好不好？”
沈石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应：
“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他抓紧手里的公文包，后退几步，听见池晏对自己妥协。
“算了，”他说着拿过沈石英手中的包：“一起吧，我也要去公司。”
“不用。”
沈石英摇摇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池晏看出他的顾虑，重重叹了口气：“宋静没告诉你吗？公司是……”
池晏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公文包带，不知为何改了口：
“.......我也是公司的一员。”
言下之意，他不是为沈石英去的。
这样看起来，自己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沈石英盯着自己的鞋尖，羞愧地道歉：
“抱歉，我没有.......麻烦你了。”
上车后的两人之间难得宁静，
他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思索之后的工作问题，
而池晏静静坐在他不远处翻看文件。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纸张的翻动声。
到了公司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沈石英落座后，夏文燕立刻凑了过来：
“石英，你和池总认识？”
沈石英犹豫片刻，“嗯……之前做过同学。”
“哦，同学啊，难怪难怪。”
“我说呢，昨晚池总送石英回的家，今早也是他送石英来的。”
沈石英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或许是宋静交代过他们什么，周围的同事都转了回去，
即便努力装作满不在乎，耳朵依旧朝他这边竖着。
只是过了好一会都没见沈石英再补充什么，只能失望地另起话头：
“不知道池总这样的alpha喜欢什么样的，我都没见他找过伴侣。”
“感觉宋总也很好，他们两个经常待一起.......等等，他们不会搞AA恋吧。”
“应该不会，虽然现在开放了，但两个alpha还是没法生育吧？”
“是啊，不过这种可能应该快实现了，信息素疫苗都推广了。”
提起抑制疫苗，办公室安静了片刻：
“感谢信息素疫苗，alpha和Omega之间影响降低了，否则办公室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沈石英回想起历史上那些Omega危险的处境，
也跟着感叹了一句：“感谢信息素疫苗。”
虽然现在他们并没能和alpha平权，但至少有所改善。
大家感慨了一会，话题很快又回到了池晏的单身问题，
沈石英则没再参与进去，努力不去想池晏这样做的原因——
至少不会是因为他。
***
池晏站在厚厚的窗帘后，还有些不适应新办公室。
事实上，这间房间原本是员工的杂物间，是一月前才仓促改的。
办公室与员工的办公间之间有一道落地窗，透过窗帘缝隙能看见来往的人。
外观上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很明显宋静忍受不了这种设计。
“你为什么不能把隔音墙放下来呢？只有玻璃真的很吵！”
池晏收回放在沈石英身上的视线：“我乐意。”
“我听魏文轩说，你在时代新城买了房子？”
池晏回到办公桌前，闻言头也没抬：“你们又在八卦。”
“都追到人家门口了，”
宋静幸灾乐祸地看着外面忙碌的沈石英，装作没看见池晏变重的签字笔迹，
“可惜人家只把你当同学。”
***
今天的工作内容不多，五点沈石英就准时下班了。
他拒绝了池晏同行的邀请，转进超市，
手上挑着水果和蔬菜，脑海里却在思考着之后回家如何向母亲解释自己昨晚没回家。
袋子很快被装满了，沈石英结了账，没多久就到了楼下。
边走边想问题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双手拎着的塑料袋在电梯口站了好一会，直到一双手越过他按了电梯。
“谢谢。”
沈石英下意识看向来人，
道谢的瞬间还被对方接过了食品袋，先他一步踏进电梯。
“……池晏?”
