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裴歌拉着白色的行李箱,停在了一家鲜花店旁。九月刚过,临近梅雨季节,频繁的雨水使普洱这座边陲小城开始变得湿漉漉的,雨后的空气中裹挟着青涩发苦的气味。
花店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把塑料桶中的大把晚香玉捧出来,放在干净的桌面上,用剪刀稍作修剪,以确保这些鲜花保持新鲜。
裴歌撑着伞,取走了一束晚香玉。白花香气浓郁,发涩回甘,花店的女人把它们插进一块浸透水的棉花里,再用咖啡色的牛皮纸仔细包裹起来。
“我搭配了一些满天星,晚香玉有轻微的毒性,晚上的时候不要放在卧室里。”
女人把白花花束递给裴歌,起身的瞬间一缕清淡的香气袭面而来,不同于草本植物本身就有的树叶香气,而是饱满而紧实,藏匿在海风之中,清甜且微苦的柑橘香味。
裴歌一手撑着伞,一手接过花束,青年墨色的双眸在深夜的雨幕间变得温和许多:“蓝色地中海?”
女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身上的香水味会被青年准确地认出来:“是的,是卡普里岛橙。先生倒是很了解香水,确实是帕尔玛之水的蓝色地中海系列香水。”
裴歌笑了笑,没有再做出回应。他把花束抱在怀中,一手撑伞,一手拉着行李箱,再次走进雨水之间。
母亲在巴黎去世后,就把普洱的一栋老房子作为遗产留给了他,而裴歌此行的目的,也是想回到这座养育了母亲的边陲之城,看一眼她作为少女时所度过的时光。
母亲的少女时光,曾在那栋老房子里度过,与他的外祖母一同生活了许久。尽管多年以后母亲已经定居巴黎,心心念念的却还是那栋老房子,和那个种满各种颜色,类型不同的小花园。
她深爱着她的小花园,甚至在离开花园,前往巴黎之前,母亲特意拜托了邻居照料花草。
于是裴歌的年少时光,总是充盈在各种花香、草木之间,那时候年幼的裴歌还不知晓他的未来会走上一条香气弥漫的道路,只是穿梭在茂密的树叶花草间,他的鼻尖仍能敏锐地识出各种不同的香气。
裴歌从邻居那里取回钥匙,打开了门锁,重新踏进了幼时生活过十来年的古老别墅。
他曾手握母亲的口红,在鼻尖轻嗅它的气味,也把母亲买来的玫瑰精油涂在耳朵后面,幼年时他曾将这里的一切视作秘密花园,在这座小小的神秘花园之中,他就是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裴歌掀开床罩,从木柜里铺上干净的床单。邻居一直帮忙定期清洁房间,裴歌每个月只需要把相应的费用转给对方,尽管这几年老房子一直都空着,但却一直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裴歌简单整理出来了一个房间,把那那些瓶瓶罐罐的香精、精油以及一些工作需要的仪器全都摆放整整齐齐,按照天然香材和非天然香材分类。
裴歌把最后一个装有乌木精油的小瓶子整齐地摆好,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根笔,把它们塞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裴歌习惯把那些灵感乍现的时刻记录在他的小本子里,在他还是一个菜鸟调香师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尽管手机或者笔记本也许更加方便记录,但裴歌在某些方面仍然坚持和保留着曾经的习惯。他习惯手写信,习惯手写香水配方,也厌恶着那些被标准化的商业香。
裴歌沉迷香气的同时,也曾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漫步在巴黎的街头,寻求他心中真正所追求的香水。
无论如何思考,他都无法寻找到正确的答案。既然他所追求的答案不在巴黎,不在商业香水中,裴歌干脆卸任了首席调香师的工作,辗转回到了母亲的故土,试图在云南这个四季温暖的春城里寻找到真正的答案。
普洱这座城市虽然不大,普洱茶和咖啡豆都非常出名,在大都市待得太久,裴歌反而喜欢上了这座慢悠悠的城。青年撑着一把伞,在微冷的雨夜中踏进了一家咖啡店。
裴歌看着菜单犹豫了许久,在黑椒牛柳意面和番茄意面中犹豫不决,最后折中点了一份奶油培根蘑菇意面。
裴歌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小口啜饮杯子里的热柠檬水,柠檬的香气清新而微酸,恰好缓解了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裴歌打了个哈欠,从大衣的口袋里抽出小笔记本,手里的铅笔打了个转儿,他慢吞吞地写下:
九月三日,阴雨,巴黎直飞北京(9h),中转昆明(3h),最后转机普洱,一小时。一共耗时十三个小时。
路边种了许多三叶梅,茉莉,桂花树,凤凰花树,还有樱花树。
邻居家的叔叔以前说,在云南只要是树木就能够开花,但很遗憾,别墅园区内的玉兰树还没有开花。也许等它开花,就能够有新鲜的花材。不,去花市购买也许更快。
总而言之,截止到现在,我想做出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香水还没有头绪。
我所追求的香味,也许真的只存在于我的梦中。
裴歌用叉子卷起几根意面,笔尖摩擦纸张发出了沙沙的细响。
青年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柠檬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柠檬水已经逐渐转向温热,甚至渐渐冷却下来。
