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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一你老婆掉了

榜一你老婆掉了

    榜一你老婆掉了

  • 作者:南木子鱼分类:现代主角:江墨归 唐漾来源:长佩时间:2023-02-09 15:18
  • 《榜一你老婆掉了》by南木子鱼,原创小说榜一你老婆掉了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江墨归唐漾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江墨归认为唐漾可以不说话,这样的话在他的心里依旧有幻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敢和他在一起。

    热门评价:他居然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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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江墨归下飞机的时候,被太阳晃了一下眼,有点不太真切的看着这个蕴含着他儿时记忆的城市,有些模糊了,有点记不起它原本的样子,只是区区几年却已经退化成了江墨归不认识的模样。

没有落叶归根的喜悦。只是觉得很不适。

走时,是最炙热的炎夏,却因为下着雨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

而此时,明明是寒冬,却暖地让江墨归出了一身薄汗。

他有些冷淡地巡视着这座城市。它被隆冬的暖阳笼罩在一片光灿灿的辉煌里,泛着暖意。江墨归的视线平淡地挪动着,最后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汽车上,漆黑的车身,在阳光下泛出漂亮的亮色。

许是他太久未动,车里的人等得不耐烦了,车窗玻璃被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充满距离感的脸,车里的人侧了侧脸,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江墨归一下子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拎着行李箱满脸冷意地走了过去。车里的司机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后备箱自动打了开来,江墨归把行李箱随意扔了上去,一点也不怕蹭花车的漆面。

车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我说了你不用来接我。”江墨归一进去就竖起了全身的刺,语气带着反感和疏远。车内的空气让他觉得压抑,连带着整个城市都让他开始厌恶。

车内的人并没有生气,淡淡地开口道:“最近我在竞选,你回国的消息被爆出来了。”说完看了一眼江墨归脸上还没褪去的伤口,“我并不想让媒体拍到你一脸是伤的模样。”

“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出去,等我竞选结束,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阻止你。”

江墨归脸色阴暗地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江昱,那你让我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我烂在那个地方吗?”

江昱看了他一眼:“联系你的人没和你说,爸快不行了吗?”

江墨归一愣,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过了良久他才幽幽地说道:“我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谁会告诉我这些。”

是啊,他进到江家就是一个意外,要不是江家遗产出现了分歧,江家人压根不会把他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回来,他的出现,只是利益出现了损失,而不得不出的一个下下策。

江墨归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定位。

他就像个木偶,被江家操控着人生。他们想要了,就叫过来,不想要了,觉得丢脸了,就送到国外。可偏偏他毫无办法,他曾经在青春期反抗过一次,是他出生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可是他失败了,代价太大,他再也不敢了。

江墨归血液里有江家人的基因,他注定被枷锁拉住一辈子,让他走不出江家大门。早在他被对外公布成为江家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和江昱一样,一辈子被捆绑在利益链条上。

车停在了高档小区前。江昱丢给他了一把钥匙:“地址发你手机了。”

江墨归没说话,打开车门刚想下去,就听到身后的江昱说道:“这次回来就不用回去了。”

江墨归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拿出了后备厢里的行李,连同一声再见都没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江昱的视线里。

江昱准备的房子,装修得出乎意料的温馨,这让江墨归摸不清江昱的想法。他无聊地转了一圈,却在打开其中一间房间以后,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昱会给他准备一个拳击房。

他是被压着送出过国的,心中愤懑,带着青春期的爪牙和戾气,无处发泄,最终在拳击上获得了宣泄口。连江墨归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拳击上有所成就,明明只是抱着解压的初衷,却在国外崭露头角,拿了不少奖。

当时江昱在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以后,立刻打了电话过来,用着警告的语气,对他说,少玩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江墨归直接挂断了电话,再也没有联系过江昱。

思绪被积雪砸在窗台上的声音给打断了。

江墨归看着这个专业的练拳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并不感谢江昱,也没有因为这个房子对他产生半点好感,他只是觉得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抗拒。

于是他发了一条短信给江昱。

他问,你什么意思。

江昱迟迟没回,那条发出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

消息没有动静,江墨归反而觉得舒坦。之后几天,他每天就是练练拳,然后健健身,外人看起来很无聊,可是这和他国外几年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只是现在他不需要上学了而已。

