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明天就是我们的影帝先生的26岁生日了,”女主持人笑着转头,抬了抬手,“大家都知道,沈玉山19岁出道,七年来为我们贡献了许多值得回味的荧幕经典,在生日前夕,有什么想要对粉丝说的吗?”
在台下众多粉丝的屏息等待中,镜头回转,伴着聚光灯打到了舞台微左侧的单人沙发上,深棕色的皮沙发在明亮的灯下显出特殊的色彩,但这都比不上坐着的人的抬眼。
等到台下所有的镜头全部就绪,沈玉山扶了扶唇边的麦,他温和地看着镜头,和煦地笑起来。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首先非常感谢…”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灯突然熄灭了一半,那照亮沈玉山眉眼的顶灯暗了下去,愈发衬得男人眉眼熠熠,今天本有四名演员接受采访,但奈不住沈玉山人气过高,台下八成都是沈玉山的粉丝,灯光骤然降下,观众席一片低语。
沈玉山站了起来,台下的现场导演正冲他挥着手,导演身边站着两个正与他耳语的助理,其中一名拿着手机屏幕放在导演的眼前,盈盈的蓝光照亮了工作人员们紧皱的眉头。
紧接着,灯光尽数暗了下去,不顾观众席的骚动,一名工作人员上台,沈玉山高,昏暗的舞台上他弯腰听着工作人员的低语,随后表示理解,向着观众席从容地点头致意,跟着工作人员走了下去。
三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主持人重拾笑容采访其他三位演员,根本不顾台下粉丝们的惊愕与问题,节目录制现场是禁止通讯设备的,在这短短两个小时被隔离录制间的粉丝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一份52页的PDF正在网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传,所有社交媒体的评论区都充斥着“刚看过,无偿”“有人要的么,拉群”“点赞留言拉”的二级传播者,微博数次瘫痪,现场导演无法控制,只得暂时熄灯,将人叫了下来。
沈玉山是很温和的,在业内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现场导演也是第一次负责总调度,本以为沈玉山好歹也会面露不愠,但听了导演的解释和网上的言论后,沈玉山表示理解,第一时间戴上口罩,带着经纪人和助理下到地下二层地下车库,即使导演跟到车边不断鞠躬,沈玉山依旧含笑,在车窗被摇上的前一刻,沈玉山还前倾着身体,认真温和地对导演表达着没能录完节目的歉意,在导演和助理们的注视下,通体纯黑的保姆车亮起车灯,缓缓驶离了车库。
“幸好沈玉山没说什么,”其中一个小助理重新低下头看他刚刚接收到的PDF,低声嘟囔,“里面第二条就是说沈玉山刁难工作人员打骂化妆师呢,我看没有啊。”
现场导演瞥了眼身边的实习生,还没从互联网上的舆论风暴中回过神来,他拿过助理的手机,快速地扫视着那些不堪的指控,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沈玉山的风评一直很好,无论业内业外,”男人从容安抚的笑意浮现在导演的脑海里,导演斟酌了下,叹了口气,“希望GT尽快给出解释吧。”
助理嗯一声,这PDF的内容太过离谱,沈玉山的大粉已经快速反应,反黑站分工明确逐条反击,沈玉山的经纪公司GT影音也是界内出了名的法务大能,线下最重要的就是公司给出声明,查找这份PDF的来源。
就在所有人都在盯着GT影音官方回应时,平日里反应迅速、雷厉风行的GT法务部突然沉默了。
这让事件再次发酵,有些路人粉开始动摇,毕竟他们对于沈玉山的印象并不深刻,一个小时后,热搜第一的标题已经变成了[沈玉山 文档]。
昏暗的保姆车里,沈玉山疲倦地仰躺着,周边大楼上的led屏播放着时令的广告,蓝色的光线从窗外折射进来,光如薄纱一般笼罩在沈玉山高挺的眉眼上,让他纯黑色的瞳孔短暂地映出一丝亮色。
沈玉山拥有着惊人的美貌,是业内公认的神颜和衣架子,但他的经纪人却顾不上看自己的艺人,车里唯一的光源是经纪人膝盖上的电脑,屏幕上是微博上的评论区,此刻正在疯狂刷新,隐隐有服务器瘫痪之兆。
张默焦急地推了推眼镜,拿起手机给公关部和法务部打电话,从傍晚七点,这份PDF在网上传开到现在,除了刚开始的紧急对接,平时反应灵敏的公关部此刻就跟死了一样,毫无作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张默回头看向闭眼假寐的沈玉山:“玉山,实在不行就咱们自己发文吧,不能再任由发展下去了。”
