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知道自己的结婚对象是给自己上课的副教授后宁则沂想过要逃婚。
婚约是长辈定下的,这是家里人允许他继续读博的条件,订婚后宁则沂也一直没有停地去上课,或许怀益谦也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婚对象其实就坐在下面听自己讲课,宁则沂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过。
现在距婚期只剩不到半个月了,知道真相的宁则沂每次去上课都十分纠结,看到怀益谦更是头都不敢抬。
幸好他要上的课不多,一周也只是能见到怀益谦一两次而已,怀益谦未必注意得到他。
怀益谦是学校里最年轻的副教授,三十六岁的人看着像是刚刚三十,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永远穿着整洁的衬衣打着领带,脊背挺直庄严肃穆。
因此尽管他的课堂总是严肃枯燥也还是有很多学生为了一睹芳容来蹭课,宁则沂以前也蹭过两次课,彼时他还并不知道以后他们之间会不仅仅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结婚那天他忐忑地被化妆师摆弄着浅浅地扑了一层粉底描了眉,换礼服时正因为自己不熟练的打领结技术为难,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接过他打的歪歪扭扭的领带,熟练地将其变成宁则沂看不懂的样子。
“年轻的男生更适合打亚伯特王子结。”
宁则沂抬头,怀益谦还是平时的样子,只是换了一个更适合婚礼的发型,让他眼前一亮。
“谢谢怀教授。”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怀益谦挑了挑眉:“上节课留的课堂作业完成了吗?”
宁则沂一愣:“您认出我了?”
“怎么,你是觉得蹭我课的人太多所以我会记不住自己的学生?”
怀益谦打量着这个因为窘迫额头上快要出汗脱妆的人,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想要拉进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放心,我不会提前要你交作业的,不用紧张。”
结果好像适得其反,宁则沂看起来更紧张了,怀益谦只得暂时先离开这里好让宁则沂自在一点,宁则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刚刚怀教授是在故意吓唬他吗?好恶劣啊。
等到婚礼开始后他就无暇多想了,灯火通明的礼厅他和怀益谦是所有人的焦点,那些人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也有怀益谦的亲人朋友,更多的是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远亲,宁则沂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怀益谦去牵他的手时发觉他的手掌冰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手掌包裹住,感受到暖意的宁则沂迟钝地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终于意识到自己结婚了。
婚礼结束后宁则沂坐怀益谦的车直接去他们以后要住的地方,宁则沂坐在副驾上目视前方屏息凝神,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甚至不敢直视身边的人。
新房宁则沂第一次来,怀益谦先带着他熟悉了一下房间的构造,简单的三室两厅有一室做了书房,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主卧有怀益谦生活的痕迹,但是日用品都换了全新的。
他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不敢踏进去,怀益谦就站在他身后,见他踟蹰不前心中了然:“不习惯和我一起睡?”
和教授一起睡,宁则沂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
“我能……”
“不能,”怀益谦不用猜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能读到博士,适应新环境对你来说也不难对吧。”
可是宁则沂觉得小心翼翼翻身也很难,他已经平躺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入睡了,又怕吵醒怀益谦,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长舒一口气。
他背对着怀益谦,又怕因为他翻身两个人中间的被子会漏风,慢慢向后伸手摸了摸被子,忽然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宁则沂心里一惊,翻过身来对上了怀益谦的视线。
“我吵醒您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需要一直对我用敬语。”
可宁则沂已经习惯了,只好嗫嚅着说自己会改,怀益谦松开他的手腕又说:“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翻身,我睡着的话不会被吵醒,不过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宁则沂耿直地问:“什么办法?”
黑暗中怀益谦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压得低沉缥缈:“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宁则沂心脏狂跳耳根发烫,结结巴巴地说不想,直觉告诉他怀益谦说的应该不是他想要的方法,等到两个人再次安静下去,宁则沂才反应过来刚刚怀益谦在调戏他。
原来私下里的怀教授其实也是有温度的。
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宁则沂还是睡着了,枕头和被子上都有薰衣草的香气,很安神,不知道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是怀益谦自己喷上去的。
第二天宁则沂没有课,怀益谦有三天的婚假,两个人都闲在家里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这对于宁则沂来说很煎熬,他试着按照怀益谦的话以平等的身份和对方相处,但每当怀益谦说了什么他都下意识地像执行命令一样回应。
怀益谦露出了一点无奈,宁则沂紧张起来,这世界上没有一节课是教人怎么和新婚对象相处的,如果有的话他很快就能学会了,就像他可以啃无数的大部头绞尽脑汁地写出一篇论文一样。
还没等他懊恼自己的笨拙,怀益谦先反思起来:“是我平常太严肃对你造成了心理阴影吗?”
宁则沂摇摇头:“跟您……你没有关系。”
换做是任何一个陌生的人来和他结婚他都无法适应,并非是他们两个之中谁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超出了宁则沂的认知。
他不认为自己无法适应是错,也不认为怀益谦希望他尽快适应是错,怀益谦往他攥在一起的双手中递了一杯热牛奶,打断了他思想上的斗争。
“喝完牛奶跟我出门,我们需要去超市买些吃的回来。”
宁则沂松了口气,这相对来说简单的多,他推着购物车,怀益谦一边顺手从货架上往手推车里放东西一边询问他的喜好,回答问题是他很擅长的事情,逛完超市后他才发现,怀益谦在和他互相了解。
意识到这一点他看向怀益谦,怀益谦刚好问他会不会做饭,宁则沂呆呆点头:“会一点。”
“那好,午饭你来打下手。”
他说会一点有谦虚的成分在,但看到怀益谦做饭他觉得自己的会的那些真得只能算是一点,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教授竟然是下厨的一把好手,宁则沂眼中流露出意外,怀益谦把筷子递到他嘴边:“尝尝。”
宁则沂张嘴接过他的投喂,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好好吃。”
味道不输他在外面吃过的任何一家饭店,怀益谦装好盘示意他端去餐厅:“你喜欢就好,剩下两道菜很快就好,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吃。”
怀益谦在家里时只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围着深咖色的围裙,眼镜因为低头做饭微微下滑,宁则沂站在门边看着他心里泛起微弱的波澜。
他怀疑怀益谦是专门学过做饭才能做的这么好,但怀益谦说只是买过两本关于烹饪的书,完全自学成才,宁则沂很是羡慕。
“想学吗?”
