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可能是西瓜吃得太饱,周朔失眠了,睁着眼睛时还好,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顾清渠沾着西瓜汁的嘴,太魔怔了。
周国盛起得早,天还没亮就背着鱼竿出门了,老头子到了这把年纪,只剩这个爱好,没人会阻止他。周朔在听到铁门关合的动静后,再也躺不住了,他揣着一身无处发泄的精力,也只能往外跑。
周朔绕着弄堂外围跑了两圈,他出了一身汗,回家冲了冷水澡,失眠的混沌烟消云散,整个人神清气爽。周朔随意套了件背心和大裤衩,他往院中央一站,迎着太阳抬头,往东边小楼一瞧——
好么,太阳晒屁股了,顾清渠还没起床。
周朔的贱骨头又犯了,于是扯着嗓子喊:“顾小叔叔—叔叔—叔,起床了!”
顾清渠一直认为自己挺平和的,但这种平和却在周朔这儿保持不住。顾清渠推开房门,他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周朔。
周朔咧着一口大白牙对顾清渠笑,装得十分无辜,张口又来。
“怎么了呢?没睡够啊?”
顾清渠深吸一口气,他眼神一瞥,冲周国盛的房间点了点下巴。
周朔心领神会,“爷爷走了,早走了,钓鱼去了,不在!”
顾清渠:“周朔,我手里要是有东西肯定照你脑袋砸。”
“哎哟,你砸,”周朔笑着挑衅:“我肯定不躲!”
“你这张嘴能改过来吗?”
周朔额间的一滴汗顺着眼角往下悬在下颚,被阳关反射的熠熠生辉,他笑得愈发开朗,于是明知故问:“改什么?”
顾清渠眼眸朝下一刮,“你叫我什么?”
周朔:“你想要我叫你什么?清渠哥?”
顾清渠正要点头。
周朔突然兴致勃勃地改了口,“清渠哥哥——”
周芝芝叫哥,他非得再加个哥,不知道什么毛病。顾清渠心累,懒得计较了,手一挥,说随便吧,转身又要进屋。
“啧,”周朔不让顾清渠消停,“清渠哥哥,还睡啊?别睡了,下来啊!”
才早上七点。
顾清渠也有爱好,就是睡觉,没让他睡够时间他心情不好,连着脾气也不好,俗称起床气。周朔艺高人胆大,专挑顾清渠的雷池蹦跶,十分乐此不疲。
顾清渠冷漠:“不下。”
“清渠哥哥,”周朔捏着嗓子说话:“我带你去吃早餐啊!再过半个小时就收摊了,吃不着遗憾终身啊!”
顾清渠:“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那可说不准,能活一天是一天,再说——”周朔迎着阳光眨了眨眼,“你明天就能早起了?”
顾清渠:“……”
起不来。
周朔一个人抵得上锣鼓喧天的阵仗,他非得把顾清渠挖出来,顾清渠被吵得不得安生,没兴趣睡回笼觉了,十分气不顺地说:“等会儿。”
“欸,等呢!”
一个城镇的市井烟火气从清早便集中在一条弄堂里了,这里有万家烟火的百态,也有忙碌下的欢声笑语。
周朔属于老混子了,大姐大妈似乎都挺喜欢他的,走哪儿都能跟人打招呼。顾清渠暂时融入不进去,他跟着周朔走,偶尔瞧一眼属于周朔的眉眼飞扬——这兔崽子只要不开口找茬,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孔确实很优越。
挺帅的。
顾清渠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依旧不善,“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周朔微微弯腰,靠近顾清渠的耳朵说话,“清渠哥哥,随便挑,我请客。”
顾清渠嘴角一抽,往后挪开半步,随便往摊位一指,“这个。”
“好嘞!”
周朔挑了分颜色不错的茶叶蛋,顾清渠指着牛奶,周朔偏偏拿了瓶AD钙奶,他就是故意的。
“……”顾清渠面无表情地问:“牛奶呢?”
