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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

云想衣裳

    云想衣裳

  • 作者:盐盐yany分类:现代主角:云裳 赵靖来源:长佩时间:2023-04-15 11:31
  • 《云想衣裳》by盐盐yany,原创小说云想衣裳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云裳赵靖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云裳在失去了家人之后,变成了一个瞎子,他的确看不见,但心里还想要复仇。

    热门评价:蛇蝎美人受×城府深沉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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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东边天上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大面上天还是黑的,盛京初春的红花绿柳隐没在深蓝墨色里,被一阵风带动纷纷低头。

一顶青顶小轿从钟鼓大街拐进了巷子,一盏纸皮灯笼打头,灯火微弱,在巷子里忽明忽暗地晃来晃去。

轿子直到巷子尽头才停下,走不动了,再往前头是条河,有个官方的名字记不清了,因为沿河的小楼上都挑着几盏红灯笼,河水也跟着沾染上了几分胭脂红,当地人都管它叫胭脂渡。

两个轿夫停下轿,前头打灯笼那人掀起轿帘子,操着尖细的嗓音唤道:“哎,别睡了,醒醒,到了。”

是个宦官。

拂晓,外头黑,轿里头更黑,有个人形靠着轿厢睡得正熟,闻言动了动眼皮子,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挑帘子的那个宦官已经不耐烦了,大半夜睡得正香呢被叫起来送人,初春夜里还是冷的,一想到自己的暖被窝他就来气,要真是送宫里的贵人他也就忍了,偏偏是这么个地方,这么号人物。正打算上手推搡呢,轿子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正在靠近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一双眼睛冲着他投过来,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看得人心惊。丹凤眼,细长的,眼尾上翘,眼神极亮,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冰冷感,像寒冬腊月天里,挂在松枝上的那一点冰碴。

藕节似的腕子往前一伸,小宦官不自觉地抬手接着,像迎贵人一般把人迎出轿来。颀长的腰身在昏暗的晨光里伸直了,一身月牙白织锦缎,银线绣的暗花随着那一点微弱烛灯隐现,又倚又靠地坐了一路轿子,身上一个褶子都没有。

前头的轿夫也跟着看过来,这一看就忘了压轿子了。直到人走到跟前了才想起来动作,抬杆刚压下去那人就抬步迈了过去,差几寸就该栽跟头了。轿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那人却没发觉似的继续往前走了。

人都走出去一半了,小宦官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纳闷道:“嗐,他不是个瞎子吗?”

天色未亮,这一条街沿街的铺面都关着,云裳信步走到临河的二层小楼门前,红墙红柱绿瓦飞檐,在熹微晨光中刚见一点轮廓,沉寂的夜色便被乍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

这敲门声听着活像是催债的,不间断地叩在木板子上,能把人从春梦里吓醒过来。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卸下门栓,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几声叫骂也传了出来。

云裳只当是狗吠,神色自若地进了门。

过来开门的人身量不高,也就将将能够着门栓,刚才匆忙赶过来没点灯,这会才打火点上。

烛台后头是一张稚嫩脸蛋,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冲着云裳小声嘟着嘴抱怨:“你就不能轻点,我又不是听不见。每次都这么大动静,你等着吧,一会儿李白脸和花架子又得跟你吵了。”

云裳虽然看不见,却比能看见的还有准头,一把揪住那小孩的耳朵就往后拧:“死孩子,你们在里头睡大觉,凭什么我在外头挨冻?还有,我怕他们几个?”

“疼疼疼,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小孩缩着脖子往后退,还不忘提醒他:“抬腿,上楼梯了。”

云裳腿一抬刚好落到第一级台阶上,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呻吟。

小孩在前头领路,云裳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上一步云裳跟着走一步。走到楼梯正中的时候小孩往扶手内侧挪了挪,这是楼上有人下来了。

大清早的鸡还没叫呢,那人急匆匆下楼,边走边提鞋,一件带补子的宝蓝长褂搭在肩上——是个当官的,但小孩没看清他那补子样式,也不知道是几品。

头缩尾巴擎,不是王八,就是偷情——小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见惯了这种人,出来嫖宿又爱惜那点名声,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往外跑。循着礼数停下步子避让,身后的云裳却不耐烦了,抬腿踹了一脚,“走啊,拉磨呢?”