怀益谦问他,他自然是想的,如果以后要两个人一起生活总不能一直让一个人做饭。
他求知若渴,那副认真的样子又将怀益谦推到了教授的身份上,让他瞬间后悔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临时改口说不急:“老师先教你点别的东西。”
“什么?”
宁则沂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依旧捧着一颗尊敬的心看着怀益谦,他又觉得这样好像也不赖,上前两步靠近宁则沂按住他后颈。
“结婚之后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多少学生窥伺觊觎过的俊逸的面庞陡然放大,宁则沂两只眼珠艰涩地转了半圈,嘴唇上落下陌生的柔软触感,他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设防的唇齿给了怀益谦可乘之机。
宁则沂没有接过吻,但他学的很快且学以致用不再单纯地被动,黏腻的口水声和chuan息令他面红耳赤,紧闭着的双眼不是因为游刃有余只是因为晕眩。
怀益谦忍俊不禁,给了宁则沂充分的练习时间后才又一次压过他然后撤退。
“学的很好。”
宁则沂下意识回答:“谢谢教授。”
说完脸上更觉得滚烫,松开抓着的怀益谦的衣服借口///尿遁,坐在马桶盖上才觉得双腿发软。
刚刚他和怀教授接吻了,宁则沂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红的滴血的耳朵,没想到怀教授看起来一本正经吻技却这么娴熟,可是想想以怀教授的年龄有过几个前男友再正常不过。
那怀教授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也会像逗他一样教别人接吻吗?宁则沂脸上的热度逐渐降下来,有点不开心了。
下午的时间他和往常一样看书查资料,那间书房里原本准备了可以打游戏的地方,可怀益谦不知道宁则沂不打游戏,所以那套崭新又昂贵的设备最终只是用来上上网查查东西。
他全情投入时完全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书房门没有关,怀益谦突然走进来时将他吓了一跳,慌张的模样要不是满屏的晦涩文字让人以为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做课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怀益谦从他身后伸长手臂滑动滚轮看了两眼,这个姿势像是把宁则沂半圈在了怀里,以前他对这些动作没有感觉,现在他好像是打开了关窍一样突然在乎起这些细节。
他身上也沾染了薰衣草的味道,离得这么近闻的很清晰,宁则沂甚至能听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颤,结果走了神被怀益谦揉了揉发顶猛然回神:“啊,好,谢谢教授。”
对于他总是这样称呼自己怀益谦也不勉强了,他目前确实找不出一个比这个更适合宁则沂的称呼,习惯后反倒觉得屈服于教授“淫威”的宁则沂很是可爱。
因为本能而小心谨慎,却又努力地克服本能向他靠近。
临睡前宁则沂觉得这一天应当是已经过完了,只要睡着了他就不用再去想怎么和怀益谦相处了,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怀益谦却说要温习功课,什么功课不言而喻,宁则沂提着一口气看着怀益谦摘了眼镜放在一旁俯身,熟练地闭上了眼睛。
躺着被亲和站着被亲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压迫感更强,特别是在床上这样特殊的地方,怀益谦靠他越来越紧就快要压在他身上时忽然停止,他刚要睁开眼睛,视线却被手掌遮住。
“好了,睡吧。”
手掌再移开时灯已经关掉了,宁则沂看着黑暗看到眼睛发酸才闭上,刚刚他以为怀益谦是想做的,好怕好怕。
复工第一天就有怀益谦的课,以前宁则沂住的离学校很近,经常走着去学校早早地占一个合适的位置,但现在他要早些出门坐公交或者打车才行,怀益谦提出完全可以搭他的车一起去学校,宁则沂很为难,按照怀益谦出门的时间,等他到的时候教室里估计要坐满了人了。
怀益谦愣住:“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拂了他的好意宁则沂过意不去,又补充说教授的课很多人喜欢。
可他再不走真得要来不及了,怀益谦忽然一边转身脱掉居家服一边让他等一等,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落落大方地展露在宁则沂面前,在他脱下裤子的时候宁则沂及时移开视线说去客厅等。
他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黑色的西裤与暗红色的衬衣,带有暗纹的黑色领带,宁则沂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痴迷,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学生会小鹿乱撞。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好。”
“对了,”宁则沂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怀益谦忽然拉住他,在他回过头来时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早安吻。”
这对于已经练习了三天接吻的宁则沂来说只是小意思,他认为自己开门走出去的动作很镇定,怀益谦看着他同手同脚善良地没有点破。
看着昨晚还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现在又变成自己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而自己淹没在人满为患的教室里的感觉很新奇,宁则沂想着想着就抿着嘴要笑不笑,一抬眼忽然对上怀益谦的视线,赶紧像怕被老师提问的中学生一样低下头去。
身边的同学问他很热吗,怎么耳朵都是红的,宁则沂赶紧抬手摸了摸,有些尴尬地用手小幅度地扇扇风:“啊,有点。”
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结个婚会搞得这么刺激,他不想在毕业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怀益谦结婚的事情,虽然他一个博士生就算和教授结婚好像也并不很稀奇,可他总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同样“喜欢”怀教授的同学。
“你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们不会对你形成任何影响,更何况我们的婚姻是合法的,并非见不得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则沂以为他生气了,也是,谁会愿意自己的结婚对象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如果教授想要公开的话,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他们的。”
他这样说怀益谦相信他就一定会这样做,但他要的不是这个:“我希望你享受这段关系,而不是让这段关系成为你的负担。”
“我没有觉得这是我的负担,教授很好,能和教授结婚我很荣幸,我只是……”
“荣幸?”
怀益谦打断他的话皱了皱眉,宁则沂紧张地咬了咬舌头,他说错话了吗?
“如果我是你的导师,我尚且可以居功自大接受这个词,但我不认为配偶之间需要这么谦卑,你似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存在误解,原本觉得应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适应,但现在看来你不适用太缓和的方法。”
怀益谦拉了拉领带,他们已经结婚快要一个月了,宁则沂却迟迟没有达到他的期望转变角色,就好像一块木头只能等着被雕琢却无法自己改变。
宁则沂觉得他的眼神闪烁着未知的危险,心里紧紧地揪着被一步步逼退到沙发边,嘴巴却条件反射地张开迎接怀益谦。
他被抱起坐在怀益谦腿上,膝盖顶着他的膝盖分开,这样的姿势让他瞬间明白了怀益谦的意思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怀益谦箍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后肩上:“如果我不强迫你可能你永远也不会主动朝我踏出一步,但只要你说不,我就会停。”
宁则沂顿住,腰上的手果然松开了,转而下潜到别的地方,他咬着下唇提气,在被触碰的羞耻中勉力分神想怀益谦说的是对的。
他已经包容了自己很久了,但他的包容不是自己一直长不大的理由。
宁则沂摸到怀益谦的手扣进他指缝里被他紧握住横在身前,胸膛起伏着闭上眼睛。
从被碰到的地方开始全身都在发烫,颈侧有怀益谦安抚的吻,他仰着头闷喘,再睁开眼睛时怀益谦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指,身上已经被擦干净了。
同意是一时冲动,但怎么收场宁则沂还没想好,他现在该做些什么?