沈石英迟疑地跟上，看了一眼不断变化的楼层，“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池晏没有回答，电梯到达沈石英家楼层后，他也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
他话还没说完，在看到池晏打开隔壁的房门后顿住了。
满满的蔬菜和水果又被塞了回来，他听见池晏说：
“这是我家。”
沈石英愣了半天。
他隔壁一直没什么人，也从来没听说什么时候搬了新人进来，
所以池晏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
为什么他们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今天，”池晏指了指干净的屋内，“我们要在走廊讨论？”
沈石英迟疑地摇了摇头，“我得回家了，”
他说着顿了顿，忍不住又问：
“你今天不是一直在公司吗？”
“文轩帮我收拾的。”
“为什么偏偏在我隔壁？”
偏偏在他隔壁，偏偏是今天……太过巧合了。
“你认为我知道你住在这，所以故意找过来？”
这样想未免也太过自作多情了，沈石英赶紧开口解释：
“我是说，你不是不喜欢小区房吗？”
他没能听见池晏的回答。
话音刚落，家门被“唰”地一下拉开，周静阴沉地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
眼看着母亲有发病的迹象，沈石英连忙去拉对方的手，想带着母亲进屋，
却被周静一闪躲开了：
“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不能在外人家里留宿，我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沈石英很不愿意被池晏看见这些，轻轻推了推母亲：
“妈，我昨晚有聚餐，大家都呆一块，没关系的，我们进去说。”
“聚餐？”周静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动，“和你那群同事？”
前公司同事之前送过沈石英回来，被周静撞见对方开不尊重的玩笑，
“没有，是新公司的同事。”
“他是谁？”
周静闻言终于松了口，转而打量起一旁的池晏：
“他是……”
“我是石英的同事，也是老同学，阿姨您好。”
池晏抢在沈石英撇清关系之前开口，咬重了“同事”和“老同学”两个词，
朝周静伸出手，“石英总和我们夸自己的母亲，我们都对您很好奇。”
“他还夸我？不恨我我就烧高香了。”
周静冷哼了一声，绷着脸握上池晏的手，语气中却藏不住欣悦。
随后周静又问了池晏几个问题，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
的确，只要池晏愿意，他能和任何人打好关系。
如果对象不是他母亲的话就更好了。
沈石英隐隐有些担心。
这样的担心在看着池晏与宋静日渐变多的来往中，被放到了最大。
***
“这周末有空吗？”
雁南居别苑，魏文轩一脚踹开房间门，把在和池晏聊案件的宋静吓了一跳。
“你出差回来了？”
宋静放下手中的文件，把池晏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嗯哼，”魏文轩哼哼了两声，继续推着池晏：
“这周末有空吗？”
池晏没做声，因为宋静已经替他回答了：
“他可没空，最近都追在我公司的一个工程师身后跑，怎么了？”
“工程师？你喜欢这类型？”魏文轩皱起眉，但说着说着很快又舒展开来：
“那这周末你一定得来，我弟毕业也是工程师，
“他这周末毕业典礼，正好出国散散心，你懂的，他一直对你……”
“没空，”池晏头也不抬地打断他。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但魏文轩还是当即就怪叫出声：
“嘿！池晏，你怎么回事，像个alpha一样，你不能每天都为沈石英哭一次！”
宋静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秘密，也学着魏文轩：
“嘿！池晏，你怎么回事？你可没告诉我你和沈石英有过一段！”
然后怪叫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和对方交流情报。
再然后魏文轩惊恐地发现，
身边优秀的人这么多，自己的死党偏偏想吃一颗平平无奇的回头草。
于是愤怒无比地扯上宋静，一起在池晏耳边念经，
最后池晏不堪其扰，拿起文件：“我要回家了，宋静，公司见。”
而魏文轩像刚被渣男抛弃一样尖着嗓子询问：
“你要去哪里？这里不就是你家吗？”
在被对方用关门声回应后，他严肃的看向宋静：“我们恐怕得聊聊沈石英。”
宋静则觉得魏文轩有些小题大做：
“我和他相处过，人很好，只是性子太软了，家里也挺糟心。”
她和魏文轩提起了上次周家夫妇的事情。
“那也是沈石英应得的，”
魏文轩不为所动，表情有些轻蔑。
“他当年说好跟老池回家，结果打听不到老池的家境，一转眼直接嫁了个暴发户，
“老池找到他的时候人还办婚宴呢，直接抽了三张份子钱砸老池脸上，
“现在这些麻烦，估计是他骗婚卷钱跑路才找上来的。”
宋静闻言愣了愣，难以想象骄傲如池晏，也有这样被人羞辱的时候。
只是沈石英……
