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师哥?”久久听不见回答,青年声音有些忐忑。
白笙寒神情淡漠,素来把感情藏的极深,他停止怀念过去,“我没事,但你应该找我有事吧。”
许良辰愣了愣,随后莞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哥。”
此去经年,好像有什么被记忆的风沙掩埋,但好像有什么在岁月沉淀后仍被留了下来,温暖而慰藉。
“师哥……”许良辰叹了口气,在白笙寒面前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脆弱,“我们能见一面么,我快要……”
他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半晌哽咽出声:“……坚持不下去了。”
白笙寒刚温和下来的眸光瞬间冷了,他问道:“你在哪里?”
他认识的许良辰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放弃这句话的,就像所有人都没在母亲的催眠里坚持下去,只有他心无杂念走出来一样,许良辰本来就是个特殊的存在。
许良辰温柔而强大,勇敢而善良,是跟母亲性格最像的人,这点连白笙寒都比不过。
南枝在帝都的商业中心,杏雨湾作为一个高档公寓,距离商业中心并不远,开车也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白笙寒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握着挂断不久的电话,他关上车门,对司谨说道:“你先回去,如果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可是……”
司谨还没来得及说完,白笙寒就已经迈步往里走了,除了眼底的光愈加寒冷之外,他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没有着急,也没有失礼。
许良辰已经跟保安打过招呼,所以白笙寒得以畅通无阻进入电梯,来到许良辰所在的楼层。
夜晚公寓里开着暖黄的灯,电视机开的很小声,阳台上的芭蕉舒展着身姿,薄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静谧而美好。
然而沙发上的人却呆呆地坐在那里,面容焦急而紧张,根本无暇欣赏。
门铃响起的时候,许良辰几乎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拖鞋也顾不得穿,不管不顾冲过去打开门。
“许先生,您慢点!”保姆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不明白他突然这是怎么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白笙寒看见了许良辰。
要该怎么去形容才算合适,青年有一张秀气的脸庞,不是很惊艳,但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头发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剪了,发尾略长,服帖地落在肩头,穿着一身居家服,温暖而干净。
如果要说有一处不好,那就是那双本应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却没有半分光彩,也倒映不出来他的身影。
白笙寒皱了皱眉,心里有什么陷落下去,“你的眼睛……”
“已经习惯了。”许良辰笑了笑,倒是没多大反应,他一只手抓着门框侧过身,“师哥,快进来吧。”
白笙寒走进去,礼貌而有分寸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来。
保姆是个中年女人,姓王,都叫她王阿姨,只在餐点过来做饭,做完饭就离开了。
她给白笙寒倒了一杯茶,随后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说道:“许先生,晚餐已经做好了,您可以先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许良辰点了点头,“好的,王阿姨慢走。”
白笙寒起身送走了王阿姨,随后来到许良辰对面坐下,他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嗓音略微清冷,“良辰,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了吧?”
许良辰深呼一口气,白笙寒从没安慰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里。
“其实,你走之后,我私下里也调查过师父死亡的原因,发现了那些目击证人全都被用了催眠术,部分记忆被切割……”
说到这里,许良辰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他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用力,“我尝试过帮助那些人找回记忆,可是……都失败了,我甚至……”
许良辰每次回忆起自己的失败,都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他想用催眠术帮助那些人恢复记忆,可结局是那些人不仅没恢复,精神还受到了损伤。
最后他为了恢复那些人损伤的精神,失去了视觉,他因此再也无法使用催眠术了。
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那是他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他甚至不敢把这些告诉他最亲近的人,因为他无法直面那样失败的自己!
“别怕,你并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不是吗?”
白笙寒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蓝眸微深,尽管语气没有起伏,淡淡的话语却像是有魔力一般抚平了许良辰恐惧的心。
“催眠术不是万能的,催眠师也不能什么事都做到,你忘了当初学习催眠术的初衷了吗?”
