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醒了。
一阵天旋地转,刚起身差点没把我重新歪回去。
这好像还是生平头一回醉宿。
酒真特么的伤身,还伤魂,我觉得我到现在魂都没飘回来,还在空中挂着呢。
床还是我的床,天花板也是我的天花板,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
什么醉后艳遇被帅哥接回家里共度一晚的事儿?
不存在的。
不过这他妈今天要是醒来不在我自个儿床上,我非得吓得跳江自尽不可。
要说为啥?那得问问昨天的我。
都是那个肥得像头死猪的客户拼命灌酒,还别说,真能耐地把我给灌醉了。
那我咋回来的?
床头柜摆着一杯水,我观察了一下,应该没有被人下了毒。
不是,谁没事毒我,图啥啊?
味道还甜滋滋的。
这应该不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儿,毕竟我只记得醉后抱着我那损友吐的场景,接下来的事儿就也别提,因为我一点儿都不记得。
怎么还可能有功夫冲一杯糖水,留给第二天的自己。
突然一个思路闯入我的脑海。
我……难不成人格分裂了?
不是,所以劝你们别喝酒,喝完了会像我一样掉智商。
摸了摸裤兜,手机还在,难怪总感觉屁股旁硌得慌。
时间锁定在周四,:分。
别吧,昨晚忘记定闹铃,今天还给整个迟到。
不是迟到,是缺勤啊。
我的全勤奖啊,我的旅游梦啊,我的梦中情switch啊。
几乎在这一刻全成了泡影。
二傻还留了言,那八成昨天真是他给我扛回来了。
我看看他给我说了啥……
昨天 :
二傻:爬回家没啊?
不是?看这语气合着你没把我送回家?
崽,你太辜负阿爸对你的期望了。
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来问我怎么没去上班。
就连一迟到就开启疯狂啰嗦模式的考勤组长也没了声。
我捉摸着,难不成今个还真不上班?
可讨论组里还有人刚发过文件报表啊,这班还在上着呢?
难不成是因为……
《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忘了我》
天啊……
不好意思。
喝酒后遗症,思想不受控。
我决定先给二傻回个消息,顺便问问今天公司什么个情况。
——傻儿,上班没?
二傻回的还挺快,可能因为最近公司没项目,他闲得慌。
话说,会不会也因为没项目,所以大家都不在意我上没上班?
二傻:兄弟,病的严重不,还难受不?
二傻:放宽心,今个下班就给你带药去。
?
我病了?我咋自个儿不知道?
据二傻描述,有人替我请了假。
还是考勤组长特地亲自来办公室告诉同事的。
我有点懵,不知道是谁请的。
不过我饿了,肚子咕噜一叫,把我魂也给拉了回来。
秉着饿了谁不能饿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的道理。
我决定去小区门口吃点啥。
没办法,外卖这玩意儿自从我吃到不仅一根头发,炸鸡上还有鸡屎后。
我就卸载了所有的APP。
包括饿死了和穷团。
不是?这邻居看我眼神怎么怪怪的?
她笑什么呀?
我快速扫视了自己一身,洗完澡干干净净,白衬衫牛仔裤。
鞋子也没穿反。
清爽的跟个校……
校还是算了,系草还能行。
唉,过去的事儿了,老了。
我礼貌问她,“小姐姐,你笑什么?”
她涨红了脸拼命摇头,头发甩起来跟魔楞了似的。
我收回目光,多水灵一小姑娘,可怜。
多久没见过帅哥,一见着成这样。
这还年轻,已经疯癫,都怪世界太残酷了。
我……真是罪恶啊。
不是?那怎么门卫大娘眼神也这么奇怪?
她那什么表情?
这也不像见着我害羞啊?
得,我也不希望她对我害羞。
我又重新透过玻璃反光照了一下自己。
没毛病啊?
这他妈不会是……
《我一觉醒来,模样变了却只有我看不出来》
你们听我解释。
我可能是饿的,脑袋都不清晰了。
后头还跟着那疯癫的小姑娘,我一股脑钻进了门卫室。
这咋我越近她表情越奇怪?
我深呼一口气,开口,“我……”
“哎哟这不二幢一单元九楼的小哥吗,酒醒了没啊?”
?
