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卓言前一天喝了酒,起晚了,沈培风就陪在他身边没有急着去学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卓言看见沈培风站在厨房里回信息,连锅里的粥煮稠了都没有发觉。
他向来没什么厨艺天赋,卓言对此也不抱希望了,凑过去正好看见屏幕上弹出了一句又一句请客,是他们实验室的工作群。
察觉到他看见了,沈培风才小心地说,“是同事们在起哄。”
“有什么好事吗?”卓言向来敏锐,问出这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忽然又消散了。
“小事情而已,得了一个奖。”沈培风轻描淡写地说。
又是这个态度,卓言正在喝水,闻言握紧了水杯,眸子暗了暗,径自先说,“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庆祝。这样,我请客,带你同事去聚会吧。”
虽然是这样说着,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至于为什么说了谎言,连卓言自己都不清楚。
沈培风连一点详情都没有说起,显然是不愿和他分享喜悦的态度。
他再多问一句,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沈培风沉吟了一下,“好。”言毕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卓言心沉了一下,心头不悦却还是带着笑。
“我想去临波苑可以吗?”
那个餐厅是私房菜,会员制,菜色精致昂贵,本城最有名的餐厅之一,一餐饭耗资不菲。
沈培风自然是进不去的,可是卓言是vip。
在不知道金主为什么不悦的时候,提出一个他可以满足的请求转移注意力,他被需要的时候自尊也被满足,会心情愉悦一点。
沈培风不知道这个tips到底管用不管用,只能先试试了。
卓言吸一口气,神色自然亲昵,捏了捏他的脸,“好,我让莫助理帮你定位置。”
管用。
沈培风在心里那个无形的清单上暗自打勾。
他并不知道卓言只是更加生气。
莫助理看见自家boss脸色阴沉地上车,悄悄在备忘录里记下一笔。
沈教授的情人生涯或许很快会走向终结,因为自从两个人复合之后,boss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私底下总是一脸阴霾。
“订临一间临波苑的包厢。”
“好的。”莫助理不知道订餐为何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但还是淡定地回答。
“不,两间,隔远一点。”卓言补充。
“好的。”懂事的助理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高湛不喜欢临波苑,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热闹惯了,他嫌弃临波苑像个吃斋的地方,搞得太幽静脱俗。
但是卓言订了位置他也就勉为其难来了。
卓言几乎是一落座就开始焦躁。
席间所有人推杯换盏,来来去去都是无聊的话题,秦铖也在,炫耀着自己到手的小明星多乖巧,看得他心烦,高湛还没有眼色搂着他劝酒。
“我出去透透气。”卓言推开高湛出了包厢。
助理很专业地把两个包厢号都告诉了他,卓言一路沿着幽幽静静的走道去了沈培风那个包厢。
包厢门半掩着,都是搞学术研究的人,的确是个个不俗,即使是这样远在他们消费能力之上的地方,也并没有人对此表示惊讶或者歆羡,只有小声的交流和坦荡的谈笑。
“别点这个,沈教授请客给他省着点。”有人小声叮嘱。
“对对对,庆祝嘛,主要是为了交流感情,少点一点。”他们这个领域的人,倒是有一种互相扶助体谅的热忱。
“不要客气,难得开心。”沈培风慢慢地说。
今天他穿得让卓言想起了从前的他,牛仔裤,浅色t恤,与高档场所格格不入的简单。
从前他也是这样,无论自己带他去哪里,总是穿得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
他似乎也指责过他一点也不注意形象,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面子。
所以现在自己每次见他,他都穿着那些自己安排助理置办的耗资不菲的衣服,即使 不适应也都忍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简简单单的沈培风了。
“我听说生科院的谭教授在追沈教授哎,有没有?”有活泼的女Alpha同事探问。
卓言闻言咬了咬呀,脸色骤然铁青。
“别误会,最近有些问题一直是谭教授在协助。”沈培风淡淡地笑。
“我觉得谭教授挺好的。”有人说着,“培风你有对象吗?没有就试试呗。”
“没有。”卓言眼看着沈培风怅惘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无奈,慢慢地又说,“我没有对象。”
没有对象,很好。
卓言眼神阴郁地冷笑,这个回答简直太好了。
沈培风也是这样回答潭深的吗?
