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数百年前,曾有一诗人路过石墨村,那时诗人贫困,险些饿死,是村头的酒坊施了一顿饭食,又赠了些酒,才让贫困潦倒的诗人活下来。
那诗人后面当了官,写了首诗,赞扬村里民风和自酿酒味香醇美。
诗人死之后,这首诗竟流传下来,石墨村这个小地方更是一跃变成福地,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清明正是适合游玩踏青的季节,开客栈的阿奶迎来了很多客人。
最让阿奶印象深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他生得跟神仙一样好看,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人傻钱多,呸,不差钱的主儿。
那公子脾气也好哦,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温温柔柔,坐在大堂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
便有那一个两个的人想上前结交:“可否问公子为何来石墨村?”
公子穿了一身简练的黑衣,袖子全收到护腕里,分明是武人打扮,却一身文人气度。
“内子喜觞酌,听闻石墨村的酒醇香味美,故在下陪之前来试品一番。”
话一出,表明自己有了婚配,角落里不少人歇了心思。
这公子来石墨村的原因也常见。
那搭话的人又问:“怎么不见公子的夫人呢?”
本朝对男女大防很是放得开,未出阁的姑娘在亲友陪护下也是能随意出门玩耍的。
“死了。”年轻人还是笑嘻嘻,轻描淡写说了一个大消息。
阿奶暗地里啐了搭话人一口,怎么问的问题,问到人家痛点上了。
真不会说话。
搭话的人也愧疚,但见那公子没多难受,又问:“公子的夫人想必去世了挺久吧。”
不然也不会提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不久。”公子笑着饮下一口酒:“半个时辰前死的。”
半个时辰前,尸体都还没凉透。搭话人也笑了,这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阿奶这会想啐年轻公子了,哪有人咒自己夫人死了的?坏小子。
溪孚在阿奶店里用了饭,又到街头买了一小坛酒,天黑了才慢慢悠悠往山上踱步而去。
在半山腰出,躺着一具尸体,真尸体,没气也凉透了的那种。
如果非要扯出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具尸体格外的英俊,身上蓝色袍子看起来非常值钱。
等月亮出来之后,澄澄月华撒在尸体之上,凝成一朵透明的花,又缓缓落入尸体之中,随后,那尸体坐了起来。
“爱妻,你又活了。”溪孚把酒提到“尸体”面前:“诺,你想喝的杏花酒!”
月眠翩赶紧捂住眼睛,没有接酒,而是大声道:“我发现了,我每次死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溪孚好笑,收了酒等着月眠翩的解答。
“我以前是我们族里最厉害活的最长的,起码要活七日才会死。”月眠翩很生气地道:“认识你之后我一天死一次。”
说到这里他有点心虚,悄悄觑一眼溪孚。
“爱妻继续说。”溪孚还是笑着的。
“第一次见面,你太好看了,”月眠翩掰着手指算“我当时就惊为天人,被你美死了。”
“是的。”溪孚笑意凝了一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他见到了一具尸体,好心帮人挖坑埋葬,结果差点被半夜诈尸的月眠翩吓死。
“第二次是我跟你说话,你对我笑了,我当时太害羞,一不小心就死了。”月眠翩继续算。
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也害羞死过一次,在一起之后一起睡觉,溪孚抢他被子,把他冷死过一次,给他加盖被子,把他热死过一次。
还有这次,最丢人就是这次,床笫之间溪孚太……那个啥了,他他他,他居然爽死了……
好丢人啊,长辈问死因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说。
不管,反正是溪孚害死的他,月眠翩算完,觉得就是溪孚的错。
“很多次都怪你太好看了,我才死的。”
溪孚只觉得爱妻实在可爱,于是凑上前想吻他:“昨天的事,继续?”
“不要!”月眠翩往后退,一个没注意,踩了石块没站稳,顺着山坡滚下去,摔死了。
溪孚啧了一声叹息道:“爱妻,你又因我而死了。”
六界精怪中,月生君一族很是奇特,他们为月华所生,受天地厚爱,生而晓事,修为也高。
但这一族也有缺点,容易死,特别容易死。
随便一点什么原因,就可能导致月生君死亡。不过这一族得月之厚爱,死了之后只要再逢夜有明月,又会投胎成为月生君。
因为月生君一族的脆弱,基本上天天死天天投胎,地府专门给他们安排了投胎的路,也不用喝孟婆汤了,省得一天一碗,浪费。
月眠翩就是一只月生君。
莆一成年,月眠翩便遇见了捉妖师溪孚。那时候还不等溪孚捉他,他自己先看美人美死了。
溪孚把他当死人埋了,他半夜投胎重生,精怪的身份暴露,然后就开启了被美人捉妖师追杀的路。
本朝有明君贤臣强将,百姓生活甚是安宁,就连妖怪也几乎销声匿迹。
溪孚学成离开门派之后,游历多年也才见到月眠翩一个妖怪,当然不可能放过他。
于是一路追杀,追着追着,溪孚很快就发现月眠翩没有害过人。
霍啊,这辈子唯一遇到的妖,不能捉,那他这捉妖师当着有什么意思?
