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宋宴突如其来的温顺让Ernest不禁眉头挑高。
他将两只冰冷的手收回口袋,说话时嘴里似乎还残留着王宫令人发腻的糕点味,他的舌尖在口腔内灵巧转动一圈,觉得还是有必要漱口。
“你应该感谢是受刺激的国王陛下。”Ernest掉头走向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英俊的五官带着英伦人独有的高贵雍雅,让人很难致予不好的评价。
“也只有对比起他的冷酷,”军官慢悠悠道,“我才会偶尔有两分仁慈。”
Stapledon家族同国王之间的明枪暗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就算是表面依旧维持友好,也照旧阻挡不住热衷挖掘八卦的民心。
宋宴当然知道托克维党大腹便便的国王究竟有多不上台面,他知晓那座王宫后花园拥有数之不尽的年轻诱人的Omega,那都是国王一人的独宝。
“那个老东西又做出什么昏头昏脑的事了?”宋宴也在餐桌前坐下,给自己续上了一杯咖啡。
他的言语里流露出对这个国家当权者浓厚的不屑与嘲弄,若是管在几个世纪以前,这种大不敬的言论早够他被拉上绞刑架死个十回八回的了。
感谢这个虚伪的动荡民主年代。
对面的Ernest似笑非笑的扫过他一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警戒,“你可知道现在正坐在你面前的军官是为你口中所谓的‘老东西’效力的人?还是说你如此信任我,不怕我告密?”
“哦哦亲爱的,可别这么说!”宋宴摇摇头,他用着极夸张的语调叙述,连带着眉毛眼睛都跟着动,“我只是对你对于国王绝对厌恶这件事十分信任而已。”
Ernest也跟着摇头,举起咖啡杯啜饮一口,他的眼睛在不经意间四处游走,掠过装潢精致的家具和窗外邈远朦胧的天际,最终定格在宋宴红润的嘴唇。
“你的情绪表达太明显了。”Ernest如是道,他在宋宴还没注意时忽而倾身,用他光滑的拇指指腹轻轻蹭过Omega下唇,换得人敏感一颤。
又在宋宴面部表情扭曲的前一秒露出得体的微笑,“而且心思又敏感细腻,相信我,这种特性总有一天会让你吃大亏。”
“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占我的便宜!”宋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方才被Alpha手指抚摸的地方已是滚烫,而这种别样的温度从他的唇齿一直输往内脾,竟让他一时间面红耳赤,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对方。
“如果你在将来能有幸得知国王是如何对待他那些发情任性的Omega的话,你大概就不会这么以为了。”军官笑得有几分恶劣,他把腿搭在旁边的座椅上,看着宋宴这有些傻乎乎的举动,“更何况你以为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我?”
“就算是王宫后花园那些珍馐美馔也只不过是我用来排遣寂寞的而已,”Ernest手支起下巴看着他,年轻俊美的外表只是Alpha的皮囊,那颗掩藏在胸腔内的勃勃野心却无人能把控,“Song,你太高看自己了。”
宋宴对此不予置评,他仅仅是沉默着面带微笑,露出两颊宛如蜜罐的酒窝,一手拨弄手中杯具,又说,“那么阁下,我猜测,您也高看自己了。”
“总有一天,您会遇见能让您心甘情愿蹲下身子为他穿上衣物,又想在每一个夜晚都将那条由您亲手穿上的衣物狠狠扒下的人的。”
“而我。”宋宴嘴角的笑咧的更大,“我期待看到您那时可怜兮兮的嘴脸。”
同Ernest相处了几个月,一直到摩西里原野的蕨树开始干黄,北太平洋的沿岸飞鸟开始泅渡,圣纳利大街上的绅士们已为自己增添大衣,宋宴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初冬已经来临。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未筹备离开的计划,只不过是要配合军官在过几天的王宫宴会上演一出好戏。
你可别问他为何突然想通了。
毕竟世上的所有东西中只有人情债最难偿还。
Ernest Stapledon曾助他逃离了那个肮脏的地下交易会所,又慷慨大度的将抑制剂归还与他,所以仅是配合军官演戏自然理所当然。
而圣伯坦森林杀手也已有几十天不再作案,仿佛真应了小镇居民前阵子口口相传的可笑谣言般——他的最后一个目标会是托克维党最年轻的高级将领,Ernest Stapledon。
宋宴也听说了这件事,并为此曾假惺惺的可怜过军官阁下许久,暗地里却笑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他就知道,优雅冷漠的贵族从来难得人心。
倒是军官在那时对他呲牙,眯起眼睛的模样好像某种性格暴戾的生物,军官摩挲着手中军刀,语气从来不乏轻慢:“那得看看他有没有勾引我的本事。”
——然而事实是绝大多数Alpha都是被生理牵着鼻子走的物种。
帝国境内的暮冬已是严寒,但别墅内铺陈的昂贵地暖还在不懈怠的工作运转,屋外的呼啸冷风被高大厚实的墙体建筑全然隔绝于外。
宋宴洗完澡后穿了件浴袍,下楼在餐桌上拿了两个奶芙叼在口中,厨师今天在泡芙内加的奶油分量似乎有点多了,他只是咬了一口,这些白色甜腻的物体就被挤出来沾了一嘴。
“半夜吃这些甜点可是对牙齿很不好的。”
Ernest面色疲倦的从楼上书房出来,他倚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上,正有些头疼的揉着额门,看上去还在为碎尸案困扰不已。
“但它对缓解焦虑的心情很有帮助,”宋宴转头捏起奶芙冲他晃了晃,一边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奶油,“我觉得你也应该尝一点。”
“那种甜食会让我甜到蛀牙的。”Ernest满脸嫌弃,他一分钟前还在观察那些七零八乱的尸体和他们被切割下的可怜东西,实在没有心情品鉴美味。
“挑食可不是好孩子。”宋宴端着奶芙走上楼,正在男人面前站定,他打量着军官的面容,唏嘘道,“天哪,我想你真应该好好的休息一天了!你的眼里现在全是血丝,你到底工作了多久?”
