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唐思捷的回家完美结束了这场补习,她对祁鹤向来要比对待自己儿子热情:“小鹤也在啊。”
祁鹤叫了声阿姨好。
“留下来吃饭吧,阿姨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昨天我新学了道菜……”唐思捷边说着边把买来的食材往冰箱里放。
祁鹤回头看了眼傅泽沛,只见傅泽沛夸张地用口型无声道:“快走。”
那意思是让他快逃。
祁鹤了然,唐女士的厨艺跟他妈有一拼,甚至更胜一筹。
趁着唐思捷在厨房忙活的时间,傅泽沛跑到房间把物理卷子塞给他:“篮球赛的事,我跟方嘉年他们说了,等明天去学校再商量。”
“嗯。”
厨房里飘来一阵糊味,傅泽沛两眼发晕:“对了,明天有升旗仪式,要早到,你可别迟到了。”
祁鹤不置可否,却轻轻皱了下眉,认为这句话应该自己来说才合适。
等唐思捷做好晚饭出来,祁鹤已经回家,傅泽沛躲在房间里带着耳机听歌,唐思捷叫了三遍他才听见。
“小鹤呢?”
傅泽沛坐下来,看着眼前两道快要辨认不出模样的菜:“回家了。妈,我爸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吧。”
傅泽沛提了口气,他妈虽然做饭难吃,但轻易不下厨,只有他爸加班和出差的时候才给他做做饭。于是傅泽沛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爸准点下班。
这周不巧,老傅又是加班又是出差的,他瘦了得有三斤,双颊都凹陷下去了。
“怎么了崽崽?是不是妈妈做的饭难吃?”唐思捷看着色相不佳的饭菜,“要是觉得难吃你就出去吃。”
傅泽沛顿时两眼发光,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但他不好打击唐思捷的自尊心,毕竟从小他妈就是个不沾阳春水的人,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吃荔枝要人剥好皮,西瓜只咬西瓜尖,让她做饭已经相当受委屈。
用他爸的原话说就是:你妈这双手是用来搞艺术的,不是给咱们做饭的。
所以傅泽沛忍下想出去吃的冲动,低头扒着米饭吃了一大碗,还主动刷了碗。
唐思捷欣慰至极。
回房间写了张数学卷子,外面下起了雨,傅泽沛去阳台关窗户,扒在窗户边上嗅了半天。很奇怪,他总觉得空气里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正要关窗,风送来,传到他耳边一阵风铃声。
他看见祁鹤家阳台上的贝壳风铃正在风中摇曳,如少女被吹起的裙摆。
夏天雨下得急,没两分钟就下大了,加上风大,雨点很快往阳台开始倾斜。傅泽沛关上窗户,望了眼对面随着风铃摇曳的校服,拿出手机给祁鹤发短信。
【出来收衣服。】
发完短信,他满意地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睡意被驱散,他开始刷手机。
之前他发的帖子已经沉到了第三页,本以为没有新回复,却有一条:【即使不是百分百契合,高匹配度的两个人也可能会闻到彼此的信息素。】
高匹配度?
匹配度是AO之间独有的,不存在于其他性别匹配之间,也就是说,他最近经常闻见的那股信息素,可能来自于一个跟他匹配度很高的alpha?
可惜传闻出了错,傅泽沛不仅不是A性恋,还有点恐A。
跟alpha当哥们可以,当对象?拜拜嘞您!
与其说他不喜欢alpha,不如说他讨厌A对于O天生而来的压制。那种在性别上、生理上,各个方面上的压制,让他感到非常抗拒。
就好像一个再强大的omega,都难逃来自alpha的制约。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
再往下翻,没有什么新鲜的,傅泽沛放下了手机,在黑暗中清晰听见对面阳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祁鹤在收衣服。
傅泽沛想去阳台看一眼,人都走到推拉门前了,猛然止步。他生怕祁鹤又没穿上衣,这家伙可是个omega!
以前当他是B,没有心理负担,现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想起来,他竟然看到了两次祁鹤赤身!
傅泽沛霎时脸红。
偏偏那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结实的腹肌,滴着水的头发,月光铺在身上闪亮的汗珠,一切历历在目。
躺回床上,他想他完了。
他竟然在肖想一个omega的身体,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更完蛋的是,那个omega是祁鹤!
连一向不说脏话的傅泽沛都要在心里骂句靠。
-
第二天早晨傅泽沛难得没赖床,起了个大早,躲开祁鹤早早就到了学校。
以至于他来的时候,教室一个人都没有,连门都没开。好在昨天老刘给了他把钥匙,傅泽沛顺利开了门,顶着黑眼圈趴到桌上补觉。
第二个走进教室的是拿着另一把钥匙的班长,看见傅泽沛嘴巴张得老大。
周五最后走的人忘记锁门了吗?