沈玉山拿下帽兜,坐直身体,他转动着小指上的银戒指,扯了扯嘴角,他英挺的侧脸仿佛雕塑,连眼神都如一潭死水。
“默哥,去蓝贝吧,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保姆车在路口短暂停下,随后在红绿灯掉头,向着市中心驶去,张默原本想让沈玉山先回去近郊别墅冷静一下,沈玉山却固执地要前往那座冰冷的钢铁城市,如同一只刚刚脱离牧场的雏羊,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围栏里。
张默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的蓝贝酒吧前厅,沈玉山在张默的掩护下进入走廊,径直走到9号包厢门前,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深遂的黑色瞳孔倒映出包金门框,也映出他眼中的嘲讽。
沈玉山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很可笑。
走廊很热,沈玉山脱下大衣交给张默,他的手按住扶手又松开,他低头,解开领带,松开袖口,扯了扯灰色衬衫,喘了口气。
很热,心底却又蔓延着一股莫名的凉意。
那份疯狂传播的所谓“爆料”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撰写者太了解他了,不是拙劣地堆砌罪因,而是结合了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将沈玉山造谣为一个私下阴狠暴躁、无德易怒的伪君子,沈玉山多年来洁身自好,干干净净地在娱乐圈一步步发展,他的私人团队没有处理相关事件的经验,公司沉默、电话不回,沈玉山的团队乱成了一团。
“你先回去吧。”沈玉山冲张默点了点头,伸手推门,声线冷淡平静,“我今晚不回去了。”
包厢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炫目的光凝聚成一片,洒在沈玉山的脸上,照亮了他锁骨上那条对外宣称是儿时摔倒留下的长疤。
随着门被推开,原本喧闹的包厢瞬安静下来,只剩下原本的歌曲背景音,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站得笔直的沈玉山,除了一个人。
包厢极大,一个L字沙发倚墙放着,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整盘整盘未开封的酒,沙发上坐着不少人,俱怀抱或搂着其他人,沙发最中央窝着一个人,那人带着一个黑色鸭舌帽,曲起双腿抱着手机,帽檐掩去了他的神色,包厢鸦雀无声,人们看看沈玉山,又看看他。
察觉到气氛陡降,男人放下腿,手机的荧光照亮了他眼中的笑意,他微抬下巴,,看着门口的沈玉山,歪了歪头。
“沈玉山,杵在那儿干什么?”
沈玉山静静看着男人,看着他满脸的桀骜和讽刺,低头笑了笑,抬脚走进来,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俱窃窃私语,沈玉山走到茶几旁,听见了一个女人的笑问。
“是沈玉山…网上那个是不是真的?”
随后是一个纨绔的笑语:“真不真还不是苏总的一句话。”
苏月明闻言也笑起来,不理那个纨绔,只看着站在他面前沉默的沈玉山,随手拿过一瓶酒灌了几口,声音慵懒中含着不悦:“别跟来捉奸似的,不坐就滚出去。”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苏月明侧脸与身边的沈玉山对视,他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与平静的沈玉山相比,苏月明简直算得上是醉鬼,只见他抹了把绯红的脸颊,眯起眼睛,倾身过去倒在沈玉山的身上,把头埋在沈玉山的肩窝里,低低笑了笑。
沈玉山没动,他看着怀里的苏月明,拿下苏月明捏在手里的酒瓶,顺了顺苏月明脑后乱乱的头发。
他低头:“为什么?”
“你来就是为了质问我的?”苏月明闷闷地笑了,他从沈玉山的肩窝里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写满晦暗,笑意掩不住他眼中的森冷,“就许你跟别人炒CP,不许我生气?”