小孩懒得解释,只作揖。那位大人往这边瞧了一眼,只一眼,人不匆忙了,背也挺直了,由王八变成了雄鸡——抖擞开一身杂毛求偶的那种。

云裳其实听见刚才楼上的动静了,也知道有人下来了,可就是不让路,仗着自己是个瞎子,横冲直撞继续往上,擎等着别人来迁就他。

楼上传来一声轻笑,有个人攀着栏杆往下看,头也没梳脸也没洗,脸上还是昨晚擦的粉,白惨惨地垂下来,跟个吊死鬼似的拴在栏杆上。

那吊死鬼开口就不说人话:“别装了,他是个瞎子,看不见。”

下楼的人这才意识到这位拦路的美人眼皮子都没抬,目光更是半分没落到自己身上,敢情那么水灵的一副眸子只是个摆设。一怔的功夫,人已经擦着他过去了,只留下衣带上粘的芙蓉香。

他忽然觉得,瞎了也没什么的,要真是尽善尽美,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不早就飞升当神仙去了吗?

云裳稳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也不用那小孩扶了,径直来到栏杆前,正好站在先前出声的吊死鬼前头。

吊死鬼就是小孩口中的李白脸,因为总把脸涂得惨白而得名,本名叫李又仙,厚厚的粉妆遮盖下其实也是一张尚带着稚气的脸,却又出具了几分棱角,尤其是喉结处,因为瘦削,格外明显。

是个男的。

男的却又偏偏扮作女人样,涂脂抹粉,梳着时兴的桃花髻,还坠着绢花。只可惜睡散了,一半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花也压扁了,足见得昨天晚上闹得有多厉害。

李又仙看着云裳不由又后退了一步,云裳还压他半个头,李又仙扶紧了身后的栏杆,瞥了眼黑漆漆的楼下,咽了口唾沫:“你想干什么?”

李又仙其实说得上是娇俏美人那一挂的,一双鹿眼瞪得滚圆,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

只可惜,云裳瞎。

一脚出去,又准又狠,正落在李又仙膝弯,李又仙嚎了一声,抱着膝盖跳起来。

云裳满意了,回过头去提了提嘴角,骂道:“瘸子。”

这一闹楼上的人差不多都醒了,拍桌子的摔盆的,还有扯开了嗓子开骂的。云裳拉过被子蒙头盖住,心安理得地睡他的回笼觉。

好在也没闹多久,干他们这行的大都是夜里开张,有些指不定闹到破晓刚睡下,小楼一会儿又重归安静。

月牙悄悄隐没在柳梢后头,公鸡打鸣了,却也没叫醒睡死过去的人。

云裳又被梦魇住了。

坚不可摧的城门被重弩炮撞开,刀山火海,被轰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堆积在城墙下,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刑台上刽子手的砍刀落下,几十颗人头咕噜噜地落了地,鲜血从刑台上流下来,地面都渗不下去了,形成了一片血泊。

这些他本该看不见的,可飞溅的血,风里乱舞的头发,死不瞑目的眼睛,每一样都分毫毕现。

他从黑暗中抓起什么东西,拼尽全力往前刺去,直到撞上了什么,温暖又黏腻,拥他入怀。

云裳猛地惊醒了。

现实和梦里一样也是黑的,他大口喘气,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看清自己身在何处,终究无果,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外面一片嘈杂,就像是从梦里延伸过来的,云裳从床上坐起来,抄起手头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朝门上砸去,“咚”的一声,外头安静了一瞬,又变本加厉吵嚷起来。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先前那个小孩端着个铜盆进来了。