但是无人管他的也就那几天,很快,江昱就来找他了。

他那个快死的父亲想见他。

……

江墨归僵硬地坐在床边,多年未见江述,他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不再是呼风唤雨的模样,他躺在床上,被一床巨大的被褥紧紧地盖着,像是被困在一口小小的棺材里。江墨归虽然对他没什么感情,但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不多,也就一点点。

江墨归沉默地垂着眼睛,等待着江述打开话题,他看不到江述的身体,却可以看到他垂在床边的手,瘦的像是冬日里的枯枝,干瘪,纤细,仿佛一用力就可以捏断似的。

外面的寒风,还在呼啸,树枝拍打着玻璃,一下一下的,逐渐的和江墨归的心跳声混在了一起。

“墨归。”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冬天里被折断的枝条,“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

江墨归的手一下子收紧了不少,他看着江述的脸,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面已经看不出情绪了,恍惚间,也可能是错觉的,江墨归好像看到了他的悔意。

江墨归张了张嘴,想说,太迟了,你说得太晚了。可他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江述又开口了:“你要好好帮你的哥哥,等我走后,整个江家要靠你们两个人。你哥哥太辛苦了……一个人撑着……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

江墨归想说的那句话,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听不到江述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声音空洞又遥远,他盯着江述的嘴一张一合,觉得江述像极了机器人,

他怎么会觉得江述有了悔意。因为他如今的模样太可怜了,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江墨归久久没有回应,端坐在床边,宛如一座雕像。

“好好协助你哥哥。”江述顿了顿,缓了一口气,“知道了吗?”他用四个字结束了这次会面,他其实看不太清江墨归的样子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江墨归冷若冰霜的脸。

江墨归嗯了一声,那颗早就不抱有期待的心脏,最终还是没能挨过这一刀。他其实一点也不难过,甚至于无所谓,只是,有点可笑。

看着江述这幅状态,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江墨归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打开话题的方式是他会错意地悔意,那句客套的开场词,全是为了后面做铺垫。他和他的母亲在江述眼里,只是寥寥带过的对不起。

江墨归起身,椅子挪动出了不小的声音,他弯下腰,理了理江述有些乱了的被子,江述说的那段话,应该花了他不少力气,听到江墨归哪个“嗯”字之后,江述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其实江墨归大可以拒绝,或者不理会。可终归他还是个人,他做不到在一个濒死人的面前,说出什么狠绝的话。于是他只是站起身,理了一下被子,然后跨过落在地板上的暖阳,打开了门。

江昱就站在门口的走廊上抽烟,看到江墨归出来,看了他一眼,问道:“要一起吃个中饭吗?”

江墨归:“不用了,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

江昱没说话,收回了视线,继续沉默地抽着,他始终垂着眼,盯着星火,一直到再也听不到江墨归地走路的声音,他才把烟按灭在了扶手上,然后朝着江述的房间走去。

……

在出门见到江昱以后,江墨归一直处于很烦躁的状态,一回到家就直接冲到了拳击房,他甚至没有戴上拳套,只是在手上随意缠了几圈绷带,就对着悬挂的沙袋开始释放压抑的情绪。

骨头的碰撞,晃动的沙袋,铁链的声响,打击感让他觉得缓了一口气,每一次的挥拳以及相撞,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彻底的放松。

江墨归在拳房里待了很久,拳房里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才停了下来。

江墨归坐在长椅上,眉眼被汗水染成了墨,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手随意地垂在两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外露的肌肉漂亮的像是出自雕刻师的手,上面覆盖着一层汗,屋子里充满着浓烈的荷尔蒙的味道。

他缓解好自己急促的呼吸,才把手上的绷带拿了下来,指骨上已经有了伤痕,他拿起椅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然后走到浴室,洗掉了自己一身的汗。

再次出来的时候,江墨归整个人的状态好多了,他点好外卖,就坐在沙发上开始休息,随意地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就开始刷起了手机。

只是那时候的江墨归从未想过,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就是在这个普通的下午,他找到了那个,他没能兑现诺言的人。