“这不是吗?都一样。”
周朔戳开吸管让顾清渠喝,服务太周到了,连茶叶蛋也剥干净了壳,他热情洋溢地往顾清渠身边凑,哄小孩儿似的:“啊——”
“周朔!”顾清渠忍无可忍,“脑子有毛病就赶紧去治!别拿我好玩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朔翻出了大裤衩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清渠哥哥,我没钱了,唯一的钢镚给你买AD钙奶了!你可怜可怜我啊,我想吃肉包子。”
口蜜腹剑一上午,有的是目的。
顾清渠冷笑,“确实比牛奶便宜。”
周朔推着顾清渠往前走,他们走过氤氲的老街,穿过接踵摩肩的人群,走到一家包子铺前。
“这家包子好!”
顾清渠被人踩了脚,他目不斜视,“几个?”
“六个!”
顾清渠:“……”
果然是饭桶!
周朔吃下六个包子还有余,又问顾清渠讨了碗豆浆喝,咸豆浆,顾清渠理解不了这个口味,只看一眼就十分没有胃口。
“我不回家了,”周朔吃饱了就溜,“清渠哥哥,你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顾清渠揉了揉太阳穴,“滚吧。”
周朔双指并拢放额前一挥,“回见。”
转身就能到家的距离,顾清渠还没路痴到这个份上,但他在目送周朔离开后,没往家的方向走,又去招聘会了。
顾清渠手里还捏着剩了小半瓶的AD钙奶,挺好喝的,没打算扔,刚走出弄堂,听见有人在后面喊。
“清渠!”
顾清渠回头,看见谢邀。
谢邀不常锻炼,跑得急,上气不接下去,还要着说话,于是一口气劈叉了,差点把自己呛死。
“慢慢说话,别急。”
“我给你送报纸!”谢邀把一份褶了八百道皱的报纸塞给顾清渠,“招聘通知就在里面,你自己找找,还有昨天的饭钱,说好我请客的!”
顾清渠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推拒,收下了,“谢谢。”
“行,那我上班去了,下回见,下回我还请你吃饭!”
顾清渠跟他说再见,他随便找了个摊位坐,嘬着剩余的AD钙奶,认认真真地研究那则通知——政府工作,朝九晚五。
不错,顾清渠心想。
荷口镇有条街,从头走到尾需要一个小时,不算长,但镇上所有娱乐活动基本集中在此处,游戏厅、迪厅等场所,靠后还有一块夜市,一到晚上,相当热闹。
周朔不上学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份活,白天给游戏厅看场子,晚上在迪厅管理治安,说得很好听,简而言之就是为了防止混混们搞事,以周朔的体格往那儿一站,普通流氓不敢找茬。场子老板十分人性化,安排的工作时间两班倒,上了白班,晚上就能回家睡觉。
今天正好轮到周朔的白班。
周朔在游戏厅里转了一圈,没什么事儿,也没什么生意,他搬了把凳子坐门口晒太阳,晒得正舒服,小弟屁颠屁颠地开了瓶汽水送到他面前。
“朔哥,喝汽水。”
小弟绰号汪老黑,只比煤炭白了一个度,晚上十点后走在街上,狗遇上了都能吓一跳。
无事献殷勤,周朔不喝这汽水。
“有事说是,别跟我笑。”
汪老黑又往前凑了凑,“朔哥,你今天发工资了吧?”
周朔眼神一刮,问:“干什么啊?”
汪老黑一口一个朔哥,他其实比周朔还要大三岁,可是腰一弯,姿态放得实在底。
“我新泡了一妞,晚上想带她去迪厅玩儿,兜里实在没钱了——您接济接济?”
周朔刚翻给顾清渠看的兜还凉在外面,这回省事儿,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你看我有钱吗?”
汪老黑哂笑:“你这一拿到工资不就……”
“我上回给你的三百你还没还呢吧?老黑,你泡妞花我的钱,你开房是不是还得我去结账啊,拿我当冤大头?”