后腰好像有些硌,他哑着声音告诉怀益谦腰带硌到他了,怀益谦在特耳边哼笑了一声:“我没有系腰带。”
宁则沂眨眨眼,靠着怀益谦不敢动了。
他没有要宁则沂为他帮忙的意思,连宁则沂从他身上翻下去都没有阻拦,小孩刚受了刺激需要消化一下,可宁则沂停在他身边犹豫了片刻,忽然面向他又坐在了他腿上。
“你如果说不,我,我也不会停。”
宁则沂外强中干说完这句话自己先臊的不敢看怀益谦,盲目地伸手摸到了他的腹肌,怀益谦抓着他的手腕向下,比手心还要滚烫。
太久了,即使去除宁则沂被亲的忘了活动手腕的时间,他趴在怀益谦肩膀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还没好吗?”
怀益谦握住他的手同时活动,最后还是他先给宁则沂擦干净手清理了自己,到头来宁则沂只是重在参与了。
勇是一时的,怂是连续的,这之后两三天的时间宁则沂都不敢直视怀益谦,但这次刺激颇有成效,宁则沂学会了抢在怀益谦之前给他一个早安吻,很轻也很快,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夏天来的时候怀益谦要出差去北城参加研讨会,保守估计一周左右,宁则沂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也经常有老师因为这个原因调课,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怀益谦开始收拾行李,宁则沂在一旁给他帮忙,怕出现遗漏提前列了清单,一样样检查过后才放心,怀益谦也给他交代了家里的事,比如做饭要注意关好天然气,晚上要关好门窗,如果出现停水停电或者下水道堵塞的情况又该找谁。
最后怀益谦自嘲地笑自己多虑了,宁则沂又不是刚成年的小孩,这些事情不需要他反复叮嘱。
“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
直到这时宁则沂才有了“怀益谦要出远门”的概念,未来的一周甚至更久的时间里这个家里只有他自己。
也不是没有一个人生活过,宁则沂看着怀益谦将衬衣叠好整齐地放进行李箱里,衣橱里就空出来了一大块,他的心就好像衣橱一样也空了一块。
或许只是暂时的不习惯,宁则沂强迫自己做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听到怀益谦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又不由自主地分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拖到睡觉,怀益谦在电话里和同行的人确定明天出发的时间,一回头发现宁则沂呆呆地看着他,他看得出对方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心情不好?”
宁则沂突然翻身抱住他,脸闷在他身上:“教授。”
“嗯?”
“一路顺风。”
他在舍不得,怀益谦笑着亲吻他的发顶:“好。”
从刚开始只要和怀益谦同处一室就不自在,到现在见不到怀益谦反而不习惯,宁则沂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
没人跟他接吻,他咬咬嘴巴想知道怀益谦现在在做什么,编辑了半天的消息删删改改最终也不敢发出去,怕无端地打扰了怀益谦做正事。
他想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恋爱脑吧,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放下手机摒弃杂念专注自我。
然而看到怀益谦名字中的某个字思绪就不由自主地被拉扯过去,宁则沂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甚至遇到难以克化的问题第一反应也是终于有理由和怀益谦联系了。
他期待着怀益谦快点回复他的消息,又假惺惺地客气说自己不着急可以等教授不忙的时候再说,不过怀益谦还是很快就给了他答案,讲解的很清晰明了,宁则沂不情不愿地说自己懂了,暗恨怎么没有更难一些的问题好让怀益谦能多说几句话。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
宁则沂回:“没有了,谢谢教授。”
“不想问问我吗?”
宁则沂一愣,心脏又咚咚地跳起来,嘴巴即使抿着嘴角也一直上翘:“你怎么样?”
“我很想你。”
短短四个字让宁则沂红着脸在床上滚了一圈,赶紧回道:“我也想你。”
不过五秒怀益谦打了电话过来,宁则沂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接通,熟悉的声音里掺杂了电流在他耳边轻轻炸开:“想我怎么不找我。”
宁则沂嗓子发紧,轻咳了一下才说:“怕打扰你。”
“我不怕被打扰,就怕你不肯打扰我,”他好像将电话拿远了一些,“我发给你一份我的时刻表,这样你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打扰我。”
可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和怀益谦说的,就比如现在,电话两端同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搅的宁则沂心里焦急。
“在做什么?”
怀益谦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宁则沂松了口气立刻回答道:“在看书。”
“什么书?”
他念了书名,是他最近在研究的专业书,刚刚询问怀益谦的问题就是这本书里来的,怀益谦想了想嗯了一声:“都已经晚上了还这么刻苦?”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看这种书,并没有觉得辛苦,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虽然别人给他推荐过一些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的影视作品和游戏,他也总是兴致寥寥。
这就显得他太过古板和无趣,别人在讨论当下大热的流行趋势时他插不上话,只能在别人的滔滔不绝中攫取有用的信息快速了解。
“我该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
他紧张于怀益谦会不会也觉得他这个人毫无乐趣,以前他才不会管别人是怎么看他,但喜欢上一个人却使他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哪哪都有缺陷。
宁则沂把书合上放在一旁,手指紧张地抠着书脊,怀益谦像是刚坐下来沉沉地舒了口气:“做什么都可以,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啊,”电脑照亮了怀益谦的脸,“我打算在睡前看一部电影,要一起吗?”
宁则沂心痒,无所谓做什么,纯粹是被那个一起打动,可他们现在相隔上千里地怎么一起看?
很快他就知道了,怀益谦叫他也打开电脑开了远程,又告诉他酒架上的红酒可以随便喝,宁则沂摇摇头,想起怀益谦看不见,说自己不会喝酒。
怀益谦有些惊讶:“从来没有喝过吗?”
