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吃吗?”虽然岑斯渡知道霍川不爱吃甜食,可还是多嘴一问。
霍川看着他递过来的糕点,嘴并不馋。但是一想到是岑斯渡做的,又非常愿意一试,于是伸手拿了一块。
马蹄糕香甜可口,吃起来的确不错。
不过,霍川是真不爱吃甜食,所以吃了一块后,就没有伸手再拿的打算。
岑斯渡瞥了一眼霍川难以下咽的表情,故意说道,“希望不是因为我做的马蹄糕太难吃,所以你才露出这一副表情。”
霍川把食物咽下后,无奈地笑笑,“你做的挺好吃,是我的问题。”
“小川,你吃啊,渡渡做的糕点很好吃。”奶奶吃了小半块后,就把剩下的放在了一旁。
“是,是好吃。”
“奶奶,霍川他不爱吃甜的,刚吃了一块,跟要了他命一样。”岑斯渡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下,笑着向奶奶解释道。
霍川看见他笑,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颊,“我反应哪有那么大?”
“松手。”被捏住脸颊的岑斯渡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故作生气瞪着他。
老人家看见他们两个这一副场景,开心地笑道,“哎哟!你们两个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打打闹闹的。”
霍川松了手,手在离开时,指尖刻意蹭过被自己掐红的脸颊。
他注意到,岑斯渡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
就像振翅起飞的蝴蝶,美到令人挪不开眼。
“怎么了?”岑斯渡转过头问他,“我脸上有脏东西?”
霍川摇头,“没有。”
再在疗养院待了一会儿后,岑斯渡就像往常一样,跟奶奶告别,说明天再过来。
老人家点点头,拉住霍川的手,说以后有空常来。
看着霍川高兴地一口答应的样子,岑斯渡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怕耽误他工作。
从疗养院出来后,岑斯渡没有再上他车的打算,“你去忙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你呢?”
“我也要去工作了啊。”
霍川的表情有些凝重,“斯渡,你认真考虑考虑我说的,送外卖实在太累了,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我……”岑斯渡刚想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却又全都咽了下去,“好,我考虑一下。”
即使是自己明确表示过拒绝,霍川也还是会问他。
所以为了让霍川不再在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岑斯渡只好先答应,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让他暂时不再提起这件事。
“真的?”霍川立刻开心起来。
“嗯。”岑斯渡敷衍地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我先走了,你也去忙你的吧。”
其实,欠的债只剩一小部分就还完了。
只要把债还了,他就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时候接受霍川的好意,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并不是怪霍川回来的太晚,自己没有权利去责怪他。
十三年前,他把他堵在家门口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他。
只是自己,不愿意说而已。
他站在公交站台,看着那辆迈巴赫开往与自己目的地相反的方向。
而这个时候,恰好自己等的公交车也到了站。
——
晚上,他大概凌晨两点多才回到家。
今天实在太累了,不过好在收益不错,还有几位顾客打赏了小费。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卧室里拿了睡衣,随后往卫生间里去。
不过就在他进去卫生间里后不久,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耳边只有水流声的岑斯渡,根本没有听见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从卫生间里出来,进去卧室之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护工小唐打了五六个电话给他。
疗养院那边,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岑斯渡顿感不妙,抬脚往外跑的同时,马上给小唐回拨电话。
小唐立刻接了,心急如焚道,“岑先生,张奶奶她现在在医院抢救,情况很危急,你快过来吧!”
“嗡——”的一声,支撑岑斯渡熬了这么久的支柱,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他忙不迭地跑到楼下,可是电瓶车在充电,那么点电量,他根本骑不到医院。
脚上穿着拖鞋的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想拦出租车。
可是这里太偏僻,白天就不常有出租车在附近。
现在是凌晨,马路上根本就连车都看不到一辆。
不坚强也不勇敢的他,突然大哭起来。
他不能失去奶奶,他不能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
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
这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岑斯渡哭得歇斯底里,无助的蹲在马路边,睁着视线模糊的双眼,翻找手机里的联系人。
他唯一想到能帮他的,就是霍川。
所以现在,他也不管那么多了。
电话打过去不久,霍川就接了,语气里带着些意外,“斯渡,怎么了?”