汪老黑见周朔沉了脸,冷汗下来了,“不是、不是不是!上回那三百我下个月就还你!”
“得了,”周朔抬手,止了汪老黑的话,“这三百你不用还了,以后也甭惦记我的钱——我也得花钱养人啊。”
“啊?”
汪老黑跟了周朔大半年,自以为了解他,这小子不满二十,学不上了,总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而且对钱满不在乎,上一秒身上揣了几百块,下一秒就能花完了,谁借都给,从不催债,真就是钱不是钱,是身外之物。
这是怎么了?
周朔:“祖宗回来了,矫情得很,没钱养不起,得攒着给他花。”
汪老黑小心翼翼拍马屁,“朔哥这是有对象了?”
周朔回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比对象还难伺候。
汪老黑:“……”
就在这时,几辆卡车排队从不太宽敞的街道寄过来,装着全是家具材料。
周朔一愣,问:“这是怎么了?”
汪老黑伸手往前指,“往前八百米拐个弯的口子开了一家迪厅,正装修呢!”
那个口子周朔知道,纯属犄角旮旯,除了随地上厕所的野蛮人外,没人会进去——不算是个风水宝地啊,怎么开那儿了?
汪老黑见周朔有兴趣,接着介绍情况,“咱们董老板派人去打听了,说是酒吧,反正跟咱迪厅一个性质——过几天就开业了!”
“过几天?”周朔问:“这不是刚开工么?”
“谁知道啊,没日没夜的赶工,哐哐响的,闹死人了!”汪老黑眼皮一耷拉,显得贼眉鼠眼,“怎么着啊朔哥,你想去找麻烦?”
周朔:“没吃饱了撑得,安生过日子。”
他话音刚落,一只精壮的胳膊从后箍住汪老黑的脖子,“听你朔哥的话,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人,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混子不一样,得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汪老黑听出了声音,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董、董哥。”
周朔站起身,“董哥。”
董渊松开手,冲周朔点头示意,“周朔,你跟我来。”
周朔跟董渊进了办公室,董渊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随手捏出几张钞票,“给,你这个月的工资。”
周朔数了数,“董哥,给多了吧。”
“不多,给你你就拿着。”董渊往老爷椅一躺,给自己点了根烟,“来一根吗?”
“不抽。”
董渊笑了笑,“你还是好孩子啊。”
周朔把钱卷成一团,收下了,“我以为你要把我辞了。”
“那不能够,我辞你干嘛啊,”董渊笑说:“你武能拳打小混混,文能招揽女顾客,一个顶十个,我划算!”
“董哥,过奖了啊。”
周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烟味散了,凉风能进来。董渊办公室的位置高,从这儿往远处看,正好能看见那家正在装修的酒吧。
董渊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朔片刻,突然感慨,“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既不能保守,也不能出格,竞争对手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有花招,可顾客来来去去就这么俩——我还是羡慕你啊,年轻好,混不下去了能回学校摄取新鲜知识,不至于让自己退无可退。”
“……”
周朔听出来了,这属于围魏救赵般的劝说。
“董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董渊不承认自己话里有话,“怀念过往人生。”
周朔挑眉,顺着董渊的话说:“我也来不及了,你现在让我回学校读书?没动力,一个字儿也念不进去,纯属浪费时间。”
“胡说八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真能明白什么叫浪费时间。”
周朔想了想,短促地笑了声,“董哥,你这话说得跟我大伯一模一样,他隔三差五就往我耳朵里灌输一通,怎么现在你也来啊?挑着他不叨叨的时候轮番轰炸我?”