沈玉山沉默,还没等他开口,一只手指就抵上了他紧抿的双唇,苏月明低垂眼眸,抿嘴笑起来,随即双手搂住沈玉山的腰。
“哦——我忘了,沈大影帝马上就是要当老板的人了。”
沈玉山下垂着眼眸,看着苏月明头顶上的发旋,伸手拨了拨:“回去吧,替我过个生日。”
“回哪儿?我们家么?”苏月明懒懒开口。
“嗯,我们家。”
苏月明喝多了酒,不仅没法开车,连走路都没了人样,全靠沈玉山扶着,两人跌跌撞撞走进停车场,走至车旁。
奥迪的车灯亮起,沈玉山握着车钥匙沉默,他看了眼肩头烂醉如泥的苏月明,声音淡淡:“没想到你还开这辆车。”
拒绝后座的苏月明倒在副驾驶,他费力地去扣一侧的安全带,闻言,看了眼正启动车辆的沈玉山,嗤笑一声,车灯的反光打在他的眼睫上,照亮他眼中的不满。
“这还是你拍第一部戏,叫什么来着,”苏月明掰着手指,望着车顶努力回想,“烽火佳人之一笑醉天下,你拍那个赚了钱,给我买了车。”
“亏你还记得,”沈玉山笑起来,他打着方向盘,修长白皙的手指与纯黑的方向盘观感强烈,停车场的暗光照亮他修长的眉眼,“当时你去哪儿都步行,坐个公交车好像要你的命,所以想着无论如何都得给你盘个车,还不能让人看不起。”
苏月明也笑,他借着安全带的劲偏头看认真开车的沈玉山,眼神几近痴迷,中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还说呢,那烂戏的爆破不是把你炸伤了么,腿上的疤消了?”
车灯闪闪烁烁,融进城市的路灯氛围中,周围喧闹起来,他们出了地库。
苏月明关上车窗,他的嘴角还残存着方才的笑意,他呆呆地看了眼沈玉山的侧脸,垂下头,翻身面对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看着红红绿绿的灯光发呆。
沈玉山驾驶着车驶入左转车道,终点路线他熟悉到闭眼都能默出来,这是一条他们一同走过许多次的路,如今亦如此。
路灯的光落进沈玉山的眼底,苏月明抬手关掉车里的灯,窝进副驾驶座,仰脸盯着车顶。
方才的对话带来的和谐氛围已经消耗殆尽,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他们的过去并不光明甚至惨痛,偏偏那些难处都还大都重合,作为一块会让他们难堪悲痛的伤疤,被揭开是对双方的痛击。
不必再提。
打开玄关的灯,苏月明坐下换鞋,沈玉山脱下大衣挂进上方预留的衣柜,苏月明站起来顺手接过沈玉山手里的车钥匙扔进鞋柜上的收纳盒里,然后一起去洗手,两人默契又安静,仿佛老夫老妻。
镜子里的苏月明年轻俊朗,凌乱的头发以及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沈玉山倒是状态很好,微红的唇深遂的瞳孔,187的个子直直压了苏月明一个头,苏月明越看越喜欢,他扔下毛巾,拽着沈玉山的领口就在他的嘴上胡乱啃了一口。
沈玉山无奈,拇指抹了抹嘴角:“高兴起来又这样。”
苏月明放开男人,走至落地窗前,窗外是纷繁的城市街景,浓稠的黑夜仿佛能滴出墨汁,江面上可见两三条张灯结彩的船,站满了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苏月明的手附上玻璃。
冰冷。
他被冷的弹开手指,他看看手又看看窗外,突然有些迷惑。
身后的沈玉山已经换好了睡衣,苏月明转身,上挑的眼角写满了酒后的情绪突变,从沮丧疑惑到兴趣盎然也只需要一秒。
苏月明倒在软软的被褥上,与沈玉山对视,他抬手摸了摸沈玉山的眉眼,轻声问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沈玉山侧脸,张嘴含住苏月明的指尖。
苏月明被指尖痒痒的触感弄笑了,他想了想:“那我问你。”
“你说。”沈玉山的眼底写着认真,他从来都是这样,对谁都温和又真诚。
“你说你,”苏月明摸上沈玉山的后脑,语气拖长,仿佛挂着一整个的糖罐子,“怎么还不变油腻啊!”
