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对峙三秒,韦舒亦察觉不对。
视线带着灼烧感掠过他的胸膛,扫射在裤裆上……
韦舒亦一愣,下意识低头抠了抠裤子拉链,草,啥意思。
元成别开眼,说这孩子敏锐吧,又傻兮兮的,怪可爱。他砸吧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发现烟早烧没了他干拔进嘴的不过是烟嘴烧焦的臭气儿。把最后的烟屁股拿下来,他手指一弹,余光瞅见了对过停下的幼儿园校车。
老马:“妮子回……”
话没说完,厂门侧面“砰”一声炸响。
所有人震得一抖,惊愕之中只瞧见一个方形的井盖冒着灰烟冲上了天又急速下坠,天降陨石般朝校车尾走出的一抹小黄裙砸去。
元成心脏停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注定是来不及了,视野中却闪过了一道白影。
元成没想到韦舒亦会出手。
井盖当啷砸在路伢子上,碎成四瓣儿,弹起的碎渣打在韦舒亦的后背上,割破了衣裳,在后背划开了一道斜拉拉的伤口,白色的背心瞬间浸红了。
元成滞愣了两秒,大步冲向街对面。
穿着黄裙的小丫头被韦舒亦一手护住头,整个人裹在怀里压在地上,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从韦舒亦肩头露出来,看向跑过来的元成。
“爸爸。”
韦舒亦听到糯叽叽的声音,浑身僵硬,机械地松开手起身站到一边,把女孩从头到脚查看了一番。
元成脸色铁青,扑上去轻手轻脚地把元漪抱起来,前后左右地细瞧。元漪被韦舒亦裹得严严实实,背着的毛绒书包护住了背,哪儿都没有受伤。
韦舒亦僵硬地站在一边,脸色凝重,韦家虽败了,但规矩没有败,恩恩怨怨不及家人,这是规矩,更何况是这么小一孩子,就算没受伤,如今吓着了也是他考虑不周,是他的错。
工人和随车老师都围拢了过来,四周哗然,充斥着粗重的怒气声。
“你他妈的!”牛头一把扯住了韦舒亦的衣领。
“不关他的事儿,是我丢的烟头。”元成站起来,一手托着元漪一手在牛头肩上拍了拍。
牛头俩大鼻孔喷出股热气,瞪着韦舒亦松开手。
韦舒亦抿紧了唇,他相信元成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堵了化粪池,门前的沼气池不会积这么浓的气儿,也不至于一个火星子就炸成这样。
“爸爸你好臭。”元漪小圆脸挤出八个褶,五官皱成个小包子。
元成偷瞄了一眼韦舒亦,再看向元漪,眼底掠过一丝浮光。
“一一,有哪儿疼吗?”元成嘴上问着,托着元漪那只手悄默地捏了捏丫头的左脚。
几秒间,父女俩眼神交流了数个来回。
元漪突然小嘴一瘪,一双大眼水汽氤氲,“爸爸,我脚疼。”
“哪只脚啊?”
元漪把左脚抬起来,“这只。”
韦舒亦瞧见那只粉嫩的左脚脚踝上有一块青紫的淤痕,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刚才光顾着护头,忘了脚了。
元成背后的工人们个个交换了眼色。
一一这伤不是前两天爬树摔下来崴的么?
傻逼,把嘴闭上,看不出来厂长是要借这个由头收拾这小子呢!
一旁随车的老师纳闷道:“一一,你这……”
“老师,您辛苦了,还有这么多孩子等着回家呢,一一有我们在,甭担心,您赶紧上车吧。”老马推搡着老师,把人请回了车。
校车慢悠悠地离去,元漪挤了挤鼻子,嫌恶道:“爸爸你臭!”
说罢,两条肉乎乎的手臂就挂在了一旁韦舒亦的脖子上。
“叔叔抱!”
韦舒亦僵死在原地,一眨眼小孩儿就到了他手上,咋接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站着干啥?这么多人凑在这儿不干活儿了,赶紧滚回去!”元成踢了老马和牛头一脚,把工人吆喝回工厂。
园区公路上来往的货车呼啸,就只剩他俩抱着一丫头杵在路边,顶着漫天的金色阳光。
韦舒亦浑身僵硬,表情和身板都绷紧了。
“没事儿,一一这脚我看就是磕了一下,伤得不重,你不用这表情。”元成揶揄道。
韦舒亦额角凸凸,老子是不习惯这丫头凑这么近!
“你要是现在有空就帮我带一一去诊所看看脚吧,诊所就在前面不远,那小超市瞧见了吗,就那旁边。”元成指了指远处。
“不去医院,不要医生,不要吃药!”元漪紧紧抱着韦舒亦的脖子,脸埋进韦舒亦肩窝里,小身板一个劲儿抖。
元成苦恼地挠挠头,伸手去抱元漪,“行行行,不看医生,跟爸爸回去上药。”
“不要!!”元漪两条胳膊缠死韦舒亦的脖颈,“我不要爸爸,我要叔叔!”