“都是为了你好,过来人的话你得听。”
周朔的态度十分无所谓,“我听着呢,董哥,我看你现在挺好啊。”
“你想学我啊?”董渊说:“那容易头破血流。”
周朔好好听着。
“我连初中也没读下来,家里太穷,所以脑子里想着全是赚钱,那会儿社会乱,好混啊,谁打赢了谁是老大。可现在不一样了,法治社会不靠拳头说话,这点你得明白。”董渊说着话,气质愈发惆怅了,“周朔,我坐过牢,所以特后悔,见着那些文质彬彬的人都会多瞧几眼,觉得他们说话做事特有范儿,我都不敢吱声,全是自卑。”
“董哥……”
“你别说话,听我说!”董渊越说越上头,“所以我觉得你特别可惜,周朔,你这个年纪不该来我这儿混的,可是我不收你又怕你误入歧途了,没办法嘛!我不知道你在跟谁赌气,以现在这个经济发展的形势,你难道真想一个月五百块钱的死工资拿到死了?”
董渊三十出头,人高马大,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不苟言笑时非常凶神恶煞,方圆十里的狗都怕他,可他语重心长的对一个年轻人指点迷津时,周朔觉得他比周安良更像自己爹。
“能回去读书就回去吧,最不济先把高考考了,你考不上再来我这儿,对自己也有个交代——你有一技之长,学一门手艺,总比一生漂泊得强。”
说得很有道理,周朔无言以对。
董渊老烟枪了,掐了一根又接着往下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没动力?那是你见识少了,这世上人心千千万,恰巧碰上一个能让你脸红心跳的,他就是你的动力!”
“是么?”周朔淡然反驳,“反正我现在没有,以后估计也难说了。”
“啊?”董渊不明所以,“你之前学校里的那朵校花呢?”
周朔:“什么校花?”
“……”董渊口干舌燥,十分心累,“算了拉倒吧,我看你也没把这朵花放心上——我刚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周朔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又问:“董哥,我大伯是不是找过你啊?”
董渊十分痛快的承认了,“找过。”
周朔的表情一言难尽,“您二位南辕北辙的说话腔调,是怎么达成共识的?”
“这不中间隔了一个你么——都是为了孩子好。”董渊不忘美言两句,“你大伯人挺好的,是真关心你。”
“我知道。”
周朔终于舍得退步,大概是台阶给够了。
“知道就行!”董渊长舒一口气,“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机会来了千万抓住啊,别再错过了。”
“嗯。”
“行了,就这样吧,”董渊打开电视,胡乱找了张影碟,“今天没什么事,你早点下班,明天不想来也不用来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来啊,不来你扣我工资。”
“你来了我也不给你加工资!”董渊土匪似的一龇牙:“滚滚滚!”
周朔滚了,让他下班就下班,揣着工资去了趟百货公司,先给周国盛买了点营养品,然后往饮料区的货架前一站,顺手拿了五六瓶AD钙奶。
早上看顾清渠喝得挺顺心,没扔呢,应该喜欢。
顾清渠在外跑了一天,对登报的工作信息做了了解,人才引进领导对他相当满意,通过初步考核,顾清渠的工作算是落实了,没麻烦周老大,挺好的,顾清渠也松了口气。
等顾清渠回家已经挺晚了,错过了晚饭时间,他口腹之欲一般,吃什么都无所谓,不吃也行,所以路上走得慢了些。
顾清渠刚把脚踏上周家大门的台阶上,突然听到院子里一声中气十足且没大没小的吆喝。
“老头子!我亲爸!你把钱捂这么牢干什么,反正以后迟早是我的,你还不如现在给我!这叫投资!”
十分嚣张。
周安良啊——顾清渠脚下一停,犹豫着往后缩了缩,他回来这么久了,该遇上的总会遇上,逃不了。
“呸!”周国盛怒气冲冲,“你投资个屁!我把钱给你我听到响了吗?我告诉你周老二,你的儿子你自己不管,我得管!他以后结婚生孩子要花钱,我不能让你霍霍光了!”
“他结婚还早啊,你要先管你儿子啊!”