许良辰愣住了,听着白笙寒的话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他想起来那个种满百合花的庭院里,面容柔美的金发女子拉着他的手,看他的目光永远带着希望和鼓励。
恍然间,记忆中的人和面前人的话语重叠,跨越颠沛流离的破碎时光,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人不能总渴求着别人伸出手,自己站起来比别人扶你起来更有意义,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吗?”
“你并没有放弃不是吗?”
白笙寒嗓音淡淡的,蓝眸逐渐恢复无波无痕,这么多年过去了,许良辰几乎没有见过白笙寒有过慌乱的时候。
“师哥你刚才……是对我用了催眠术吗?”
许良辰微微哑然,师哥的催眠术似乎比以前更厉害了,仅仅通过几句话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原来国外那些对【神】的传言是真的,师父说的话也是真的。
“如果你觉得这是催眠术,那么这就是吧。”
白笙寒看着许良辰明显好转的精神状态,放开了握着他的手,“我只是让你看见了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你还没发现么,真正让你看不见的,不是催眠术,是你自己。”
心理学上从来没有因为催眠别人而摧毁自己视力的例子,这一切不过是许良辰自己心中的梦魇和执念,他始终不远直面自己失败的事实。
也或许是因为别人的期望让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无法突破内心原有的壁垒。
“如果你实在走不出来……”白笙寒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门铃响了。
见许良辰作势要去开门,白笙寒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我去吧。”
“啊,好。”许良辰点了点头,估计时间正好,他说道:“应该是我男朋友回来了。”
“你男朋友?”
白笙寒脚步微顿,他来到门口,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听到他的话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许良辰低着头,手指不自然地搭在后脖颈,轻声说道:
“他叫沈承年……”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剩下的话白笙寒没听进去,当门口三人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白笙寒眼底快速划过什么。
“跟你们说啊,我家良辰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沈承年正准备习惯性地给门里的人来一个拥抱,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冰冷的蓝眸,他愣住:“你是……”
席北从沈承年后年探出头,“哟,这不白先生么,好巧啊!”
季流烨也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他挑了挑眉,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发现白笙寒的神情不对。
他正冷冷的看着沈承年。
丝毫没有掩饰的探究,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沈承年呼吸一窒,瞳孔骤然放大,战栗感直从脚底升到头顶。
奇怪,明明自己并不认识面前的人,可为什么会下意识感到害怕呢?
就像有一把审判之剑架在脖子上一般,他随时都可以跌入死亡深渊,万劫不复……
“师哥?”
“沈承年?”
久久不听人进来,许良辰从沙发摸索着走过来了。
与此同时季流烨上前两步,手掌拍在沈承年僵硬的肩膀上,将人唤回了神。
“是年哥回来了吗,我记得是这个时间呀。”
许良辰从白笙寒身后走出来,摸索着往前伸手,“年哥?说话呀。”
白笙寒收回了目光,侧过身让开路。
沈承年如梦初醒般深吸一口气,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对刚才的事半点不记得。
看见许良辰,瞬间整个人都是欢欣雀跃的,快步走进门将许良辰揽进了怀里。
“我回来了阿辰,你吃过饭了吗?”
沈承年扶着许良辰往里走,姿态小心又爱护,就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一样,“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小蛋糕哦。”
说着他还不忘招呼门口的人,“你们也快进来呀,别在外面杵着当门神了!”
白笙寒偏头看了一眼两人,沈承年的爱还很纯粹,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
“白公子在想什么,要是一个人太寂寞的话,可以来找我。”
男人低沉带笑的嗓音响在耳侧。
白笙寒转头就看到了季流烨那张俊美的脸,男人胳膊撑在门框上,正俯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白笙寒来的时候换了件衣服,浅色的呢子大衣,里面的衬衣扣子很规矩的扣在最上面,长发温顺地散落在身后,但眼底的疏离未减分毫。
只是在看见季流烨的时候,眼底稍稍温和了半分,当然这点温和几不可见。
“季爷多虑了,只有精神废墟的人,才会觉得寂寞。”
白笙寒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推开他往里走。
季流烨摩挲着下巴,像是在仔细揣摩白笙寒的话,只是苦于想不出来,他回头问席北:“精神废墟是什么?”
