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床上的被子鼓起里面像是裹着一个人,手机闹钟忽然震动起来,很快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到处摸摸,抓到手机后快速将闹钟滑掉,又假寐了片刻才从床上爬起来。
拉开窗帘,接近正午的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晒到他的床上,蓟沛白将被子抖开铺平,窗户打开通风,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的作息一向不同寻常,晚上经常熬夜赶画稿,鸡叫时才睡,一觉睡到该吃午饭的时候,点个外卖或者随便做点什么简单的东西果腹。
家里照常只剩下他一个人,段赫章一早就出门上班去了,蓟沛白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起来,点好外卖后再刷牙喝水,然后看他昨晚交稿的回复。
对方是早上七点钟发的消息:“你这个阴间作息真得很担心你会猝死啊老师。”
蓟沛白是个画师,自由职业,有固定的几个金主,也经常接一些杂活,不过无论什么活他都喜欢放在晚上做,万籁俱寂的时候最容易有灵感。
很少会有人在乎他的作息,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他的亲生父亲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就给他找了一个后妈,然后生了一个小他七岁的弟弟,原本就并不受宠的蓟沛白在弟弟出生后更是彻底沦为背景板,在那个家里仿佛一个透明人。
所以他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了,也很少再回那个家和他们见面,直到他爸瞒着他给他定了相亲。
他被逼着去和他爸口中精挑细选的alpha见了面,段赫章的确是很优秀,医学临床本硕博连读,在江城最好的医院里工作,优秀的让蓟沛白望尘莫及。
蓟沛白不认为他爸真得是为了他所以挑中这样一个alpha,不过是看中了段赫章的价值,想用他攀上这层关系罢了。
段赫章对他并不热络,蓟沛白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想上赶着,本以为这场相亲大概率是告吹了,希望他爸能看清事实不要再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段赫章却真得和他订了婚。
现在想想,蓟沛白觉得自己和他爸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竟然真得以为自己的霉运到头了,要迎来美好的生活了,段赫章却毫不留情地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浇灭了。
他说他不会和蓟沛白产生感情,答应结婚只是因为家里人催的紧:“你应该也是这样吧,你和你爸的关系好像并不和谐,是他逼你结婚的对吧。”
蓟沛白愣愣点头,段赫章继续说道:“那就好,我们婚后彼此互不干涉,等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就离婚,你有意见吗?”
段赫章看着他的眼神依旧陌生甚至带着不屑,那时候蓟沛白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是配不上段赫章的,段赫章也是这样觉得。
“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沉静地说,就此和段赫章达成共识,住在一起但分床而居,他凌晨睡中午起,段赫章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各不打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连面都很少见。
所以他这个名义上的法定alpha当然也并不在乎他是怎样的作息,只有这几个经常凌晨收到他画稿的金主会偶尔提一句。
蓟沛白敲字:“放心,还坚挺,死不了。”
外卖刚好送到,蓟沛白拆开包装袋摆在桌子上,明明买的时候还挺想吃的现在闻到却有些腻,吃了不到平时饭量的一半突然觉得恶心。
蓟沛白喝了两口水缓了缓,看着剩下的大半份外卖怎么也吃不下了。
扔掉太可惜,他盖好盖子放进冰箱打算饿了的时候热热吃,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新的工作,,两个小时后摘下眼镜揉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阵他总是爱困,精力大不如从前,猛地想起今天早上金主说的猝死那件事,再联想到自己吃饭都不正常了心里一凉弹坐起来,他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人越是在惊慌的时候越容易使自己陷入更深的惊慌,蓟沛白自己搜了一下这些症状至少癌症起步,他叹了口气,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明天就去做个全身体检。
他特意晚上早睡然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却忘了段赫章也是这个时间上班撞了个正着,从上次那件事后他们都在刻意地避开对方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蓟沛白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像是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出门,段赫章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有说略过他走了,蓟沛白等他离开后才浑身一松发觉自己憋了好大一口气。
医院里从来都不缺人,尤其是看病的人,哪怕门诊楼的门才刚刚打开都已经挤了很多人焦急等待,蓟沛白只好耐下性子来一项一项地排队。
一通抽血验尿下来他饿的双腿发软,拿着医院发的餐券去食堂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恢复正常,身体已经觉得十分疲惫。
难得出趟门,他原想可以在外面逛一逛散散心,现在只想回家躺下和他的床不离不弃相依为命。
体检结果过了几天才出,蓟沛白的心情和当初高考查成绩时不相上下, 他已经设想过了好的坏的很多种结果,比如只是熬夜太多造成的激素失调或者是哪里长了个不好的东西,独独漏下了一种可能。
蓟沛白看着报告单傻眼了,喧嚣的人声远去不再被他的耳朵接收,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报告说他怀孕了。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蓟沛白恍然回神,他在这里僵立的太久脸色又难看的厉害,护士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轻拍他肩膀询问。
“我没事谢谢。”
他只是觉得透不过气,快步走到窗户边深呼吸,楼下绿化带里的花乱七八糟地开着,蓟沛白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恍惚了一阵后他在自己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让自己镇定下来,从他脑海中不经思考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打掉,在段赫章知道之前打掉就好了。
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并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感到愉快,相反的,就和他们第一次标记也是唯一一次标记时的情况一样糟糕,深夜里段赫章突然进入了易感期闯进了不设防的蓟沛白的房间,狂涌的alpha信息素让他根本没有力气抵抗。
那时候蓟沛白在惊慌中还在想,毕竟他们结过婚了,易感期中的alpha会失去理智他也理解,是他自己没有锁好门,所以不会责怪段赫章,可一切都错了。
蓟沛白至今还记得第二天醒来后段赫章厌恶的表情,像看着垃圾一样看着他说:“我以为你真得是个老实的Omega,就饥渴到这种程度吗,不惜下药刺激我易感期提前?”
那时候蓟沛白浑身痛极了,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段赫章这样中伤他脸色苍白的如纸一般:“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段赫章不欲与他辩驳就要离开,蓟沛白急着证明红着眼眶字字嘶哑:“不是我做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接受离婚。”
他说的果决,段赫章的脚步顿了下:“如果离婚能有这么简单,我当初便不会和你结婚。”
蓟沛白闭了闭眼睛心脏抽痛,不好的记忆让他浑身不舒服,干呕的感觉又涌上来,他捂住嘴撑着墙半蹲下去缓了缓。
是的,离不了婚,从明白自己早已经没有家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原来他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