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找我有事?”
等到再看不见杜晨,辛雪稚堵在胸口的那股不适总算彻底消散,他其实很感激况戍的解围,据两人对彼此的熟悉,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果然,况戍的目光流露出很明显的打量,确认过他真的没事后,提议道:“以后我来接送你吧。”
“为什么?”辛雪稚明知故问。
况戍刻意避开他的难堪,借口道:“我看你那个继弟不顺眼。”
辛雪稚失笑:“你又不需要和他生活,顺不顺眼有什么关系?”
况戍:“那你同意了吗?”
辛雪稚脚步加快了些:“算了,很麻烦你。”
“不麻烦。”况戍追着他说,“以前我们都这样的不是吗?现在分开走,反而还不习惯。”
以前......
那是当然,他们从小好到大,又在同一所学校,小时候是各蹭一天车,等到上高中时,况戍突然迷恋上骑自行车,两边都撇开了司机,每天用自行车载辛雪稚上下学。
以前多么快乐,这三年埋在心里的疤就有多痛,辛雪稚不愿意回想那些事,脸色又难看起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况戍锲而不舍:“有区别吗?我们还是我们。”
“我们不是我们。”辛雪稚停下,盯着他双眼郑重地表明态度,“我和十八岁之后的况戍已经不再熟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长到这么高,这些年又遇到过什么事,又怎么从一个骑自行车的高中生,变成了开豪车的况总。三年听起来很短,但我们其实错过了很多,当初你还说要一辈子形影不离,显然在分手时就忘了这句话,现在我们都变了,回不到以前。”
“教室到了。”辛雪稚示意对方别再跟来,“以后在学校还是保持距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说完,他没再看况戍一眼,此时此刻,他不想见到对方的表情。
而直到半天的课程结束,他走到校外时,无比后悔当时没有看一眼况戍的表情,那将会制止接下来一切的悲剧。
彼时,司机刚为他打开车门,但看到杜晨又难免想起父亲对他的冷漠,脸色自然苍白些。
在对方得逞的笑容下,正要硬着头皮上车时,一声急刹车忽然从天而降,那架势几乎让人觉得要碾到脸上来。
自行车堪堪擦着车门停下,同时停下的还有辛雪稚上车的动作。
偏头一看,况总西装笔挺,容颜非凡,脚踩自行车踏板。
自从上次开跑车被嫌弃后,况戍没再开过高调的车,显然是有人告诫过他,西装和跑车不搭,不过那人忘了再说一句,西服和自行车也不搭。
其实,要换成别人,穿着西装骑自行车也挺好的,况戍坏就坏在这张脸上,他的长相跟阳光搭不上边,攻击性很强的霸总脸再被从小培养的表情管理呈现出来,除了锋利逼人的气势,身上没留下丁点亲切感。
现在的他再骑自行车,堪比项羽要抱洋娃娃。
很诡异。
“况、况总......”杜晨被他的气场吓得不行。
况戍没理睬他,邀请辛雪稚道:“来吗?”
辛雪稚的直觉让他不要上车,但情感上又实在不想和杜晨一起回去,咬咬牙,还是跨上了车后座。
“哎,少爷——”司机伸手挽留。
况戍一把扯过辛雪稚怀中的课本,扔给司机,潇洒挥手道:“今天我负责你家少爷的安全,走了!”说完,便踩着脚踏板洋洋洒洒地离开。
很快,辛雪稚就在自行车后座懊悔。
时隔三年,况戍的骑车技术减退了不少,从出发起车子就没走过直线,歪歪扭扭地甩了一路。
辛雪稚原本还矜持地用手指揪着他外套,后来实在被晃得不行,恐惧在经过一个路面地坑时达到巅峰,不管不顾地一头栽到他背上,双臂紧紧地将他环住。
结果这一抱,把半吊子车手仅剩的那点技术都给抱没了,况戍那颗本就在胸腔躺得不老实的心脏这下直接冲上天灵盖,连带着一整个车都往上耸了个激灵。接着只听车头发出一声惨叫,辛雪稚天旋地转,整个人歪倒在地面。
好险在落地的瞬间,况戍极其敏捷地用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脑,这才劫后余生地睁开眼睛。
阳光正好洒在他脸颊,左边鼻翼上的那颗小痣像在发光。辛雪稚的长相之所以惊艳,不仅在于他漂亮的五官,而是脸上这些十分精妙的细节,譬如这颗痣,就是让他高挺的鼻梁又能显得俏丽的神来之笔,在清冷的同时,又能够可爱得恰令人怜惜。
况戍许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看过他的脸,一时忘我,不知今夕何夕,怔着半晌没动。
直到辛雪稚推了他一把,才如梦方醒,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还好吗?”