我还没开口呢,只好把要问的先给咽回去。
看来昨晚这大妈还看着我喝醉进小区了。
在这儿关心我呢?
我扬起一抹温润的笑,“醒了,谢……”
大妈又打断我,“醒了就好哈,年轻人,火气旺,理解理解。”
?
这咋喝酒还扯上火气旺了。
还没到上班族下班点,门口小店里没什么客人。
看到我进来,趴在柜台上的老板娘立马坐板正了。
她嘴角挂着略微夸张的笑,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差点看见了绿光。
可以看得出她在疯狂压抑笑容,不知道刚才看到什么好笑的新闻了。
我坐在了老位置上,她嘴张了张。
接下来她就会说那句一成不变的话,问我是不是老样子。
其实我今天想吃点酸的东西,她要是问了,我就说换口味。
“哎,小纪,听说你昨晚强吻了十九楼的户主?真的啊?”
?
啥?
重回门卫室,看见电梯监控的我脸都绿了。
别问我咋看见我脸绿了的,我说绿了就是绿了。
先是被一双手拖进了电梯里,真的是拖进去的。
我心疼我那裤子,难怪早上起来被窝里全是灰。
这人也不怕我半个身子横在外面?
会不会被电梯夹断啊?
……
这事儿明天得和二傻算账。
小区安全性挺高,电梯还得刷卡。
当时付这房子首付肉疼了我半年。
还差二十年房贷,我无力哭泣。
他从我口袋里掏了掏。
先是掏出了手机,又给我塞了回去。
然后换右口袋掏了掏,这才把白色那张卡掏了出来。
再然后?
再然后他给我刷了卡,一个潇洒地转身,自己出去了。
我来气。
你都送到电梯了,好歹送回家门口也行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
送佛送到西?
也不看我都醉成那样了,遇到坏人了也没法反抗啊。
我的错,我得反思一下自己。
我气我自己,我不气我朋友。
我给自己疯狂洗脑。
朋友送我回小区,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这德我还得报。
再喝醉酒我就不姓纪。
电梯还在上升,一会儿门就开了。
我歪在角落里,不省人事。
光是看着这监控录像,我都心急啊。
恨不得穿回昨天,把要喝酒的自己给敲晕了扛回家。
昏了送医院都比在电梯里醉成这模样强。
我静默地看着门重新合上,没多久数字从开始往下降。
降到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门开了,有人进了电梯。
这人西装革履,人高腿长,目测近一米九了。
我看见自己稍稍动了动,毫无灵魂地坐直了身体。
对着那人开始傻笑。
精英男也愣了,他站在电梯里,背对着门。
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了,他都没刷卡。
然后……
我一扑,开始抱着他的腿喊。
喊什么?我听不见。
可我特么,非常想知道我究竟喊了什么。
嘶。
脑壳疼,想搬家。
一想到我还有房贷,搬家这事儿……
还是能忍则忍。
瞧我把那精英男吓得,被抱住了腿都一动不敢动。
我仔细瞧了瞧近乎虚成了马赛克的脸……
别说,还有点帅。
再仔细瞧瞧。
还不止那么点帅。
难不成这就是我昨晚抱着人腿不撒手的理由?
不应该啊?
我是那种人吗?
我喝醉后会那样吗?
别问我,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这精英男挪了挪脚,没能抽出来。
倒是我,脸都贴人腿上了。
还蹭。
蹭什么蹭。
怪丢人的。
我再看看……
真特么丢人丢到家了。
要我说,这家,还得搬。
不是哎哎哎?
你干啥呢?
你摸哪呢?
你手在……
?
这精英男这么不正经,我不就抱了他腿吗?
用得着摸我屁股吗?
……不好意思。
我看错了。
他掏出了我的电梯卡。
我猥琐,我龌龊。
我……愧对我纯洁的内心,愧对我友好的邻居。
精英男用我的电梯卡刷了楼。
期间我一直抱着他不撒手。
看得出这人还挺善良。
他弯下身托着我的腰,似是想把我扶起来。
看了这录像我才明白。
不仅阿斗难扶。
喝醉酒的人也挺难扶。
我没挣扎,没推拒,就是赖着不起。
嘴里还念念有词,以一种非常危险的姿势跪在他身下。
脑袋直对着他的裤门。
……
说实话,我希望我还是在角落里躺着更好。
这画面看得我都脸红心跳的。
扶不起的阿斗终究扶不起。
难扶的醉鬼倒是终于被扶起了。
电梯门开了,经历过一次起落后,我重新到达了楼。
精英男往旁边站了站,看那样子想给我让一条滚出去的道儿。
要是真滚出去了还行。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恨不得当场把房屋信息挂售楼处,顺带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
谁也别妄想挖出来。
见我不出去,精英男又把我往外拖。
不知是不是前面被拖过一次,火气全积攒在这儿。
我猛地站了起来!