席北在后面看完了全程,好心的解释道:“就是满脑子废料。”
季流烨:“……”
行吧,那一瞬间果然是错觉么。
白公子还是那个白公子,一点也不近人情。
“快坐吧,我今天特地吩咐保姆多做了几个菜。”好不容易聚一次,沈承年还开了两瓶有些年份的红酒,“没想到白先生竟是良辰的师哥,真的有缘啊!”
刚才许良辰说自己的眼睛有机会复明,沈承年简直高兴的不得了,甚至比许良辰自己还要高兴。
“谢谢,我不用。”
白笙寒抬手挡住了沈承年倒酒的手,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季流烨坐在他旁边,接过酒杯,一只胳膊搭在白笙寒的椅背上,姿态暧昧不清,“怎么不喝呀白公子,这酒味道很好的。”
不知怎的,季流烨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今天早上白笙寒抬眸看他的那个眼神,美人清冷的眼尾染绯色……
他顿感口干舌燥。
不知道白笙寒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他抬手将一杯红色酒液尽数倒入喉咙,又伸手要了一杯。
沈承年给他倒上,觉得很是稀奇,又转头去问席北:“季爷不是不太爱喝酒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席北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倒是旁边的白笙寒听到这句话,不着痕迹的看了季流烨一眼。
男人黑衣黑裤皮肤冷白,衬衫扣子总是系到领口,隐隐约约露出锁骨来,红酒入喉,喉结上下滚动,迷人又性感。
据说天都迷恋这位爷的,能从天都排到帝都,可惜这位爷目前只有一位家族联姻的未婚妻,谁都看不上眼。
白笙寒蓝眸暗了暗。
未婚妻吗?
“白公子,我好看吗?”
白笙寒回过神来,对上一双深沉带笑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很专注,专注到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可惜,季爷的无情可是人尽皆知的。
白笙寒不着痕迹的收回眼神,语气淡淡地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尚可。”
尚可。
季流烨神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品着这两个字,忽觉这红酒年份是真的长,醇厚的有些醉人。
醉的他,竟觉得“尚可”两字是为褒奖。
“好了好了,我吃的差不多了,你快吃吧。”
白笙寒对面坐着许良辰,彼时他正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被沈承年投喂,尽管看不见,但没在沈承年身边受半点委屈是真的。
“这就吃好了?吃这么少。”说着沈承年又把一盒奶放进人手里,问道:“累了吗,要不要回屋里休息?”
许良辰摇了摇头,他拉住了沈承年的手,主动提出来他一直无法开口的事:“我不累,你不是说找我师哥有事么,现在我师哥来了,你有事可以说了。”
听到许良辰的话,又见沈承年略有些不自然的神情,白笙寒心下了然。
原来许良辰把他叫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沈承年。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白笙寒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方巾擦了擦嘴,已经做好了谈事情的准备。
沈承年挠了挠头,有些事他本来就不想麻烦到许良辰,结果他要找帮忙的人还正好是许良辰的师哥,这回说什么都避免不了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承年斟酌了一下说辞,“这事对于我们来说很麻烦,但我想对白先生来说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白笙寒点了点头,嗓音淡淡道:“直接说重点吧。”
从沈承年刚才进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就看出来了,沈承年是带着满腹心事回来的。
这个忙按说他是不会帮的,但看在许良辰的面子上,他不能推拒。
沈承年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就是帝都最近出现的那个‘发疯咬人事件’,我们怀疑跟催眠术有关。”
席北吃菜的动作一顿,季流烨也抬眸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