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几岁了!吃个黄瓜还能把自己给呛了。”谈秋给儿子倒了杯温水,“先喝口水缓缓。”
谈枫屿可真是呛大发了,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好一阵,才将水接过来猛喝了几口。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啊!!”
“我可是你妈。”谈秋像往常一样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把事情的原委揭了过去,接着讲她刚才未说完的话,“你不是去杨晔宿舍帮他收拾东西了么,没撞见他同学吗?”
“撞见了。”谈枫屿想起李一诚的话,心里越发郁闷起来,“杨晔室友确实提了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名字,和他们是同门。”
“同门啊——”谈秋故意道,“那人家也是博士生,肯定比你这傻小子聪明多了。”
谈枫屿把脸一垮:“博士生怎么了!谈恋爱看的又不是智商!我跟杨晔结过婚,那个什么同门结过吗!”
谈秋继续打击他:“跟杨晔结了婚又离婚,你这算劣势吧?”
谈枫屿其实知道自己浑身都是劣势,硬找也不可能找得出来,反倒会继续被亲妈无情嘲笑,便把嘴一闭默默地继续啃醋溜黄瓜了。
“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啊……”谈秋摇摇头,“我就给你提个醒而已,可别让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谈枫屿闷闷地咕哝:“我问过了,杨晔说不记得那个人了。”
“杨晔不记得那个人了,但那个人还记得杨晔啊,人家又没失忆。”谈秋提醒道,“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撒了个这么大的谎,心就得再细一些,多做准备,否则就算杨晔的记忆一直不恢复,你的谎言也总有一天会搂不住的。”
“毕竟这几年你不在杨晔身边,杨晔的事你不可能事事都清楚。”
“……哦。”
谈枫屿一边扒饭,一边琢磨谈秋的话。他妈是向来比他心细很多,看得更明白,也说得很有道理。他的确是思虑不周,要骗杨晔也是很突然的决定,根本就没有做任何的准备,甚至没想到杨晔会把结婚证和离婚证都放在宿舍里,如果他今天没有意外发现它们把它们拿走,那杨晔只要一回宿舍就知道他在撒谎了。
失忆之前的杨晔已经那么讨厌他了,要是失忆之后最终也把一切都搞砸,那他可真是太蠢太失败了。
“对了妈。”谈枫屿忽然道,“我把杨晔手上的结婚证离婚证都拿来了,你帮我收着吧。”
放在谈秋这里,总归是比放在他自己身边安全些。
“行。”谈秋说过会帮他兜着谎,自然也说到做到,“你自己的呢?”
“扔英国了。”谈枫屿撇了撇嘴,“谁没事把那俩玩意儿带身上啊,我回国之前可正美美在岛上度……”
“啊……!!!”
“又怎么了,整天一惊一乍的。”
“……我把我养的男人忘在岛上了。”
“……”
听到顾蕙英出事后,谈枫屿满脑子都是杨晔了,哪里还想得起周津来。
尽管这大学生是为了钱才跟他睡,但这几个月来表现得都很不错,挺乖的,也很听话,不会像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alpha们一样做些讨人厌的事,他们之间各取所需,也算是相处愉快了。
所以谈枫屿觉得自己这样一句话也不留地就跑了,好像不太好。
现在补一句话跟周津把关系断了应该也不算太晚吧。
因为不知道周津现在人是还在岛上还是已经回了英国,所以谈枫屿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直接在聊天软件上给他留言。
——我们断了吧。
简短又冰冷的五个字。
谈枫屿和人分手的时候向来都是如此,不会解释原因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以免断不干净,之后再搞出什么牵扯来。
不过这次他是在度假中途走的,即便只是作为床.伴也略显不厚道了。谈枫屿想了想,又给周津卡上转了点钱,算作是不辞而别的道歉。
做完这一切之后谈枫屿心里总算安稳了不少,有种把良心稍微捡回了一丁点的感觉。
本来谈秋做饭的手艺就不咋地,吃饭时还被一通教育,弄得谈枫屿郁闷不已,好在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终于收到周津的回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的。
谈枫屿就喜欢这种干脆没废话的,看到回复后就果断地删掉了周津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双标得很,只想跟杨晔一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纠缠缠没完没了。
最后一次按下确认删除后,微信忽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的窗口,来电人的备注写着“杨晔”两个字, 吓得谈枫屿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给摔出去。
怎么这么容易受惊吓啊,是不是真的太一惊一乍了?
谈枫屿暗自怀疑着自己,刚定好了神准备接电话,杨晔那边却主动挂断了。紧接着一条消息发过来:抱歉,手滑了一下。
谈枫屿盯着这行字,有点不爽地“哼”了一声,虽然杨晔听不见。
还以为真要给他打电话呢,白期待了!
谈枫屿用力敲下一行字:哦!
杨晔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道完歉后主动开启了话题。
杨晔: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只是怕当面说你会不好意思。
杨晔:可以现在问你吗?
啥啊……有什么问题是当面问会让他不好意思的。
难不成是要问床上的事???
谈枫屿在心里大胆猜测,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杨晔一直都是挺内敛的,没那么放得开,应该不会问这种问题吧!
谈枫屿回道:你问吧。
杨晔:我想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也是。
谈枫屿想,从杨晔的视角来看,会好奇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脖子上已经有杨晔的标记了,相当于已经构成了事实婚姻。
谈枫屿稍微斟酌了一下,回复道:你出车祸之前,我们已经说好要同居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谈枫屿忍不住在心里暗爽。这样一来等杨晔过几天出院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人接回家了。
嘿嘿,金屋藏娇!
