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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巫山

沧海巫山

    沧海巫山

  • 作者:兰尼斯特分类:现代主角:刘长安 段琅来源:废文时间:2023-01-17 11:02
  •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沧海巫山》,由作者兰尼斯特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刘长安段琅讲述故事的沧海巫山小说主要内容是:段琅似乎总是再遇见错误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

    最新评论:段琅啊段郎,他是永远温柔的,永远多情的风,也永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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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刚下飞机,段琅就给刘长安打了电话。刘长安颇为吃惊,语气微妙:我以为你这辈子就搁欧洲寻花问柳不回来霍霍祖国的花朵了?

段琅不跟他胡扯,直截了当让刘长安来接他,他不乐意在灯火通明的首都机场孤苦伶仃。

刘长安叹口气,状似留恋的摸了摸怀中少年尖俏的下巴。

段琅多年不曾回国,流连在欧洲那一小撮落寞贵族缱绻的衣香鬓影里。

如果这是久别重逢,刘长安怎么也应该更加激动更加迫切。然而刘长安这些年搞外贸搞得风声水起,一年至少飞八次欧洲,次次都找段琅当伴游,酒吧夜店红灯区都玩到吐,偶尔兴起还会约两个金发碧眼的美人4p,在第二天早晨赤裸相对感叹真是老了玩够了。

够个屁。

时间对段琅不薄,刘长安想,段琅一路从八面玲珑的小混蛋长成八风不动的老混蛋,刀刻般的轮廓带上些许沧桑,反而更加有魅力。

段琅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塞到刘长安嘴里,刘长安白他一眼,别闹开车呢,然后深深吸一口,问:你是回来玩玩,还是不走了?

段琅叼着烟,盯着眼前尾灯连起的长河,目光飘渺,歪着嘴笑了笑:不走了。

刘长安一下子握紧了方向盘,看了段琅一眼又一眼。

永安说大是大,说小也就那么点地方,刘长安最担心段琅遇见叶锦,甄选吃喝玩乐地点时十分小心翼翼,就怕段琅一转头看见叶锦携娇妻你侬我侬言笑晏晏伉俪情深。沈渐嘲笑他:你看你那老妈子样,人段郎段正淳用你瞎操心,他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小妖精没玩过,都过尽千帆了,再说你带你老婆去夜总会啊?

沈渐这等只爱腰细奶大个高腿长的正妹的直男,哪能理解他们双性恋内心的弯弯绕绕,刘长安只能简明扼要的解释:叶锦跟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刘长安想, 叶锦那是段琅的硃砂痣白月光,是午夜梦回时,或者其他什么时,想起来心口要痛上一痛的缠绵伤口。

刘长安还记得,段琅和叶锦的那一段儿让他百般煎熬的少年情事。

十来岁的时候,他们那帮人还在隔绝一切世俗纷扰的院墙内——沈渐、叶锦、隔壁家的小宝,是发小,是好兄弟,九号院的病秧子顾苒柔是讨厌鬼段琅总向着他等等等等。对于刘长安而言,只有段琅是特别的,他深邃的眉眼,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青涩但饱含力量的少年躯体——一切都诱惑着他。他开始想像段琅掩藏在校服衬衣下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肌肉线条,班花细白修长的颈项和双腿在他的春梦中利落的消失,每当他喘息着从梦中清醒,段琅是他的整个世界。

而刘长安的暗恋就像段琅和叶锦的初恋及热恋一般,轰轰烈烈后死于非命。后来刘长安偶尔酒后追忆青葱岁月,感慨自己此生唯一一段的暗恋,居然只留下了原来老子是个双的结果,酒液侵入四肢百骸,不禁留下一滴挟裹着真心的浑浊眼泪。

可能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发生起来才分外邪性,自然得就像饿要吃饭,冷要添衣。才让人更加无力。

段琅不爱吃生的,基本不碰日料,偶尔兴起会吃一餐怀石料理。本来是沈渐约他打高尔夫,二人一边挥舞球杆一边闲谈,聊着聊着沈渐这老饕开始显摆自己能吃会吃,自告奋勇表示要带段琅去个他肯定没去过的别院,感受扶桑美人别具古韵的一个垂首一个微笑。

沈渐正在兴头上,他在胡同里艰难的停好车后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自身驾驶技术。然而沈渐的欢欣没能持续太久。他刚拉着段琅穿过长长的藻井,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们站在尽头的那个人。

无数念头从沈渐脑中呼啸而过,其中刘长安会宰了我这一条不断回荡,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琅。

段琅表情正常,正常到让沈渐以为自己的,刘长安的,他们那拨人的集体记忆产生了很大的偏差,段琅才没有搞过基纹过身自过杀呢。他在休息室里假装无意的观察过,段琅心口上的那个莲花还在,颜色浅了些,显出岁月侵蚀后的暗淡青色。

沈渐干笑一声,十分愚蠢地试图人工将叶锦挡在段琅的视野之外,但是太迟了。叶锦已经转过身了。

段琅的表情分外平静温和,语气波澜不惊一派从容:好久不见,改天聚一聚?

沈渐发誓他听见的真的是个问句,真心的问句。

晚风扬起了一些银杏叶,发出潮湿的声响,而天空却干燥得一丝云彩也无,只有渐渐泛红的天光,这便是凄凄惶惶的早秋时节。一片叶子落在叶锦肩头,叶锦像是踌躇了一下,姣好的眉目似有愁雾笼罩,教人看不清表情。他看着段琅,又移开视线,应了声好。

这顿饭沈渐吃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沈渐的确心眼儿少,偶有一二又粗得跟漏勺似的,但事关他从小到大最铁的哥们,他不能不多想。

沈渐小心翼翼试探段琅的情绪:怎么样?够别致够妥帖吧哈哈哈......