他的鼻尖却在此刻捕捉到了一缕香气,那缕气味一会儿深,一会儿浅,捉摸不定,行踪不定。裴歌的笔尖终于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裴歌跟随着那股气息抬起头,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这股香气。
他的笔下写过无数的香水配方,他的手指碰过数不清的天然香料,然而那股气味不同于他嗅过的上千种人工香料,不同于他所遇见的天然香料。
那股气味很奇妙,不是柑橘,不是香柠檬,不是茉莉,玫瑰,桂花,也不同于他所嗅过的任何动物香,也并不是任何种类的麝香。
甜?不,并不甜,有点像辛香,但却又不是辛香。
很有质感,很温暖,但并非如同琥珀那样的香气,也并不是东方调。 不是柑橘调,但有水果的回甘。不属于草木,却带着森林深处的清香,仿佛眼前就是一条林间小溪。
不是草香系,却穿透力极强,如此富有张力。不是花香调,却有着春天的感觉。不是植物的种子,那股香气却又非常独特,裹挟着淡淡辛香。并非来自某种树脂,却如此温暖。
裴歌有些词穷了,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气味的来源处,那是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中袖白衬衫和黑色紧身长裤,站在装满蛋糕的玻璃柜前,目光犹豫,似乎是在认真挑选想吃的甜点。
“一块草莓蛋糕,再加上一杯黑巧克力,谢谢。”
裴歌的笔尖一顿,在笔记本上点下了一个小黑点。他低下头,装作正在写字的模样,眼睛却还悄悄去偷看柜台前的少年。那少年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摸出手机扫码付款,随即端起托盘走向了裴歌。
准确的说,他走向的位置恰好是裴歌旁边的一个沙发独座。
裴歌收回目光,笔尖一转,又发出来沙沙的声音:
不是玫瑰,茉莉,洋甘菊,橙花,薰衣草,不是任何花的香味。
不是橙子,香柠檬,佛手柑,葡萄柚,不是任何柑橘的气味。
不是鼠尾草,薄荷,罗勒。(可那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香气?)
我该如何形容它?(香水的痕迹?)
不是冷杉,雪松,任何温暖的木质香。
不是麝香(涂黑)
不是焚香(涂黑)
裴歌深吸一口气,他将这股香气牢记在心,他相信这股气味独一无二。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也许并不是某种香水,而是身旁少年的信息素。
现代社会已经基本实现三性平等,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能够根据自身需求来决定是否要度过发情期或者易感期。
裴歌希望成为调香师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要切除自己的Omega腺体,他不需要发情期,也不需要和任何人相爱。
他只想成为调香师,而调香师本身的职业需要很强的嗅觉触感,Omega腺体所释放出的香气无法让他与气味保持距离。
裴歌并不讨厌自己的腺体,甚至还蛮喜欢他原本的罗勒信息素。
只可惜作为调香师,他必须与气味保持一定距离,以保证他的鼻子足够灵敏。
裴歌在笔记本上潦草地写了几种仿香的香水配方,老实说,他其实没什么把握,但这股气味值得他去调配仿香。
裴歌站了起来,又深深看了身旁的Alpha一眼。他有足够的把握,他也许会忘记Alpha的长相,忘记他的衣着,忘记他的一举一动,或者忘记说话的声音。
但只要身在人海之中,他就能够跟随气味寻找到身旁的Alpha,就像普通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跟随着面包店散发的烤面包香气,来找到他们寻求已久的柔软面包。
裴歌并没有和身旁的Alpha开口搭话,只是抬起头朝Alpha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
Alpha吃蛋糕的速度慢了许多,他平静地看着裴歌,目光中带了点不解。
裴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然后走到Alpha的圆桌旁,放下了一个创可贴。
Alpha一愣,看着桌上的创可贴,垂下了眼睛。
裴歌把创可贴往Alpha那边轻轻一推,走回自己的座位,弯腰拾起了身旁的雨伞。
他早就注意到,Alpha的脸上带着血口和淤青,那种伤口摔倒是摔不出来的,只有可能是旁人的拳头。
也许来自身旁的同学,也许来自至亲之人。
裴歌走出咖啡店的门,撑开伞,轻轻叹了一声。这些与他都毫无干系,他只想调出那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独特香水。
裴歌的面前摆着一瓶刚刚调好的香水,他抽出一张闻香条在上面喷了一下,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凑到鼻子下面轻嗅。这次的香水配方的前调由薰衣草,甜橙,葡萄柚组成。
随着前调的香气褪去,中调由依兰,冷杉,马鞭草以及佛手柑组成。到了尾调,则逐渐转变成一股焚香,有着淡淡的岩兰草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檀香。
酒精味散去后,鼻尖最先接触到的气味就是鲜明的柑橘与葡萄柚的气味,清甜可口,仿佛是刚从果园里摘下来的满满一大筐的大橙子。
薰衣草补充了一些香气,若有若无,时而出现,时而消去。中调的雪松有很强烈的木质香,变成了一股干净优雅、清凉微冷的森林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深沉而厚重。