韦舒亦眉头锁死,被勒得喘不上气儿。
元成无奈地放下手,冲着元漪的后脑勺劝说道:“叔叔有事儿,叔叔还要回家呢,快松手,跟爸爸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元漪小脸贴着韦舒亦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叔叔救我!”
鼻息之间尽是女孩儿甜甜的奶香,韦舒亦跟定住一样,又犯病了,嘴皮子化成死蚌壳子,撬都撬不开。
嗯?居然没有反应,元漪有些自我怀疑,歪头瞄向元成。
父女俩再次眼神交流一通。
元漪把挂满眼泪的小脸贴在韦舒亦的侧脸上,“叔叔,你带一一走吧,一一不要跟爸爸回去。”
韦舒亦抱着元漪的手紧了紧,心里干着急,却说不出话来。
“一一,别胡闹。”元成又试着朝元漪伸出手,心里纳闷儿,按理说到这份儿上怎么也该有所表示了,怎么一句话没有?
正琢磨着,韦舒亦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元成的手。
父女俩对视,同时闪出精光。
元成往厂子那边望了一眼,郑重其事地对韦舒亦说:“我厂里的情况你瞧见了,粪水还没抽完,晚点还得清洗消毒,估计得忙一宿,我也没时间照顾一一,要不这样,你把一一接到你那儿去住一晚,明儿送学校就成。”
韦舒亦目瞪口呆,这啥爹?咱俩又不认识,就不怕老子把这丫头拐走了?!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元成:“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罢,转身跑回了厂里。
韦舒亦傻愣在原地,这啥人啊,还他妈真放心把孩子丢给个陌生人!
正发愣,脸被两只小手捧着转向一边,对上一双圆溜溜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叔叔,一一会很听话的。”
韦舒亦,“……”
几分钟后,元成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个硕大的蓝红色编织袋。
“这都是一一的东西,她的娃娃,换洗的衣服,绘本、玩具……”
韦舒亦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这他妈是过一夜的?
元成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到韦舒亦手里,“行,你赶紧带她回去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一一她知道我电话号码。”
“……”
韦舒亦看着元成过了公路,大步朝厂里走,忙迈出一步,却听怀里的妮子委屈地小声说:“叔叔,一一脚疼。”
“……”
韦舒亦稀里糊涂地抱着元漪回到自己车上,把人放到后座,开着车往回赶,看似很镇定,实则脑子压根儿没转过弯儿来,完全想不通这事儿咋成了这样。
“叔叔,我叫元漪,你叫什么呀?”
“叔叔,你长得真好看,比爸爸还好看。”
“叔叔,你家住哪里呀?你一个人住吗?”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呢?”
“叔叔,你是哑巴吗?”……
韦舒亦,“……”
韦舒亦消失了一天,窝在老巢的一帮子人都快急疯了,满城找人却找不着,天空的黑幕渐渐拉起,夕阳即将落幕,这时,熟悉的发动机引擎声从大院外传来,由远及近。
一帮大老爷们儿欣喜若狂地奔到大门口,傻傻地站成一排,只见橙色的余晖之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抱着一个糯叽叽的团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踏着最后一缕光走了进来。
“草,铁铲,这他妈是,是……少爷啥时候有个闺女了!”
铁铲冷冷地瞪棒球一眼,大步上前接过韦舒亦手里的袋子,问道:“少爷,这是……?”
韦舒亦抿着唇走进屋里,把元漪放到了沙发上。
“少爷,你受伤了?谁他妈下的手,姓张的还是姓赵的!”
韦舒亦什么都没说,冲着蛇脸勾了勾手指。
蛇脸戴着酒瓶底眼镜上前,“少爷?”
韦舒亦指指元漪。
蛇脸抬了抬眼镜,看向身穿黄裙长得粉嫩嫩的丫头,“宝贝儿,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给叔叔说,叔叔给你做。”
元漪两只小手抓着裙摆,怯生生地扫视一圈,最后抬起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韦舒亦。
韦舒亦眉头动了动,伸手在元漪脑袋上揉了一下,抬脚走了,上楼换衣服去了。
待韦舒亦的房门发出咔哒一声合拢的声响,一群大老爷们儿瞬间把元漪团团围住,或蹲,或弯腰,或微微身体前倾。
“妮子,你哪儿来的?”
“丫头你叫啥名儿啊?”
“小孩儿,他妈的是谁伤了我们少爷,你看见了没有?”
蛇脸一脚蹬在棒球的脸上,“当着孩子你他妈说什么几把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