“喝过一次,但酒量不好,所以再也没有喝过。”
“那你可以喝果汁。”
宁则沂依言拿了瓶椰奶,又拿了包薯片,整齐地摆在桌子上等着怀益谦开始放电影。
“喜欢看什么类型,喜剧科幻悬疑还是惊悚?”
听到最后一个宁则沂连连拒绝:“不不不不要惊悚,其他的都可以。”
怀益谦笑了:“怕鬼?”
宁则沂羞窘:“嗯,有点。”
其实是很怕,他从小就恐惧黑暗和一切有可能隐藏在黑暗里的未知,每每被别人知道了都要嘲笑他一个男孩子还这么胆小,可男孩子凭什么不可以胆小呢。
“嗯,那我们就不看,我也不是很喜欢。”
怀益谦找了部自己一年前看过的电影,他觉得很不错,只不过是全英,问宁则沂习不习惯,宁则沂无所谓:“可以的。”
他小口喝着椰奶,轻手轻脚从薯片袋子里捏出一片来慢慢咬,细碎的咔哧咔哧声听起来像只偷吃的小仓鼠,怀益谦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提醒他。
即使隔了很久他也还记得电影的情节,所以看得不怎么上心,反倒是留神听着宁则沂那边的动静,偶尔出声讨论一下剧情,掌控着分寸不剧透。
观影效果极好,宁则沂完全被剧情发展吸引,两个半小时仿佛弹指一瞬快得他意犹未尽,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不敢再打扰怀益谦。
挂断电话前怀益谦问他感觉怎么样,宁则沂实话实说:“很有趣,可能是因为和你一起看,以前我自己看的时候总是半途而废。”
“你喜欢就好,明天还想不想看?”
宁则沂一喜:“明天也可以吗?”
听出他的雀跃,怀益谦的心痒痒的被狗尾巴草扫过似的:“当然,只要你想,每天都可以。”
于是睡前观影成了宁则沂新养成的习惯,还特意买了新鲜的水果做零食,在等待怀益谦找电影的时候告诉他今天买的草莓好贵但是好甜,怀益谦立刻给他发了个红包:“喜欢就多买一点,不贵。”
他以为怀益谦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买不起草莓,只是随便提起来,没想到怀益谦会给他钱花。
“我自己有钱,你不用给我钱。”
“我们是什么关系?”
宁则沂迟疑着回答:“恋人关系?”
怀益谦笑了:“这么不自信吗,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
这下宁则沂很自信,就是把自己耳朵说红了,怀益谦很满意:“没错,给自己的恋人发红包是很正常的事情,天底下所有的人谈恋爱时都会这样做,和对方有没有钱没有关系,只是我在表达爱意,明白了吗?”
从耳朵到心脏都热的发软,宁则沂笑着低声说明白了,怀益谦已经找好了电影:“嗯,那就领了吧,乖。”
这是什么?这是恋爱!宁则沂晕晕乎乎沉浸在这种奇妙的被人宠溺的愉悦里,眼睛看着屏幕却没有一句台词走脑子,耳朵边回荡的全是怀益谦那句话,听到怀益谦叫他的名字时才回神:“到!”
“今天的电影不喜欢吗,要不要换一个?”
电影已经暂停了他都没有发现,走神被教授抓包,宁则沂很羞愧:“不用了,我不走神了。”
怀益谦将进度条拉回最左端重新看起,这回宁则沂不敢再大意,认真的像上课一样,看完后累的趴在桌子上等着结束通话。
“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宁则沂从他的时刻表上看到了:“太好了。”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对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说道,怀益谦敏锐的让他以为书房里安了监控:“累了?是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那你呢,你还不休息吗?”
“嗯,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弄完就睡。”
宁则沂觉得是自己要看电影所以耽误了怀益谦的时间,不然他早就可以歇下了:“你很忙的话不用特意陪我看电影。”
“没有很忙,只是我拖延了早该做的事而已,”怀益谦否认了他的话,“不过确实有些困了,需要提提神。”
宁则沂忽然想替他做些什么:“我可以给你点杯咖啡。”
“不用咖啡,给我一个吻就够了。”
他在桌子上滑来滑去的手指顿住,怀益谦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是隔着手机他要怎么亲?
怀益谦没有催促,宁则沂想了半天靠近麦克风,在自己的手背上亲出了响亮的一声,像小朋友刚学会怎样去亲别人的脸蛋一样,怀益谦轻快地笑出声,他袜子里的脚趾都抓起来了。
好丢人。
很快怀益谦也给了他一个吻:“去睡吧,晚安小沂。”
“晚安……益谦。”
怀益谦是在第九天的下午回来的,宁则沂下课后匆匆赶回家还没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他惊喜抬头:“你回来了?”
怀益谦穿着睡衣靠在门口,仿佛一直在家里等他回下课:“嗯,不然你看到的是虚拟影像吗,要不要抱一抱确认一下?”
宁则沂跨进门抱住他,鼻子按在他肩膀上深嗅一口,熟悉的手感和气味让他觉得很踏实,怀益谦环着他轻轻摇晃:“我带了些特产回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想看看吗?”
“好啊。”
然而谁也没有先松开手,站到两个人都累了才放开,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特产就摆在桌子上,无非就是一些特色美食和当地的文创,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却恰恰就是这些东西很有纪念意义,宁则沂很喜欢。
“谢谢。”
“谢谢谁?”
怀益谦靠在沙发上撑着头,行程的疲惫让他身上看起来有种风流的散漫,以及这充满了暗示意味的语气都在无声地说:你敢叫教授试试。
虽然当面说出口有点难,宁则沂还是咽了咽唾沫小声说:“谢谢益谦。”
然而怀益谦偏不让他蒙混过关:“我没有听清,你说什么,你在回答教授问题时也是这么小声音的吗?”
他是故意的,宁则沂无比肯定。
“谢谢益谦。”
叫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和听到喜欢的人叫自己的名字是两种不同的喜悦,却能在相拥而吻时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宁则沂被他压在沙发上手虚撑着他的肩膀,软舌相抵缠绵悱恻,亲的他起了反应。
他也感受到了怀益谦,红着脸瞪着对方,再不通晓情事也看得出怀益谦眼底氤氲的欲望,灼的他心里发慌。
“你……想做吗?”
说不想是假的,此刻他躺在怀益谦身下像一只熟透了的软软的山柿,只要有人想就能立刻摘下来吸一口甘甜饱满的汁水,出乎意料的是他被拒绝了。
“今天不做,我有些累,只想抱抱你。”
宁则沂的心跳渐缓,看起来没有刚才那样忐忑了,笨拙地把手环过他的后背轻轻抱着抚摸:“这样可以吗?”
