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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冬

枯木逢冬

    枯木逢冬

  • 作者:舶来鱼分类:现代主角:温霁 程柏森来源:废文时间:2023-02-07 10:05
  • 主角为温霁程柏森的小说《枯木逢冬》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枯木逢冬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舶来鱼所著,内容是:温霁当然是记得程柏森的,只是他记得自己和程柏森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彼此看不顺眼。

    热门评价:看你不顺眼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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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李乔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才发现远处的天边已经蒙蒙亮,等到他端着热腾腾的咖啡从茶水间回到工位,破晓而出的太阳已经照亮了大片天空,将清晨的云朵晕染上了层层暖色。

李乔隔着玻璃窗与朝阳遥遥对望,浅啜了一口咖啡后扭头朝着身侧的同事笑道:“你看太阳,好像一颗咸蛋黄。”

正在收拾工位的同事朝着他摇摇头:“被你说得肚子都饿了,下班去吃早餐啰。”

牛头不搭马嘴的交谈时常在这间办公室内发生,此时亦不例外,李乔端着咖啡杯朝着同事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才说:“说起来,我邻居家的小狗就叫做咸蛋黄。”

“又是你邻居。”同事抬眼瞥了一眼李乔,呵了一声,“你是不是暗恋你邻居呀?我的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啦。”

“怎么可能,我邻居是男的。”李乔抬手比了一个剪刀手,“两个男人。”

令李乔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小区楼下偶遇了那只名为咸蛋黄的小狗。

随着一阵簌簌的声响,他看见一只呆头呆脑的小柯基从拐角的绿化丛后探出了脑袋。

李乔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沿着柯基脖子上的牵引绳往上攀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正立在柯基身后的温霁。

温霁今天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卫衣,卫衣下摆盖到了他的屁股,手指在袖口里只露出一个尖,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不对,应该是偷穿男朋友衣服的小男友。他摇了摇头,在心里无声地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李乔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自己去邻居家里玩桌游,阿森的身上恰好穿着这件衣服。

温霁见李乔没有说话,他试探地说道:“好巧。”

李乔赶紧回神与他打了招呼,随后不禁失笑:“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没想到刚说完就遇上了。”

温霁听见这句话后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睡意惺忪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疑惑:“什么?”

“刚才在办公室看日出,我突然觉得太阳好像一颗咸蛋黄,于是我就和同事说起了你家的小狗。”

李乔顿了顿,问道:“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出门?”

温霁抬手将一缕发丝挽至脑后,又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才朝着李乔眨了眨眼:“睡不好醒得早,咸蛋黄又闹着要出门玩。”

话音落下,温霁忽然盯着李乔翘起了嘴角,李乔一见到温霁的表情立即在心里直呼不好,可惜他的反应再迅速也终究是慢了温霁一步。

温霁的眼睛里挂着笑:“咦,你的领口怎么有唇印?”

“行了行了。”李乔压根没打算看自己的领口,赶紧摆摆手,“你别故意使坏逗我玩了。”

“我哪有?”

李乔叹了一口气反问道:“我还不了解你?”

如今城市中的邻里关系越来越淡薄,曾经的李乔也非常认同这个说法,他大学毕业后在这座城市里五年搬了三次家,却是连邻居的模样都不曾记清。

直到四个月前隔壁空置许久的单元迎来了住户,他的新邻居笑咪咪地按响了他家的门铃,李乔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年里没记清一个邻居的李乔知道了自己的新邻居叫做温霁,也知道了温霁的同居男友叫做阿森,他们还一起养着小狗咸蛋黄和小猫肉松饼。

除此之外李乔还知道自己的邻居虽然看起来纯良无害,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天天房门一关就在家里欺负男友阿森,偶尔出门来欺负他这位邻居。

李乔没有说谎,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个邻居肚子里的坏水了,不过正所谓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面对温霁的使坏他早已经学会了见招拆招。

果不其然温霁在听了他的话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撇了撇嘴:“算了,没劲。”

“莎莎出差了,你想诈我?没门。”李乔瞥了他一眼,“况且我搞办公室恋情从不在办公室里现行。”

