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差点忘了。
炎宇最近很奇怪。
事情还要从这学期说起。
托他的福,我中考成绩不错,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和他一个学校,每天照旧一起上学回家。
我们都不住宿,因为那学校离我们家实在太近了。
我很庆幸爸妈找了个好地段,让我每天都能吃到家的味道。
元旦汇演的时候,学校里选主持人,我报了名,还自作主张地帮他交了一份,虽然他性子冷淡,但是长得高大英俊,做事成熟稳重,没理由不报。
再说了,都高中了,成年前总该做点除学习以外的事吧,这才无愧青春呢,成天憋在屋里像什么样子。
事后他有些生气,但被我哄好了。
想起这个我就好笑。
你说,炎宇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粉色的东西?
不不不,他不是自己用,而是喜欢看别人用,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还记得小学时那个粉色书包,他虽然自己不乐意背,但还是真诚地夸了一句好看,说我背得好看。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不过上了初中,我就换了书包,毕竟那颜色放男生中太扎眼了。
高调做人,低调做事,说的就是我。
第一天出门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对劲,看起来挺低落的,晚边放学回来后我问他,他居然可怜巴巴地问了我一句,“你怎么不背那个粉色书包了?”
其实他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我莫名就觉得他有些委屈。
我有些为难,既不希望他不高兴,又不太想背那个书包。
聪明如我找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
我跑了好几条街,买了两串书包形状的钥匙扣,一黑一粉,还挺有个性。
他的表情鲜活起来,看了看钥匙扣,又看了看我,最终亲自把那串粉色的钥匙扣系在我书包上了。
嗯?这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可炎宇看起来挺满意,我心想算了,粉色的挂饰总没有粉色的书包亮眼,他高兴就好。
那个钥匙扣我们到现在还背着,不过他的保养得比我的好。
后来我生日时他送了我一个粉色的手表,而他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
不是,他对一黑一粉的套装有什么雏鸟情节吗?
我是不是还得怪我爸在一开始买了错误的东西以至于扭曲了一个孩子对美好事物的鉴赏能力?难不成炎宇觉得我像个小姑娘一样,配粉色才好看吗?
看着我手上的粉色手表、桌子上的粉色杯子、床上的粉色布偶……我仰天长叹。
炎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吧!
好在炎宇这样别致的审美又帮了我许多忙,使得我在犯错后能及时地把他哄好。
为了道歉,我又买了一黑一粉的两条围巾,硬着头皮拿到他跟前。
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炎宇嘴角上扬,一脸认真地替我戴围巾,还夸我挑得不错。
不得不说,炎宇笑起来的样子是真好看,好看得我连心里那点抵触情绪都消散了。
美色误人啊。
主持人的角色一定非炎宇莫属。
我猜的没错,炎宇被选上了。
可是我没有。
有黑幕,一定有黑幕。
就凭哥这张脸,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炎宇也就罢了,我居然抢不过隔壁班的?就因为他是音乐特长生?这跟主持有毛关系。
算了,让给他了。
结果班里的文娱委员找上我了,让我演白雪公主,参加本次元旦汇演的班级节目。
我,白子辰,顶天立地七尺男儿,除了姓白,请问哪点适合演白雪公主?
文娱委员掩嘴笑了,说我长得白,皮肤好,眼眸似水,朱唇动人……
行了行了,我参加。
哥就是这么好看。
元旦汇演那一天,文娱委员不知从哪给我找来一条粉色的裙子,还是蓬蓬裙。
我白子辰就是冷死,死外面,从舞台上跳下去,也不会穿这条裙子。
文娱委员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好了好了,我穿。
在后台和炎宇碰面的时候,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差点忘了,这个人有恋色癖。
“好看吗?”我故意挑着眉看他,手指轻轻揪他的领带。
靠,穿西装的炎宇简直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此刻我是白雪公主,姑且也算是个少女吧。
炎宇没说话,我看见他在吞口水。
不会吧?我居然难看到令人作呕的地步了吗?
我长腿一迈,悻悻然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可那裙摆太长了,差点把我绊到地上,所幸炎宇动作快,一下子把我接住了,我被腰间的力量迅速带得贴近他胸膛。
炎宇的脸有些红。
他们男主持人,还要画腮红吗?
我心痒难耐,伸手去捏他的脸,他居然没拽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也许在看本公主脸上的粉色腮红。
奇了怪了,后台的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我觉得有些热了。
后来文娱委员把我叫去彩排的时候,惊讶地问我脸上的腮红是不是打重了?
原来如此,难怪炎宇这么看我。
主持人上场的时候,台下一阵欢呼。理解嘛,俊男靓女,谁不爱,还是四个。
可是炎宇旁边那个女生挨得未免也太近了吧。
时间过得好快,我感觉炎宇还没上几次台就到我们班了。
我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在搭档的肩。
搭档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好像跟炎宇差不多高,但没炎宇好看。他把我抱起来,说了几句台词,又将我放在用桌子搭好的床上,作势要吻我。
那一刻我居然想的是,炎宇应该也可以抱起我吧?