他一面慢慢走回自己的包厢,一面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沈培风。
先是自己的包厢号。
接着是一句带着他冰冷怒气的,过来敬杯酒。
沈培风过了一会就出现在卓言的包厢门口,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平静温和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炫耀过自己小情儿的秦铖似笑非笑看着沈培风,“哟,看来卓少调教得不错啊。”
还不等卓言发话,沈培风就自己主动倒了酒,跟桌子上每个人轮番敬酒,把他那句气话执行得认认真真。
他酒量并不好,喝了几杯以后就脸红了起来,眼神也有些迷离了,但还是站得背脊挺直,态度也不卑不亢,似乎被酒意浸染之后有些松懈,也更像从前的他自己。
卓言在一边越看越恼火,手里的酒杯都差一点攥碎,却冷着眼不打算阻止。
“沈教授这杯酒我可不敢喝,回头又说我这就不尊重人怎么办?”敬到秦铖面前的时候,他开始为难人,“要是有诚意,沈教授先把之前欠我那几杯酒自己喝了吧?”
说着他给了身边小情儿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拿了空酒杯来倒满了三杯。
沈培风也不计较,面色都没有变,端起一杯就喝了,喝得有点慢,但还是艰难地咽下去了。
“行了,敬酒也不会,让秦少不痛快,出去吧。”卓言冷冷注视着秦铖,对沈培风说。
沈培风依旧不生气,轻声说,“抱歉各位,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步履有些虚浮,但还是走得很坚定。
卓言在他走了以后直接端起酒杯泼到了秦铖脸上,“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糟蹋!”
秦铖变了脸色,可是眼见卓言眸子都带着猩红,信息素也铺天盖地压过来让他背脊发颤,想到自己动起真格的惹不起卓家,只能含恨作罢。
“卓言,你这是干嘛,就是玩笑,以后我们不逗你的人还不行?”高湛怕场面尴尬立即打圆场。
卓言端起自己的酒一口仰尽,然后冷笑着说,“就凭你这样,以为摆个架子能作践他?你看他在意吗?”
是的,不在意。
招之即来不在意,挨个敬酒也不在意,被人故意折辱也不介意。
像是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这些恶心事,像是那双清澈出尘的眼睛,根本就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以为这样可以折磨他,让他屈服,却只是显得自己很可笑。
喝完了酒,带着气走出去,正遇上沈培风准备结账,他笑着走过去直接对在场的他的同事微笑着风度翩然地说,“各位用餐还愉快吗?”
大部分人都不明就里,只有沈培风的两个研究生知道他是实验室的赞助人,面色忽然有点微妙。
卓言把手放在沈培风的肩膀上,继续温柔微笑着说,“今天有点忙,也没有来得及过来打招呼,培风跟我说想招呼大家吃顿饭,招待不周请别介意,想吃什么随便点,都算我的。”
这句话一出,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该明白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了。
“不了不了,我们已经吃饱了。”有同事尴尬地回道,同时担忧地注视着沈培风。
卓言倒是有些佩服沈培风了,身边这些人倒是各个都很赤诚,面对这种情况全都是在担心他,没有任何阴暗的情绪。
沈培风也很平静,没有任何试图阻止他的意思,像是所有来自于他的轻慢折辱,他都能安然接受。
对,他不在乎。
“我安排了车送大家,那培风我就带走了。”卓言越发暧昧地说。
“沈教授喝醉了,我看还是我们送他回去吧?”有人不畏惧卓言的权势,试图保护沈培风。
“对对对。”曾经遇事就哭鼻子的沈培风的研究生小姑娘也勇敢地站起来。
“没事。”反倒是沈培风微微一笑,“大家不用担心我,我跟卓先生还有点事。”
他从容地,平静地,承认了卓言暗示的一切。
回程的时候司机开车,卓言被沈培风完全地激怒了,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
他以为沈培风在面对自己的同事的时候,总会耻于承认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说自己没有对象,有所隐瞒。
可原来这样的情况,他依旧可以安然地接受,像是这些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至于没有承认,也许,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值得承认的地方。