温霁眨眨眼,挺诚恳地承认道:“我知道,我有看莎莎姐的朋友圈,我就是闲得慌想逗逗你玩。”

“你什么时候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上回吃火锅的时候。”温霁说,“她还问我等你们婚礼时,我想坐男方席还是女方席。”

“她连这个都和你们说了?我们还没选好日子呢。”李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明年交房后的事情了,到时候给你和阿森发请柬。”

温霁愣了一下,没说话。

李乔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事。”温霁摇了摇头,“为你们的爱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乔啧了一声后忍不住笑了,三两句话后这个话题就此翻篇,过了一会儿他扭头看向温霁脑袋后松松垮垮地束着的马尾,好奇地问:“你头发挺长了,平常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温霁抬手在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天气开始热了,等我给朋友的毕设当完模特,我就准备剪短到这个位置。”

“这样啊。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阿森的爸爸妈妈第一次见到你时会不会将你认错成女孩子?我妈上次看我的朋友圈,吃烤肉的那次合照,她差一点就认错了。”

李乔侧头看向正与自己并肩走着的温霁,“你说过你和阿森五个月前才在一起,我记得当时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导致我第一眼就认错了,后来可没少被你嘲笑。”

温霁脚步一顿,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但在眨眼间他的神情又恢复了自然。

他朝着李乔笑了笑:“不会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叔叔阿姨当年还抱过我呢。”

“唷,还是青梅竹马?”

“算是吧。”

李乔疑惑说:“是就是,不算就不是,怎么还能算是呢?”

“说来话长啦……啊,咸蛋黄你别跑呀!”

随着温霁一声短促的惊叫,李乔眼睁睁地看着温霁被体型玲珑的柯基从自己身边硬生生拽走,一眨眼的功夫绿道上便没有了人影。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乔反应过来后被眼前荒唐的画面逗得捧腹大笑,等到他擦干眼泪独自步行回到自家楼下,正准备刷卡进门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被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两人一狗无比和谐的一家三口场面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李乔先和温霁身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相比起自己与温霁的熟稔关系,他坦然地承认自己和阿森实在算不上太熟悉,不过即使如此也比过去五年里的邻居们要熟悉不少。

李乔朝着阿森打了招呼:“早上好。”

高大英俊的男人也朝着他点了点头:“早上好。”

正微皱着眉和阿森说话的温霁闻声停下了抱怨,他抬头看向李乔:“这么巧,又见面了。”

李乔笑话他:“你被咸蛋黄遛完了?”

温霁一听这话立即表情微变,眼睛瞪得圆溜溜,嘴巴机关枪似的重新开始抱怨:“气死我了,我刚刚还在和程柏森说这事呢,我被不孝子拽着在小区里跑了一大圈,肺都快喘出来了。”

温霁身旁的男人抚了抚温霁的背脊,语气淡淡:“消消气。”

温霁没好气地哼了哼:“你刚才笑得最大笑了。”

李乔趁机插话说:“认识好几个月了,第一次知道你叫程柏森。”

程柏森的目光落在了李乔的脸上:“嗯。”

“真的吗?”温霁回过头,“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李乔想了想,说:“没有吧,我问过你,但你没说。”

温霁说:“我应该提过吧,可能是你没听清。”

“或许是的。”

李乔耸耸肩,他觉得程柏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世上人亿亿万,同名同姓同音实在太寻常,他这些年里所认识的“LI QIAO”都足够坐在一起搓几桌麻将。

温霁在电梯间与李乔挥手告别,一个向东一个往南各回各家。

待屋门在身后阖上,方才全程都在假装哑巴的程柏森终于出了声:“你刚才和他聊了什么?”

温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将脱下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进了鞋柜里,又俯身解开了柯基身上的牵引绳,待他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终于回过了头。

温霁笑回身笑眯眯地搂住了程柏森的腰,他将脸颊枕在了程柏森的肩膀上,仰起脑袋看向了明显已经一脸不高兴的程柏森。

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温霁偏偏还往热锅里浇油:“你生气啦?吃醋啦?”