段琅淡淡一笑:你挑的怎么会不好。他刚刚喝过茶,嘴唇上薄而冷的泛着一层水光,又话语轻佻,直如沈渐也有点被撩到的感觉。

沈渐在心里感叹幸好自己性向坚挺不然一定跟段正淳搞基去了,嘴上依旧分外傲娇:卧槽段琅你自重啊哥们笔直笔直的。

“说得好像人家看得上你似的。”

清清亮亮一把好嗓子,含情脉脉的,语气讽刺也无端多情。

沈渐压根儿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丫是谁,稳准狠攻击要害:看不上我更看不上你啊顾苒柔,小柔儿。

顾苒柔的脸当即黑如锅底,正待回击,段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阻止了他:小柔来啦,坐,快吃点东西。

顾苒柔欲语还休的横了段琅一眼,沈渐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到底有些人的风情万种是与生俱来的,顾苒柔就是有那种本事。

顾苒柔的相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过浓艳,如此情状更是容色逼人,一瞬间色令智昏后沈渐心火直窜:丫从小就靠这手从段琅那儿讨便宜,屁得长进没有还出来混个毛啊。

可段琅就吃这套。

段琅就喜欢漂亮的,漂亮姑娘,漂亮男人,如果再能殷勤小意儿一番更是再喜欢不过。

顾苒柔又轻轻剜了段琅一眼,目光带水。

沈渐内心千言万语都憋成了一句卧槽槽槽槽槽死基佬。

顾苒柔的名字是一个老道取的。

他说顾苒柔命娇,比姑娘都娇,合该用个姑娘的名字。顾老爷子很信这个,于是顾家长孙就用了个女孩儿的名字,顾苒柔。

这简直是顾苒柔的童年阴影。

住一个院子的男孩儿们有那个时候的男孩子的一切缺点,皮,拉帮结派,嘴损。他们有意的孤立顾苒柔,起哄他该穿花裙子。

可顾苒柔不是一般的小屁孩,他的狠劲儿就像他雌雄莫辩的美貌一般,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比那群熊孩子不知道高级到哪里去了。

他稍稍耍了点手段就整得一串熊孩子俯首帖耳。他摩拳擦掌要去招安其他院儿的熊孩子,扩张领土成为全区最大的小霸王。

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他遇上段琅。

段琅跟顾苒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真好看。段琅温柔又怜爱的看着他,满眼都是喜爱之情。他怯怯地走过去拉住了段琅的手。段琅牵着他,走到自己的小伙伴面前宣布:从今天起他和我们一起玩儿。

他终于参与到了正常的与同龄人的友谊方式里。尽管刘长安看他很不顺眼老找他碴儿,叶锦只在段琅面前假装对他友好,沈渐干脆无视他,小胖老是噙着两泡子眼泪看着他,可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段琅偏袒他。

段琅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一样惯着他,他只用红着眼圈看段琅一眼段琅就能把刘长安削得至少三天不敢跟他犯贱。

段琅一直一直对他那么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顾苒柔自然以为他爱他。

顾苒柔整个青春期都处在一种甜蜜羞涩,自以为两情相悦营造出的蜜糖般的氛围中,他被这种情愫滋养浇灌的更加妩媚漂亮,举手投足的风情发散在金粉深埋养大的娇矜里,空气都是甜美的。

再后来他就发现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他麻木的听刘长安他们讲段琅和叶锦的那些痴缠的破事儿,笑不出来,也流不出眼泪。

原来是这样啊,他想。

别调皮了小柔,好好吃点东西。段琅笑容宠溺,英俊得刺眼,他一边给顾苒柔料理刺身一遍温声同他讲话:我这些年就是瞎玩,当初出去的时候也没想过再回来,到底是老了,开始念旧了。

段琅这种人,自嘲也是落拓不羁的风度,悄无声息,撩拨心弦。

沈渐被段琅那句调皮震得简直要神经错乱,心道也就段琅觉得顾苒柔顾阎王调皮可爱,回过神来又觉得酸酸的,段琅从回国就没给过他那么好的脸色。想到这里他顿时丧失了继续进食的兴致,支着脑袋看笑话一样,看顾苒柔盯着段琅就跟刀白凤盯着段正淳似的,难辨爱恨。

沈渐一贯走大智若愚的路线,他清楚得很,除了他,他们那拨人对段琅的心思就没有完全正常的。刘长安等人不敢妄动生生把自己憋成纯兄弟,整天一副特别有基友爱的样子其实一腔血泪。但最惨的绝对是顾苒柔,刘长安再不济也是一起打过炮的哥们儿,顾苒柔就是被钉死成了弟弟。

沈渐脑内愉快的嘲笑顾苒柔,等他回过神就看见段琅倾身给顾苒柔擦嘴。错落有致的深灰格子手帕特别衬顾苒柔白得过分的皮肤,红得过火的嘴唇,有种色情的味道。与段琅端庄的好哥哥形象相映成趣。

沈渐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

段琅刚刚搬回他以前的公寓就和一个设计师搞在了一起,很快进入了同居状态。

其实段琅一贯不爱和搞文艺工作的人搞对象——麻烦。他和兰景搞上纯属意外。

兰景本名路易,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永安人。乌发碧眼,皮肤雪白,五官妖娆艳丽,腰细腿长又骨肉亭匀,凛冽中带着点绵软的性感,完完全全是段琅最喜欢的类型。

段琅是在某品牌的新品发布会上遇见兰景的。他和兰景都在首席,座位挨着,段琅稍稍扭头就能看见兰景露出来的那一段儿修长白皙的脖子,那张中和了东西方不同美感而格外有诱惑力的脸。

看得段琅心头窜起一簇暗火,见色起意。

他回国后一直挺忙,各种饭局各种活动,被逼洁身自好,一朝发情实在难以收拾。

段琅本身想着结束后叫上刘长安他们一同释放一下多余精力,兰景那厢就开始手段高明姿态优雅地勾引他。发布会结束后俩人就直接去了酒店顶楼的套房。

直到兰景发现自己要被段琅操,这个和他初衷相反的现实之前,一直很高兴。

当然最后他被干得欲死欲仙,软成一滩水,叫得像只发春得母猫——爽到极致那点儿小脾气也没了。

段琅带兰景去见他那圈儿朋友,大大方方介绍说这我对象。兰景可能是被操得多了有点性别错位之感,十分感动连眼眶都有点儿泛红。他那模样跟有个小勾子一下一下勾着段琅的心似的,又酥又痒。段琅立刻把人搂怀里哄,轻声细语,心肝宝贝儿甜心公主腻得人牙疼。在场的人有几个对兰景其人其事颇有耳闻,见此情景如遭雷劈,只能在心里默默佩服段正淳好本事,好功夫。

刘长安身边跟着新上手的小美人,乖巧娇俏,温柔可人,笑盈盈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举手投足都带着江南烟雨的韵味,她轻轻道,刘总何苦光看着自己难受呢。她说完也觉得自己逾越了,垂下头不安的把玩手指。刘长安笑,话音里有种缥缈不可闻的意味,能一直看着,我就知足了。

半明半暗的天光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整个客厅都被暗金色的余晖填满,浮尘飞舞世俗温暖,特别柴米油盐特别日常。

段郎穿着纯黑的丝质睡袍枕在兰景膝上,可有可无的抽着烟,半闭着眼听他读鲁拜集。

兰景一开始读得心无旁骛,后来就渐渐有些分心,时不时描一眼段琅因为重力散得过大的领口,再薅薅段琅的头发。段琅被薅了几下后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坏笑着问他,宝贝儿你老老实告诉我你想什么呢春意盎然的?