谈枫屿算盘打得挺响,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做到“金屋藏娇”。杨晔有同学有朋友有导师,除了父母以外,在这座城市还有许许多多的牵绊,他就算真能把杨晔藏起来,这些人也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找到的。
谈枫屿自私任性惯了,他希望杨晔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但也明白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最后只开心了一小会儿,就忧郁地睡去了。
然后第二天一睁眼,杨晔的“牵绊”们就找上门了。
九点多,日上三竿,谈枫屿的纯爱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一阵铃声吵醒。以往敢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就打电话来吵他的除了他妈就是助理,而他的助理也姓李。
谈枫屿睡迷糊了,这会儿双眼还没完全聚焦,来电显示看了个姓氏就当成是助理打来的了,接下后想也不想就暴躁地威胁道:“李栗你小子,信不信我把你另一半年终奖也扣了!”
“李栗是谁?”结果听筒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助理李栗那听上去礼貌谦和事实上嚣张无比的声音,而是李一诚迷茫的问句,“谈大少爷,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我是李一诚,杨晔的室友。”
谈枫屿一听到杨晔的名字就彻底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哦——是你啊室友同学,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杨晔的事我和组里其他同学都说了,我们大家都挺担心他的,所以想说今天下午能不能去医院探望他一下。”李一诚说,“你昨天说如果想看他的话提前跟你说一声就行的。”
“……对。”谈枫屿其实有点后悔,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转头就反悔,只好说,“行吧,你们到了说一声,我喊人去接你们进vip病房。”
约定好大致的时间之后,谈枫屿便立刻起身换好衣服往医院去了。
杨晔即便伤未痊愈,作息却自律得可怕,仿佛生物钟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一样。
谈枫屿匆匆忙忙跑来vip病房的时候,看到杨晔正坐在病床上画速写,而且已经花了好几张,画稿就随意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谈枫屿抓住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小声问她:“杨晔几点起的啊?”
护士答:“七点。”
“他找你们要的画具?”
“隔壁病房住着的小朋友送给他的。”
“啥?”谈枫屿懵了,“什么小朋友?”
护士指了指旁边房门紧闭的1104号病房,悄声道:“这间里面住着副区长家的千金,早上她跑来1105找杨先生,好像挺喜欢杨先生的样子,送了他一些东西。”
谈枫屿立时警觉起来:“这小孩儿几岁啊?”
护士说:“六岁。”
“还好……”还好是真的小孩子。
谈枫屿这才松了口气。
杨晔这可恶的alpha,还真挺招人喜欢的。
谈枫屿又大致问了问杨晔的病情,得知没什么大问题以后,才拉开病房门进去了。
“杨晔,你在画什么呢?”他问完,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草稿翻看,发现画的只是花瓶、电视机这类病房内的摆件,或许是拿来热身的。
谈枫屿是因为油画才认识杨晔的,还是头一回知道杨晔还会画素描。
“让我看看——”
谈枫屿放下画,正要往杨晔身边凑去看他正在画什么,然后就听见杨晔简单明了地答道:“在画你。”
谈枫屿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到杨晔身上。
杨晔似乎还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谈枫屿的动静,只是自顾自地喃喃道:“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明明都已经不记得你了,但是提起笔来画你的时候右手却像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似的,画得非常流畅,哪怕你不在我的眼前。”
“……难道我以前经常画你吗?”杨晔抬起头来,望向身侧的谈枫屿。
谈枫屿此时已经勉强恢复了镇定,闻言高深莫测地咳了一声,然后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谈枫屿没有撒谎,他确实是不知道,甚至也从来没想过杨晔以前画过他这种可能性。
如果杨晔真的出于什么原因经常画他的话……
谈枫屿想了想,难不成是因为太恨他了所以画他的像给他下降头?
但是学核物理的人应该是唯物主义者吧??
事实到底如何,只有失忆前的杨晔自己才知道了。
“是吗……”杨晔低头看了看已经将近完成的画像,若有所思地说,“我很想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
“现在这样,总感觉心里好像蒙了一层雾,一切都很不明晰,也没什么真实感。”
“虽然你说……我们已经快要同居了。”杨晔微微蹙起眉,“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谈枫屿要被他吓死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直觉??好可怕的男人!
为了尽快把这事揭过去,谈枫屿只好拍拍杨晔的肩膀,厚着脸皮道:“你出事之前我正好人在国外出差,可能是你太想我了。”
“是吗?”杨晔只是轻轻笑了笑,未置可否。
谈枫屿总觉得这家伙肯定在心里暗戳戳地琢磨些什么东西,但是又没什么头绪。他向来弄不明白杨晔的想法,否则三年前也不会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杨晔的雷区上了。
谈枫屿换了个话题,告诉杨晔他的同门下午要来医院探望他。杨晔情绪淡淡,没什么反应,大约真的是对这些人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继续作画,下笔如飞。谈枫屿先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看着杨晔画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就跑到窗边假装看风景,但注意力还是全放在了铅笔笔尖擦过素描纸时发出的沙沙声上。
没过多久,杨晔喊了他一声,将手里已经完成的画作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哦……多谢。”谈枫屿讷讷地应了一声,低头一看,不由地睁大了双眼。
他原以为杨晔就是在画普通的肖像画,却没想到画中的他脸上竟有斑驳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