怀益谦闭上眼:“嗯,你可以再抱我紧一点。”
叫嚣的欲望在他身上滋生又平息,他不想宁则沂因为他想做而接受,他要宁则沂真切的渴望和毫无芥蒂的交付。
因为怀益谦说累,晚上宁则沂不肯再看电影,要他早点洗漱休息,明天不是周末,他们还各有各的事情要忙。
这次他主动地滚到怀益谦身边紧靠着,他现在觉得拥抱是这世界上胜过其他一切最美好的事情,就连心跳都会因为紧靠的胸膛而共振。
唯一麻烦的事情就是早上起来时总会因为某些主观不可控的原因而尴尬,怀益谦看起来很自在,好像只是将其视为一种和睡觉会打鼾流口水一样的正常反应,宁则沂心道还是自己太年轻,悄悄移开在心里默默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今天天气不太好。”
怀益谦拉开窗帘对他说,宁则沂坐起来看向窗外,一片灰暗的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出门要带雨伞。”
家里放着三四把雨伞,出门时一人带了一把,伞是怀益谦买的,都是没有花纹的素色,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也很适合他。
宁则沂随便选了一把匆匆装进包里赶去学校,下课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自习室学习,越是阴沉的天气他越是能专心,也没有怀益谦在一旁让他分神,直到大雨哗地一声从天而降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看看手机上的信息,发现二十分钟前怀益谦给他发过消息问他还在不在学校,宁则沂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还在自习室,你已经回去了吗?”
电话里也是喧嚣的雨声,怀益谦伸了个懒腰:“还没,你没回信息所以我猜你还在学校,等你忙完一起回。”
宁则沂一只手收拾着东西:“好,我这就下楼。”
“可能还要麻烦你来接我一趟,”怀益谦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在笃行楼,可以吗?”
他当然没有不可以的理由,只是好奇:“你不是带了伞吗?”
“有个女老师没带伞,把伞借给她了。”
“我这就出门了,很快就过去。”
他背上书包撑开伞踏进雨里,风吹得伞面歪歪斜斜,只得两只手同时握住伞柄才能保证伞不被吹歪,也还是有零星的雨水被风吹到伞下来,让他不由得担心待会儿要是两个人一起打一把伞够不够用。
怀益谦站在一楼大厅等他,这样的天气学校里几乎都没有人了,就看见一个人伞都已经遮住了面容匆匆朝这边走过来,浅灰色的伞面上还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等到人走近了伞抬起来露出脸,怀益谦才发现这就是宁则沂,讶异地看看他再看看伞。
“这是你出门时带的那把伞吗?”
宁则沂站进屋檐里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他倾斜着伞也看到了伞上的花一脸茫然:“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的。”
怀益谦已经反应过来了,大概是他买伞的时候没有认真看说明,所以买到了雨水会变色的伞,又恰巧让宁则沂拿到了。
“是我买错了,但是又没买错,你用这把伞很好看。”
尤其是他撑着伞呆呆看向自己的样子,怀益谦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接过他手里的伞半撑在雨里朝他伸出手:“走吧,回家了。”
宁则沂递过手去,打了一路伞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指瞬间回暖,雨伞在怀益谦手里稳稳地立着,他尽可能地靠近怀益谦让伞下的空间挤得下两个人,怕自己的书包被雨淋到又怕怀益谦的另一侧被打湿,忙来忙去团团转被怀益谦按住脑袋。
“别乱动了,很快就到车上了。”
“哦。”
宁则沂老实下来,怀益谦先送他上车,又绕过车身到驾驶座上,收起雨伞抖落伞面上的水放在后面。
开门时门把手上的雨水弄湿了手,宁则沂抽了纸巾递给他,在他侧身时发现他的另一侧肩膀果然是湿了的,再往下看发现裤子也湿了一截。
“没事,”怀益谦顺着他的视线看看自己身上,“只湿了一点。”
衣服湿着贴在身上是什么感受宁则沂知道,他很讨厌那种感觉,冰凉且黏糊糊,他没多想就俯身用纸巾去擦拭吸附怀益谦裤腿上的水,没注意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他腿上。
怀益谦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笑意加深:“你知道你这样很像什么吗?”
宁则沂趴着歪头:“什么?”
“如果现在车外有人,就会看到发这辆车里的副驾驶上有个人倾身趴在驾驶座的人腿上,起起伏伏。”
很多事情宁则沂知道的并不详细,更完全没有经验,但他已有的认知基础加上怀益谦的表情让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他很聪明,也就很容易想的明白,腾地一下红了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神圣的学术殿堂里被不太正经的教授灌输了乱七八糟知识的正经学生弹坐起来,臊着一张脸倚在车窗上死活不肯再看他一眼。
怀益谦一路上都心情愉悦,欺负老实孩子真得是一件恶劣但有趣的喜好。
但是玩笑开的过了头也不行,一晚上宁则沂脑子里都不自觉地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想象,羞愤欲死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属实是被刺激狠了。
是以更不敢去看怀益谦,怕这个想象变得更加具体。
他恍恍惚惚了好半天,怀益谦都看不下去了,后悔自己玩笑开大了吓着小纯洁了,得想个办法弥补,于是提出了继续看电影。
宁则沂觉得自己急需一些东西来吸引注意力,看电影也好,只要能将脑子里的不可言状挤走就好。
怀益谦挑了部烧脑悬疑片,时长三个多小时,从某方面来说靠看电影转移注意力是有效的,因为电影里各种诡谲的作案手法让宁则沂想破了脑袋都没猜到,根本没有时间再乱想,但也有副作用,比如那些受害者凄惨的死状在宁则沂脑袋里挥之不去,让他觉得此刻自己家也阴森森的。
看得时候没有觉得多么害怕,看完后却只记得这些了,他偷偷去看怀益谦,发现怀益谦稳如泰山毫无波澜,只好也强撑着假装不在意。
只是睡觉的时候整个人躺得板正不敢背对着床外,还要紧紧贴着怀益谦,时不时地就要睁开眼睛看看,因为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周围哪哪都躺着破碎的肢体。
害怕就会紧张,紧张就想上厕所,宁则沂忍了又忍闭上眼睛催眠自己不想去不想去,然而越来越强烈的尿意让他根本睡不着。
他咬了咬牙坐起来,给自己加油鼓气安慰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他家里不会出现那些东西的,正要准备好下床时怀益谦忽然翻过身来:“怎么了?”
