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注射室里很安静,就算有人在交谈,发出的声音也并不大。
鹿黎还是没有醒,只要在林斯屿的身边,他就会打心底地感觉到安全感。他甚至睡得很熟,好像外面有再闹的响动,都惊扰不醒他。
林斯屿微微低下头,还是没忍住亲了他一下,薄唇只是短暂地停留在鹿黎的右脸颊上,像是风卷着落叶降落,比不经意之间的触碰还要来得轻。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就算是被人发现了,林斯屿也觉得没什么,只要鹿黎不知道就好。
他直起身,再抬头看了眼点滴,
鹿黎一点也没有醒的意向,林斯屿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温声喊道:“鹿鹿,快挂完了。”
他慢腾腾地醒过来,眼角都睡出了湿气,他像是刚开机的电脑,还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才能够彻底回过神来。
“好了吗?”
刚退烧,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人还没有彻底清醒,鹿黎就先茫茫然然地问了一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靠着林斯屿的肩,鹿黎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有点呆,本来就慢的反应更加迟钝,愣愣地把脸挪开。
“都睡出印子来了。”
林斯屿屈指蹭了蹭鹿黎脸上的印子。
“我是不是睡得很熟?”鹿黎慢慢地醒过神,忐忑地往林斯屿的肩膀上瞅了一眼道,“我应该没有把口水流到你衣服上吧。”
“想什么呢?”林斯屿失笑,顺便按下旁边的护士铃。
鹿黎边抬起手给走过来的护士姐姐,边愧疚地道:“那你的肩膀应该会被我压麻吧?待会记得活动一下。”
针一拔出,鹿黎刚想用另一只手去按创口贴,但林斯屿却抢先一步,替他按压住。
林斯屿的气血旺,冬天的时候也只穿件卫衣,然后再在外面套一件长款羽绒服,但就算穿得比鹿黎少一倍,他的身体还是热得像暖炉一样。
“还难受吗?”
其实只要按一小会,但为了自己的私欲,林斯屿还是没有松手。
“好很多。”鹿黎摇摇头,“就是嘴里有点苦。”
“待会给你买糖吃。”林斯屿终于松开手,“饿吗?饿的话买点东西回去吃。”
鹿黎今天晚上只喝了碗粥,还因为没有胃口剩了一大半,现在肚子空空荡荡。他捂着胃部感受一下,实诚地点了下头。
医院门口有很多快餐店,他们一起进去了最显眼的馄饨店里,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但店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馄饨店里的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这家店是家夫妻店,或许是因为生意忙,两个人顾不太上来的原因,四人座的小木桌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水渍。
林斯屿在鹿黎对面坐下,先抽纸把桌子重新擦了遍。
菜单贴在墙上,林斯屿让鹿黎慢慢看,过了好一会才 问他:“要吃什么?”
鹿黎很喜欢纠结,仰着下巴,一字不缺地把大同小异的菜单看了一遍,终于做出决定:“我要吃这个虾仁馄饨。”
他不仅喜欢纠结,还有点社恐,像这种没有办法扫码点单的店,鹿黎都是先悄悄告诉林斯屿他想吃什么,再让林斯屿跟老板说。
“还有吗?”林斯屿也跟着看,“要不要吃烧麦什么的?”
鹿黎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说:“不用了,一碗馄饨就够了。”
“好。”林斯屿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老板,一碗虾仁馄饨。”
“你不吃吗?”
“我不饿,我看你吃就行。”
“啊?”鹿黎摸了摸脸,小声地道,“那其实我可以回家煮水饺吃的,马上就又要月考了,是不是太浪费你时间了,你都陪我一晚上了。”
林斯屿知道他喜欢钻牛角尖,耐心地解释道:“你读了那么多年书,考了那么多次试,肯定也知道考不考得好不只是看这一个晚上。”
馄饨上得很快,还冒着滚烫的热气,吃起来的时候有点雾眼睛。
林斯屿看着鹿黎拿勺子舀着吃,他低声地道:“我先去隔壁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他刚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就看到附近有一家小超市。林斯屿走进去,先买了个热水袋,然后再拿了根小时候常吃的真知棒。
医院门口的小超市经常会有人买泡面,店里常备着烧开水,林斯屿付完钱后借着开水灌了一个热水袋。
“那么快?”