吻是没有真吻的,借了个位,他技术还挺高级,也不知道台下的人有没有看出来,反正我听到一阵接一阵的欢呼,震耳欲聋。
余光间我瞟到炎宇在台上角落看我,他的眼神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我突然有些烦躁,想推开身上的人。
但我是个好演员。
文艺汇演结束后我已经换好了衣服,想找炎宇一起回家,可另一个主持人说他已经走了。
一股子怨气上了我的头。
至于吗?不就是捏了一下脸,又闹什么小脾气,天都这么晚了,我上哪给他找粉色的东西。
最终打着我的腮红敲了他家房门。
“哎哟橙子啊,你的脸怎么了?”开门的是炎宇他妈。
我有些不好意思,“班里出节目画的……阿姨,炎宇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呢,已经睡下了。”
“啊……那我上去了,阿姨再见。”
洗脸的时候我用了很大的力,也不知道在愤怒什么。
炎宇,好样的,明天给我等着。
还是那句话,炎宇最近很奇怪。
周末他没在家等我一起写作业,而是自己去了图书馆,整整两天。
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生气,因为下午我特地守在大门口等他,他看起来挺平静的,也没有皱眉,就是不太愿意和我对视。
阿姨没有教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四处乱看吗?没礼貌。
吃过晚饭后我收拾好作业,准备下楼找他,走之前照例拉了一下铃铛。
结果铃铛响了四声,后三声连着响的。
我愣了,找出尘封箱底的暗黑密码手册,经破解得出——
“我睡了。”
睡你大爷。
本公主要生气了,啊呸,本橙子要生气了。
第二天我没等他,早早地去上了学,放学时我特地在教室磨蹭了很久,就想看炎宇会不会来找我。
走出教室时我还在想,炎宇你死定了,你就要失去我了。
等看到学校对面街上的两个人,我止住了脚步。
是炎宇和他爸。
炎宇又皱眉了,还皱得挺深,看得我不是滋味。
他爸把一个信用卡塞他手里,被他扔了回去。
画面引起极度舒适。
他爸走了,炎宇垂下了头,紧接着侧身闪到巷子里。
心里的焦虑滋长,我迅速跑过街道,发现了在巷子里啜泣的炎宇。
看着炎宇眼里的讶异和泪水,我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他。
炎宇没有推开我。
他的啜泣声变大了,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我脖颈,我有点想去摸,可双臂被炎宇紧紧抱住了。
“橙子,我爸走了。”
“嗯,我看到了。”
“不是的,他要去国外了。”
“啊?”
那天我才知道,炎宇妈妈和他爸离了婚,因为他出轨。
炎宇说其实他爸这个人挺好的,小时候很宠他,可是出轨的事他不能忍受,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妈妈也不会每天逼着他学习,要他争气,要他超过那个女人的儿子。
他以为他应当是恨他爸的,没想到知道他要出国的消息也还是会难过。
我的好兄弟终于跟我说了心里话。
“别哭了,你有我呢。”我拍着他的肩。
他的身体微微一滞,继而更加用力抱住了我。
我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然后我们就和好了。
那天我走得急,忘了戴围巾,炎宇就把他的取下来了,一节一节认真地给我缠上,末了还说了一句,“没有粉色戴得好看。”
我气笑了,“你喜欢粉色你戴啊,成天看我戴什么毛病?”
不好,我怎么说出来了。
炎宇居然没有反驳我,而是一字一顿地说,“粉色很配你,好看,我戴不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盯着我,手指还停留在我耳边,大拇指若有若无地擦过我脸颊。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什么,今夜月色真美。”我推开他的手往前走。
美个屁,月亮都还没出来。
我听见炎宇在背后笑了一声。
我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炎宇走上前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说,“笨。”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阿姨对不起。
我把脑袋埋入围巾里,不说话了。
这围巾真好闻,有炎宇的味道。
炎宇好像恢复了正常,我们又开始一起上下学了。
没多久到了寒假,我乐坏了,叫上炎宇吴泽东李管强去KTV。
炎宇是被我扯过去的,他不想去。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他五音不全。
笑死我了。
其实炎宇挺喜欢唱歌的,我偶尔能听见他在楼下哼哼。
声音是好听的,但声调实在不敢恭维。
为此我从没笑话过他,但大概他还是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对不起了哥们。
那天吴泽东看起来不太积极,居然也不跟我抢麦,我很惊奇,问他怎么了。
大东闷了一罐啤酒,才告诉我们他要走了。
“走?去哪?你不会也要出国吧?”