小孩名叫知了猴,云裳给起的,因为生得又黑又瘦又聒噪。亲爹给送过来的,美其名曰学门手艺,实则为了换两吊钱去赌。

这座小楼连带后面一个大院子原本隶属于礼部下设的教坊司,是个专门为宫廷官府筹备舞乐的地方,因为位于礼部以南一个大院子里,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之为“南院”。里面的多是一些获罪官员家里发落来的家眷,世代沦为乐籍,身份低贱,吃不饱穿不暖,冷落打骂随意处置,换句话说,弄死了也没人管。

后来不知道哪个聪明人就拿这些人做起了皮肉买卖,因为多是名门出身,伺候人的本事都不用教,又都是吃精咽细长大的,滋味也不是那些寻常窑姐儿能比的。

逐渐地,以南院为始,这一片都做起了这类生意,勾栏瓦舍跟秦楼楚馆混杂,出过轰动京城的名妓,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暗娼。跟胭脂渡一样,巷子原来的名字被人们遗忘了,现如今的名字是“烟花胡同”。

南院明面上的主人姓花名似月,也就是知了猴口中的花架子,是个风味犹存的半老徐娘,但也就像那个外号似的,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实际上的主人叫吴千岭,是个讲究人,平日里极少露面,每次来都会带来新人。有时是刚刚长开的小丫头,有的则是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有的是因为一副腰,有的是因为一双脚,但无一例外,这些人日后必定被他安排在各个高官身边,给他带回银子,或是消息。

据说吴千岭在宫里还领着职,要发配的罪官家眷先由着他挑,他瞧得上的才能领进南院,瞧不上的,不管你先前是丞相家的千金,还是将军家的少爷,该斩首斩首,该发卖发卖,该流放流放,他绝不带多看一眼的。

像知了猴这一类,对于吴千岭来说,是属于看一眼就睡不着觉的那种。别说给两吊钱了,就是反给他两锭银子,求在南院领一个打扫茅厕的差事,他都嫌你弄脏了他的茅厕。

所以当初知了猴能留下来,全凭云裳张了嘴。

说来也怪,本来吴千岭是打死都不同意的,就因为云裳的一句话,这小兔崽子真就进了南院的门。

那两吊钱是云裳出的,所以知了猴认了云裳做主子,只伺候他一个人。

这会儿他那主子正坐在床边发起床气呢,一双眼睛明明看不见,却死死盯着他来回转动,不知道的真能被他唬住。

不过知了猴伺候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摸清楚了他那脾性。一块绢丝帕子沾了水,往他手上一递:“擦把脸。”

云裳一通脾气没发出来,随便往脸上糊弄了一下,转手就给扔了:“什么玩意?剌得脸疼。”

知了猴不动声色地捡起来,换了另一块天丝棉的。

云裳这次都没上脸,只在手上捻了捻就给扔了:“咱们主仆两个是揭不开锅了吗?什么粗麻烂布都拿来用?”

知了猴随手捡起来扔在一旁又给他换了另一块:“没事,还有十八种料子呢,咱挨个儿试。”

云裳试到第六块帕子的时候总算把起床气撒得差不多了,没了那口气撑着,整个人都蔫下来,看着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一张脸不施粉黛,没了往日那些张扬跋扈,看上去也不过一副少年人模样。知了猴自诩在南院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什么国色天香都见过,可就是自己这位主子,这张素面,每次都看得他心惊。有些人的漂亮浮在表面上,有些则需要花功夫琢磨。他家主子属于那种一眼就觉得好看,越看越好看,能看得人生生挪不开眼。那些好听的话他学不出来,但他见过那些大官、那些贵客,跪在云裳的裙子底下叫他仙童。

仙童那该多好看啊,那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了吧。

洗了脸,又用今春刚上市的新茶漱了口,云裳接过知了猴递过来的蓝釉掐丝盅子开始喝汤。

“一大早的,外头叫嚷什么呢?”云裳咬着汤匙偏头问。

“没什么,跟咱们没关系,”平安无事地让这位主子起了床是件值得骄傲的事,知了猴现在心情愉悦,恨不能再哼个小曲儿。把先前那些帕子一件件叠好,他随口道:“听说是什么燕王回京了?”

身后“咣当”一声响,掐着金丝儿的汤盅子碎了一地,他家主子玩命地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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