月眠翩盯着他好看的脸,害羞道:“莫不如你守着我,监督我这妖不能为恶?”
“也可。”反正自己没什么事,溪孚这般想着,便开始跟着月眠翩游山玩水。
一人一妖一个见色起意可劲儿撩拨,一个懵懂少年经不住诱惑,没多久就搞到一起了。
刚在一起的时候溪孚很不习惯,因为他跟月眠翩说情话,月眠翩害羞,害羞死了。
他和月眠翩吵架,月眠翩生气,气死了。
他们四处游历,遇见那感情好的凡人夫妇,男子总唤女子爱妻,月眠翩要溪孚也这样唤他。溪孚不愿:“你是男子,为何唤你为妻?”
月眠翩脸上大写的震惊:“我让你唤我爱妻你都不愿意?你不爱我了!”
然后非常难过,委屈死了。
对月眠翩的死,溪孚一开始会悲痛万分,守着爱人尸体痛哭流涕。等月眠翩活过来,他小心翼翼,生怕月眠翩一个激动就死了。
后来习惯之后,溪孚对于月眠翩死亡的看法就是:你爱死不死。
他现在只会淡定地把月眠翩丢到一边,然后美美地去玩耍,等月眠翩活过来了,再来找自己的爱妻。
别问,没有不爱,只是麻木了。
毕竟爱人一月能死二十九次,逢大月还要多死一次。
目前为止,溪孚和爱妻还没有一次让人满意的夫夫生活,因为每次溪孚只开启了前奏,爱妻就……爽死了。
而溪孚又没有对亵渎尸首的癖好,于是他逐渐对这种事无感。
反正每次都快活不了,做到一半爱妻就是死了。
怕月眠翩的尸体吓到村里人,溪孚是不会把他搬到村里的。只是在山腰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施了避尘术,让爱妻干干净净地死远一点。
溪孚安置好月眠翩,回客栈歇息去了。
第二日天一亮,他就发现床边躺着一个人。
“爱妻,这次投胎这么快?”
“嗯。”月眠翩钻进被窝,被溪孚抱住后声音懒洋洋地“今日死的早,一去地府就能投胎了。”
死的晚还要排队。
“给你买的酒喝了?”溪孚摸着他后颈,把顺滑的长发握在掌心赏弄。
腻歪了一会,二人洗漱下楼,阿奶看见年轻公子又带了一个公子下楼,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公子好看,他朋友也好看啊。
溪孚点了一些月眠翩爱吃的菜,两个人坐下边吃边说话。
客栈的拌菜很是下饭,一些时令的野菜焯水之后来拌,翠绿颜色很漂亮,也爽口。还有鲜美的菌子汤,夜里和老母鸡一起,小火炖了好几个时辰,喝下直暖到肚里去。
月眠翩吃的抬不起头,溪孚时不时拦着,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撑死了。
他低声说着石墨村的一些事,客栈在村头,酒坊在后面巷子里。让月眠翩不要乱跑,村里小巷多,容易迷路。
月眠翩点头,突然问:“你喝过孟婆汤吗?”
不等溪孚回答,他自己先点头,“肯定喝过,不过你忘了味道。”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溪孚疑惑,又听月眠翩絮絮叨叨:“我死这么多次,还没喝过孟婆汤呢,上次我去看过,颜色挺好看的,也不知道什么味道。”
说着他喉结滚动,吞了口口水,砰一声,倒桌子上不动了。
溪孚:“……”
是没撑死,馋死的。
阿奶急切地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菌子没煮熟?”
她家菜可没问题啊,别是人吃菌子吃出事了。
溪孚把人抱起来,安慰阿奶:“没事,他早上喝多酒,醉了。”
上楼的时候溪孚还在懵逼,怎么会有人馋孟婆汤,馋死了。
月眠翩虽然馋孟婆汤,但他也不敢真去喝,万一喝了汤把溪孚忘了,好不容易勾搭来的郎君就跑了,他得亏死。
投胎的时候月眠翩就扬起脖子,眼神直勾勾盯着孟婆汤。
奈何桥上鬼挤鬼,月生君一族虽有特殊通道,但也是要排队的。
他每次来都盯着孟婆汤,孟婆都不好意思了,举着勺问他:“来一碗?”