兰景照着段琅的手背拍了一下,声音清脆,却是显而易见没用力气,毋宁说是调情。段琅是何等人物,立即会意沿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舔吻,兰景发出细微的喘气声,另一只手从段琅领口向下摸过去,挑衅似得看了段琅一眼,风情和骚气都满得要溢出来。

段琅翻身把兰景压在沙发上,三两下就把人剥得干干净净,在要紧处摸了几把,兰景就只剩用腿勾着段琅的腰的力气了。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干得热火朝天,兰景叫得肆无忌惮,段琅见他有点支撑不住想缓一缓,兰景顿时十分不满,猫似得蹭他,四肢紧紧缠在他身上生怕他离开。他们做得太投入,以至于电梯门在什么时候打开了都没察觉,一直等到兰景一阵更加高亢的呻吟声结束,才发现门廊里多了个人。

叶锦跟个石膏像似的杵在那里,表情肃穆如丧考妣,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段琅给兰景穿好衣服,又给人沏了杯可可放了两块棉花糖,搂着兰景得肩膀不断用肢体语言安抚他。然后他过头对叶锦说: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兰景握着杯子的手顿时收紧,他冷笑一声,眼睛里的小刀子有如实质刷刷刷全钉在叶锦身上了:你他妈怎么知道密码?!

叶锦闭了闭眼,他死死得盯着段琅,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某种情绪,又仿佛是有什么人扼住了他的喉咙:我,顺路……过来看看,我就是……我以为你不用那个密码了……

叶锦长得是万中无一的标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少年美感,在他低眉敛目时犹为动人。

时光漫长足以把庸人变成智者,却对美人却格外残忍。叶锦家世优渥,精于保养,他略略低头时不盛言说的韵味姿态,居然一点儿没变,教段琅模模糊糊想到了从前。

段琅和叶锦开始的自然而然,像是一部拍好的电影,几点几分就是那个情节。

他们去郊游时分在一个帐篷,肩并着肩躺着只隔着薄薄地衣料。山岚暮色月光风声,这些东西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他们对视,接吻,最后做爱。叶锦咬着段琅的肩膀,不敢咬得太用力。

他怕他疼,可他又想让什么东西通过他,永远的,留在段琅身上。

第二天他们起来一起看日出,焉山上异乎寻常的冷,段琅把叶锦裹在自己没多厚的外套里,他们都不说话。太阳升起时天空由红转金,光芒铺满这座经历过无数劫难,发生过无数段传奇的山岳,那种浩荡恢宏的景象,说出永远实在不由人。

青春年少,段琅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游荡,轻轻的敲叶锦卧室的窗框儿,那是种甜蜜的矛盾,他既怕他醒来,又怕他睡去。叶锦每次都轻手轻脚的爬出窗户,和段琅牵着手去后山的树林。他们总有很多话要说,那些热血的,纯粹的理想,那些缠绵惆怅的少年情思,那些无与伦比的精妙的古典小说,禁忌的维多利亚时代作品,那些话语诡谲暗藏杀机的新派杂文。直到嘴唇干燥,喉咙沙哑,东方熹微。

他们小心翼翼的交换一个吻,润湿彼此的唇舌,就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亲吻铺垫,一场盛大而隐秘的告白。

那是他们的少年时代。

段琅觉得胸中空寂,余下一点点无可奈何的怅然。

往事不可追。他揉了一把兰景凌乱的头发,眼里藏着温存的笑意,极其成功地安抚了兰景。

叶锦转身冲进电梯,段琅那句我送你下去消散在衣角缠起的微风中。他在些微失重的密闭空间里不断向下,向下,向下——

兰景一把搂住段琅的腰,脸埋在他胸口上,恶狠狠的,你送个屁!

过几天去泡温泉怎么样?段琅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兰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种学不来的随性的性感,看得兰景几乎要硬。

兰景低低的笑,你最近懒得都长蘑菇了,终于舍得动一动了。他这话说的颇为偏颇,入冬以来永安到处灰霾霾的一片,段琅鲜少出门,但室内活动十分丰富。比如游泳,比如plank,比如叫来三五好友在雪茄室吞云吐雾,比如源源不断的指定拍卖行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比如干他。

段琅伸手把兰景从床上捞起来,也笑,还说我呢你,穿衣服起来,你有晨会。

兰景开始撒娇,闭着眼睛张开双手,一副无赖模样。

段琅早已习惯兰景这种偶而发作一下的小性儿,他甚至很喜欢,当即一件一件把衣服给他套上,还挑了条自己的领带给他系上。

兰景缠着段琅亲吻,眼看刚穿上的衣服又要脱下来,段琅往后退了一步,不禁感慨色令智昏,自己已经到沉迷美色的年纪,岁月不饶人啊。

兰景被他逗得直笑,轻飘飘道,你老当益壮。

段琅果断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

兰景计划里的温泉之行是二人世界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可惜事与愿违。

他气哼哼得抱怨,段琅你可真是万人迷到哪屁股后面都跟一大票人。段琅很是无辜的解释:这是小柔的地方,他们才是地头蛇,我就是陪着你出来散散心。

兰景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节,他最近被污蔑新设计抄袭,一群为老不尊的评论家齐齐给他上眼药。烦不胜烦。“原来段琅都看在眼里,他想着法让我高兴”,这么一想兰景顿时有点小得意,心中一阵酸甜交加的热流。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才没把那群傻逼往心里去,就你事儿多。说完又有些后悔,就那么别着脖子站着,时不时偷偷瞄段琅一眼。

段琅权当是情趣,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兰景的脸颊,柔声道:知道你看不上他们,可他们总缠着你不放也不是个事儿,平白被他们恶心了多糟心啊。

他又玩笑似的说:你要实在想感谢我,就肉偿吧,路易老师的肉最甜。

温泉辟在山腰上,树林深厚,零零碎碎能看见几间禅房,白墙黑瓦,颇有山中无岁月的调调。

段琅倚着窗框,很认真的听着什么的样子。兰景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他旁边,也不说话,就轻轻的靠近他怀里。这么过了一会儿段琅用下巴蹭了蹭兰景的肩窝,很是神往:小柔这口钟真不错。

兰景一听见段琅在那儿小柔小柔的就特别憋屈,他哼了一声:别说那口钟,你跟你家小柔要这个院子他也就立马给你。

你这是吃哪门子醋啊,段琅笑得特别坏,眼角都显出了点儿笑纹,他趴到兰景耳朵边儿上,轻声说:每次看见你这样,我都特别热……眼睛亮得跟翡翠似的,一闪一闪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段琅这种突如其来又带着点儿颜色的浪漫,兰景简直把持不住。比如他们昨天晚上泡汤的时候,段琅时不时念一句读书时偷偷背下来的艳词,风雅到死庸俗到死,迷得兰景五迷三道的,各种姿势都来了一遍。