程柏森没有应话,他板着脸试图将温霁从自己胸膛前推开,奈何身前人好像一摊黏黏糊糊的胶水,令他产生了“一旦被黏上了,就再也挣不脱了”的错觉。

眼见程柏森的脸色愈来愈差,温霁赶紧适可而止,语气亦随之柔软了下来:“别生气了,我不逗你玩了。”

温霁抬眼望去,只见程柏森绷得紧紧的下颚线近在眼前,无论是紧绷的肌肉还是阴沉的表情,都足以表达他差劲至极的情绪。

“我和李乔聊了咸蛋黄,还和他聊了他的婚礼。”

温霁仰起头,轻吻了一下程柏森的下巴:“明年李乔和莎莎姐的新家就能交房了,估计等他们的新房子装修好了,他们就会举办婚礼。”

程柏森向来都不是顽固不化的坚硬冰块——至少近五个月里的他不是,名为温霁的小火苗用一个亲吻融化了寒冰,并且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程柏森的耳根悄然染上了一层薄红。

但温霁没有宣之于口,他只悄悄地抬起手捏了捏程柏森的耳垂,小声咕哝着:“脸皮真薄。”

程柏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他迟疑地问道:“结婚?他和Lisa?”

“对呀,你别告诉我都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了,你还不知道他们是一对情侣吧?”

见到程柏森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温霁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看来被我说中了。”

温霁话音刚落,程柏森脸上的神情顿时失去了所有色彩,他的嘴唇紧绷地抿着,面无表情地将温霁从自己的身上轻轻推开。

程柏森闷不作声地弯腰换了鞋,踩上拖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子里,只余下温霁独自站在玄关里扶着鞋柜笑弯了腰。

“你爸爸不仅笨得要命,脸皮也薄得要命。”温霁俯身摸了摸脚边的柯基狗头,笑眼弯弯,“他一定觉得很丢人,居然一句话不说就逃跑了。”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我敢让他丢脸,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让我丢更大的脸,可坏了。”

咸蛋黄坐在温霁的脚边,仰着小狗脑袋睁着一双葡萄眼,如同一位十分优秀的听众。

即使小狗根本听不懂主人的人类语言,但它仍然非常热情地用唔唔声回应着主人的话语。

“不孝子真乖。”温霁明显被咸蛋黄的反应取悦,他弯下腰高兴地将小狗搂进了怀里,凑近小狗的耳朵轻声说道,“其实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我还教你咬他,结果被他连人带狗赶出了门。”

温霁笑着抱着柯基往屋子里走去,途经正卧在沙发上沉睡的小猫肉松饼时还刻意放缓了脚步,最后他抱着柯基在落地窗前停下了脚步,任由着清晨的阳光暖意洋洋地将他笼罩。

温霁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紧闭的房门一角,他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碰了碰怀中柯基的鼻头。

“盖章代替拉钩,咸蛋黄你可不能把刚才的话告诉爸爸。”

即使咸蛋黄在柯基中已经属于体型极为袖珍的梯队,但是对温霁而言成年柯基抱久了依旧废胳膊,没过多久他便将咸蛋黄放下地面,目送着柯基屁颠屁颠地奔向沙发。

当看见柯基在小猫身旁的地板上蜷成一团,温霁才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并重新将目光平静投向了远处的高楼林立。

这座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近十年间的变化足以称得上翻天覆地,远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温霁依稀记得那片区域在二十年前曾经存在过一家百货公司。