那站的姿势太生猛,连我自己看着都吓了一跳。
起出了丧尸起身的效果,脑袋嘭地一声撞上了精英男的下巴。
别问我怎么听到的嘭声,这画面在我眼里就这声。
嘶,难怪我酒醒了,头还疼。
不能想,一想更疼了。
画面里两个人接着拉拉扯扯扯扯拉拉。
要说打架吧,这一看就不是。
我这双手都黏人身上不下来,搂的力度看着显示器外的我都要窒息了。
我没眼看下去了,小店老板娘那句话在我脑海里犹如火车驶过咣啷啷作响。
我挪开了眼。
“哎,你看看你看看。”
这不怪我,是看门大妈喊我回头的。
我垫着脚,吻了那高了我一个头的精英男。
看来我才是那个让人没法反抗的坏人。
大妈,您知道售楼处的电话不?
我挺急的。
生活迫使我忍耐。
丢人虽然丢人,但好歹人家是个好人。
毕竟被亲的是他,我也没怎么吃亏。
只是这初吻丢的有点不明不白。
接下来的事儿摄像头拍不到了,因为我被拽出了电梯。
那肯定就是送我回家,拖我上床,还给我倒了杯水。
体贴帅气型精英男啊……
嘶。
不能想,一想还怪心动的。
这大妈平时没事儿做,每回看她不是在和这个聊就是在和那个扯。
成。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估计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小区。
我想到了门口的老板娘,觉得可能不止整个小区。
标题我都给她想好了。
就叫《二幢一单元楼的那位在电梯里强吻了楼的户主》。
说不定还能更劲爆。
《强吻人后被拖回家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我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洗澡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不会在哪儿留下了什么痕迹吧。
可我……
也不痛啊。
等一下。
难道我是……
……
……
上面的那个?
这颠覆了我对自己的认知。
但我觉得,在我考虑和这位精英男谁上谁下的时候,这事儿就不太妙。
虽然我知道自己天生蚊香弯,那也不至于看到一个就贴上去。
更何况,我连脸高清版都没见过啊。
这心动来的有点冤枉。
我沉默地掏出卡,刷了电梯。
看着门缓缓关上,我巴不得连着我的羞耻心一起合起来。
门又打开了,有人要上电梯。
啊。
我想要合上羞耻心的思绪又被人打断了。
我自动性后退一步,缩到角落里。
这好像还是昨晚我窝着耍赖的那个角落。
我朝左侧挪了挪,力图挪出我的阴影范围。
这种上班族,应该不会有时间听八卦。
我稍稍放宽了心。
抬起头。
……
我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哪怕这人西装换了,我也能认出来。
就是录像里的那个人。
毕竟这幢楼我第一天就搬过来住了,多多少少都混了个眼熟。
不知这个精英男什么时候搬来的。
电梯里能不能挖坑?
或者时间倒退一下我晚点再上电梯?
我希望他贵人多忘事,把我这一出给忘得一干二净。
要是打人不犯法,我现在拎着棍子就能给他打得选择性失忆。
不给他选,让我选。
一想到那个问题,我还是开了口。
虽然这问题问得我老脸一热。
“您腰酸吗?”
精英男掏卡,我看着的数字亮了起来。
他不理我。
我再接再厉。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适,比如……”
好,我问不下去了。
我太纯洁了。
我破功了。
我能感受到尴尬的气氛猛增,也能感受到我脸贼烫。
我低下了头,伸手给自己降温。
嘶。
其实前面都是幌子。
真正的理由是这人真的好帅。
看得我脸红。
我腿有点软。
你说他这不答话就不答吧,还盯着我看做啥呢。
好在我当初买房没买太高,考虑到火灾逃生还得跑二十楼,累。
楼,不高不矮,云梯能救到,跳楼……可能还是会摔死。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楼层买高了这件事的时候。
电梯叮了一声,宛如救星。
可又出现了问题。
这人,他堵在门口啊!