“两天没合眼而已。”Ernest无所谓的说道,“我现在的脑神经还很兴奋,你不要试图劝阻我停下工作。”
“两天?!”宋宴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你前几天的凌晨就回来了,然后一直呆在书房里没出去?哦哦你这个工作狂,Thompson先生难道也不知道吗?!”
Ernest对他的讶异表示淡定,他仅仅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青色的胡茬已从军官原本光洁的下颔骨冒了头,“我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那会让我的思绪紊乱脾气暴躁。”
“好了好了,此刻请停下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现在我只想喝上一杯醇香的现磨咖啡。”
Ernest的唇瓣干涩,他那杯在书房里放了三天的水早在十几个小时前就饮尽,可他实在懒得出来倒了。
“所以你是想第二天早上被我发现你因为工作过度猝死在书房的浑身散发汗臭的尸体吗?”宋宴显然无法理解年轻军官对于工作的狂热。
他转身快步来到Ernest房门口,拧开那道门开了卧房大灯,而后朝面容倦怠的Ernest命令,“现在就丢下你那个时时刻刻想着工作的脑子,进来好好睡一觉,明天十一点我会过来负责叫醒你。”
“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命令我?”Ernest杵在原地不动,在他身后是大开的书房门和连续亮了两天两夜的那盏白炽灯。
“在以债奴的身份,阁下。”宋宴正面无表情的端着奶芙,另一只手轻轻扣动房门,“我可不想等到有能力偿还债务时才发现我的债主已经上天堂陪耶稣去了。”
二楼的走廊铺陈了长块的羊绒地毯,宋宴出来时并没有穿拖鞋,现在他的脚趾缝里参差不齐的夹着一些白软的绒毛,搭配那双嫩白精致的脚踝,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完美的艺术珍品。
Ernest走上前来笑出声,“你穿着睡袍光脚站在我房门口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道亟待我品尝的美食。”
宋宴扬起下巴反讽回去,“要是你去见了耶稣这道美食恐怕也轮不到你下口。”
“不会的,”军官眯眼走近,属于欧美人的挺拔身躯比宋宴远远高出一个脑袋,Alpha的阴影已将Omega完全笼罩,“它只会腐烂,因为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觊觎属于Ernest Stapledon的美食。”
“就算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也不行。”
他的眼神笃定,温热鼻息自宋宴的脑袋顶飘忽而下,低哑声线便时刻萦绕在耳,这个Alpha有着足够的魅力令Omega们为他沉迷上瘾。
宋宴的心不禁剧烈跳动一阵,但在理智回归之后立马恢复平静,他甚至顺势将Ernest推进了卧房,自己则站在门外微笑着同他说晚安,“所以为了这道美食能顺利被你的胃部消化,无所不能的Ernest阁下,晚安。”
或许是真的过于疲惫,Ernest不再争辩,他在宋宴的注视下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不过分钟就已沉沉睡去,宋宴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把门带好回了房。
然而第二天醒来的Ernest阁下却头痛欲裂。
他觉得自己昨晚之所以能睡的如此安心的缘由就是因为听了Doctor.Song先生那句可笑的谎话——十一点会负责叫醒他!
但他确确实实是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自然醒的!
太阳都快把他丢在书房的脑子烤熟了老天!
草草的洗漱不过用了十到十五分钟,可是他下巴上的胡茬却让他额外整整花了五分钟,这种低效能令军官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他下楼的时候宋宴正从外面给花浇水回来,青年眉眼弯弯的拿着花洒,两颊的酒窝微陷,午后的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浅色光影。
他的微笑还在微风中摇曳,见到军官时礼貌问好,“下午好,Ernest阁下,你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好很多。”
于是被问好的Ernest阁下一时忽然气焰全消。
他沉默两秒,点头回应:“下午好。”
宋宴把花洒放好,见到军官难得的少言,他掉头进厨房从保温箱内拿出中午厨师做好的饭菜和自己煲的骨头汤,头也不回的招呼,“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Thompson管家已同国王报备好了,下午的军事会议将推迟到四点进行。”
军官从台阶上走下,他的鼻尖敏锐嗅触到飘荡在空气中的汤味儿,那是和土豆甜汤截然不同的气味,此刻正强势钻入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频频蹙眉。
Ernest走近看了一眼,汤碗内的几块大骨头在他看来就像是给流浪狗吃的东西,表层还泛有油膜,看起来黏稠无味。
“你是今天没有在书房看到我的尸体所以很遗憾吗?”
Ernest抱臂质疑,他的眉头高高挑起,灰蓝色的深邃双眼将宋宴定格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