房子开着地暖,格外的热,江墨归的情绪被释放后,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懒洋洋的状态,半干的头发被他自己蹭得有些凌乱,身上套着一套松垮垮地睡衣,连鞋袜都没穿,光着脚去拿了外卖,路过客厅,随手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径直去了厨房,拿了一罐冰镇啤酒。

手上没有停下刷视频的动作,单手打开了易拉罐,白色的泡沫从罐头冒了出来,晕湿了他修长的手指,江墨归仰头喝了一口,眼角的目光却依旧瞟在手机屏幕上。

不知刷了到什么,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一顿,眼角的目光开始变得有质感,江墨归嘴里还含着一口酒没有咽下去,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球里印着手机幽蓝的光,过了几秒,他的喉结才上下滚动了一圈,那口苦涩的酒被咽下。

他抿着唇,手指一动,却在下一刻停住了,手指悬空在屏幕上,没了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自己的嘴唇,重新一滑,回到了刚才让他愣怔的那个界面。

屏幕里并不是有趣的事,只是很平常的直播,要是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直播的人长得格外精致,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喜欢的可爱长相。

江墨归不是一个很重色的人,之所以停留,是因为屏幕里的人给他一股很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感在看到的刹那之间就有了,然后密密麻麻缠绕全身,连同指尖都有了心脏跳动的频率,但是他又说不清楚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于是江墨归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前后不过一秒。

所有的情绪起伏以及转换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江墨归的呼吸随着他不动的指尖,慢慢的变得薄弱,像是要停止了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画着精致妆容,穿着淡蓝色裙子,绑着双马尾,头上戴着雾霾蓝蝴蝶结的人……居然是个男的……

那股熟悉感,随着主播的嗓音越发地浓重。

“欢迎,江江江来到直播间。”主播的声音从手机冒了出来,喊着江墨归的名字,江墨归抬眼看了一下——木木睡不饱,观看人数不到一百。

江墨归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随后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这位名叫木木的主播上。时间刚好,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屏幕对在了一起,交汇着,潺潺流动,屏幕里的人眼神清澈干净,在灯下,宛如流转的星辰,碎盈盈的。江墨归的心脏用力地一跳,感觉手心在发烫,熟悉之感源源不断扑面而来,那断层的被他遗忘的东西,正在以星火燎原之速朝他袭来,他迅速地关了手机,手心浸满了汗。

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像晃动着。

不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江墨归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眶猩红。

这个插曲短暂地扰乱了一下江墨归的心神,然后他便迎来了他回国后的第一个江家人的“聚会”,因为江述死了,不光江家人通知了他,连同各大新闻头版头条全是江述去世的消息。

这个冷漠的世界,拽着死者最后一点价值,物尽其用。他虽然对江昱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讨厌一些媒体的嘴脸,他知道那种被夸大其词的感觉,那种被编撰,被注视得难受,你无力反驳,渺小如草芥。

下葬那天,阴雨绵绵,配着积雪,冷得刺骨。所有人都穿着黑色,同天空一般阴沉,周边有不少隐忍的哭声,却不知几分真假,是人是鬼。江昱倒是没有半点悲痛的样子,他沉重冷静得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他把江述的葬礼办得井井有条,没有一点差错。

江述死了,唯二两个儿子,没有一个人流眼泪。

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报应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做好一个丈夫,同样也没做好一个父亲,导致他的轮回路安安静静。

出墓园的时候,外面果真围了不少媒体,纵使有保镖在,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出现。

“请问,令尊去世,会不会对江氏集团有影响。”

“外界说,是你让江家人无法与你父亲见面,请问是否属实?是否会影响财产的分配?你是否真的篡改了你父亲的遗嘱?”

“听说你远在国外的弟弟已经被接回来,他会和你一起接管江氏集团吗?”

“.......”

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刚失去父亲的江昱,他们问着犀利的问题,丝毫不觉得这些问题是否会对江昱产生影响。

江墨归就隐藏在众多江家人之中,他冷眼看着江述撑着伞站在雨中,黑色的西装把他整个人包裹的疏离又冷漠,他抬眼,环顾了一圈后,开始镇定地回答着他们提出来的问题,语气冷静的没有一点波动。

明明他的身后是江家人,却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他孤身一人,面对所有人的询问和质疑。不知道为什么江墨归想到了年少的自己,他曾经也是独自这样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质疑,那时候的他太小,在面对私生子这个话题的时候,只有一腔的愤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和今天唯一的不同,那时候有人冲出来帮了他。

雨点落在了江墨归的手背上,冰冷的温度让他收回思绪,他转移了视线不再去看江昱。

“请问,您父亲去世了,你难过吗?”