段琅和兰景在互相脱衣服的时候被不美好地打断了。

刘长安和沈渐敲了阵门没人理就直接推门进来喊段琅去尝一尝刚送过来的白松露。

兰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儿后开始给段琅整理衣服,段琅直笑:大家都成年人了别不好意思啊。说着特别宽容理解地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刘长安以及神情复杂的沈渐。

沈渐是明显感觉到刘长安的情绪有问题,急忙连拉带拽把人弄走,特别不自然地扭头冲段琅喊:我们先去你们继——话没说完就被刘长安一脚踹在小腿上,化作阵阵哀嚎。

段琅和兰景没了兴致继续来一发。他们亲吻了一会儿就出发了,气氛挺好,缠缠绵绵的。兰景特别想问段琅他知不知道刘长安喜欢他,甚至是爱他。他最终忍住了,他觉得现在很好。段琅松松的握住他的手,他们顺着这条蜿蜒的小径,好像能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沈渐对于松露过夜才送到这件事耿耿于怀,十分不满。

段琅对于吃没特别的追求,他不委屈自己,所以干不来坐一天飞机就为了吃一口新鲜这种事儿。不过他理解,就顺口安慰沈渐几句:来日方长,你明年再飞过去,人挖出来第一个你立刻就开始啃。

兰景不咸不淡的说:你要是去,我让农场给你留着。

这算是挺明显的示好,沈渐听得心里直发毛,即使明白人这么说妥妥的就为了段琅,他还是觉得他受了惊吓。

自从来到永安,兰景就一直兴风作浪,简直是一混世小霸王,没给过任何人面子没看过任何人脸色,跟活在玻璃罩子里似的,完全不屑于人情世故那一套。当然他要是私生活正常点儿,少搞点儿模特儿会显得更光风霁月。

兰景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家族世世代代是贵族,该放动物园里立个珍稀动物的牌子的那种。

他们这种阶级出来的人毛病都特别大,大概真觉得自己的血是蓝色的,便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个个儿都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矫情到让人想掐死他,又分外美丽颈子细长,心软一点儿都下不去手。

兰景有个神经质又美得跟个艳鬼似的假死也要嫁给他爹的妈,他妈从他能支起头就给他念长恨歌和荷马史诗,他刚学会说话他妈就举着雷诺阿的画告诉他这是伟大的作品伟大的画家,他不能用手时就用阳具作画。他爹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活得就像哈姆雷特,跟他妈天造地设,俩人在书房一边抽雪茄一边谈论哈德良溺水而亡的男宠该是如何惊心动魄的美,谈论尼禄的病态人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那耳喀索斯就此诞生。

兰那耳喀索斯景开始拉拢他情人的朋友了,沈渐为自己做作的修辞手法感到蛋疼,但他实在是找不到更恰当的词表达蛋疼之感了。

以前段琅和叶锦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没少冷战,都是以段琅身体力行在床上把叶锦弄得欲仙欲死告终。

叶锦很有些小性子,他打心眼儿里厌恶那些明目张胆勾引段琅的男男女女,隐秘嫉妒他们的无所顾忌,尤其是姑娘。他因此发脾气,无理取闹,段琅不厌其烦地哄他。二人都骄纵着长大,叶锦是典型的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作起来比姑娘都作,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越深入却越放肆。

他漂亮,年轻,出身名门,天纵英才,他全心全意爱他。他觉得自己怎样都不过分。

那些毫无顾忌追求段琅的人,究竟凭什么——他的一生挚爱,他们如履薄冰,凭什么那帮杂碎明目张胆觊觎他的人。

那时候段琅带着无限爱意包容着他的恋人,他以为他们能这样过一生。

叶锦的大伯出事时,段家也是自身难保,几乎是举家迁到了瑞士。段琅坚持不上飞机,他去找叶锦,死死握住叶锦的手,说我们一起走随便去哪儿,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叶锦眼眶通红眼窝深陷,他一根一根把段琅的手指掰下来,说不行,我不能这么跟你走,我做不到,我不能就这么把家里人扔下不管了,我做不到。段琅对不起。

段琅闭了闭眼没让眼泪落下来,他说好,我能再等你几天,但我等不了太久。

他那天晚上喝了无数酒,磕了无数药,继续磕了无数药,心脏绞痛倒在地上,几乎就要达到目的。他知道叶锦心意已决,他必须进行一场联姻,他不会跟他离开,他的一生挚爱,从此属于另一个人。

段琅睁开眼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刘长安在,冲着他喊:我他妈爱了你十年,你他妈要为了叶锦去死。

刘长安近乎凶狠地吻他。

这实在是没有逻辑关系,但字字句句泣血一般。刘长安抱着段琅失声痛哭。

后来他们像是共同选择忘记这个片断,把它遗留在那段儿不能挽回的时光里。

如今兰景不能免俗,开启单方冷战模式。

那天两个人事后腻腻歪歪聊天,他勾着段琅的头发问段琅他回法国后他怎么办,段琅特别随意地说那就回呗,我去看你。

兰景甚至准备好了戒指,就放在床头柜抽屉里,但凡段琅能表现出一丁点儿和他一起回去的意思,他立刻跪下求婚。

可段琅没有,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无所谓。

你再不回去,兰景明天能把我这店给砸了。调酒的男人话是这么说,却巴巴的凑到段琅跟前,妖妖娆娆的,一脸的春心荡漾。

段琅推开他,说小胖你离我远点儿啊,我怕我把持不住。

男子登时十分来劲儿:把持什么啊把持多不好啊,来来来你快别把持了,我准备好了。

段琅说你消停点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段琅说他刚到欧洲的时候生不如死,天天跟掉了魂儿似的,天也不蓝了花也不香了小草也不绿了,看啥都苦大仇深。他在哪儿待不到一周就觉得特别烦,随便买张票随便去个地方,有好几回睡在火车站里。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但是他控制不住。他有个损友跟他出主意说这个时候必须用堕落疗法,天天带他去趴蹄宴会,灯还开着时大家都衣冠楚楚,灯一灭完全就是男盗女娼。他这么玩儿了小半年,遇见一姑娘。

姑娘名字好,白芍。白居易的白,芍药的芍。

白芍长相身材无一不美,高个长腿兼肤白奶大,红唇黑发,颇有盛唐风情,可惜瞎了眼看上了段琅。

她追段琅追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白芍骨子里有点儿天真的浪漫,她费心思对一个男人好,那样的身段儿那样的脸那样的谦卑,没人挡得住。

她给段琅写信,手写。

鹅毛笔牛皮纸莎剧腔调的情书,龙飞凤舞的花体。这是一种。

簪花小楷,利利落落的写在阳澄纸上,几句艳词。这是另一种。

她拉着段琅做衣服,无数件大衣和正装,每一件都是她亲手去量。她挑完所有的配饰,缠着段琅换上,合影,小心翼翼的剪好放自己钱包里。

她给段琅做饭,她只会做简单西餐,但胜在头脑灵活,摆盘漂亮得像莫奈的画,选材精良,味道也不可能不好。

她勤勤恳恳的跟在段琅屁股后面快一年。

她在信里写,巴尔扎克戏谈,女人的命运和她唯一的荣光,就是使男人的心跳动。这是狗屎。可我只想让你的心跳动,不一定为我跳动。

男子一脸哀怨,又有点儿妒嫉的样子:好姑娘啊,石头也给她捂化了,你怎么没跟她一直处下去?