尾调的焚香与前调和中调都不相同,若即若离的檀香很容易产生一种距离感。
毫无疑问,如果眼下的这款香水问世,将会迅速成为香水市场的新宠。然而作为仿香,它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品,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裴歌不清楚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但他确实调制出了一瓶失败品,连残次都算不上。
裴歌放下闻香纸,随手就把它,连同他刚刚完成调配的香水丢进了垃圾桶。
记忆中的气味要更加的若有若无,时而出现,时而消失。Alpha站在他的面前,用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带着些不解望向他,他的口中也许还有些蛋糕的甜气,那份香气挟着一丝莓果独有的酸甜微涩,弥漫在空气中的热巧克力香气被他的鼻子捕获,以及淡淡的杏仁的清香。
裴歌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面前摆满了各类瓶瓶罐罐,仿香调配了十来瓶有余,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装满液体的透明玻璃瓶,无论是哪一个他都非常不满意。
早年间,在他刚刚入行,时常为了调配薄荷味香水而头疼。薄荷的香气清凉,但他将薄荷与没药混合在一起时,却产生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苦涩发酸,强烈的药感反而遮盖了薄荷本身的特点。
裴歌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思考香水本身的问题,他越是想要突出Alpha信息素所带来的香气,就越是词不达意。
裴歌起身,从门口拾起撑开晒了一夜的雨伞,‘啪’一声将它收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雨季的普洱湿冷多雨,但裴歌并不讨厌充沛的雨水,如果不考虑被雨淋湿后的寒冷,裴歌还算喜欢下雨。
天气仍然阴冷,天穹的一角却撬开了一缕阳光,照耀在草地上的凤凰花树。九月恰巧赶上它的花季,因此哪怕是微凉的天气,深红色的凤凰花仍然灼灼盛开。裴歌带上耳机,坐上开往沃尔玛超市的4路公交车。
普洱这座城市并不大,即便走着去超市买东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初来乍到,家里空荡荡的,毫无生活气息,只有裴歌从花铺带回来的一束晚香玉。
他的母亲在世时曾微笑着调侃他,说他也是那种为了艺术与浪漫,哪怕饿死也无所谓的人。裴歌那时候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裴歌在树荫下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鼻尖嗅到一缕触之又散的香气,与香气分子接触的一瞬间,裴歌敏感地觉察到那是祖马珑的鼠尾草与海盐。它的香气来自于前方的一位女士,她挽着爱人的手臂,与爱人一同等待红灯转绿。
裴歌的脚步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咖啡店内偶遇的少年。如果现在去咖啡店买一杯咖啡,还会与那个年轻的Alpha相遇吗?
裴歌回忆着那一缕若隐若现的香气,只是如此想着,心底就轻快了起来,迈向沃尔玛超市的步伐随着心思的转变,转身走向拐角处,推门的瞬间他的耳边听到风铃轻晃的悦耳声。
空气中咖啡豆的香气很浓,店员打好奶泡正在熟练制作着每一杯咖啡,它们将会被这些店员端去给不同的客人,嘴唇张合的时候,这些咖啡色的液体也伴随着香气滑入他们的口腔。
午后寡淡的日光终于穿过玻璃窗进入店内,在棕色的木地板上投下人们的阴影。咖啡店里聚集着许多年轻人,他们大多数手捧一杯咖啡,坐在软沙发上和友人又或者恋人交谈甚欢。裴歌的目光在那些人的脸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咖啡店的角落。
年轻的Alpha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读的很是认真。他翻了一页书页,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无声的凝视,便抬起头去追寻凝视的所在。Alpha刚抬起头,就与裴歌的目光无声地相撞在一起。
Alpha捏紧了手中的书,习惯性地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见到裴歌跨步向他走来,才抬了抬眼皮,小声的说:“这位先生,昨天谢谢您送给我的创可贴。如果您不忙的话,我想请您喝一杯咖啡。”
裴歌闻言一怔,他把雨伞放在软沙发上,抬起头微笑道:“你好,我叫裴歌。创可贴只是一件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我有这份荣幸的话,我很愿意和你一起聊聊天,”裴歌轻笑一声,“哪怕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
Alpha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裴歌是这个反应,反而涨红了一张小脸,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开脱的说辞:“我……我叫林舟。先生想喝点什么?冰美式?拿铁?还是摩卡咖啡?”