张沃大概第二十个到教室的,教室里已经三三五五有几个人,有的在抓紧抄作业,有的在窃窃私语八卦。他看见傅泽沛时,嘴里的包子都差点掉了。
他泽哥哪次不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一照例要举行升旗仪式,七点四十开始,半点钟教室里学生陆陆续续走光了,就傅泽沛睡得香,不动如山。到了三十五分,张沃才去叫他。
“泽哥泽哥,醒醒!”
不动。
“下去升旗了,等会老刘点名了。”
还是不动。
眼看着升旗仪式要开始了,身后传来个声音,是祁鹤:“你先下去吧,我来叫他。”
张沃傻了,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噢。”
祁鹤放下手里的早餐,那是一份豆浆和面包,走过去拍了拍傅泽沛的肩膀:“傅泽沛?”
傅泽沛正在做梦,梦里好像有人叫了他几声。
“醒醒,该上课了。”
头很沉,仿佛有只大手再抓着他往下坠,不停坠,身体被无边的黑暗裹住,粘稠的浓浆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仿佛溺水。
他想要呼救,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神情痛苦。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呼唤着他:“傅泽沛!”
傅泽沛大口呼吸着,眼前有了一点光亮,他想抓住什么,身体却猛然坠落下去,整个人猛地惊醒,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张沃看呆了,下意识叫了他声:“泽哥?”
傅泽沛抹了把脸,想起自己在教室里,而今天是周一,要下去升旗。
“你做噩梦了?”祁鹤问。
“好像是。”傅泽沛说,“也没梦到什么,就是感觉身体很重,无法呼吸,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梦魇,最近压力很大?”
傅泽沛:“那倒也没有。”
虽然他说了要争年级第一,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压力。对他来说,睡眠是第一重要的事,任何事情都没睡个好觉重要,所以能影响他睡眠质量的事,肯定是大事。
篮球赛也不大可能,他可是对他们几个非常有信心,干掉刺毛那群人不在话下。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昨晚没睡好。
至于没睡好的原因……傅泽沛抬起眼皮看了下罪魁祸首,罪魁祸首也在看着他。
这事还是不让另一位当事人知道的好。
“真没有,快点下去升旗,老刘该点名了!”他套上校服,无视两人齐刷刷的目光。
祁鹤眼里是疑惑,张沃眼里是震惊。
刚才祁鹤叫傅泽沛的样子,温柔得他都不敢用力喘气。
这是他妈什么美好融洽的画面?
话说回来,这俩货真没背着他偷摸搞对象?
大课间几个人聚在一块讨论跟刺头打篮球的事。
方嘉年听了这事义愤填膺:“操,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几个孙子还找事呢!”
反坐在课桌上的傅泽沛晃着两条大长腿:“谁能想到啊,昨天我都没认出来他们。”
“那群孙子阴着呢!上回打完比赛咱们几个身上都带了伤,十中那群人倒好,连个头发丝都没掉。”张沃也气得不行。
就这?还有脸来找他们事?
方嘉年开了瓶可乐,大口喝着,问:“昨天他们几个人?没怎么你们吧?”
“五六个人,打了一架。”傅泽沛说,“后来祁鹤怕他们没完没了,就说再比一场。”
“我去,昨天你们跟他们打上了?”张沃震惊得睁大双眼,“泽哥,没受伤吧?”
“我没有,祁鹤手流了点血。”说起来,主要是祁鹤的功劳,他光跟刺头“过招”了,连祁鹤是怎么解决那几个人的都没看见。
说到这里,就不由想起来昨天那幕,这个O不但不知道矜持,还特生猛。
果然两人这才看见祁鹤手背上贴着个不明显的创口贴,方嘉年放下可乐,骂了句操,顺便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傅泽沛:“……”
“对不住,习惯了。”方嘉年这才想起来什么,“这种人,不带几个脏字不配让我开口说话。”
众人:“……”
祁鹤:“?”
张沃主动解释:“泽哥这个人特别乖,不仅学习好不说脏话,还连听都不能听。”
祁鹤问:“为什么?”
“家教严呗。”张沃吐枪子儿似的嘴不带停的,“就小学,是小学吧泽哥?反正就是小时候,泽哥不学好,净跟着别人说脏话,被唐阿姨知道了,一气之下给他锁进了小黑屋,不给开灯还没有饭吃,从此心理阴影了。”
还有这事?
“当时泽哥他邻居还偷偷给他送饭吃呢。”张沃转向傅泽沛,“对吧泽哥?你那邻居人真不错,哎,后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在哪个学校呢?”
“……”近在眼前。
祁鹤不易察觉地笑了声,总算想起来是哪次了。傅泽沛小时候太调皮,隔三差五就被唐女士关小黑屋,只有那次被关的时间最长,足足一天一夜,是真惹了唐女士生气。
不仅如此,这件事还被他母亲当成反面教材在饭桌上教育自己,别的祁鹤没听进去,只听见傅泽沛又被关了小黑屋,还没有吃饭,就把饭盒藏在书包里,去找他“写作业”。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给傅泽沛留下了阴影。
“张沃你话怎么这么多!”傅泽沛觉得丢死人了,“快上课了,赶紧商量商量对策。”
“这还用商量吗?就一个字,干他!”