“我想去厕所。”
“你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不敢去?”
宁则沂羞于承认:“不是,我这就去了。”
他硬着头皮下床,怀益谦忽然也坐起来:“我也想去。”
于是他们两个结伴去了厕所,解决了一项生理大事的宁则沂放松了很多,正准备好入睡时怀益谦抱住他:“连环杀人犯好可怕,我能抱着你睡吗?”
原来他也是怕的,宁则沂这下心理平衡了,很大度地同意了怀益谦的请求,同时也抱住了他。
周末原本不必去学校,宁则沂却需要去图书馆找一本书,还是早早地起床打算自己去,怀益谦抱着手臂看着他收拾:“那本书很急用吗?”
“不是很急,但我怕被别人借走。”
这样的小心思好像有些卑劣,宁则沂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迟疑着说也可能现在已经被借走了,但总要去找找看。
“借完书之后呢,还有其他事吗?”
宁则沂摇头:“没有了,借完书就回来了。”
“好,那我和你一起出门。”
“你去做什么?”
怀益谦换上衬衣,宁则沂的视线扫过他胸肌腹肌眼含羡慕,又主动地上前帮他整理衣领和扣子。
“送你去,我今天没有事情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消遣。”
他虚扶了一把宁则沂的腰,趁他靠自己很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趁他抬起头时准确地印上他的嘴唇。
对此宁则沂已经镇定自若了:“还要打领带吗?”
“今天不打。”
其实宁则沂至今也不怎么会打领带,他试图学习过,练过很多次,虽然比起当初不知从何处下手来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怀益谦相比也还是差了很多年的经验,打的慢且笨拙。
不过怀益谦并不介意,只要不急着出门总是邀请宁则沂帮忙,搞得宁则沂经常担心他带着自己打的领带会不会被笑话。
怀益谦安慰他说已经做的很好了,一般人看不出来的,上课的时候宁则沂盯着领带看了半晌,发现好像确实并不引人注意,这才放心。
但是怀益谦说不用打,那他还是很开心的。
“这样穿好看吗?”
宝石光泽的琥珀色扣子松开了两颗,衣袖挽到了小臂上,这件衬衣更偏向于休闲,平常会拢向后面露出额头的头发今天只是随意地抓了抓,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些青春的味道。
裤子也不是常穿的西裤,且没有腰带,腰侧有两颗扣子和系带,还是能箍出他劲瘦的腰线,宁则沂不是很懂,只觉得怀益谦这样穿莫名的……色气。
他很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好看。”
怀益谦是很会打扮的,宁则沂自愧不如,为自己千篇一律的T恤和牛仔裤感到惭愧。
他去找书时怀益谦就在车上等他,他保证自己很快就出来,在检索机上搜了自己想要的书名,显示馆内还有一本未被借阅,立刻欢喜地一排排找过去,也花费了好几分钟才找到,然后匆匆地刷了学生证抱着书一路小跑,跑出了一额头的汗。
“急什么,擦擦汗。”
“怕你等太久。”
宁则沂喘着气用手背揩掉额头上的汗,被怀益谦抓住手腕用湿巾擦干净:“等你多久都没有关系。”
借完书,宁则沂没有别的要紧事,怀益谦提议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逛逛,夏季就快要结束了,需要买新的秋装,两个人都要买。
“我还有衣服穿呢,不需要买新的。”
去年才买过的衣服还和新的差不多,往年的旧衣服也都还能穿,宁则沂认为还能穿的衣服就丢掉不要属于铺张浪费,这套老年人的理念让怀益谦很是无奈。
“难道你要把衣服穿出破洞才扔吗?”
宁则沂很不舍:“为什么不行呢。”
怀益谦不想逼迫他,只好曲线救国:“这样吧,我们把这些旧衣服捐给贫困山区怎么样?他们不但买不起新衣服,恐怕连像样的旧衣服也没有几件。”
宁则沂很心动,总算松了口,交给说自己有渠道的怀益谦去办这件事,然后接受了怀益谦给他挑的新衣服。
他眼光毒辣,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他扫一眼就知道适不适合宁则沂,反倒是宁则沂自己一直怀疑这些衣服是否适合自己,照镜子时又被镜子里崭新的自己惊讶到。
“喜欢吗?”
怀益谦同样和他一起看着镜子里,宁则沂连连点头:“喜欢。”
又想起衣服的价格,去摸吊牌:“会很贵吗?”
“不贵,和我的衣服差不多。”
但是吊牌上的价格还是让宁则沂眼睛都睁大了一圈,他从来不舍得买四位数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不要了,怀益谦趁他不备扯下了标签:“来不及了。”
开单付款,宁则沂抱着新衣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心疼,高兴怀益谦给他买衣服,价格实在让他舍不得,甚至不忍心穿在身上唯恐不小心弄脏。
怀益谦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宁则沂的消费观:“人们努力地学习工作是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
“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有更好的生活。”
“买新衣服算不算更好地生活?”