段琅自嘲一笑:她和我都没正儿八经的开始过。

小胖儿还想再问,段琅已经起身离开了。他孤身一人,走进铺满天地的黑夜里。

段琅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不是跟谁都这个样子?兰景头发凌乱,衬衣皱巴巴的,像一只躁动的野兽。

段琅我爱你。

段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兰景说你知道个屁。我以为你也爱我。我他妈想跟你求婚求你和我一起回法国,单方面冷战是我不理智不成熟,我戒指都准备好了找你道歉结果看见你跟顾苒柔黏黏糊糊就快干上了,你让我觉得我他妈是个纯傻逼。

段琅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沙发上,语气平静:我喝醉了,我很抱歉。他没说他以为凑过来亲他的人是兰景,也没说他按兰景的喜好订做了戒指来道歉。

兰景看着他,情绪翻滚:你就打算跟我说这句话?

段琅特别郑重地说:我很抱歉辜负你的心意,也很抱歉对待这段关系过于草率,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直都是。

兰景无意识的流下一滴眼泪,他偏了偏头,问:你要跟我分手?

他突然爆发出巨大情绪,他冲段琅喊,几近嘶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段琅没再开口。

似曾相识的场面。

他沉默的上前,轻轻的擦了擦兰景的脸颊,替他理了理了衣服,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兰景抱住了他的腰。

他把脸埋在段琅肩窝里,带着哭腔:段琅你别走,你别走……

兰景回巴黎那天下着些小雨,是很缠绵的天气。段琅去送他,撑着一把黑伞,身姿挺拔指节修长,驼绒大衣上滚了一层雨珠,意大利老电影一样的场景。

兰景看着不太好,神情萎靡脸色苍白,碧绿的眼睛里一片寥落,但到底比前些天好了一些。

他的助理提醒他该上飞机了,他很快地抱了段琅一下,两脚生风像是逃走。他上了飞机又跑下来,乘务人员在他身后焦急的呼喊,通知机长起飞时间待定,而兰景什么都听不见。

段琅还没走,他仍然撑着伞站在停机坪前面,面容沉静,像一尊静默的雕像。他的眼神里涌动着一种宽容的温柔,让兰景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兰景扑上去亲吻段琅,用尽全力,他颤抖着说就现在你让我留下或者跟我走都好。段琅用手指摩挲他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说:你要乖,别玩儿太疯,学会照顾自己。

兰景忍着眼泪,喏嗫着:你混蛋……你答应我你会去找我……你必须答应我……

段琅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睫毛,说:好。

飞机起飞后助理犹犹豫豫的捧着个小盒子递给兰景,小心翼翼的说是段先生嘱咐我起飞后再给您的——

兰景无声的眼泪打湿了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他的眼泪比钻石更美丽,让欠在衬布里的戒指熠熠生辉。

他想起某个午后,他躺在段琅怀里,说:钻石是二十世纪最大的骗局之一,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彩色钻石,最喜欢蓝色,像宇宙一样,有无限的可能性,不朽,永恒——原来段琅也记着。

我一开始还觉得你跟兰景能长久一阵子,我是不是有点儿天真了?沈渐有点微醺,说话舌头都捋不直,有些可爱。他女朋友坐他旁边跟看小孩似的看着他。高个儿长发,皮肤雪白,柔情似水,又带着点儿凛然的冷艳相貌,沈渐只可能栽在这样的姑娘的胸脯里。

段琅也有点微醺,慢慢说:我是想一直跟他处下去,就是……过日子呗,还是我太自私了,没考虑他的感受……总之是我不对。

沈渐嘿嘿笑了两声:你还真是不一样了,知道错了?来来哥们儿问问,你是错在酒后乱性未遂啊还是旧情难了啊还是没把人家放心里啊?

段琅说沈渐你千万别得寸进尺。然后喝完了杯中酒。

沈渐带着胜利的微笑,义无反顾地搂着女朋友靠在沙发上睡死过去,包间里群魔乱舞的噪声丝毫不能干扰他,他刚刚在嘴上赢了段琅一局,他要永远的记住这一刻并且享受它。

叶锦来得恰到好处,段琅刚刚醉到可以被人借口酒后去乱性的水平。

我醒得真及时,沈渐特别平静的跟叶锦说,我劝你别这样,作为你们共同的朋友,叶锦,你想清楚。

叶锦几乎是恶狠狠地回答他,我想得很清楚。

你清楚得太晚。沈渐甚至笑了两声,他的姑娘状似责怪的瞥了他一眼,深情满溢,全是偏袒。他像一只迷途知返的豹子或其他什么猫科动物一样依偎在女友身上,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几乎不存在的同情:我们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玩儿完的感情叫初恋。现在,初恋结婚了还上赶着,那是犯贱呀。

他好歹爱过你,你最好适可而止。

叶锦什么都听不见,他架着段琅,手臂撑着他的脊背,隔着衣物,肌肤相贴。那么多年,时光飞逝带走无数场露水夜长,醒来都是空欢喜。

富春江上凄风冷雨中飘摇的木舟,潭柘寺佛龛前燃尽的香火,月光照耀哭墙,日光铺满草原。

叶锦冲着沈渐露出一个笑容,沈渐觉得虞姬自尽前估计也就是这种表情了。

段琅被叶锦弄走后沈渐有点恼火又有点解脱的跟他女朋友说:我有时候特别遗憾自己是个异性恋,我要是个双,我觉得我就能理解那些傻逼为啥那么……傻逼?

她女朋友挺使劲儿地亲了他一下说:我特别喜欢一个剧里的双性恋,他脸被砸烂了,死了。沈渐看着她标致的脸上耐人寻味的微笑,浑身上下都毛毛的,瞬间醒酒。

段琅睁开眼后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发现这不是他的床,不是他的公寓,身旁躺的不是他的姑娘或男孩儿,是他前很多任的男友。

他们都穿着睡袍,段琅也没觉得有明显纵欲后微妙平衡的满足和空虚感。他翻身下床,没找见自己的衣服,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毅然决然走回了卧室。

叶锦已经醒了,他在换衣服。段琅漫不经心的瞅了瞅他身上,没看见什么疯狂之夜的遗迹。他心平气和地开口:多谢你收留我,衣服什么时候能送来?