“……”他就知道。傅泽沛认真想了想:“为了赢,这回他们肯定还会使阴招,说不定比上次还狠,咱们就算要赢也不能白吃这哑巴亏。”
“他说得对。”祁鹤在一边点头,表示认同,“很可能他们知道赢不了,就想在别的地方给我们点苦头。”
方嘉年暗骂一声“靠”:“真是跟流氓没法讲道理,上次我身上的瘀伤半个多月都没下去。”
“我也是。”傅泽沛说,“所以这次要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得逞。”
四个人陷入沉默,商量了一整个课间也没商量出结果,傅泽沛烦得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就拧开喝。
喝了两口,他才觉得不对,他买的水不是还没喝两口吗?怎么就剩半瓶了。
回头一看,自己满瓶的水原封不动放在那里,方嘉年的可乐在旁边,张沃最近养生用的保温杯。那这瓶是……?
!
他喝了祁鹤的水!
而祁鹤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目光流畅地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傅泽沛嘴里含着的那口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直想一口喷出来。
最严重的问题是,这瓶水已经开了口,祁鹤喝过!
“咳咳……”他成功被含在嘴里那口水呛到了。
平时他经常跟方嘉年他们不分你我,别说喝水,筷子都能共用一双,虽然他还没这么干过。后来方嘉年有对象了,他才知道避嫌,只跟张沃不分你我。
这个不太好的习惯导致他刚才拿水的时候根本没细想,拧开就喝了。他只记得自己的是矿泉水瓶,完全忘了还有祁鹤的。
傅泽沛被呛得脸红,不敢看祁鹤。
他骑虎难下,又不能放下再拿起自己的喝,这么干全都知道他刚才喝了祁鹤的水。
“泽哥,你怎么喝口水还能呛着?”张沃多话,却没发现端倪,“那咱们到底怎么办?十中那群人肯定想好了招阴咱们。”
方嘉年也没发现:“再说,先回去上课了。”
傅泽沛不仅把脸呛红了,连耳根子也莫名烧了起来,低着头道:“唔,放学再说。”
“行,散了散了。”预备铃正好响了,方嘉年见桌上还放了瓶水,拿起递给空着手的人,“祁鹤,你的水。”
祁鹤先看了眼几乎是满瓶的水,又看向傅泽沛,接了过去。
两人在方嘉年和张沃眼皮子底下一番暗度陈仓,互相拿走了对方的水。
傅泽沛渴了一上午没喝水,因为那瓶水不是他的。祁鹤也没喝,只是因为桌角那瓶水是傅泽沛的。
光是看一眼就险些让他步入发情期的人,如果被捕捉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后果无法预料。
祁鹤自认为是理性克制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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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十中那群人的篮球赛变成了棘手的事,硬拼也不是不行,但傅泽沛想要个万全之策。这件事因他而起,他不想其他人因为他再受伤。
走在路上,张沃提议:“我们得找个公平的裁判,上次裁判跟他们一伙的,犯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他们那些小动作,早该被罚下好几轮了!”
也就是说,他们得找个能让两边都信服的人。
“咱们四个再加上我对象,人数上正好。”方嘉年说,“裁判我来找,小洛认识不少人。”
他口中的小洛全名钟洛,就是整天挂在嘴边的“我家宝贝”。
“那行,现在定个时间地点?”
对方是已经下了战书,可他们气势上不能输,要争取一切有利条件。
始终没说话的祁鹤开了口,缓缓道:“周日下午五点,街心公园篮球场。”
傅泽沛一拍手:“就先这么定了。”
解决了旧的问题,新的问题接踵而来,张沃问:“可是……谁去通知那群人呢?”
总不能期望着那群人无业游民似的,整天在他们学校附近瞎转吧。要是再碰上,恐怕就是团战了。
“还是我找人去。”方嘉年说,“这回不弄死他们!”
他们照旧在路口分开,四个人往三个方向走。
傅泽沛跟祁鹤一起,他走在后面,看见祁鹤书包一侧的矿泉水瓶。
水位线一点没变,估计连拧都没拧开过。
祁鹤这是,嫌弃他?
不过是一瓶水,不想喝扔了不就行了。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拿错水了。”傅泽沛低声道歉。考虑到对方是omega,他的语气比平时谨慎了许多,“你不想喝就扔了,一瓶水嘛。”
“没事。”祁鹤说道。不知回应的是第一句还是第二句。
“诶,我帮你扔了吧。”傅泽沛热情得过分,天知道当时他有多尴尬,现在只想立刻让这瓶一模一样的水消失。
“等下!”祁鹤急声阻止,“别扔了。”
“啊?”
“回去浇花。”
“……”
废物利用,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