鹿黎的脸颊鼓鼓,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林斯屿碰了碰鹿黎的手指,不管天气有多热,鹿黎每次只要挂完点滴手就冷得像冰。
他把热水袋塞到鹿黎怀里道:“拿左手捂着吧,你的手很冰。”
鹿黎平时吃饭很慢,但这次吃饭的速度风卷残云般地快,他们提前打了车,等网约车快到的时候才出去。
从他放学折腾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鹿黎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他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车流发了会呆。
天气逐渐回暖,夜晚的街市也越来越热闹,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像是出来兼职的黑社会大哥,身上穿着件紧实的黑色短袖,包裹着健壮的手臂,脑袋上一根头发也没有。
鹿黎偷偷摸到林斯屿的身边,用好轻的声音说:“他的脑袋好亮。”
被外面路灯照到的时候好像会发光,非常吸引鹿黎的注意力。
“我也想剃一个。”他摸了把自己柔顺的黑发,又开始异想天开,“这样好节省时间,不用洗头,也不用吹头。”
他的语气是认真的,林斯屿生怕他真的去剪,连忙拆开自己藏着的棒棒糖:“鹿鹿,张嘴。”
鹿黎正艳羡地盯着司机的大光头看,闻言本能地张开嘴:“唔——”
他还没反应过来,棒棒糖就压着舌头被塞进了他的嘴里,鹿黎的牙磕在上面。
“哇。”鹿黎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橙子味的。”
果味糖一点点压下去他嘴里的苦涩,从鹿黎上次补完牙之后,他就没怎么吃过糖。
这点爱好有点像小孩子,但鹿黎就是比较喜欢含这种硬糖,也不用多贵多好吃,就是没事情含着过瘾,连心情都会变好。
车开在宁城繁忙的干路上,这条路时不时堵下车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个点理论上不会堵车,但似乎他们的运气不太好,车流已经很久没有动了。
外面的议论声传进来,鹿黎才知道是前面出了车祸,没伤到人,但车撞得很厉害,两个车主都不愿意挪车。
司机撸了撸袖子,用标准的本地话骂了一句,骂得又响又标准,吓了鹿黎一大跳。
这堵车一时半会好不好,估计要等交警来才能解决,林斯屿看了下附近熟悉的建筑,这边已经离小区很近了。他和司机交谈了几句,提前付完钱,准备和鹿黎走回家。
鹿黎的嘴里还含着糖,风吹在脸上,像是给他降降温。
“冷不冷?”
鹿黎穿得多,拢紧外套:“不冷的。”
这条路里走路的人很少,他们靠着路灯走,影子在路灯之下仿佛并肩在一块。
林斯屿突发奇想地道:“我背你走怎么样?”
“不用。”鹿黎惊慌失措地摇着手,“我倒还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的程度。”
“可我想背背看你。”林斯屿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放得很慢,“我记得小时候经常会背着你玩,不过等你初中后你就不肯让我背了。”
“因为我长高长胖了呀……”
林斯屿笑了下,他不管鹿黎的意见,直接蹲下来:“我锻炼得很好,背得动你的。”
鹿黎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先是试着想把他拉起来,发现真的没有用之后,犹豫再三当真扑上去了,被林斯屿背起身的时候,他还小声惊呼了声。
他的手臂自然地楼住林斯屿的脖颈,直观地感觉到自己的视野都像是上了层楼,林斯屿已经脱离了少年的年纪,不管是他的性格,还是身材线条,都在渐渐往成熟男性那一方面上靠。
“鹿鹿好轻。”
风把林斯屿说的话送到他耳边,鹿黎小声地说:“哪有,我也有一百多的。”
林斯屿闷笑了声,他的耳朵有些痒,是鹿黎在他的耳边像猫一样地蹭。
他听到鹿黎喊他:“哥哥。”
“嗯。”林斯屿问他,“你在跟我撒娇吗?”
“……没有。”
林斯屿很笃定:“你明明就有。”
鹿黎不说话了,把脸藏在林斯屿的肩上。
*
鹿黎的病来得快,但去得慢,第二天林斯屿直接给他请了假,强行命令他在家里休息。
烧是退了,但还是有点小感冒,等彻底好之后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不过还好没有影响到他的月考发挥,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出成绩的周末,鹿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堆换下来的衣服没洗,像那种长袖长裤外套之类的,可以直接塞进洗衣机,鹿芳帮他顺道洗了他也觉得没什么。
但就是内裤这种私人衣物,从鹿黎上初中开始,他就有点不好意思让鹿芳帮他,都是自己亲手洗。
他搓着衣服的时候,听到了林斯屿进来的声音,应该是给他带了早饭。鹿黎听到他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估计是找不到他,他一时之间忘记自己在洗什么东西。
“我在洗手间——”
鹿黎空不出手,只能回头喊道。
林斯屿一进来就看到鹿黎蹲在地上,身前放了个满是泡沫的小脸盆,手上还费劲地搓着些什么东西。
他仔细看了几眼,盯着那印着幼稚图案的私人衣物看了看,问道:“你在洗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