月眠翩摇头,拒绝了孟婆的好意。有一个族人比他死的晚,就排在他身后,不怀好意地问:“最近见小眠次数挺多啊!”
月生君一族一向是独居生活,散在天南海北,但是他们都彼此熟悉,因为每次一死就在地府汇合。
“我记得你之前也就七日死一次,寻了伴侣之后才死得这么频繁,”族人视线下移,落在月眠翩腿间:“你虚啊?”
“……”
月眠翩思考了一下,他每次都因为太过激动……死了,这算虚吗?
“如果虚……该怎么办呢?”月眠翩问道。
族人沉默一瞬,他本来抱着嘲笑的心态来,没想到月眠翩真就承认自己虚了。
看着眼神真诚的月眠翩,族人想了想,掏出一瓶药:“我隔跟你讲,有两种法子……”
月眠翩这次一活过来就去找溪孚,要和他做快乐的事。
溪孚摇头:“不要,你会死。”
月眠翩想起族人提的法子,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你也死?”
溪孚笑容一僵:“爱妻,我得罪你了?”
“没啊,只是我容易死,如果你也死了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做了。”月眠翩很是骄傲:“到时候我都死透了,总不能再死!”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
“我死了和你死可不一样,我死了是要喝孟婆汤投胎的。”
溪孚咬牙切齿,没见谁家爱人如自家这般的,盼着他死。
月眠翩一想还真是,那溪孚不能死,看来只能用第二个法子了,他把族人给自己的小瓶掏出来。
“这是什么?”溪孚问。
玉白色的小瓶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中液体流淌,月眠翩盯着看了一会,舔舔唇:“掺水的孟婆汤。”
“别提那三个字。”溪孚捏住他的嘴,“待会又馋死了。”
他接过小瓶,问道:“怎么用?”
月眠翩把族人说的法子讲了出来,大概就是做那事的时候,每当月眠翩要死,就给他喂一滴掺水孟婆汤,让他忘了濒死的爽感,然后就可以继续了。
“不行。”溪孚拒绝,孟婆汤是能乱喝的吗?万一月眠翩喝了忘记什么不该忘的怎么办?
“很多族人都试过了。”
月眠翩道。
溪孚还是拒绝:“我看你就是馋孟婆汤。”
月眠翩也不知为何,非要和溪孚试试,寻了一处高山要跳崖:“你不同意吗?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不同意。”溪孚不为所动,月眠翩惧高,怎么有胆子跳崖?
“好!我死给你看!”月眠翩回头望了一眼,砰一下应声倒地,跳崖没成,吓死了。
溪孚:“……”
月眠翩又回了地府,跟族人吐槽这事,族人好奇为什么他那么执着要与溪孚欢爱。
月生君一族的情欲可没那么强。
为何如此执着,月眠翩回忆了一下,每次他自己舒服完就死了,没觉得这事有什么。
可好几次他重生的早,回去都能看到溪孚用冷水沐浴吧。
他也心疼,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爱人。
“你看到他洗冷水澡?那就进去继续啊!”族人恨铁不成钢。
月眠翩低头:“进不去,鼻血流太多,死了。”
“……出息。”
这次死完回去,溪孚总算同意和月眠翩试试了。那孟婆汤不知掺了多少水,一瓶里面恐怕就半滴汤。
但溪孚还是担心,只敢给月眠翩喂一小点,月眠翩一回神,他就问:“还记得我吗?”
“记得。”月眠翩点头。
溪孚这才敢继续动作,小心翼翼地观察身下人神态,时刻记着给喂一点孟婆汤。
别说,月生君一族大部分人试用过的法子真的好,这次溪孚终于得到圆满了。
甚是开心。
但月眠翩还是死了,累死的。
孟婆汤能让他忘记脑海里强烈的快意,但是不能给他缓解身上的酸痛与累。
太可怕了。
月眠翩不敢来第二次,溪孚稍微表现出点苗头他就跑,两个人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一个逃,一个追。
最后月眠翩还是被捉到了床上,为了防止他自尽,溪孚还贴心地给人绑住了,嘴里也绑了一条绸带,美名其曰不让他咬舌自尽。
月眠翩含着绸带呜咽,哭声细弱,溪孚又给他喂了一滴掺水孟婆汤。
然后更凶了。
月眠翩瞪大眼,用眼神威胁他。
“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溪孚不在意地笑笑:“死就死吧,不过死法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