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山庄背山靠水,占地广大,主体是中国古式建筑,如果不商用而只做自家度假山庄,未免太可惜了。
但祝槐序他妈被叫做李总那也不是被白叫的。
他妈跟他们学校合作了,会为学校想要住宿的同学专门在山庄开辟一个区域,作为校外宿舍使用。
这地方山清水秀,简直可以算个避世桃源,离学校骑自行车就十分钟不到,原来又是做度假山庄的,各种设施应有尽有,简直比学校宿舍要好不止一点两点。
虽然作为一所学校,它的学生宿舍的舒适程度已经很高了。
至于费用……李总收费自然不会手软,可是对这所私立学校的阔少小姐来说,这只能算是他们零花钱的零头。
易行跟祝槐序不一样,他并不是生来就含着金钥匙。他爸算是白手起家,做到今天也算是个小老板,可跟祝槐序他们家没法比。
他以前听过一句话,吐槽现在那些看不起农村人的人——“整个中国有几家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民啊?”
可祝槐序祖上往上数五代也不是农民。
祖先荫庇,天生聪慧,祝槐序一直都有长成国家栋梁起点男二的趋势。
易行怎么也搞不懂,祝槐序这种憨憨,怎么就投胎投得这么有技术含量呢?
搞不懂就算了,反正祝槐序投得一个好胎了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他们两家虽然家底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他爸跟祝爸爸是蛮好的朋友。
本地做生意的人家,社交圈子说大也大,但说小也就是个圈,都能绕回来。讲出个名字再往上数一两代——哦!他家啊!
人人都互相认识。
易行他爸又是个为人讲义气做事又爽快的人,今天跟你谈谈生意明天跟他喝喝酒,一来二去,跟谁都成了兄弟。
祝槐序每次看到他爸跟易爸爸猜拳喝酒贴纸条到对方脸上的时候,都会怀疑一下自己对易行的那点持续了十几年的心思。
这真的不是祖传的兄弟情而是少年想要勇敢追寻的爱情吗?
可每当他见到易行的时候,这点困惑都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易行那张能刻在他脑子里刻一辈子的脸。
祝槐序给易行收拾好东西,像个小姑娘似的托着腮有点出神地看他。
“南南长得真好看。”他笑眯眯地说。
易行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带来的化得差不多的冰淇淋塞进冰箱,这时候估计冰淇淋应该又冻上了,正要去拿。
他听祝槐序这话,满脸问号地回头,“啊?”
“我说,南南长得真好看。”祝槐序还是笑眯眯的,边说边大步走到易行身边,按住了易行要打开冰箱的手。
“不能多吃哦,一天最多吃两个,今天你已经吃了三个了。”
易行维持着要打开冰箱的姿势,挣扎了两下,抓住他手腕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回头瞪祝槐序,那张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带着点撒娇的。
但嘴里讲的话却隐含着威胁。
“要吃的话,晚上就只给你十分钟的洗澡时间。”祝槐序慢悠悠道。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祝槐序充分了解易行的各种生活习惯。
比如说,其实易行有点小洁癖,洗澡的时间要比一般人长很多,更何况,现在是夏天。
夏天的话,易行会出很多汗。
易行出汗没味道,他又爱干净,衣服换得勤洗得勤,身上甚至还带着洗发露洗衣液和他自己的味道混合起来的堪称香气的气息。
南南好香啊。祝槐序离易行离得太近,闻着味道又出神了。
“不吃就不吃!”易行翻了个白眼,“但是我晚上要吃……”
祝槐序揉了揉他手腕,笑道:“知道,清补凉多加薏米。已经提前叫人给你弄了。”
他们前两年去南边旅游的时候,易行迷上了清补凉。
易行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搭上了祝槐序的肩,想往门外走。
“我还不知道你住哪间呢?”
老板的儿子不可能住学生宿舍那个区域的,老板儿子的好朋友也不可能。
易行住的都是套房,带厨房客厅,客厅靠着外面的那一面是落地窗,有个小门能出去,外面就是靠湖的露台,不远处是层叠的山,那里蒸腾着雾气,缭缭绕绕地环着云和山。
他以为祝槐序住另一间套房。
南南好天真。祝槐序心想。
他握住易行搭在他肩上的手,带他转了个身,面对着落地窗那里,然后走了几步,走过了易行的卧室门,又转了个角。
易行看见了一个楼梯。
他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甩开祝槐序的手急忙往楼梯上跑。
祝槐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忽然想起来什么,有点紧张地正要高声提醒一句,就听见一声“咚”。
接着是易行愤怒的吼声——“祝槐序!你有毛病吧!你住这!这上面有天花板有你高吗!”
祝槐序跑上楼梯,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猫下腰,看见易行捂着头坐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有点想笑又想看看易行的头,紧张道:“撞哪了?给我看看!”
易行挥开他的手,指了指旁边一米八宽的占了大半个地方的床,又指了指不到一米八的天花板顶,心痛道:“你拥有一整个山庄,却住在没你高的阁楼?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我的智商还是你的智商?”