卓言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任情人这样嫌弃过,连他的名号都不愿拿出来炫耀。
沈培风似乎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他闭着眼躺在后座,微微蹙着眉。
下车的时候,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勉强自己慢慢地走,卓言在一边冷眼看着,想知道他能倔强到几时,也并不伸手帮他。
沈培风走的很慢,进了公寓他脚步迟缓了许多,慢慢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卓言的怒气散不去,冷笑着慢慢说,“去洗澡,我想做。”
卓言的怒气散不去,冷笑着慢慢说,“去洗澡,我想做。”
沈培风露出鲜少有的迟疑表情,眼神暗淡,似乎有些不情愿。
“怎么,好情人的模式演够了?”卓言冷笑一声,他真是受够了他这副模样,仿佛是换了个模式跟他对着干,只是把他的所有不驯做了一个伪装,依旧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沈培风轻轻叹息,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洗澡洗得有些久,卓言越等心头的躁郁就越多,等到他慢慢走出来,眼底已经掩不住火星子。
“过来。”他傲慢地吩咐。
沈培风走到床边的动作依旧很迟缓,他不耐烦地直接把人拽过来按在床里,粗鲁地爱/抚/亲吻,准备工作也做的十分潦草。
大约是因为他的粗暴,所以即使他释放了很多信息素,沈培风也并不算热情,身体虽然柔软但并不舒展。
就在要进入之前,沈培风轻声说,“我有点晕,能不能后背位,这样轻松点?”
明明不愿意还是隐忍,借口都找的这样拙劣。
卓言默不作声把他直接翻过来,带着怒火直接长驱直入,大肆挞伐。
沈培风似乎终于忍不下那么多的折磨,开始表达出一些不满来。
虽然没有说出怨言,身体却并不肯配合,不愿意面对自己,只一径俯卧着,没有什么回应,身体里面也干涩得不行,紧裹着让卓言动作艰难,信息素也不肯接受他的撩拨,始终淡淡的。
唯有他自己单方面可笑地显示着狂热。卓言更加不悦,下了力气折腾他。
这一场惩罚一样的情/事,双方都没有任何愉悦可言,到了最后卓言也只觉得烦躁不堪,退出来坐在一边平复着呼吸。
沈培风依旧趴伏在床褥里,一动不动。
卓言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莫名地慌了一下,他试探地摸了一下他的背脊,全是汗,却不是因为情动,汗水都是冷的。
“沈培风?”卓言瞬间呼吸凌乱,他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却发现他脸色白的可怕,眼睫虚弱地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不已。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刻,下一秒立刻打电话给助理让司机过来,顺便联系好医院。
心脏被无尽的慌乱恐惧裹挟,他手忙脚乱地帮沈培风穿衣服,连手指都在发抖,看着对方身下的狼藉终于懊悔不已,却只能草草清理,先抱着人去医院。
他脚步凌乱呼吸粗重,连等电梯的时间都觉得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卓言只随意地套了衣服,抱着如同一捧残碎花瓣一样衰弱的沈培风,想抱紧一些却不敢用力,只怕他会受更多的伤,可是又惶恐着如果没有抱紧一点,他就会被微凉潮湿的夜风吹散。
司机在他的吩咐下一路风驰电掣,卓言在后座牢牢抱着沈培风,却只觉得怀里的身躯在一点点失温。
他手掌轻轻贴在沈培风的脸颊上,生怕弄疼他一样,轻声唤他,“沈培风,醒醒。”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似乎很冷,没有回应他,卓言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把他抱紧一些,想要给他一点温度。
“患者有没有过敏史?今天有没有服用过药物?”医院的灯光苍白刺眼,照得沈培风的脸越发透明没有血色,医生一边把人推进急救室一边问。
卓言脸色晦暗,只能沉重摇头,在医生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有点想要回避。
“吸氧,验血。”医生一边吩咐一边继续问,“患者今天有没有饮酒?”