大东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手里的薯片掉在地上,炎宇帮我捡了起来。
我们三个几乎是在巷子里一起长大的,他俩都比我大几个月,总闹着要我喊哥,为此我们没少打过架。
幼儿园以来我们就一直读一个班,上了初中后,由于我在炎宇影响下成绩越发卓越,和他们上了不同的学校,接触也少了许多,但得空了还是会约出来玩。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大东扯出个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别哭啊橙子,又不是回不来了。”
我才没哭,只是眼睛里进薯片渣了,还是孜然味的,妈的好辣。
那天是我第一次喝酒,喝到最后人都糊涂了,一边骂吴泽东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成绩提上来了不就不用出国受罪了吗?一边拉着李管强警告他好好学习,不要对不起他兄弟我。
最后还是哭了,一声一声地喊哥,说大东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吴泽东没说话,只是揽着我和强子的肩低头痛哭,炎宇在一旁给我们递纸巾。
事后三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回家,我比他俩幸运一点,有炎宇拖着我。
到家楼下时我才记起来喝酒这件事,抱着炎宇的腰问我能不能在他家借住一晚,我怕我爸打我。
炎宇摸着我的头,说好。
上楼梯时我却死活走不动了,身体软趴趴的,腿上没劲。
炎宇无奈地摇摇头,把我抱起来了,还是公主抱。
那一刻我居然还能清醒地想:炎宇果然能抱得起我。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我忍不住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炎宇低头看了我一眼,说,“别闹。”
我不动了。
炎宇真好看。
眼睛好看,鼻梁好看,嘴唇也好看。
就是围巾太厚了,挡着我视线了。
我伸出手去胡乱地解他的围巾,最后一把扔在床上。
咦,我们什么时候到的家?
炎宇拿出了手机,在跟我妈打电话。
“阿姨好,我是炎宇。”
“橙子他玩累了,在我家睡着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嗯,没事的,不打扰。”
“阿姨再见。”
电话挂断了,我迫不及待地又爬到炎宇怀里,拼命嗅他身上的味道,这让我安心。
不知怎的我又哭起来了,抱着炎宇的脖子小声呜咽。
“炎宇,你会走吗?”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我是说以后……你……你会上大学……还要……还要工作……你会离开我吗?”
炎宇不说话了。
“你说话呀。”我急了,支起上半身去捏他的脸。
炎宇轻轻拽着我的手臂,问我,“你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希望!”
“那就不离开。”
我又可以了。
炎宇真好,炎宇怎么那么好,好得我都想亲亲他。
于是我凑上前去,一口亲在炎宇唇上。
妈的好软,还想亲。
可是炎宇手上使了力,把我推开了。
我一眼撞进他目光里,幽深低沉的,像不见五指的夜,有些渗人。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我喝醉了。
我委屈起来,哼哼唧唧地踢了他一脚。
炎宇居然不管我,兀自出了卧室门。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还很茫然。炎宇煮了一碗热牛奶,托着我的头喂给我喝。甜的,也许炎宇放了糖。
幸好炎宇他妈有事这几天都不在家,不然我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在他家马桶吐东西。
好难受,我再也不喝酒了。
炎宇扶着我回了卧室,又帮我脱掉外套和外裤。
卧槽好冷,我迅速钻进被子里。
被子里也好冷,我急得大声嚷嚷,问小炎子怎么还不进来给我暖被窝。
炎宇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半天才进来,浑身暖烘烘的,应该刚洗了澡。
我一个翻身就滚到他怀里去了。
沐浴露的味道我知道,澳宝经典款,好闻。
炎宇僵硬了一会,才伸手抱住我,嘴唇若有若无地碰着我的额,温温热热的。
我满意了,把脸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那心跳声太吵了,吵得我差点睡不着,所幸我喝了酒,晕乎乎的,不然非回家睡不可。
第二天起床时我的头还有些痛,假酒害人。
我怎么在炎宇家里,啊记不起来了。
对了,吴泽东这狗东西要走了,烦死我了。
跟炎宇打过招呼后,我回家洗漱,走之前炎宇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我等了半天他也不开口。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不管了我上去了。
吃完早餐,我正准备打个游戏,结果窗外的铃铛响个不停,我听得烦躁,跑下去找炎宇。
“学习。”他拿出一本书。
不是吧阿sir,今天寒假第一天诶,你让我写作业,是我喝醉酒还是你喝醉酒。
结果炎宇说,“你昨天说要和我考同一个大学。”
真的吗?
我不信。
我的成绩,虽然还算不错,但要和炎宇考同一个大学,还是不太能够的,他可是北大清华的料子。
炎宇又皱眉了,活像我欠了他八百万。
我有些心虚,难道我昨天真说了这话?
天啊,我要戒酒。
万恶的寒假生活开始了,好想和炎宇打一架。
算了,我舍不得。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都开始被我纳入攻克范围。
“你说,我应该选清华还是北大?”我趴在床上仰头看炎宇的背影。
啧,完美的倒三角。
炎宇没回头,翻着手里的试卷轻笑一声,“还早。”
怎么?瞧不起我是吧?
我打了个滚翻身下床,走到跟前拿起他给我批的试卷。
好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