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你……”沈濯瞪大眼睛,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个直男懂什么gay吧。”
“哎哎,怎么还把我当小孩揉。”叶行之把他的手拍掉,煞有介事地说:“我不能好奇吗,再说,等……等你状态好一点,再认识一些新的人不好吗?”
沈濯没回他,等两人已经走到门口,叶行之按密码的时候,他才靠着墙笑眯眯地问:“真的好奇?”
“嗯?”叶行之推开门,偏过头看他,“怎么了,今晚就想带我去?”
“可以啊,走吗?我把板子放回去就可以出门。”沈濯很无所谓地说,叶行之总觉得自己听出一些嘴硬。
他等沈濯也进门了才继续说:“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可以等过段时间再去,我给你当僚机怎么样?”
“行之,你对我真好。”沈濯故作肉麻地搂上来,叶行之连忙把他推掉让他快滚。
等他挂好外套,发现沈濯还在看他,于是往边上的落地镜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沈濯撑着滑板在原地没动,又笑出虎牙来,“感觉你回国之后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很乖的小孩,现在又会让我滚又想去gay吧了,资本主义对你到底怎么荼毒的?”
叶行之听完就翻了个白眼:“现在就去,走不走?”
等两人真的到了gay吧门口,叶行之才发觉后悔似乎有点晚了。
沈濯没有看出他的犹豫,轻轻弹了弹他后脑勺,说:“小心点行之,直男进去可是会被吃掉的。”
叶行之欣然点头:“懂了,一会儿进去就跟大家说你是直男。”
沈濯:“……你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两人扫好付款码,被门口的彪形大汉在手上盖好章,推门进去倒是沈濯先被眼前热吻的男人们吓到。
叶行之很新奇地打量着四周,周五的晚上正是最热闹的场,舞池里挤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位置下脚,卡座已经满了,只能站着的小桌也被人占得差不多。
意外的是,gay吧里女生也不少,许多仅穿着吊带短裙的女孩子也和身边的男性闹作一团,或在舞池里不分彼此地贴着蹦。
沈濯紧紧靠着他,怕和他走散了。叶行之看着他笑,说了什么,但音乐实在太大声,沈濯没听见。
于是叶行之凑到他耳边大喊:“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拘谨啊!”
沈濯也喊回去:“我第一次来这家!上一次去gay吧还是大一的时候朋友带我去的,那里和这里不一样啊!”
叶行之也几乎没来过这么闹的吧,在国外的时候被同学拎去过一次club,后来他嫌吵再也没去过。但也许是新鲜劲作祟,他仍然带着沈濯窜到吧台去点了单。
说是点单,其实是门票附赠的饮料,可以随便选一杯,至于制作水平……也就是三十秒能给你端上来的简易果汁混合酒精,最多加两秒给放个柠檬片。
两人拿到手之后就钻到吧台无座的那一侧站着,离舞池和舞台都有点距离。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贴上来,邀请叶行之去舞池。沈濯在旁边看热闹,叶行之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摆手拒绝了。那人也不气馁,竟然贴得更近,在他耳边故意放低声线说:“小帅哥,真不去吗……”
叶行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下意识往后撤,但身后就是吧台了。沈濯看不下去,把那个人从叶行之身上推下去,那人看到沈濯,竟然更殷勤,拉着他们两人大声喊:“哎呀,早说,那三人行嘛!”
还没等两人说话,旁边一个女声就嘹亮地切进来:“干什么呢缠着人家!”那个男人也不是来酒吧寻不痛快的,见到有人插手,立刻就走了。
出声的女生笑起来,叶行之才看到她半边剃光,半边全染红的编发,耳朵和脸上至少有五六个穿孔,而且……意外地有点眼熟。
“前男友,我英雄救美来了,怎么不认识我了?”
“傅鸢?”沈濯倒是先出声。
傅鸢大笑,拍了拍沈濯,对叶行之说:“你真是!”又指了指旁边的卡座,大声说,“来和我们一起玩吗?放心,不玩太野的,我女朋友也在。”
沈濯看起来有点吃惊,叶行之却神色如常,和沈濯确认了意愿就答应下来。
回到卡座上,傅鸢一落座就先给身边的女生一个吻,咬着耳朵看向叶行之说:“那就是我可爱的前男友,叶行之。”
女生倒是一点也不醋,音乐正响得震耳欲聋,她干脆大大方方在屏幕上打出三个字“曾伊元”。
叶行之当然知道她的,笑着点点头,没有做自我介绍。
沈濯看着这几个人的互动觉得莫名其妙,但这会儿实在不是互相仔细认识的时候,傅鸢很快让卡座上的人都热络起来,先简单玩了两轮猜骰子。
叶行之不熟悉酒吧游戏,但运气不错,莽撞地开了几次别人的竟然总是开赢,为此高兴得赢了也多喝几口酒。
之后的游戏里,沈濯如果输了,最多喝两轮,叶行之就会开始替他喝。桌上的人玩熟了就开始起哄,叶行之大笑摆手,指了指他和自己:“朋友而已,他不能喝!”