“我还是觉得石英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现在当然不会让你知道，时间长了自然会暴露。”
魏文轩并不急于让宋静改观，说完重新站起身来，
“我得给子越说说现在的情况，他再不加把劲老池又要被那谁骗了。”
“你把池晏说的像个刚出生的宝宝，”
宋静闻言翻了个白眼：
“还有我真搞不懂你弟弟，他去年居然跑来警告我池晏是他的！”
“那你得做好准备，他得知消息马上就会冲回来，”
魏文轩说着突然开始狂笑：
“说真的，你不强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o呢，静静小绵羊。”
宋静礼貌地朝他竖起一根中指。
***
“石英，去给小池倒杯水，他今天帮我拿米上楼，肯定累坏了。”
沈石英看着面前竭力向池晏推销他的周静，忍不住叹气。
‘这是错的。’
他顺从母亲的指令，从椅子上起身，没走几步又折回身来：
“池晏，你这么晚不还回家吗？”
略带驱逐意味的询问让空气凝涩了几秒，池晏稳坐如山：
“没事，我再陪阿姨聊会天。”
“石英担心你呢，”周静笑着给沈石英找补，
而后一面扯过沈石英往厨房走，一面叮嘱池晏：
“小池在这等等啊，我把茶挪了位置，石英估计找不到。”
等进了厨房，沈母再回过头来，已经咬牙切齿：
“石英，你今天怎么回事？人家小池帮了我这么多忙，你给他甩什么脸色？”
沈石英低着头，看周静开始煮茶了才开口：
“妈，你别乱撮合，我和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周静以为沈石英不好意思，便苦口婆心地劝他：
“我看得出来，小池来找我主要是想见你，他喜欢你。这几天我也看了，他人还算不错，
“至少比那个卖子求荣的爹好了一万倍，要是能看见你有对象，妈也放心。”
“我没说他不好，但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他很好，才不应该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可这句话沈石英不敢说出来。
周静自从生了病以来，情绪敏感。
如果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她和自己的那些经历，恐怕会受刺激。
犹豫片刻，沈石英只得扯了个慌：
“他不是alpha，我只喜欢alpha。”
“不是alpha怎么了？”宋静对自家儿子的性别歧视有些不满意：
“我也不是什么alpha，你难道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可是……”
沈石英跟母亲有些说不清，开始破罐子破摔：“如果他是Omega呢？”
周静终于开始迟疑了。
她将煮好的茶水倒进瓷杯里，好一会没有再说话。
沈石英以为自己说服了母亲，没有端灶台上的茶，
正准备直接出去下逐客令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性别并不应该成为相爱的阻碍，你是我的孩子，就算他是Omega，我也支持你。”
沈石英抿了下唇，只能再次强调：
“抱歉妈，我还是只能接受alpha，就算他再好也没有用。
“所以……拜托您别再这样了，我也会和他说清楚的。”
他不知道周静到底懂没懂自己的意思，空着手走出了厨房。
沈石英犹豫地看了一眼池晏，再次赶人：
“抱歉，我们家茶用完了，今天也不早了，下次吧。”
再次坐下来后，周静果然安分了许多。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朝池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池，实在是不好意思。”
池晏丝毫没有介意，像是真以为家里没茶，还好心提议：
“我从家里带了些茶，这边没有的话石英和我去拿点吧。”
“谢谢，但是不用……”
拒绝的话刚出口，周静扯了一下沈石英的衣角，让他别把事做太绝：
“石英跟着去看看吧。”
沈石英只好跟在池晏身后进了隔壁。
这是他第一次来池晏新家，
整个客厅的装修风格都透露着和主人如出一辙的冷，
他看着池晏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往他这边走。
沈石英以为他要将盒子递过来，
伸出手，却见池晏扬高了眉，直接握住他。
沈石英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毫无防备撞入池晏深邃的双眼。
“大家都很好奇我最近为什么频繁来公司，”
池晏说着往他靠近了几步：“你不好奇吗？”
深色瞳孔中映着他的脸，沈石英沉默了，抽出手接走那盒茶叶：
“这是你说的茶叶吗？”
“唔，要看看吗？”
对方意味深长的表情，让沈石英谨慎地多问了一句：“什么？”
池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脖颈下漂亮的锁骨：
“看清楚.......我是不是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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