“……”祝槐序想说是爱情。
他当然不敢说,于是他说:“是兄弟情。”
易行捂着后脑勺的手捂住了额头。
“木鬼,我时常因为你太聪明而感到吃力,也时常因为你的思考方式而感到吃力。”易行叹了口气。
以后你还将因我的体力而感到吃力。祝槐序心想。
“收拾东西,找房间去。”易行站起来。
可他显然又忘了这是个一米八高的阁楼。
于是又是一声“咚”!
……易行瞬间又被疼痛和心累压弯了腰。
祝槐序看他疼得要掉生理性泪水,心疼地去扶他,易行泪眼朦胧地踹他。
“给,我,立,马,滚,下,去!”
没想到比预期提前了几年听到这句话。祝槐序又心想。
下了楼,祝槐序低下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易行,坦坦荡荡地说:“这是最好的一套房间。”
易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要说什么屁话?”
“你住在这里最好的一套房里。”祝槐序又道。
“是啊,你也住在最好的一套房……”易行冷笑道,“的一米八高的阁楼里。”
“没别的我喜欢的房间了。”祝槐序真诚地看着易行。
南南住哪哪就是我最喜欢的房间。他心想。
易行拍了拍桌子,大步走进他的新卧室,“我这就收拾出来给……”
新卧室里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每一件东西都在易行最满意的位置。
他退出房间,果断地带上门提上锁,不舍且遗憾道:“给我自己。你只能另觅他处了。”
“最近的房间在好远的地方,五十米呢,你跑步过去要八秒一,我跑步过来要六秒七。”祝槐序失落地垂下眼睛。
“……你当五十米跑呢?”
祝槐序继续失落地垂下眼睛。
“……那我住上去,你住下来?”
祝槐序忧郁地看他,还是垂下眼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只是客套一下罢了。”
易行有点心虚。
祝槐序叹了口气,眼带眷恋地看向落地窗外,“唉,我最喜欢这边的露台了。”
“上面有你最喜欢的秋千,我专门买来,春天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坐在秋千上,你读英语,我看物理……”
易行看着秋千,内心有些动摇。
“冰箱里放了三大壶鲜奶,我知道你喝冰牛奶会拉肚子,还买了专门用来煮牛奶的锅……”
易行又看了看冰箱,内心很是挣扎。
“当然,为了防止你拉肚子擦屁屁擦不干净,我装的是可以洗屁屁的马桶……”
易行一巴掌拍在祝槐序的脸上,面无表情道:“够了。”
“还有湖上的野鸭子,跟你一样可爱,小小巧巧的……”祝槐序将手覆在易行的手上,越说越动情。
易行捏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不要恶心我了,那你说怎么办?”
祝槐序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竖起右手食指道:“我知道了!”
“我们可以睡上下铺!”
易行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楼的层高,一眼看到了客厅的吊顶与高高的水晶灯。
他托着腮点了点头,“好像也可以。”
祝槐序骄傲地抬起下巴,“是不是很聪明!”
易行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行了少爷,外头要知道你委委屈屈跟我挤一间房还住上下铺,我都不知道是你更丢脸还是我更丢脸。”
“没关系的,我还没睡过上下铺呢,祝源睡过,他一直睡上铺,说上铺好玩……南南,我可以睡你上面吗?”祝槐序一脸纯洁地问易行。
易行没想到那方面去,“随便你。”
“那我以后就是睡你上面的兄弟了!”祝槐序欢呼。
易行这才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十几年来坚持不懈地认为祝槐序是个永远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傻子,尤其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始终拿着七岁的看法对待祝槐序,觉得他们都还是傻乎乎的孩子,却不知道祝槐序七岁的时候对他的喜欢就不单纯是友谊了。
但是确实,祝槐序在易行面前的时候,说的话常常让人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在跟逗易行。
大多数情况下,旁人更多的不是怀疑祝槐序是不是在装,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
“别这样说,好奇怪的。”易行不自然地用拇指指甲磨了磨食指指腹。
“哪里奇怪啦?”祝槐序皱着眉看他,没等他回答,下一秒又笑,“我想要那种带滑滑梯的。”
……真的不能怪易行一直觉得祝槐序是个傻孩子。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窝了一个下午,打游戏。晚上要吃饭的时候,易行突然想起一件事。
“从这里走到餐厅有多远?”
祝槐序握着手柄一阵操控,想了想,说:“走个三四分钟吧。”
易行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我以前不应该觉得下床是困难的事。”
换个语境听这句话好害羞哦。祝槐序不好意思地想。
可他表面一派正经。
他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易行以为他会去拿饭带过来,于是继续打游戏。
过了二十分钟,正好他们这局打完,易行听到敲门声。
还没等他起身呢,祝槐序就立刻站起来小跑着去开门。
“谢谢你!”易行听到他乖巧地道谢。
关上门,祝槐序推着餐车过来,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南南,你看!”
易行看着隆重地摆在餐车上的两碗清补凉两份装在精致瓷碗里的臭豆腐两个躺在盘子里的手抓饼,旁边还按照西餐礼仪顺序放着刀叉勺子!愈发觉得今后的日子会不太正常。
“祝槐序,也许你妈没跟你说过……”易行沉重地开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投胎到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家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