“没事,去扶车吧。”辛雪稚低头拍打身上的灰尘,听见况戍往车那边去了,紧接着,哐当一声,他悚然抬头。
就见况戍挺大的个子杵在那儿,左手捏着如濒死的蛇一般扭动的自行车,悲哀道:“车子报废了。”
说完的同时,自行车垂头丧气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辛雪稚:“......你是在扶车的时候顺便给它斩了个头吗?”
况戍一脸无辜:“我也没使多大力啊。”
辛雪稚突然想起他不久前用一只手抱过一箱书的战绩,打探的目光在他左手上游走,那人已经走到他身边:“要不叫车?”
辛雪稚回神:“不用,反正离家也不远了,直接走回去吧。”
“那就听你的。”况戍修修补补把车子勉强拼回形状,推着它和辛雪稚并肩同行。
当天气好时,在安静的路边散步本来颇有氛围,只是那辆报废车走一步能响三下,叮铃咣当地把良辰美景敲得稀碎。
辛雪稚偏头一看,自行车的头和尾显然各有各的想法,正把况总烦得焦头烂额,双方都还挺倔,谁也不服谁,互相都在较劲。
辛雪稚被逗乐了,噗嗤笑起来,在况戍望过来时说到:“我之前那番话,不是要让你重新骑自行车载我的意思。”
“我知道。”况戍暂时放弃摆弄自行车,笔挺站立的时候,整个人流露出难以令人忽视的英俊,“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所以什么都愿意做。雪稚,我一直都喜欢你。”
辛雪稚蓦然一愣。到底也只有况戍才能这么轻巧地告白,随性至极,大胆至极,却好真率。
暖阳里,辛雪稚的脸颊热腾腾的,最后有些慌张地“哦”了一声,拔腿就走。
况戍追着喊住他:“等会儿,雪稚,我有东西给你。”
辛雪稚停下脚步:“什么?”
况戍从内口袋拿出两张票,辛雪稚接过来一看,发现竟是谢惟的讲座门票,顿时被惊喜攫住:“你怎么拿到的?”
“花点时间就行。”况戍看他喜欢,心里也美滋滋的,“我听说了这次讲座,谢惟是行业内首屈一指的专家,我猜你或许也想要去听一听。”
“谢谢......”辛雪稚被惊喜冲撞得有些恍惚,“怎么是两张?”
况戍:“因为你上次答应过和我约会,我想就这次。”
“啊、这样......”辛雪稚呆呆地捏着门票,“那,是不是要还你一张?”
况戍觉得他很可爱,笑着说:“不用,两张都给你保存,时间是后天,到时候我们微信联系。微信号......我还是以前那个。”
辛雪稚把手放下来:“我也是。”
他捏着两张门票,一路滚烫地回了家。
合上房间门时,手心的热度都还没降下来,辛雪稚把门票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拿手捋了捋,觉得心里软软涨涨的,最后珍而重之地把它们搁上书桌。
接着,这股奇妙的心情又催动他打开微信,打字的手微小地颤着,在输入框填上字母K,出来的人中却没有况戍。辛雪稚动作稍顿,犹豫了一会儿,删除了字母,重新换上一个G。
这回,搜检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唯一的,被他备注为“哥哥”的人。
呼吸无法避免地急促起来,辛雪稚紧张地戳出聊天界面,忽略了三年前最后一通残忍的讯息,往上猛翻着,看着那些年少时的青春情动,丝丝缕缕的亲昵将那颗碎掉的心小心缝补着。
在回首的往事里,辛雪稚鼻腔越来越酸涩,胸口却越来越满。放下手机时,全新的心事已堆积在喉咙。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和以前一样......
能够冰释前嫌,能够重新相爱。
辛雪稚在久违的甜蜜中迷迷糊糊地到了第二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遍门票,吃完饭回来,又要看过门票后才肯满足。
作业写到一半,手机突然有消息提示,拿手机的动作快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解锁打开微信,出现红点的,果然是久违了三年的备注。
哥哥......
他的况戍哥哥原来真的回来了。
激动地点开聊天框,辛雪稚刚浮起的笑容刹然冷漠下去。
屏幕上赫然显示出对方的话——
“雪稚,抱歉,我明天有事情,不能和你去听讲座了。”
况戍万般紧张地发完消息,抱着手机等待回复。
按照项京堂的说法,约会成功后的一次爽约,可以通过回复得知对方的心意,再突然惊喜赴约时,能带给对方意想不到的感动。
况戍期待着辛雪稚的回复,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他安慰自己,沉默也是一种失落,证明雪稚还在意他,会对他的爽约感到伤心。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熬过一天,终于来到约会当日,况戍迫不及待地送去新的消息——
“雪稚,我提前把事情处理了,今天的约会照旧,我来接你!”
咻一下传输过去,聊天气泡旁边突然出现一个感叹号。况戍凑近手机不可置信地盯了又看,爆发一声哀嚎。
辛雪稚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