宁则沂愣住:“这……算吧。”
“所以人们为了能够花钱才要去赚钱,如果赚来的钱不花,还有什么赚钱的必要呢。”
这套逻辑无懈可击,宁则沂整个人都傻了,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吃饭的时候宁则沂才觉出不对劲来,赚钱是为了花没错,却不是无节制地花,未来不可预知的疾病和意外都需要足够的钱做靠山。
然而他已经错过了反驳的良机,看着怀益谦仔细地给他挑出鱼刺只好把自己的腹诽和鱼肉一起咽下肚子,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
在外面吃饭总是容易吃的太饱,可能是因为好吃,也可能是潜意识里害怕浪费,宁则沂已经饱到咽不下一口柠檬水,怀益谦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拉过他的手。
“我想溜达溜达消消食。”
宁则沂侧头看他,怀益谦低头扫过他微微凸起的腹部眯眼笑:“好啊,慢慢走。”
吃过饭就会犯困,宁则沂脑袋放空靠着怀益谦漫无目的地走,被怀益谦顺利地拐进了电影院。
周末的电影院是个很受欢迎的地方,他们票买的晚只剩下后排,宁则沂并不介意位置,看着怀益谦取了票走过来问他吃不吃爆米花。
宁则沂看看周围,不少情侣都抱着一桶爆米花甜甜蜜蜜地分食,看起来倒是比爆米花还要甜,不过他小声打了个嗝,咬着嘴唇摇头。
灯光熄灭荧幕亮起,被黑暗笼罩包裹的宁则沂陷在座椅里很惬意,影厅里凉气开的足,怀益谦伸手过来摸他的手臂小声问他冷不冷。
宁则沂摇摇头,又担心太黑怀益谦看不见,在他手心里写字:不。
最后一划还未提笔,怀益谦忽然握住他那根手指,宁则沂拽了拽没拽动,紧接着手腕也被攥住。
怀益谦松开他的手指转为去掰开他的掌心,宁则沂突然叛逆将手指紧紧蜷住不给他轻易得手,哪怕掰开了食指再去掰中指时食指也会缩回去,于是就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中指立着,他感觉到怀益谦顿了顿,扭过头来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宁则沂倏地把手指缩回去了。
挑衅教授,要死要死。
怀益谦捏住他小指拇指往他手心中挤,上半身倾斜过来贴在他耳边极小声地呢喃:“乖乖,张开。”
明明说的是手,缱绻的语气却让他脸上一热,近在咫尺的气流波动让他耳根发麻,怀益谦的手掌扣在他的掌心,十指交叉紧握。
“好了。”
宁则沂老实极了,被牵住的手一动未动,明明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却被怀益谦惹的心跳剧烈几乎连电影音效都遮不住心脏的声音。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怀益谦约会吗?
逛街吃饭看电影,周围的许多情侣,都明晃晃地提醒着宁则沂他们是在约会,这个笨蛋却刚刚才明白。
他不好意思问怀益谦,因为听起来很奇怪,只好在心里反复地咀嚼,约会也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不管这是不是约会,他和怀益谦在一起做什么都会很喜欢。
哪怕只是牵着手走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人群聚散,天色一点点变得昏暗,他都已经要被幸福淹没了。
空气中有夏天独有的味道,是烟火气和植物以及城市里存在的一切散发出的味道的结合,宁则沂深嗅了一口,小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怀益谦听了一阵才打断:“你好像很高兴。”
宁则沂难得俏皮地笑弯了眼睛,“是挺高兴的,你要问我为什么高兴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不需要多么了不起的功成名就,也没有令人崩溃绝望的坎坷波折,上学上班一日三餐,然后在一周的末尾安静地享受假期,平淡又治愈。
怀益谦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你知道我最喜欢一个星期里的哪一天吗?”
“周六?”
“不,是周五,因为这是上班的最后一天,一想到第二天就可以放假,期待放假的心情比放假本身更令人快乐。”
宁则沂和他不同:“我还是喜欢周六,在享受假期的同时想到第二天还是假期不是更快乐吗。”
怀益谦想了想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被你说服了,现在我也最喜欢星期六了。”
他这随随便便就动摇的立场逗笑了宁则沂:“你不可以这样……这么不坚定。”
“好吧好吧,其实每一天我都很喜欢,只要是有你在,每天都很让人期待。”
宁则沂被情话突袭,因为害羞而沉默。
“教授。”
怀益谦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顿时音调上扬:“嗯?”
“我想……”
宁则沂吞吞吐吐,看了看周围没人垫脚凑近怀益谦的耳朵低语,说完脸是红的,怀益谦也愣住,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咽了下口水问:“身份证带了?”
宁则沂点头:“带了。”
他习惯随身携带身份证,却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会用上,将身份证交出去时紧张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前台认证过后将身份证还给他,宁则沂紧紧握着卡片在手掌中硌出两道深痕,亦步亦趋跟在怀益谦身后上楼。
空旷的走廊里没有别人,宁则沂看着怀益谦开门小声问:“为、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们不回家吗?”
门锁滴滴作响,怀益谦将他推进去,手臂一带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我等不及了。”
灼热的掌心揉着他的颈侧,热度从这里开始迅速席卷宁则沂的身体,他的耳蜗里是自己心脏狂乱的跳动声和分不清来自于谁的急促呼吸。
怕憋坏了宁则沂,怀益谦控制着自己停下来,抚着他涨红的脸让他先去洗澡。
宁则沂的脑袋超负荷运转,闻言点点头乖乖地进了浴室,怀益谦将窗户关紧,只拉一层透光窗帘,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检查过被褥是干净的,又拆开了拖鞋放在浴室门口,刚好赶上宁则沂洗完澡。
他头发是湿漉漉的,腰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怀益谦的眼神暗了又暗,拿过吹风机将他头发吹干:“去床上等我。”
宁则沂张皇逃窜,却发现这是一间双床房,迟疑着站在两张床中间摇摆不定,最终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坐下来。
空调吹着他裸露的脊背有一丝丝的凉意,他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将浴巾扯下扔到一边。
怀益谦出来时就看到他被子盖到鼻子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他走过去俯身拉下被子在他嘴上轻快地吻了一下,宁则沂立刻睁开眼,像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房间里有自助购买的特殊用品,怀益谦扫码付款,宁则沂好奇地远远瞅着,看到里面还有做的极为逼真的假体眼睛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
床垫下陷晃动,宁则沂感觉到怀益谦上了床,温热的躯体相触未着寸缕,手臂紧挨着手臂双腿缠绕着双腿。
虽然是宁则沂主动提出来的但他还是紧张的要命,怀益谦吻着他的下巴和脖颈,被触碰的皮肤微痒泛着酥麻,他无措地抓着怀益谦的手臂声音发颤:“教授……”
怀益谦安抚地摸摸他额头:“别怕,乖乖,张开。”
宁则沂累坏了,怀益谦哄着他洗了澡将他抱上另一张床,他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听到怀益谦出了门,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皮子却粘住了似的,没多久怀益谦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他装了雷达一样翻进怀益谦怀里。
“我去买了几支药膏。”
他抚着宁则沂往他颈窝里拱的脑袋解释。
宁则沂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是什么药膏了,怀益谦轻手轻脚检查了他的伤处,是有些红肿,看着就很难受。
担心他夜里不舒服,怀益谦始终没敢睡熟,宁则沂一动弹他就惊醒,摸一摸他的体温正常才又闭上眼。
饶是他照顾的再周到,宁则沂醒来的时候还是难受的差点原地去世,哪哪都疼,腿是酸的腰是断的屁股是火辣辣的,整个人都坐立难安只能趴着。
“我看看你那里还肿不肿。”
怀益谦作势去掀他被子,宁则沂紧紧抓着不肯松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你自己又看不到,听话,事情都做了还怕被看吗。”
宁则沂自暴自弃地露出屁股,羞耻得紧紧抓着枕头两只露在外面的耳朵滚烫通红,药膏凉的他一抖,怀益谦鼓励地摸摸他:“小沂真棒。”
棒个西瓜菠萝蜜,宁则沂恹恹地缩在被子里,怀益谦擦掉手上的药膏抱住他,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他的额头:“辛苦乖乖了,是我不好,经验不足弄疼你了。”
宁则沂自己送进虎口的,怪不得别人,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迟疑着看向怀益谦:“你以前没有……过吗?”