听到霍川的声音,岑斯渡瞬间泣不成声,“……奶奶她在……在抢救……我打不到车……你帮帮我……帮帮我……霍川……”
在外面应酬还没回家的霍川,在听清楚他说的话之后,扔下一堆人,拔腿就往包厢外走,“斯渡,你别急,我马上到。”
要不是因为自己喝了酒,霍川还真想自己开车来着。
所以一路上,他只得催促小刘开快点。
到底用了多长时间,车才停下,霍川没注意,他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十分难熬。
他几乎没有见过岑斯渡哭的样子,第一次见到,就发现他那么伤心的蹲在马路边,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霍川着实感到心疼,大步走了过去。
看见霍川来,岑斯渡迅速起身,飞奔过去。
霍川把他抱了个满怀,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来了,斯渡,别哭。”
“霍川……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奶奶会……”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恐惧已经侵入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无法在这种时候理智。
“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霍川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发现他的眼睛早就哭红了。
匆忙赶到医院之后,奶奶还在手术室里。
小唐站在手术室门口,急得团团转。
岑斯渡大步跑到小唐面前,连忙问,“奶奶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进医院抢救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追上来的霍川,赶紧安慰岑斯渡的情绪,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一点。
小唐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同样也是手足无措,她的情绪也还没稳定下来,“我也不太清楚,我看见张奶奶病房里的呼叫铃亮了,就马上过去了,结果那时候,张奶奶就已经昏迷不醒。”
“斯渡,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待会儿听医生怎么说,好不好?”霍川揽住他的肩,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可是……我好害怕……”岑斯渡抬头看向霍川,哭得泪眼婆娑,“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我不能失去奶奶……”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岑斯渡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十三年前,他也这么哭过。
当时的他,以为当时的遭遇就够让人崩溃了。
可是现在,他没想到的是,命运真的一点儿希望都不给人留。
生活在即将好转之前,命运居然给他开起了玩笑。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想镇定自己的情绪。可是悲伤前仆后继地袭来,他根本冷静不了。
奶奶是他坚持熬下去的理由,奶奶要是不在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熬下去?
以后的日子,难道不会比现在还要苦吗?
霍川一直在低声安慰他,可是他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希望医生走出来的时候,能给他一个好消息。
手术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医生出来后,直接向他们宣布了病人死亡的消息。
没有好消息。
他听到的,是最坏最坏的消息。
这一瞬间,简直五雷轰顶。
岑斯渡愣了愣,他嗫嚅着苍白的嘴唇,不敢相信,“医生,你……你说什么?”
“节哀。”医生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解释,转身离开。
岑斯渡摇头,哭着摇头,哭得满脸泪痕,“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挣脱开霍川的怀抱,冲着手术室里大喊,“奶奶!我来了!奶奶!您出来看看我!”
“斯渡。”霍川赶紧拉住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你要学会接受。”
“接受?”岑斯渡哭得无力,慢慢跪在手术室门口,“不……不可能……上午的时候,我们不是才见过奶奶吗?不可能突然就……”
霍川把岑斯渡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去问问医生,好不好?乖,别哭了。”
岑斯渡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霍川起身之后,脱下了身上的西服,披在他的肩头,这才转身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去。
医生说,老人家是突发性的疾病,能挽回的几率,本来就小。再加上老人家之前中过风,潜在的突发性疾病就更多了。
凌晨三点多,岑斯渡还是呆在医院。
他还是不相信,奶奶就这么走了。
尽管,霍川一直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沉重到呼吸不上来。
“斯渡,累不累?我送你回家。”霍川一脸的关切,轻声问道。
岑斯渡抽咽着,眼里还是噙着泪,慢慢摇头,“我想呆在这里……谢谢你……霍川,大半夜把你叫出来,对不起……”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哭泣。
“斯渡,没事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大概是因为岑斯渡哭得太伤心,又或者是因为白天的工作太累,就在他哭了不多久之后,意识模糊的他,靠在霍川的肩上睡着了。
霍川动作轻柔地把他打横抱起,抱着他往医院外走。
把他放进车里之后,霍川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思索过后,转过头,对小刘说去临江一号。
临江一号距离医院比较近,要是岑斯渡醒了,说要去医院的话,霍川也能马上开车把他送到。
车辆启动,霍川慢慢握住他的手。
十三年前,在岑斯渡遭受到人生的重大变故时,霍川没能陪在他身边。
十三年后,现在的他,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连霍川都感觉到意外。
岑斯渡哭泣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他把视线从车窗外拉回,落在岑斯渡的脸上。
红肿的眼圈,紧锁的眉头,任凭谁来看,都能看出这是一副刚刚大哭过的模样。
霍川微微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岑斯渡的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安稳,在梦里,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以至于,他早上猛然间睁开眼的时候,脸上挂着泪痕。
他被吓到气喘吁吁,奶奶去世的讯息,立刻占据他的大脑。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能做些什么,现在的他,完全孤立无援,犹如一艘随波逐流的独木舟。
他掀开被子下床,当双脚触碰到地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突然袭来。
无论如何,就算他再怎么不相信,或是不愿意接受,奶奶去世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
他需要为奶奶办葬礼,就像之前替父亲办一样。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岑斯渡环视周围一圈。根本不用猜,他就知道这是在霍川家里。
他穿上放在脚边崭新的拖鞋,开门从房间里出去。
才一从卧室里出来,他就看见霍川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岑斯渡抹了一把脸,试图擦掉脸上的悲伤和疲惫。
可是鼻尖莫名发酸,眼眶逐渐湿润。
他根本做不到故作坚强,纵然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波折,可是他还是没学会坚强。
“霍川。”他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微弱的声音里,能听得出来,在微微发抖。
听到岑斯渡的声音,霍川放下碗,转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