江墨归一愣,移动的视线重新放到了江昱的身上。

雨声变大,哗啦啦的,像是急促的鼓声。

江墨归看到江昱拿伞的手微微收拢了,手背上的筋脉清晰的凸显在他略带苍白的手背上。

江墨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是怎么挥拳砸在那个傻逼媒体的脸上的。

他自己对江述没情感,并不代表江昱也没有,即便他面上冷静得近乎冷漠,但是江墨归知道江昱和江述的感情,是同自己和江述不一样的。

江昱可能不爱自己的父亲,但是并不代表他不难过。

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在一个失去的父亲的人面前,问出这样的话。

“江墨归!”

是江昱的声音。

紧接着闪光灯更为剧烈地闪烁着,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拍下来,连同骨血都发表到网络上。

雨幕模糊了江墨归的双眼,淡化了他红着的眼眶。他把趴在地上的记者拎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死了家里人,你难不难过?我问你,你家里人死了,你难不难过?”说完又举起拳头,可还没砸下去,手就被人拽住,那个人的手很冰,没有温度,像是冬天里的一捧雪。

江墨归缓缓转过头,看到江昱垂着眼睛看着他,不知何时他的雨伞被抛到了一边,他也站在雨中,精心打理的头发,被雨水冲刷得没了样子,一根根的碎发不听话地落在他的额前,有雨水顺着他的发尖,滴滴答哒的落在他精致的脸上。

“江墨归,你在做什么?”江昱的声音没有温度,同今日的雨水一般冷得透骨。

江墨归浑身一震,漂浮的灵魂归位,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身下被吓白脸的记者,被人拉了出去,江墨归愣怔地看着身下的空地。

“江墨归,起来。”江昱的手用力地往上提了一把,谁知江墨归想也没想地甩开了他的手,他蹲在地上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面色镇定地站了起来,他在江家人的视线中,缓慢转身,混着冬日的雨水,模糊在了滂沱的雨中。

江墨归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都可以想象得到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是什么样,江墨归格外疲惫地洗了个澡,然后随便应付了一下自己的晚饭。

他随意地躺在了懒人沙发上,没有目的性的打开视频,开始刷了起来,今天的精力不再适合江墨归去拳击房,他需要一样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或许是那天他逗留的几秒,让软件约估出了他的喜好,没刷几条,江墨归就刷到了“木木睡不饱”的直播,他在外面逗留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今天的主播穿得格外精致,从装扮和妆容中,可以看出他花了不少心思。一套藕粉色的纱裙,双马尾上点缀着精美的干花,发饰和衣服互相呼应,都是以粉色为基调的装束,浑身上下像是泡在花海里的仙子。

“感谢,草莓糖心送的花海,你可以点一首歌哦。”他一说话,那股熟悉感又油然而生。

江墨归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

弹幕上似乎点了歌名,江墨归没注意,只见主播拿出了一把吉他,轻轻的拨了拨弦,手指意外的好看,还以为这样可爱的男孩,手理应也是可可爱爱的,却没想到,又细又长,骨骼分明,拨弦的时候,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江墨归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着。

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吉他的伴奏从屏幕里传了出来。

江墨归脸色一变,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直愣愣地看着屏幕,手一点点收拢,指骨都泛了白,轻微地打着颤。

主播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澈,满满都是少年感,像是夏天挂在房檐上的风铃声响。

江墨归静默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未动,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女装少年。

像是有一阵风,呼啸而过,剐蹭着秋天枯黄的树叶,漫天的沙声碎响,撞破了学校白色的纱帘,飞扬的一角贴着桌面,翻飞而起,穿着校服的少年,怀里抱着吉他,坐在桌子上哼唱着一首歌。

忽然建起的影像,让江墨归拿不稳手机,手机掉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声,如同,十七岁的那声短促铃响。

江墨归的沉默,在房间里展开,像是古老的影片,卡顿的只剩下一帧的图像,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动了动身子,然后弯下腰把手机重新拿了起来。