“没有,难道你以为我以前很风流?”
怀益谦挑眉,宁则沂连连摇头:“没没,我以为,应该会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况且你接吻那么厉害。”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我接吻很厉害,只吻过你一个。”
宁则沂愣住,他相信怀益谦不会骗他,所以更加诧异,他之前还傻傻地因为这件事情吃醋,原来也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我以前,”怀益谦忽然说,“没有想过要和谁共度一生,所以更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感情上。”
“那怎么会和我结婚?”
怀益谦抱他紧了些:“可能人到了年纪,总有些观念会发生改变,我开始觉得家里冷清,生活枯燥,觉得孤单无趣,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后来遇到了你,我想如果和一个年轻的孩子结婚,是不是也能让我重新找回年轻的激情。”
宁则沂静静听着,怀益谦轻笑了一声:“谁知道你年纪轻轻倒是比我还古板,可我还是很喜欢你,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
宁则沂又在酒店里休息了大半天才勉强能走路,怕被人看出端倪也只能慢慢地走,可恨现在还是夏天衣服穿得少,宁则沂恨不得裹着被子出门不要见人。
回家的车上他只能歪着坐,怀益谦看看他好笑又心疼。
“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他吃了一天的流食,不抗饿,肚子早已经咕咕乱叫了,沿街开的小餐馆他看着都馋的流口水,认命地叹了口气:“想吃也不能吃。”
不想屁股遭罪那就要管住嘴,早知道会这样,那他前一天就该开始断食。
怀益谦看着他可怜死了,于是晚上蒸了虾仁蛋羹又用煨了很久的鸡汤煮了一包宝宝面,最后还有一碗甜甜的南瓜糊。
椅子上垫了两层软垫,宁则沂捧着碗吃的欢快,相比于白天的清粥来说这已经很好吃了,刮干净最后一口南瓜糊勉强吃饱,但还意犹未尽。
为了不让他眼馋,怀益谦也陪着他吃一样的东西,宁则沂不忍:“你吃这些真得能吃饱吗?”
“能,晚上少吃点也没关系。”
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宁则沂就觉得有点饿了,饿的睡不着,翻了两次身戳戳怀益谦,怀益谦攥住他的手握紧:“怎么了,不舒服?”
“你饿吗?”
“……饿。”
只能爬起来喝水顶饿的两个人抱成团嗤嗤傻笑,哪怕有瞌睡也要笑飞了。
怀益谦下巴压着他头顶:“傻不傻啊咱俩。”
“冰箱里还有切片面包,吃吗?”
宁则沂就着冰箱里的灯小块小块地撕着面包吃,自己一口怀益谦一口,吃了两片才觉得好了点,怀益谦关上冰箱门抱起他往回走。
“刚刚看你差不多消肿了,明天中午就能好好吃饭了。”
突然被抱起来的宁则沂赶紧环住他的脖子:“真的吗?”
“嗯,”怀益谦想了想,“明天给你做糖醋……”
“不不不你现在不要告诉我,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了。”
这一回让宁则沂心有余悸,比起疼,饿肚子的感受深刻得多,差点就要因噎废食因饿柏拉图,好在怀教授总是擅长吸取教训和经验,没有辜负鼓起勇气再相信一次的宁则沂。
一个学期结束又一个学期开始,有两个出国交流学习的名额宁则沂有机会争取,只是一去就是几个月,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他现在有了牵挂。
怀益谦倒是知道这件事,当机立断道:“当然要争取,怎么,你有不一样的想法?”
宁则沂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更希望怀益谦说不希望他去,那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放弃,或者想找出一个和怀益谦无关的不去的理由,比如自己害怕去陌生的地方,或者吃不惯那里的食物等等,但是怀益谦一眼就能看破他的谎话,他太了解自己了。
“去吧。”
怀益谦又说,他很坚定地认为宁则沂应该去:“这对你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你真的认为我特别应该去吗?”
他怎么能毫不留恋地把自己推出去,宁则沂鲜少这么赌气地想,起身拿了两只酒杯来倒满,他很少喝,第一口就被呛到了,辛辣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口腔,怀益谦顺顺他的背要他慢一点。
“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红酒也好白酒也好,不都只是辣吗。”
“因为酒精能短暂地麻痹人的部分神经,让人忘记烦恼。”
怀益谦的那杯酒放在他手边没动,只是看着宁则沂明明不喜欢还要皱着眉一点点地浅啜。
“你不想去,是因为不想离开我吗?”
宁则沂晃着酒杯迟缓地点头:“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你能将我看得这么重要,我很开心。”
他的开心不是伪装,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情让宁则沂心里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也轻松地笑起来:“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心里总是装着自己,不过,我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你变得更优秀,而不是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阻碍。”
“可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面,甚至会因为时差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我会想你。”
怀益谦心里骤然酸软差点脱口而出那就不要去了,忍了忍拉过他抱住:“我知道,我也会很想你,从现在开始就在想你了。”
宁则沂闭着眼靠在他身上:“那怎么办呢。”
“如果你想我了,我就去见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说,我就去。”
哪怕是晚上,哪怕要调课,哪怕停留不了多久就要返航,只要他想见自己,怀益谦就会毫不犹豫地去见他。
“我哪有那么不懂事,”宁则沂侧脸贴着他的肩膀仰头看他,“益谦。”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有吧。”
在被欺负得受不住时被逼着说过很多次,虽然事后就会羞的钻进被子里,发誓要生气好几天。
宁则沂好像喝醉了,笑得很不收敛,垫着脚要去亲怀益谦似的,却一头扎在了他颈窝里,往他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嘿嘿,我好爱你啊益谦,你怎么这么好。”
怀益谦喉结一紧呼吸都乱了,将他手里的酒推到一边抱起人来大踏步进屋:“既然这么爱我,那就先把以后出国的份提前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