幼时的他在那家商场中买过一个小猪存钱罐,他的小猪存钱罐肚子里不仅装着钱,还藏着许多张由他一笔一画亲自写下的小纸条。

小纸条里的内容更是千奇百怪,它们或承载着温霁童年的愿望,或藏匿着他的小秘密,又或许只有一句不知所谓的“今天的晚餐特别好吃”。

如今温霁的自言自语不需要回应,他只需要一个如同他的小狗一般乖巧的听众,而咸蛋黄和肉松饼便是他在这五个月以来的小猪存钱罐。

它们乖巧可爱却又永远学不会人类的语言,只会倾听着他讲述一个又一个与程柏森相关,但程柏森本人却不知情的小秘密。

程柏森因李乔和莎莎的事情闹了一个大红脸,卧室门紧紧一关,躲在房间里一个早上都不见人影。

而温霁也乐于给程柏森留下一个属于他的小空间,非常贴心地没有敲门进行打扰。

直至午餐时间即将到来,待在客厅里看了一早上电影的温霁终于起身走向了卧室,当他站在门前敲门却无人应答后,他动作非常利落地直接拧开了房门。

随着门缝在眼前越展越宽,映入温霁眼帘的是一片明显与白昼无关的昏暗,只见卧室的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卧室内唯一的光源只有墙面上那台正显示着游戏界面的电视屏幕。

而对敲门声毫无反应的程柏森此时正头戴耳机、手握游戏手柄地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温霁倚着门框看着程柏森那张被屏幕光影映亮的俊脸,不禁气极反笑,而手机也不知何时从口袋来到了他的手中。

温霁打开相机模式对着程柏森按下了拍摄,随着闪光灯在卧室里亮起,温霁从镜头中看见程柏森一脸惊讶地抬起了头。

程柏森脸上的惊讶神情很快淡去,他迅速地将耳机摘下、手柄放下,撑着膝盖站起了身,三步作两步地快步来到了温霁的身边。

温霁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说:“我拍得好看吗?”

程柏森瞥了一眼温霁手中的手机屏幕:“嗯,好看。”

温霁又问他:“游戏好玩吗?”

程柏森摸了摸鼻子:“好玩。”

“我真的想不到,你会这么喜欢玩游戏。”温霁眼神古怪地扫过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游戏卡盒子,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很不喜欢这些东西呢。”

程柏森蹙了蹙眉:“你又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温霁握住程柏森的手,转移了话题:“吃饭了。”

“你忘记了吗?”程柏森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疑惑,“小时候你来我家里玩,我们还一起玩过马里奥。”

“真的吗?”温霁愣了一下,“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上大学后,你还送了我一台游戏机。”

温霁的沉默地盯着程柏森,数秒后才悠悠点头:“嗯,是有这样一件事。”

当程柏森发觉温霁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后,即使他心存疑惑,他仍然非常聪明地及时转移了话题。

然而事实证明人类很难战胜好奇心,在出门解决午餐的过程中,程柏森的眼珠子都快粘在了温霁的身上,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柏森的神情被温霁尽数收入了眼里,但温霁决定狠狠心对此视而不见。

待他们午餐结束回到家中,温霁看着程柏森抱着扑腾不停的肉松饼来到客厅坐下,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程柏森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令他抓心挠肺了一个中午的问题:“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温霁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对程柏森撒了一个小谎,“最近很多事情要忙嘛,有些累,提不起劲。”

程柏森将手中毛茸茸的小猫塞进了温霁的手里,然后他伸手笨拙地摸了摸温霁的脑袋:“很累吗?等你帮朋友的毕业作品拍完照片,我和你一起去旅行吧。”

程柏森安慰人的方式虽笨拙但很合温霁的心意,温霁抱着小猫吸了一口,瓮声瓮气地应道:“好,我想去海岛。”

程柏森的手掌仍然覆在温霁的头顶上,此时温霁抚摸着小猫肉松饼的软毛,而他的脑袋正在被程柏森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

温霁小声地抱怨着程柏森在将他当小猫小狗摸,但嘴上抱怨归抱怨,他在行动上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

温霁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提出了要求:“我想去游客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的海岛。”

“好。”

“待会儿在记事板上贴一张便利贴。”温霁说,“就写——记得买防晒霜。”

“你上次买的防晒霜还没有开封,就放在电脑旁的架子上。”

“啊?我忘记了,那不用买新的了。”温霁身体一歪,将脑袋枕在了程柏森的肩膀上,“还有……我想想。”

“想不出来了,以后再补充。”温霁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低头一心一意地玩起了怀抱里的小猫。