叶锦盈盈一笑:你现在跟我客气?

段琅八风不动的样子,说: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叶锦的脸立刻就黑了,充满阴郁,但他控制得很快,仍是言笑晏晏的样子,阳光恰巧打在他半边脸上,整个人显出一种古典的美感。

就送过来,你早餐想吃什么,西式怎么样?我现在去做。

段琅没回答,但也没拦住他。

段琅用一种让沈渐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的口气跟沈渐讲电话,语言层次丰富涉及面挺广又很有调理。中心思想大概就是革命友情就这么算了吧,你快点儿找个人把我拉回去,这荒郊野岭的埋尸杀人的好地方,娇娇那么冰雪聪明的姑娘落你手里了你就偷着乐吧。

叶锦在门口喊段琅去吃早饭,表情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声音却是有点儿凄婉的温柔。

段琅权当什么都没发生,他这么多年跟那群漂亮朋友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功夫早就致臻化境,这种程度实在算不了什么。

风致缠绵的旧情意外同床后一点刀锋般冷冽的无谓,他最拿手。

叶锦的手艺出乎意料的不错,段琅很有兴致的吃了两块三明治,又喝了一杯咖啡,他玩笑似得说:你还真是贤惠了不少。

叶锦看着他,脸上的微笑跟要哭了一样,他酝酿了很久才犹豫着开口:我去学了西餐。

他们在一种平和但诡异的气氛中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了快一个钟头,沈渐找的司机礼貌地按响了门铃。

叶锦跟耍赖似的冲过去抱住段琅,把四肢都缠在段琅身上,眼泪沿着领口渗到段琅的皮肤上。段琅叹息一声,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刘长安破门而入,看见叶锦窝段琅怀里简直咬牙切齿:叶锦你他妈要点脸成吗?

段琅不想回忆那天刘长安和叶锦大战三百回合的过程。刘长安戳叶锦的心窝子,叶锦再戳刘长安的心窝子,作为交集,他被戳了两倍的心窝子。

那些疯狂的瑰丽的过去他差不多都忘了,陡然被提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刘长安沉默着开车,一言不发,段琅闭着眼,微微仰着头,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条。这种时候,谁都不会轻易开口。

段琅几乎快睡着的时候刘长安猛得停下了车,他轻声说段琅你跟谁好都成,叶锦不成。

段琅叹息,说你想太多了。

刘长安笑了一下,芝兰玉树的相貌居然有些凄惶的意味,像是自嘲:我一直想得就多,你又不不知道。

他离他最近的时候,他们在同一张床上,身下是不同的鲜美肉体,喘息和汗水都交织在一起升腾,高潮过后分享同一支香烟,烟灰落在胸膛上,颓废到极点,时间变得浓稠将人包裹其中,好像是一对恋人。

有一次刘长安在欧洲逗留长达半年之久,那时候段琅玩得倦了有那么一点儿厌世情绪,极其迷恋旧物,甚至去修了一下哲学史。他还从一支落寞的家族接下一处老宅及马场。刘长安挑了个自己喜欢的房间住下,在段琅对门。

段琅在刘长安借宿的前半段时间的对象是个意大利画家,栗色的眼睛栗色的头发,白得像牛奶,雕塑一样俊美。

后半段的对象是个美丽得咄咄逼人的西班牙女人,明亮得像火焰。

刘长安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让段琅带着他去上课,追求偶遇的留学生。那个姑娘不是刘长安一贯偏爱的,看上去就无比昂贵那种,她个子中等,皮肤白净,十分清秀。刘长安卯着劲儿追,像是做给谁看,那姑娘坚持一周零一天后最终失守。她先坐进刘长安的车,再住进刘长安买给她的公寓,陪着刘长安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段琅难得见刘长安如此走心,开玩笑似地问刘长安什么时候把人姑娘带给家里人见见,结果没过一个月刘长安就和那个姑娘吹了,顺便把公寓和玛莎拉蒂作为分手礼物。弄得段琅颇有些唏嘘:人姑娘本来一心向学,你看你把人祸害成什么样了。

清纯少女到夜店女王,只缺一个情场浪子的教化。

刘长安笑的没心没肺:我以为我能一直清粥小菜,其实还是喜欢36D,人就这样吧,只能骗骗自己一小会儿。再说,“好女孩儿”不喜欢玛莎拉蒂。

段琅大笑着揽住刘长安的肩膀说你个斯文败类。

刘长安闭上眼,不着痕迹地靠在段琅怀里。

自从上次颇有些意乱情迷的酒后乱性未遂后,段琅就不太想见顾苒柔。他觉得别扭,像是跟自己妹妹乱伦一样,禽兽不如。顾苒柔十分擅长把握段琅的情绪,一开始也顺着段琅的意思回避了一段时间。眼见着兰景回法国了叶锦粘粘糊糊纠缠不清的样子,顾苒柔再也坐不住了。

他说不上来段琅哪好,段琅有的他都有,甚至不比段琅差。更何况段琅风流成性,openrelationship的倾向非常严重。

可再也没有人在永安的初春时节陪他坐在城墙边上教他背长恨歌了,也没人去园子里的池塘摘荷叶给他挡雨了。那时的段琅多好,世故中保存完好的天真和浪漫,玩笑着说,小柔儿,一生只为一人留。

无论是爱情,野望,肉欲或是其他。

顾苒柔约段琅一起去日内瓦,大大方方的,弄得段琅也不好推辞。两人整日相谈甚欢的样子,表面上很是和谐了一段时间。

直到段琅在钟表展上遇见了白芍。

小展厅里人不多,段琅一眼就看见了白芍, 黑色长发,皮肤白腻嘴唇鲜红,像只艳鬼。段琅一瞬间想过去拥抱她,又想掉头就走,两种情感天人交战之间白芍已然发现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她吻了吻段琅的脸颊,说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那么迷人。

段琅看着她,眼中有无尽的温柔。

段琅说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

白芍把脸贴在段琅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说我永远都期待遇见你,你不爱我,可我爱你。

然后她抬起头吻了段琅。段琅闻到椴木,大马士革玫瑰,皮革,海盐等等气味混合而成的奇特味道,他闭上眼,投入到这个吻中。

他们醒来时正是黄昏,日落的光影透过巨大的窗户显得很美,白芍就像一块画布,雪白的皮肤上半明半暗涂上一层昏黄,是种油画般的美感。

段琅想起他们上次这么赤裸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分享同一支烟,他用手指反复缠绕白芍的长发,听她说一些荒诞有趣的故事。段琅起先沉默,白芍挠他直到他笑声出来。

白芍说我真想见见叶锦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念念不忘。

段琅一节一节数白芍的脊骨,说那时候我觉得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就总觉着他也是一样的。

白芍说现在呢,现在他来找你你怎么样?段琅说再怎么样我也不要了,过了那个时候,就什么都不对了。

他们像当地人一样在日内瓦度过了一段时光,一天晚上白芍跟开玩笑似的问段琅嫁给我怎么样,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娶我?段琅先是一愣,笑得很灿烂,当即单膝下跪握着白芍的手深情款款道:嫁给我好吗?他信手取下餐桌上摆的一支玫瑰,说太匆忙了没准备戒指,不过所有的戒指都配不上你。

白芍也笑,轻声道,我觉得我怎么都值了,现在死都值了。

段琅说你死了我跟谁过一辈子?