沈濯听到这句话,转头去看他,叶行之的脸在晦暗彩灯下竟显得格外熠熠生辉。沈濯很难把现在的他和高中的他联系起来,高中的叶行之脸上,是绝对没有这么张扬的笑的。
坐他对面的一个看起来是拉美裔的卷发男人听到这句话就凑上去,眼睛亮亮地掏出自己的好友添加码。叶行之赢顺了心情正好,没犹豫就加上了。其他人也凑上来加,于是互换了一轮联系方式游戏才继续。
傅鸢想教叶行之十五二十,猜手指,这些游戏沈濯都会,虽然很久没玩过也立即上了手。
叶行之对十五二十还是很困惑,沈濯在边上教他,伸出手掌试图举例,叶行之想了想,把他的拳头放进了沈濯的掌心。
沈濯:“……”
傅鸢目睹了这一幕,笑得乐不可支,贴过来搓了搓叶行之的脑袋怜惜地问是不是喝多了。
后来这个干脆跳过,毕竟一群人玩十五二十意思不大,傅鸢又试图教会叶行之玩猜手指,玩的是被抓到手指的人作出模仿动作的版本。
一开始的模仿动作都比较简单,有些是扮鬼脸,有些是原地转圈。到后来有些人开始挑自己会别人的不会的高难度动作,比如动耳朵,让桌上的人喝了好几轮。
沈濯的份几乎都是叶行之喝的,虽然沈濯觉得自己酒量没这么差,但叶行之坚持说自己背不动他回家,不许他再喝晕了。
又玩了一轮,傅鸢被抓到手指,狡黠地笑了笑,转头吻向自己的女朋友。其他几个人玩得开的立即也亲上身边的人,只剩叶行之、沈濯,还有那个拉美男人面面相觑。
在拉美男人挑眉说话之前,叶行之率先喝了两个shot,表示他和沈濯的份就过了。拉美男人见状耸耸肩,也喝掉自己的。
傅鸢埋怨他没意思,也许喝多了,又上来贴着他的耳朵问:“我还好奇呢,你和沈濯,真的没在一起啊?”
叶行之眼神微茫,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半是天真地答非所问:“你可是我唯一的前任。”
他在半明不暗的光里看他的这位“前女友”,似乎一点也看不到她高中的影子了。这是好事,他很高兴她最终获得了这些自由。
傅鸢扬起红唇,用手去轻拧他的脸,说的却是:“谢谢你。”
傅鸢现在能有机会坐在他身边带他喝酒玩游戏,的确要感谢高中的叶行之。
那时候傅鸢还十分孤僻沉默,如果不是老师某一次把她和叶行之排成同桌,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和叶行之说上一句话。
而叶行之和她熟起来,也只是因为某次午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他只好让沈濯帮自己打饭。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班上只有傅鸢和另一个别班女生——当然就是曾伊元。叶行之没有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他走近的时候两人已经吻上。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等两人亲完了才慌乱地看向叶行之。
叶行之一点波澜也没有,他只是如常走过去,坐下时故意用稍显沉痛的语气说:“老师刚刚跟我说,这次是你拿了英语年级第一。”
傅鸢笑起来——那是叶行之头一回看到她笑——怜惜地拍了拍手下败将叶行之的肩膀:“谢谢同桌。”然后拉着曾伊元去吃饭了。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和叶行之也没什么关系。但某一次周末返校回来,傅鸢一反常态地把他拉到教学楼的无人角落,和他说了父母怀疑她是同性恋,想把她送进电击治疗所的事情。
叶行之听了也被吓得不轻,于是作为学校里唯一知道她性取向的同龄男性,扮演她的男朋友就成了义不容辞的事。
叶行之是非常敬业的演员,也是足够义气的朋友,那段时间他甚至和沈濯也不太一起走,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和傅鸢一起,走路也常常牵手,讲话总是故意凑得很近,很快就成为全年级皆知的模范情侣。
班主任被他们俩这么高调的恋爱行为气得不轻,就算两人成绩好也没办法假装看不见,一怒之下把两边家长都请来了。
叶行之的妈妈气得头疼,傅鸢的爸爸却喜笑颜开的,班主任都琢磨不透这个家长在想什么。
傅鸢在她爸爸面前还特意对老师抬杠:“我们的恋爱又没有影响成绩,凭什么不行?”一向是乖学生形象的叶行之也附和,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妈呵斥闭嘴。
傅鸢爸爸只是和气地笑,对她说:“男朋友后面再好好谈,现在先学习嘛,马上都要高三了。叶行之确实是个小帅哥,我们当家长的也理解,但你们高考完再续前缘好不好啦?”
这样温柔的语气,听在叶行之耳朵里却相当阴冷。
傅鸢一开始还冷静听着,听完却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又忍着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老师和家长都以为她是因为要被拆散而难过,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只有叶行之知道原因。前几周还要因为怀疑她是同性恋把她扭送治疗所的家长,现在看到她恋爱的对象是“正常的”,就能立刻和颜悦色到反常……这么轻易的“爱”,算什么家长呢。
也许傅鸢对她的家长还心存幻想,所以才难过吧。叶行之看着她,碍着老师和家长的面,没办法出于友谊握一握她的手。
被叫家长之后,两个人的位置被班主任调得很远,沈濯主动找老师调回去当叶行之的同桌,老师想着总比和傅鸢谈恋爱好,还偷偷嘱咐沈濯看着点叶行之,这之后也一直让沈濯当叶行之同桌,没再变过。
而这段与傅鸢轰动年级的恋爱,则被沈濯无数次调笑成“叶行之的世纪初恋”。叶行之每次听到都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