周国盛被气得说不出话。
正在顾清渠进退两难之际,他身旁的路灯突然暗了,一道人影被幽黄的灯光拉得细长,映在铁门上,顾清渠凭轮廓认出了他。
“周……”
周朔冷若冰霜,看也不看顾清渠一眼,他推门而入。
周老二猛地看见周朔,喜上眉梢,“哎哟儿子,回来的正好,快跟你爷爷说说,你爸我快饿死了,每次讨个钱都……”
话音未落,周老二又看见周朔身后还有个人,一声不吭地跟着,着实像个鬼。
周老二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谁啊!”
顾清渠站在门口,不动了,朝周老二笑了笑,打招呼:“二哥好。”
“顾……”周老二不敢信,“顾清渠?”
“是我,”顾清渠还笑着,“好久不见。”
周老二根本不寒暄,敌人比鬼还可怕,“操!你怎么回来了?!”
此话一出,简直给周国盛的心肺功能雪上加霜,他跳起来就揍周老二,“他怎么不能回来!我让他回来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周老二捂着脑袋,推手反抗,“老头子,你别这么护着他!到底谁是你儿子!”
“谁都比你像我儿子!”
周国盛老了,下盘不稳,让周老二一推,人往后倒,顾清渠站得远,没法捞。
“周叔!”
顾清渠心一急,要往前走,却被周老二拦着路。
周老二鉴定自己的想法,认为周国盛这次不肯痛快给钱,就是顾清渠吹得耳边风,不然这事儿太巧了!
“小白眼狼,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掺和,赶紧走啊,别赖着,不然我真揍你!”
顾清渠从小到大在周老二换了无数个形象,从小杂种开始,到后来的小白脸,再如今的白眼狼,全是狼心狗肺那一卦的。
顾清渠无所谓,他不反驳,甚至充耳不闻,他不跟周老二发生正面冲突,是为了周国盛。
“爷爷,”周朔扶稳了周国盛,轻轻地顺着他的背,“别生气。”
不气不可能,周国盛呼吸越发急促,有点站不住脚了。
“周朔,”顾清渠开口,“扶你爷爷进屋吃药,别出来了。”
周朔蹙眉,他不是不想走,他是怕自己走了,顾清渠这小身板对付不了周老二,他怕他吃亏。
“没事,”顾清渠好像明白周朔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我能处理。”
“哟呵!”周老二及时往烈火里添柴加油,“你能指挥得了我儿子?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周朔转身就走。
“我以为我是谁?”顾清渠轻蔑地笑了笑,“你看周朔理你吗?”
周朔自进门至今,他没搭理过周老二,不说一个字的话,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父子两个积怨已深,已经不是误会这么简单了。
顾清渠不想开解,纯属多管闲事,而且周老二对于周朔的态度也很是无所谓,儿子理不理会,也不能让自己多一块肉,他只想要钱,这是实际的好处。
“老头的钱藏哪儿了?”周老二虎视眈眈。
顾清渠:“我不知道。”
他们俩换了个位置,现在是顾清渠拦着周老二进屋的去路了。
“你他妈……”
周老二要对顾清渠拳脚相向,架势已经摆出来了,顾清渠自知打不过野蛮人,他往后退了几步,态度还是不变的,鄙夷中带着不屑。
“二哥,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
周老二不信,“你有钱?”
“存了一点儿。”
“你存的钱都是我老子给的!”
顾清渠懒得反驳,“你晚上住这儿吗?”
这个家里全是他的冤家,周老二不吃这份窝囊气,“不住,有钱我就走!”
顾清渠又问:“你拿钱做什么?”
周老二相当坦诚,“赌啊!”
顾清渠挑挑眉,“想要多少?”
周老二伸出一只手。
“行,我给你。”
“哟,这么大方啊。”
顾清渠不仅大方,还相当客气,周老二要五百,他多加了两百,“二哥,这些钱够你花多久了?”
周老二喜笑颜开,“这不好说,手气差的话一晚上就没了。”
顾清渠真诚地表示,“那我祝你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啊。”
周老二态度和煦了不少,丝毫听不出顾清渠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回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