白芍偏过脸隐去流泪的那一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我跟你说我要不是这样我才不追你呢,老娘就等你自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巴巴的追求我。

段琅说,宝贝儿,芍药,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一见钟情,甘愿当你的坐下走狗,求你嫁给我。嫁给我好吗?他倾身吻上白芍流泪的那只眼。

段琅在外漂泊那么些年,不是没有那么几次觉得可以定下来了,却总功亏一篑。

有一回他和常乐乐一起追一个姑娘,各种手段争奇斗艳,姑娘冰雪心肝,知道他俩在较劲,低调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青年才俊。段琅和常乐乐同病相怜似的忧伤了几天之后就搞一起了。

故事其实特别简单,常乐乐从始至终目标就是段琅。

段琅那时候是真喜欢常乐乐,他漂亮,风趣,和段琅有相似的成长背景,像是彼此的影子。他们那么默契,不需言语便可心领神会。

他和常乐乐最好那会儿,他在加勒比海买了片小岛改名叫joy送给常乐乐,他们在岛上呆了快一个月,每天在沙滩上起伏翻滚,白昼宣淫。常乐乐没忍住手贱还照了几张照片PO在朋友圈。那时候他们真是甜蜜,笑容里的愉悦满足可以滴出蜜来。

回忆太缤纷多彩,好像一起走过了很多时光,最后算下来,离半年都差几天。

段琅和常乐乐分手分得惨烈,常乐乐砸了他们一起住的公寓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让段琅滚。段琅没一句解释在卢森堡最冷的季节穿着衬衣就滚了。常乐乐找了段琅一整晚,他不停回忆段琅对他种种的好,在他跟段琅道歉之前,段琅就甩出一句我们分手吧。

常乐乐后来想他那时候再老一点,成熟一点,他和段琅说不定能一直走到最后。

段琅和常乐乐那一腿结束之后,常乐乐是真要死要活,各种花式作死折腾一遍,被长辈压着结了婚。

他结婚前几天跑段琅跟前说段琅再陪我一次,然后一刀两断。

段琅松开怀里的小美人儿就跟他走了。他们做爱做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一晚常乐乐咬牙切齿忍着不哭问段琅你爱没爱过我?

段琅搂着他一遍遍抚摸他的脊背。

常乐乐又小声问了一遍。

段琅吻他的额头说当然爱过。

就像他爱过叶锦,在时间与痛苦的拉锯之中最终痊愈,从此之后他爱的人有的像他,有的并不。

段琅偶尔会反省一下,为什么和每一个人,都不能走到最后。他们都很好,美丽,生动,知情识趣等等等等,开始时都是甜蜜到腻人,然后寥落收场。白芍告诉他,大概因为,你在最好的年纪用尽全力爱过一个人,往后你再遇见谁,都不可能那么认真了,覆水难收。

再说过了荷尔蒙最冲动的年纪,谁他妈还那么讲究爱不爱的。你最热衷性的时候干叶锦干到吐也没想换个人干,这就够了,好歹爱过,也算one true love of life过了,你以为人人都跟老娘似的那么专一啊。

白芍拉着段琅在日内瓦闲逛了好些天,期间遇见数个段琅的老情人,幽幽地看着白芍说要定下来了啊,呵呵,记得发请帖啊之类的话。白芍取笑段琅:你这双性恋双的有点弯啊,特么这第多少个了都是男的, 死基佬。

结果迎面就走来一位风情万种自带象牙荧光效果的法国女人和段琅热情拥抱,段琅跟她寒暄一阵后忍不住笑,挑衅似的带着笑意看了白芍一眼。

白芍一把揽过段琅的脖子亲上去,亲完特得意的说你这几天都是我的人,敢乱搞切了你的小啊不大唧唧。

段琅抱着她说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白芍说我感动得都快哭了,不行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来一炮吧。

段琅枕在白芍胸前抽烟,说芍药啊芍药,感慨的语气,千言万语归于无言。

白芍薅他头发,眼神甜腻语气冷淡:你以为我不想跟你领证?怎么可能?老娘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自愿鞍前马后好吗。但我这毛病,保不齐跟我妈似得哪天我就仙逝了,我能留下我家里那堆烂事儿给你吗?我都不敢让你太喜欢我怕你以后伤心,我哪舍得在你心口上剜个窟窿啊。

段琅掐灭了烟说我愿意。

白芍说我不愿意,段琅我告诉你我最不愿意见你糟蹋自己,乖你听话,你过得不好以后我走都走不安生。

白芍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切,那位名动香江的大美人,美貌和命运都嚣张到极致。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不过三十岁而已——白芍已经二十七岁了。

段琅在浅眠之中已有预感,白芍离开了他,就像几年前他们来不及开始那次一样,又一场盛大的烟火绽放在他的生活中。他想着他真是可以无所顾忌和这个姑娘走到最后,他想着无论如何他都陪着她,他想着他们可以有个女儿就像她一样。他想着她做什么他都支持,包括离开他。

段琅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上用口红写了段琅乖乖四个字,还画了个猪头,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都很温柔。

回国前一天,段琅去唱片行选了几张喜欢的老片子,还看上了人家属于非卖品的古董留声机。他和趴在柜台上的风骚意大利男人沟通了快一小时,未果,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留声机或金发尤物,二者之一都十分美妙,段琅心满意足,心情愉悦。

他晚上回到酒店,刚推开门就看见留声机摆在茶几上,沙发上坐着个光看背影已经妖气冲天的男人,段琅惊得后退一步:乐乐?

常乐乐回过头,勾唇一笑:你以为我是谁?你觉得谁像我?