氛围陡变,沈玉山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苏月明的肩膀,摁着人挠胳肢窝,苏月明被闹得不行,两人翻来翻去,最后以苏月明举双手双脚投降为旗号认输。
玩闹后是深深的喘息,两人皆面朝上躺着,他们距离极近,肩靠着肩,这么近,手却疏离地各自放着。
十二点,没有钟声与烟花,对于众人来说只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城市安静下来,呼吸越发清晰。
苏月明撑起手臂看了看窗外的钟楼确认时间,又重又倒下,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转过身来,与同样侧身的沈玉山对视。
他们的眼中有怀念,有恨意,有爱,也有无奈,就像是一瓶被打翻的鸡尾酒,难堪地混杂着,无法收场。
还是苏月明打破了僵局,他微微起身,在沈玉山的鼻尖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窝进了沈玉山怀里,眼睛亮亮。
“玉山哥,生日快乐。”
沈玉山感受着鼻尖上的温暖,他仿佛听见心底的一声喟叹,他抿唇又松开,平淡的声线下埋着压抑的情绪。
“兔崽子,十年了。”
“对啊,”苏月明环抱住沈玉山的腰,主动亲上来,含着男人的耳垂低低开口,“我们认识十年了。”
沈玉山感受到面前人急促又毫无章法的亲吻,反手抱住,企图让苏月明安静下来,即使这名位高权重的总裁在六个小时前在网上放出来一份针对他的谣言,让他最新参演的电影评分直接下降1.2。
沈玉山并不生气,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苏月明就不同了,他还像儿时一般,保留着小兽般的冲劲儿和野性,他坐在被子上,狠狠拽着沈玉山的衣领,沈玉山越冷静,他越愤怒,甚至快要失去理智。
苏月明已经全然没有刚才贺生时的娇憨劲儿,他贴上沈玉山的耳边,借着酒劲,直接自爆。
“对啊,就是我放的谣言,也是我让公关部闭嘴的,怎么样!”两人额头相抵,苏月明眼底燃起浓浓的怒意,他几乎咬牙切齿,“沈玉山,你还学会炒CP了!”
沈玉山失笑,他抱住苏月明的肩头,两人额头相抵,沈玉山看着苏月明眼底自己的倒影,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手顺着肩头摸上苏月明的后颈,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小少爷喝多了,说话颠三倒四,过会儿给他熬点米粥。
外界都只知道沈玉山是GT影音的王牌和大前辈,十年前濒临倒闭的GT影音被沈玉山救活,后续在苏月明的手下势如破竹,十年间旗下艺人横扫各大奖项,顶流演员歌手和爱豆几乎都是同门,出尽风头。
但又有几个人知道,沈玉山的父亲曾是GT上代掌门人的管家,在苏月明的父母遭人暗杀,族人瓜分财产、而苏月明作为嫡系少爷却只分到娱乐产业的时候,沈玉山放弃了学业和前途,重拾父亲的工作,陪着苏月明硬挺了过来。
沈玉山并不多话,在他心中往事并不需多提,看着苏月明睡着,沈玉山轻手轻脚起床,他拿过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裤,拿出不断闪着亮光的手机,一边拨出电话一边戴上围裙,顺便回身关上厨房的门。
电话那头是张默的声音,对沈玉山说着实时的评论风向,沈玉山将手机夹在肩头听着,拿出陶瓷锅熬着粥,窗外是明亮的城市夜景,这是苏月明在GT影音起死回生的第二年送给沈玉山的礼物,那段时间沈玉山的精神状态很差,两人都在崩溃边缘,苏月明为两人偷偷布置了一个家,这里就像灵药,沈玉山只要回到这里,再难的情势情景都能安定下来。
...很久没回来了。
沈玉山开着小火煎饺子,厨房的灯并不亮,他垂着眸子看锅里的饺子因没化冻完全而发出噼啪的轻响,沈玉山肩宽腰细,长身玉立,光是穿着睡衣戴着围裙,也能显出足以让人疯狂的温润模样。
沈玉山站在两人的家里,拿起他七年前亲手挑选的碗筷,将热腾腾的白粥倒进碗里,轻轻搅了搅,他的动作轻柔,表情淡漠,沈玉山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过手机,打断了张默的话,沈玉山的声线沉稳,无论什么时候都含着笑意,但他此刻端着碗站在厨房里,声音却像是淬着冰。
就在他们共同的家里,沈玉山端着为苏月明熬的粥,平静地看向窗外的高楼,眉眼间毫无波澜。
“不必再理这个,”沈玉山抬眼,厨房的灯被他摁灭,他的眼底像一团深邃的古井,“默哥,尽快签好场地租赁协议,给前天面试的那个前台发offer,我要在下个月看见一个部门齐备的公司。”
在他们曾相依为命的公寓里,沈玉山凝视着照片墙上二人的诸多合照,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步调平静地走进卧室,亲了亲苏月明的额头。
“月明,起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