与在程柏森手里仿佛有多动症的模样不同,小猫在温霁的怀抱中乖得要命,仍由着温霁将它举高高。

温霁枕着程柏森的胸膛,手臂搂着他的小猪存钱罐,他有许多话想要与小猫倾诉,奈何当事人此时正在他的身后,温霁只能将话语全咽回喉咙里。

好不容易等到程柏森从自己的身侧短暂离开,温霁笑眯眯地抚摸着小猫的柔软皮毛,压着声音语速飞快道:“肉松饼大事不好了,你爸爸记忆混乱了,他居然说他小时候和我一起玩过马里奥,还说我送过一台游戏机给他。”

话音刚落,温霁余光便瞥到了一道身影从厨房的方向走来,他立即噤了声,抿着嘴和小猫大眼瞪小眼。

程柏森握着一瓶矿泉水回到了客厅,他并未急着坐下,而是在沙发前停下了脚步。

他看看温霁又看看温霁手里的小猫,疑惑道:“你刚才在和肉松饼说什么?”

温霁伸手勾住了程柏森的一根手指,牵着人在自己的身侧坐下,随后他才俯身凑近程柏森的耳边,小声地说:“在说你的坏话。”

“喔,那你们小声一些,别让我听见。”

程柏森扯了扯嘴角,显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随意地抬起了手,长臂一弯将温霁连人带猫搂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温霁倚在程柏森的胸膛上,天时地利人和非常适合你侬我侬,然而他的思绪早已穿过了玻璃窗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温霁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哪有人天天搂着猫猫狗狗说恋人的小话,奈何他就是憋不住,总得隔三差五地往他的小猪存钱罐们的耳朵里投币才会觉得心里舒坦。

他还想将程柏森变成沙包锤一顿出气,怎么会有程柏森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失忆了竟然还会自动修改记忆,实在太离谱。

他们之间哪有一起玩马里奥、送游戏机当礼物这些美好时光,通通都是程柏森无中生有的假记忆。

马里奥的存在不作假,但温霁记得清清楚楚,现实是十一岁的程柏森对着他手中的马里奥游戏卡带嗤之以鼻,并老神在在地说自己更爱看书。

游戏机作为礼物被赠出亦不作假,然而纯粹是家长赶鸭子上架想要促进他与程柏森之间不曾存在的友谊,于是温霁故意挑选了自己想玩的游戏机。

后来果然不出温霁所料,他连程柏森的公寓大门都进不去,他遂心满意足地抱着游戏机盒子回了家。

温霁觉得有些好笑,明明皆不是多好的记忆,偏偏被程柏森错乱的记忆美化成了他们恋爱过往的一环。

在如今的程柏森眼中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际上真相却是天差地别,他们分明只是彼此的肉中刺、眼中钉。

起初温霁曾和程柏森认认真真地解释过“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奈何程柏森根本没当真,程柏森听完后当即脸色难看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赖在温霁的家里扮演被雨淋湿的厚脸皮小狗。

温霁在胡思乱想中义愤填膺,在回忆中对从前的程柏森重拳出击,最后被身边的程柏森掐着脸颊肉拽回了现实。

“啊?”

程柏森见温霁回过神了,立即松开了手指,问道:“你在想什么?”

温霁抬起手碰了碰程柏森的指尖,诚实地回答:“在想你。”

夏季清晨的风微微凉,它拂面而来,吹走了温霁眼里的倦意。步行至小区便利店时,温霁在门前偶遇了同样神清气爽的李乔。

“这么巧,又见面了。”温霁和李乔打了招呼,“刚下班?”

李乔笑道:“是的。”

李乔瞥了一眼温霁空荡荡的脚边,若有所思:“没有带咸蛋黄出门吗?”

“我准备去上班。”温霁说,“况且我一般都是晚上遛狗,那天早晨只是一个例外。”

李乔捕捉了字眼,好奇地问道:“你找工作了?”

“不是正式上班,是帮朋友拍作品。”

李乔“哦”了一声,朝着温霁身后探了探脑袋:“阿森不在?”