卓言想到今天沈培风灌下的几杯酒,忽然觉得心口被重锤一样,钝钝的痛,呼吸也无力又窒闷,太阳穴尖锐地刺痛着。
他沉痛地低声回答,“喝了不少威士忌。”
“心电图,静脉注射5%葡萄糖盐水溶液。”医生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补充。
护士解开沈培风的衣服准备做心电图的时候,他身上刚刚经历过性*的痕迹无所遁形。
医生正在操作的手停顿一下,撩起裤腿,看见了沈培风脚踝处卓言因为怒火留下的淤青指痕,立即抬头严厉地逼视卓言,“我应该报警吗?”
“他们是情侣。”助理在一边急忙补充。
卓言的心在那一瞬间重重一震,不知为何揪紧着,严重的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来了。
助理也知道自己僭越,也只能先应付过眼前再道歉。
医生半信半疑,但是抢救要紧,也没有再追问,让他们退出去。
卓言犹豫了一刻,不舍地看了床上依旧沉睡着的沈培风,还是出了急救室。他伫立在门外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在睡衣外面穿了外套,狼狈不堪。
“副总,您先换个衣服吧?”助理硬着头皮问。
就在这时检验结果出来了,卓言根本顾不上回答,立刻赶到医生面前。
“患者服用过腺体紊乱治疗药物,还让他喝酒,不要命了?”医生瞥了一眼卓言身上昂贵的外套,立刻有几分明白,又是一个玩起来没有底线的公子哥,鄙夷又严肃地问,“知道omega的身体有多脆弱吗?”
“抱歉,我……”卓言茫然地哑声回答,说到一半又止住。
“已经没有危险了,送病房,然后去缴费。”医生翻个白眼走了。
沈培风是研究腺体药物的,最基本的药物成分不会不懂,为什么自己让他过来敬酒的时候,他连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他颓然地捂着脸,腺体紊乱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之前强效抑制剂留下的后遗症吗?为什么从住院到服药,都一点也不肯告诉自己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这样,他只是想要他低头而已,不是想让他真的受到伤害。
为什么喝酒的时候毫不犹豫,明明不舒服,也不拒绝自己的求欢?他是故意这样来表示自己的抗议吗?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想自己表达不满?
卓言觉得心口弥漫着严重的不舒服,不像是生气,更像是身体真实的反应,像是他身体某个部分真的出了问题,跳得狂乱而疼痛,异常的节奏让他有点想呕吐。
“副总……”助理看他脸色难看,忍不住询问。
卓言说不出话,对他摆了摆手,待沈培风被推出来,他立刻迎上去,护着他一路进了电梯,仔细地为他挡着走廊上的风,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容。
“你先回去吧,把明天的所有安排都延后。”卓言交待完这句,独自进了病房。
他缓缓地坐在沈培风床边,病房里并没有开灯,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微弱光芒。他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像是被什么击溃了一样,背脊佝偻了一些。
助理站在门外看了一会,他似乎判断错了一些什么。
沈教授无权无势,是个远不如Alpha强悍的omega,但是他却有最坚定最强大的灵魂,在与卓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之中,一败涂地的,似乎一直都是被影响了全部生活的卓言。
沈教授即使住进了豪华的公寓,接受了所有的安排,安安静静地变成了卓言生活里的点缀,他的灵魂也从来没有一刻被真的征服。
卓言一整夜都没有睡,他惴惴不安地守着沈培风的呼吸声,一点也不敢懈怠。
低落和近乎恐惧的情绪笼罩着他,甚至要握住沈培风的手,触摸到那一点微凉的体温才能缓解一些。
他伏在被褥里安静毫无生机的样子,和优美背脊上冰冷的汗水,成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卓言的梦魇。
沈培风的手指修长柔软,但并不精致,留下了很多常年做实验的痕迹,甚至还有新的细小伤痕。
他的手如同他本人一样,柔软,却坚韧,隐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明明好像他用力一些都会折断的手,此刻却攥紧了他的灵魂一样,让他惶恐不安,让他无法平静。
卓言饱受折磨,痛恨自己此刻这些无法压抑的感受。
仿佛是被击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