他的目光依旧放在冷硬的屏幕上,江墨归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随后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

“哇!!!!!!!!感谢江江江送来的梦中花园。非常感谢。”

江墨归看着屏幕里的那个人,笑得灿烂,圆钝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像是悬挂在空中的月牙。

“请问江江要点什么歌?可以点三首。”

江墨归单手打了几个字【我不要点歌,我可以指定你下场直播的装束要求吗?】

屏幕里的人一愣,脸色有些微变,但是很快恢复了微笑的模样。

“平台有很多规则,装束上也有要求的。”他说得委婉小心,却又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主播并不想得罪这个送礼物的人。

江墨归【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你穿一下男装而已,最好是高中校服。】

打完这些字,江墨归又送了几个礼物,花里胡哨的特效挤满了屏幕,挡住了主播的脸。

“高中校服啊……我得找找,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我看你的名字比较陌生,要不加个团吧,然后会有管理拉你进群,开播什么的都会有通知,我一般都是晚上七点之后直播,有特殊情况会在群里说的。”

江墨归见他同意,便打了一个“嗯”字,随后又看了一会儿,就关掉了手机。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那盏白色的透明灯罩,上面有精致的镂空花纹,像是一朵朵小小的勿忘我。

“明天晚上。”江墨归自言自语道。

到了明天晚上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

只是一天的时间,江墨归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得慢,比待在国外的那十几年都要慢好多,他仿佛站在了时间的漏洞里,无论他做什么,那指针都不会变动一下,每一秒流淌的都是以年为单位的运动。

第二天晚上的七点,迟迟来迟,江墨归早就守在了直播间,就等着主播上线。

秒针一圈一圈地转着,最终路过了十二这个数字。屏幕一闪,原本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晃动的镜头归为静止。

屏幕里的人乖巧地坐在电竞椅上,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飘扬的长发,是全然一副男人的样子,栗色的头发柔顺地垂着,身上穿着蓝色的校服。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穿着校服的他,居然和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江墨归只觉得眼睛开始变得炙热,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一点一寸地开始变得麻木,有什么东西从心脏开始旋转而出,搅动着他的经脉,让他难以呼吸和冷静。

手在颤抖……

呼吸在急促……

屏幕里的那个人和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融在了一起。

那是他梦里才会出现的虚幻泡影。

外面的枯枝挠着被寒霜浸满的玻璃,勾画出了不规则的图案,有压在枝丫的积雪,落了下来,砸在窗檐上,迸溅出不少雪花,江墨归从愣怔中苏醒过来,通红的眼睛,机械地有目的地朝着窗外望去。

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江墨归的眼神深沉而又遥远,他隔着玻璃,像是在望着某个人。

“江墨归!”

少年精致的脸出现在了窗户外面,霜雪让江墨归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手撑在玻璃上。

江墨归刚睡醒,有些懒洋洋地望了过来,因为暴雪,他们被迫困在了学校里,以至于这个周末所有人都没办法回家。

“要不要出去玩?”少年用手指了指。

江墨归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委婉地拒绝了,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江墨归更喜欢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少年不死心,很轻地敲了敲玻璃,然后趁着江墨归地看过来之际,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笑脸,冰霜被抹开,露出了少年冻红的鼻尖和手指。

江墨归看了几秒,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室友见他要出去:“这么大的雪?你不嫌冷。”

“又是他?”另一个室友看了一眼窗外的人,不理解地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他人品不好,不正常,喜欢男的。”

江墨归停了下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喜欢男的,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喜欢男的,就人品差?不正常了?”