“他还在睡。”

李乔笑笑:“我还以为他会陪你一起去工作呢。”

“他倒是很感兴趣。”温霁耸耸肩,“可惜他白天有事情要出门。”

李乔感到些许惊讶,毕竟在他眼里程柏森是一个生活几乎只围着温霁一个人转的人。

除了遛狗、和温霁约会以及去医院,他很少见到程柏森出门。

但好奇归好奇,李乔此时还是很好地抑制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他深谙友谊需要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这个道理,如同他从未向温霁打听过看起来健健康康的程柏森为何是医院常客。

因为偶遇了李乔,温霁来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比预计时间晚了两分钟,他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一眼看见了正停靠在路旁临时泊车点上的深灰色汽车。

从小到大万事三分钟热度的林光城在座驾这件事上格外长情,不过长情也有长情的好处,起码温霁从不担心自己会在林光城这里闹出上错车的乌龙事。

温霁快步朝着汽车走去,连车牌都没看,直接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差点将他冻得一哆嗦,一同劈头盖脸砸来的还有来自林光城的抱怨。

温霁顶着一脑袋来自朋友的怨气坐上了车,好声好气地说:“师傅,别念了。”

林光城将早餐塞进了温霁的手里,嘴里叨叨不停:“说好快到了,结果半天不见人影,我真的怀疑你说快到了的时候还没起床。”

温霁不言语,伸手将汽车的冷气温度调高。

“你们这群人都一个样,你还记得我妹妹学校的艺术节吗?明明约好了九点见,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准时准点到达,你们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温霁可太了解林光城这张嘴了,若他再不施以阻拦,恐怕林光城能将这件事一路回溯到盘古开天劈地。

于是温霁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你太夸张了,我今天就晚了两分钟。”

“在路上遇见了关系很好的邻居,于是停下来多说了两句。抱歉啦,待会请你喝奶茶。”

林光城盯着温霁的脸看了一会儿,轻呵一声:“我原谅你了。”

林光城说完之后立刻换档踩下了油门,他直视着前方道路,稍稍分神:“我还给你买了早餐,瞧我多好心。”

温霁打开手中的牛皮纸袋看了一眼,笑道:“谢谢。”

汽车平缓地驶上了车道,温霁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捂着嘴巴无声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他听见林光城说:“在你迟到的漫长岁月里,我在猜是不是你的那位神秘男友绊住了你的脚步。”

温霁感到了无语:“我只晚了两分钟。”

林光城当作没听见,继续朝着他挤眉弄眼:“什么男朋友这么神秘,至于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吗?”

温霁一怔,态度颇为诚恳:“有一些特殊原因,暂时不方便透露。”

林光城被哽了一下:“怪神秘的。”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和他在一起多久,有可能明天就会分手了。”

林光城没忍住爆了粗口,一脸错愕:“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到底找了一个什么玩意当男朋友?你不会被骗了吧?”

面对林光城的质问三连,温霁其实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他不想欺瞒朋友,奈何这件事实在无法明说。

他只好含糊其辞:“我只是觉得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没准一觉醒来,他就变成了我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我了。”

林光城听得云里雾里压根没听懂,沉默片刻后一拍大腿作出了恍然大悟状:“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关系还不够稳定,变数太大随时可能分手,所以才决定暂时不公开。”

温霁提醒他:“好好开车,手别乱飞。”

自认为找到正确答案的林光城顿时神清气爽,再开口时中气十足:“啧,我真的烦死你这种谜语人了,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弯弯绕绕。”

温霁目送着林光城在错误的答案上越跑越远,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作品的拍摄过程进展得十分顺利,中场休息时温霁跑到电脑旁和林光城一起看照片,他指着屏幕说:“我特别喜欢这张。”

林光城臭屁地挑了挑眉:“毕竟是林大师亲自操刀。”

温霁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按照这个进度,估计下午就能收工了。”

“确实,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林光城心情颇好,“真想让你当我的专属模特,效率也太高了。”

温霁摆摆手:“婉拒了。”

“开玩笑的。”林光城闻言哈哈大笑,“我们接下来还有两个主题,休息结束继续加油。”

“加油。”

“收工后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所有人一起。”

温霁思考片刻,答应了:“好呀,地点你选吧。”

林光城立即低头翻起了联系人列表,他说:“你还记得海市那家我们都特别爱吃的餐厅吗?”