其实不怪段琅吃惊,这些年常乐乐家里明哲保身,退一步海阔天空,几乎算是纯正的商人。常乐乐满世界乱跑,段琅关于他最确切的消息也就是他常年住在迪拜某个酒店的套房,喜开大趴。

段琅回以一笑:挺久不见,你还这么得瑟。他走过去,坐在常乐乐对面,眼睛里有点惊喜,更多还是随意。

常乐乐说我昨天,把婚离干净了。段琅看着他,有点唏嘘,但他没说话,他知道常乐乐还没说完。

我觉得我挺不是东西的,耽误人家姑娘那么多年,耽误自己那么多年。

段琅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那位苏小姐,我没少听说她,她可比你还喜欢漂亮姑娘呢。

常乐乐装不下去,干脆就直说了:老子跟家里说清楚了,该散伙的就散伙,大家都该找谁找谁,我把老情人捋了一遍儿,觉得还是你最配得上我。

同过去如出一辙的骄矜。

段琅像是对待一个小屁孩儿一样露出温暖耐心的笑,他哄着常乐乐:乐乐说什么都对,乖。这么恶心的话段琅说起来居然不恶心,还有种被溺爱的错觉。

常乐乐不想再听下去,好像他只是段琅多年未见的好弟弟,掏心掏肺,但是没半点暧昧。他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妖妖娆娆的笑容,俊美的脸邪佞又诱惑——他知道段琅最好哪一口儿。

段琅把手指捅进常乐乐后面时常乐乐嘶了一声,半撒娇半埋怨的说你轻点儿。段琅咬了咬他的耳朵,说乐乐你真紧。

常乐乐被按到敏感处,说话都打着飘:就被你松过⋯⋯当然⋯⋯紧⋯⋯

他们一共做了三次,常乐乐嗓子哑了,兴致还是很高,抱着段琅的腰说一些肉麻兮兮的话。段琅低头吻他,回应一些同样肉麻兮兮的话。

最后常乐乐说段琅啊你看,这么些年,我还想着你,不如我们就搭伙过日子呗。我比以前长进了不少,没那么矫情了,你伺候得起。

段琅有点儿心疼,常乐乐那么高傲一个人,跟孔雀似的,居然低头服软。他闭了闭眼,搂着常乐乐的手臂收紧,说好。

常乐乐高兴坏了,叫嚣着要再来一发庆祝他们崭新的开始,必须决战到天亮。段琅一把摁在他脑袋上,柔声说别闹,好好休息,以后干死你。

以后,常乐乐心满意足的重复了一遍,他跟小屁孩似的拿脸蹭了蹭段琅的脸,甜甜的凑到段琅耳边说我爱你,心满意足地陷入睡眠。

段琅想抽根烟,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的常乐乐,有些失笑,最终没把常乐乐扒拉下去。

他抚摸着常乐乐柔软的头发,来回勾勒他俊美得有些妖邪的容貌,他们曾经一起的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间或闪回,最终都定格在常乐乐的脸上。

段琅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段琅和常乐乐去南美玩了一圈后一起回了永安。顾苒柔知道常乐乐在段琅房里一天没出来后就不见踪影,直到段琅回国,他才露面,约段琅一聚。

他们约在承恩寺旁一个私菜馆,常乐乐亲自送段琅过去,段琅下车前他探着身子仔仔细细反复给段琅整理衣服,手再滑一滑就裆里了。

段琅捉住他的手轻轻一吻,打开了车门。

顾苒柔有几分憔悴,眼角晕染着薄红,像桃花花瓣的收尾。顾苒柔有一张尽态极妍的脸,含愁时最为动人。这般姿态,看得段琅心软得快化了。他走上前去,柔声叫他,小柔。

顾苒柔偏过去的半张脸像是在流泪,他注视着段琅,叫了声哥。

段琅先是一愣,顾苒柔挺久都没叫他哥了,随后温柔应他。前些日子的尴尬仿佛都消弥于此时此刻。

顾苒柔说哥你陪我去看看爷爷吧,他念叨你呢。段琅自然说好。

顾苒柔在路上拉着段琅回忆童年,他说哥你记不记你教我背长恨歌来着,我到现在还能全背下来。

段琅说当然记得。当时年纪还小,有些莫名的感伤和矫情,有点儿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调调,他执意教顾苒柔一首太长的诗。他觉得, 那样悲欢婉转的长歌,小柔那样艳丽的样貌,清艳的嗓音,背起来一定很美。

顾老爷子不太认人了,他的记忆似乎停在了很早之前的年月。他艰难辨认出段琅的面孔,笑呵呵地说,段琅来啦,又送小柔去学校?唉,有你在,我就放心啦。

段琅半跪在轮椅前,握着老人的手,说,爷爷,您安心,小柔就是我亲弟弟,我一辈子都护着他。

顾老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不断重复:有你我就放心啦……

段琅和顾苒柔陪着老人吃过晚饭才离去,段琅心情有些沉重,问,老爷子能撑到今年春节么?

顾苒柔轻轻摇了摇头。

常乐乐执意来接他,此刻就在山路的尽头,斜倚着车门,注视着他们,路灯昏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顾苒柔看着常乐乐的表情有些妖异,他和段琅道别,整了整段琅的衣领,说哥你有空来看看爷爷。

常乐乐拉起段琅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睛含情带笑,我陪你呀。

常乐乐实在太清楚顾苒柔的意思:我还没输,你也没赢。

段琅梦见他和一个人骑马行在山路上,一前一后。乳白中带着些微青色的山岚,锦衣裘服,宝剑名马,如幻亦如梦。前面那人回过头,微笑着看他,眼波涌动里有纷飞的桃花。

那人长得和刘长安一模一样。

这个梦做得纵横捭阖恢宏壮丽,段琅醒来时犹觉身在梦中。他看着睡在他怀里的常乐乐,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低下头轻轻亲吻他的头顶。常乐乐醒了,伸手搂着段琅的脖子,来回蹭,像只猫。

他半真半假地哼哼,说段琅昨晚太狠了,他现在还腰疼。

段琅顺着他,轻轻按了按他的腰,常乐乐啊了一声,千回百转。

常乐乐说段琅你以前是小混蛋,现在是老混蛋。

段琅笑了一声。

常乐乐接着说,可是没办法,我就喜欢你混蛋啊。

段琅说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个王爷还是个将军啊,收复国土大杀四方,被皇帝给弄死了。

常乐乐听了乐得不行,说你做梦做的还挺波澜壮阔的啊,出师未捷身先死,朕与将军解战袍啊,呵呵。

段琅假装特别认真的说没跟皇帝解,指不定那孙子就是求之不得才要弄死我。

那你跟谁解的啊,常乐乐语气微妙,带着点酸气。

段琅怎么可能让他跟自己的梦较劲,一边摸他一边说当然是跟你解的,我梦里还有个人跟你可像啦。

常乐乐脸红了一下,小声问那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呀。

段琅把手指捅进他身体里:当然是喜欢你。

段琅和常乐乐一大早做个没完,他手机一直在响,段琅连摁住都没空分心,最难消受美人恩,哪有功夫理会其他事情。

刘长安不停打给段琅,最终他放下手机,闭上眼,虚脱一样躺在床上。

段琅我梦见你了。

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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