刚刚说话的室友看了一眼江墨归的脸色,识相地闭上了嘴。

江墨归没在说话,转身又走回到了床边,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一双手套和围巾重新走了出去。

室友还在后面窃窃私语,江墨归只觉得烦。

走出寝室楼,寒风吹得江墨归打了一个哆嗦。

站在窗边的少年,看到江墨归出来,开心地朝着他跑来。

“你慢点,别……”话还没说完,少年脚下一滑,惯性地冲到了江墨归的怀里,江墨归伸手拦住了他的腰才将他稳住,离得很近,江墨归可以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清香。

“唐漾你不呆在家,出来干什么?”江墨归边说边把围巾和手套全部戴在了唐漾的身上。

唐漾笑得好看,一张脸被毛茸茸的帽子圈在中央,大大地圆润了他的五官,看起来像一只睁大眼睛的白色猫咪:“怕你无聊,来陪你。”

江墨归看着唐漾,有点忍不住想要去捏他的脸,可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唐漾就退后一步,他的眼神有点躲闪,看了一眼江墨归的身后,然后捏住了他的衣角,神秘兮兮地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江墨归被唐漾一路拉着走,唐漾走得慢,江墨归就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他沉默不语看着唐漾的后脑勺,看着他帽子上的绒毛在风中摇摆着。

他突然记起来,自己第一次和唐漾说话,好像就在冬天,他也是带着这顶帽子。

原来不知不觉地已经快一年了。

江墨归是转学到这边的,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完成学业,好在江墨归脑子不错,不然这种三番五次的换学校,难免会不适应,会跟不上。

他刚来的时候,对唐漾是没什么印象的,甚至连同他叫什么都没能记住。倒不是唐漾存在感低,相反他的存在感高级了,他长得好看,身上又有八卦,给枯燥的高中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好几次江墨归都能听到一堆人围在一起,讨论一个男生。只是那时候的江墨归,并不知道主角是唐漾而已。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他知道自己待不久,便不想花费时间去搞复杂的人际关系。

是什么时候熟络的?江墨归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正好是回家的周五,下着大雪,漫天都是白银的,温度冷得让人发僵。

江墨归等在校门口,原本每次都准时到的司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了,江墨归并没有很着急,晚点回家,就少了和江家人接触的时间。

他没带伞,身上落满了雪,远远看去,像一个直挺的雪人,漆黑的头发沾着白雪,如同耄耋之年的老头,他镶嵌在飞扬的雪中,如同腾着青烟湖上的一片摇晃而下的黄叶。

唐漾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撑着一把白色的雨伞,戴着一顶毛绒的帽子,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沾着脏东西,隐约像是个脚印,看起来有一丝丝的狼狈。

他跑得有些急,没注意脚下,居然直愣愣地摔倒在了江墨归的脚边,雨伞滑出去了一段距离。可能是没想到会这么戏剧性地摔在别人的脚边,唐漾愣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对上了江墨归的目光,许是感觉有些尴尬,唐漾的耳朵微微一红,迅速收回了视线,低着头跑到了伞边,把伞拿了起来。

江墨归的视线并没有长时间的逗留在唐漾身上,好像只是无意间地一瞥,只当是小小的插曲。可让江墨归没想到的是,唐漾又重新走了回来。

他捏着那把伞,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家?”

江墨归眉头一皱,略带着疑惑地看向他。

唐漾像是知道江墨归在疑惑什么,立刻说道:“我也是高二三班的。”

“我叫唐漾。”

江墨归重新打量了他一遍,这免不了会对视上,唐漾的眼睛有些圆,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江墨归不太喜欢他这种可怜兮兮的眼型。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他脏兮兮的棉服上,唐漾察觉到了江墨归的视线,有些拘谨地拿着垂落的围巾挡了挡。

唐漾的动作让江墨归很有礼貌地别开了视线。

“江同学,你在等人吗?”

这一次江墨归终于嗯了一声。

“我家离这里很近,我的伞先借你用吧,你身上都是雪,别感冒了。”说完把伞撑到了江墨归的头上,江墨归比较高,唐漾撑着的时候比较费劲。

江墨归不太理解唐漾的热情,明明两个人都不熟。他偏开了一点位置:“不用了。”

唐漾像是不在意江墨归躲避的动作,笑了笑,随后弯腰把伞放在了地上:“江同学,我把伞放在这里了。”

还没等江墨归再次拒绝,唐漾已经抬脚开始跑了。

“不”字还咬在唇间,江墨归就看到唐漾再次摔了一跤,不过这一次,唐漾像是怕被什么追上,迅速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得更加快。

江墨归看了看唐漾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放在雪上的雨伞,他并没有去拿,任由那把伞随着风越飘越远,直到司机的车停靠在校门口,江墨归才抬离开。

伞被卡在花坛的枯枝上,孤单地落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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