“记得。”

“前段时间那家餐厅在我们市里开了一间分店,你知道吗?”

温霁心想我当然知道了,他和程柏森都是没有厨艺的人,一日三餐基本靠餐厅与外送过活,自从那间餐厅开通外送服务后,程柏森在家里可没少点餐。

林光城征求温霁的意见:“今晚吃那家店如何?”

温霁回忆着餐厅的菜式也犯了嘴馋,答应得很快:“可以。”

午后的拍摄进度如预料中顺利,拍摄现场的分工井然有序,期间没有出现任何拖慢进度的意外情况,现场在五点前便完成了所有的收尾工作。

事后众人分成了两辆车前往餐厅,温霁再一次坐上了林北城的副驾座。他今天忙碌了一个白昼,脑袋刚枕上座椅头枕,他立刻感到了精神不济。

温霁犯了困,强撑着眼皮匆匆给程柏森发送了一则信息,眼睛一闭瞬间坠入了梦乡。

不长不短的车程足够温霁睡上一顿好觉,被林光城摇醒时他仍然意识迷糊,迷迷瞪瞪地跟在众人身后往餐厅里面走去。

直到林光城突然在他耳边提高了声量:“他怎么在这里?”

温霁被林光城猛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里恋恋不舍的倦意被惊得立即逃之夭夭,令他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温霁抬起头,睁圆了眼睛想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将林光城惊得仿佛活见鬼。他沿着林光城的视线望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程柏森的眼睛里。

程柏森正神情冷淡地跟随在家人们的身后,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微微侧脸看着温霁。

温霁忘了眨眼,隔着长廊与程柏森遥遥对望,嘴上却冷淡地问道:“什么?”

林光城说:“程柏森在前面。”

温霁在林光城看过来之前收回了视线,他说:“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温霁余光瞥见林光城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只见他左顾顾温霁的脸,右盼盼远处的程柏森,然后若有所思地轻轻蹙起眉头。

程柏森一行人并未在走廊里停留,三两秒后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待温霁与林光城结束了短暂的交谈再抬头,他们的眼前只余下了明亮且空旷的长廊。

走进包厢后,林光城在温霁身旁坐下,他突然说:“你的反应真奇怪。”

温霁划手机的动作一顿:“啊?”

“反应太平淡了,明明你以前每次听见程柏森的名字都恨不得立刻捂住耳朵,脸臭得要死。”

林光城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实际上他说的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他如今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程柏森。

同属一个社交圈的长辈们总爱将小辈凑对,奈何友谊无法强求,林光城小时候虽天天和程柏森一起玩碰碰车,但长大后仍然渐行渐远甚少交集。

林光城还记得自己上回见到程柏森是在海市的一场寿宴上,他当时与同龄人坐了一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时遥遥望见了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程柏森,明明不是宴会的主角却意气风发得刺目。

两年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例如平地起高楼,寰南湾被填海造陆,但林光城没想到温霁和程柏森之间的恩怨都能被时间冲淡。

面对温霁今日的反应平平,林光城难免大吃一惊:“你们和解了?”

温霁淡然地应对一脸狐疑的林尔摩斯:“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长大了还天天吹胡子瞪眼容易被人笑话。”

林光城半信半疑,但是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好吧。”

温霁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说:“我离开一会儿。”

“这么突然?去哪?”

温霁站起身,没有直面回答:“很快回来。”

突然离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林光城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水:“快去快回。”

温霁离开包厢进入了茶室,进门后他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似乎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惊扰茶室内的女性。

然而温霁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他踏进茶室的刹那,兰莺便已从面前的书籍中优雅昂首。

锐利的目光穿透薄镜片落在了温霁的身上,当兰莺看清来人后,立即对着眼前小辈柔和地展颜一笑:“你来了。”

温霁在兰莺温柔的注视下落座,他看着兰莺那张与程柏森五分相似的脸庞,轻抿嘴唇回以微笑:“兰阿姨,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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