林舟握紧了怀里的书,小心翼翼去看面前年轻的先生。这位漂亮先生穿着黑衬衫与西装裤,听到他的问题后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似乎在一众饮品中十分犹豫。
林舟歪了歪头,思绪有些放空,这位先生是有选择困难症吗?林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在心底为裴歌选好了理由。
“……热巧克力,可以吗?”裴歌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头发绳,黑色的头发绳悬挂着一朵红色小玫瑰,他把头发绳撑开,熟练地把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裴歌抬起头,朝林舟温柔一笑,“还想在上面淋一份奶油。”
“好的,先生。”林舟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还在里面,便急忙走到点单台前,点了一份淋奶油的热巧克力。
没过多久林舟就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了裴歌。青年接过热巧克力,用纸吸管扎了下去,吸了几口热乎乎的巧克力。
“你在读岩井俊二的《情书》么?我也很喜欢这本书,”裴歌手中捧着热巧克力,目光温和地看着林舟,“只可惜平时工作很忙,我也没有多少看书的时间。”
“您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呢?会这么忙吗?”林舟好奇地开口,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林舟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有些不妥。
他不应该如此莽撞,如此随意地开口。他们才刚刚见面,而工作往往是别人的隐私,林舟低着头,没敢抬起头去看裴歌,总觉得自己侵犯了对方的隐私。
“没什么不好开口的,”裴歌轻轻笑了起来,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思,轻描淡写地拂去少年心底的尴尬,“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调香师。”
“顾名思义,调香师就是使用香精香料进行调配,设计香水配方的人。”裴歌晃了晃手里的纸杯,“这份工作的秘诀,就在于我的鼻子。”
林舟似懂非懂,他还没有使用过香水,一瓶香水动辄七百元到一千元,再不济也有两三百块钱,这样的价格并不是还在读书的学生能够负担起的。
林舟端起马克杯,下意识地垂下眼睛,小声道:“那……香水,会有类似于体香,或者模仿出与信息素很相像的气味吗?”
“这当然不在话下了,模拟出某种信息素的气味,对于香水而言非常简单,你是指用香水盖过信息素本身的气味么?”
裴歌吸了一大口热巧克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盖过自己的信息素呢?”
“也没什么很特别的理由,”林舟放下喝完咖啡的马克杯,紧张的情绪在交谈之中渐渐退去,少年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去问对面的人:“那……裴歌先生,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可以么?”
“好啊。”裴歌轻声说,“想问什么都可以。”
林舟捏紧了膝盖上的书籍,不自觉地垂下目光,低头看着《情书》的封面,和裴歌这样漂亮的青年对视,他实在没什么自信,也不敢去看裴歌。眼前的青年越是闪闪发光,就显得他越像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
“裴歌先生,可以嗅到我身上的信息素吗?”林舟小声地问道。
如果不是裴歌坐的地方离他很近,裴歌自己都觉得也许这声小小的询问就会散在空气中。而眼前的人得不到回应,就会更加惶恐,不敢再挑起话题。
裴歌在心底叹了一声,像林舟这样的孩子,他见的不多,却也不少。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这样的自卑。裴歌看着林舟,就像是看着年幼的自己。
想从父亲口中得到夸赞,却因为得不到一句认可而陷入自我厌恶的死循坏中。越是希望被赞扬,被认可,越是愈发努力,可无论如何努力,却依然得不到一句来自双亲的认可。
“可以哟,”裴歌放下纸杯,从黑衬衫上摘下来一枚白天鹅胸针,走到了林舟的面前,俯下身戴在了少年的白衬衫上,“很好闻,也许会成为我下一款香水的调香灵感呢。”
裴歌温和地笑了起来:“愿意相信我吗?”
“我很喜欢你的信息素,你身上的香气,本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