他没有让开啊!
我必须和他讲一讲礼仪。
这坐电梯不能堵门,住的高就得往里站。
我咳了咳,给自己打气。
说教这件事儿,开会的时候我没少干过。
把那群上班开小差,汇报有失误的人都能给说得头抬不起来。
于是我义正言辞地开口了。
“先生您看看,人家到啦~能不能稍稍让一下下呢。”
我日。
我要把自己从楼丢下去。
不用埋我。
他好像笑了。
也可能是我有了想死的心,出现了幻觉。
“又醉了?”
我飞快地在心里做笔记。
这人。
颜值高,事业有成,腿长,会照顾人,善良,还他妈……声音巨好听。
电梯门重新合上,朝着楼奔去。
我酥了。
我结结巴巴。
“有、有点吧。”
我和他一块儿到了楼。
我有点慌,心跳不受控。
那人让开了身。
不是,楼不让,你家门口给我让。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是在引狼入室!
你……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我出了电梯,他跟在了后面。
这……
我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把他摁在墙上邪魅一笑?
装一个霸道总裁。
我看了眼身高,这不成。
我不够高,摁不上去。
你问我多高?
我不矮,标准的一米八,绝对不会少一分一毫。
我保证。
我听到了钥匙的声音,已经插一半进孔里了。
他背对着我,站在的门口。
我就要开启自己的人生之旅,睡到精英男。
你问我抖什么?
我这不激动呢么。
在我激动的时间里,电梯被楼下的人摁了。
它数字在递减,一时间上不来。
我啊了一下,刚打开防盗门的人回头看了我一眼。
妈的,他侧脸也好帅。
这哪怕站凳子也得把他摁墙上壁一下咚啊。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各种思想齿轮飞快转动。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还得和人道谢?
顺便再为昨天那个强吻道个歉?
于是我惨叫一声,拔腿就跑了。
我切身实际提前体验了一下要是发生火灾,从楼跑到楼需要多久。
实际上我多跑了一楼,还脚底打滑差点没从楼梯顶滚下去。
有点累。
楼果然买高了。
别问我为什么跑了。
如果非要问,可能是我怕准备不充分,伤到他了。
毕竟他那种柔弱的小羊羔遇见我这么一头大灰狼,吃起人来可不得吓坏他。
最重要的一点,明儿周五,得上班。
万一我太猛,把人折腾得爬不起来呢。
我……
我觉得我真的太体贴了。
二傻这个骗子,说给我送药,毛都没见着儿。
八成又是为他的爱情事业奋斗了。
我为了等他那药等到了十二点多,可把我给困的。
其实是我追的番每周五零点更新。
结果第二天我还是迟到了。
我的二手车终于牺牲,光荣退休。
还是拖车的把我顺路送到了公司门口。
我觉得我贼牛,估计是第一个坐拖车来上班的。
先让我掐会儿腰。
我大摇大摆走到公司门口,猫着腰夹尾巴进去了。
这可别让我遇见考勤组长。
他那一说起话来,口水都能给我敷面膜。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怕什么来什么,说的就是现在。
要不这咋我刚出电梯就打了个照面呢。
这考勤组长还秃顶,皮带都快围不上腰了,和那天灌我酒的客户有的一拼。
别说,一提那客户,我还想再吐一吐。
他一开口,我就自动封闭感官。
听觉视觉嗅觉,通通暂时关闭。
我,宛如傀儡,莫得灵魂,莫得感情。
瞢管你说啥,我都不听!
“辛苦了。”
?
“工作加油啊。”
???
这剧本不太对。
对方圣母光辉太强,差点亮瞎了我的眼。
我感官自动解锁,正常接收信息。
可那秃顶只是拍了拍我的肩,每一下都拍得我身板一颤`一颤的。
别拍了,我腿疼,撑不住。
我回到座位上,资料有人给我整理好了,都不用我催。
这群人终于开始认真努力积极向上了,得夸夸。
大伙儿都挺精神,老老实实呆在自己位置上。
午饭去食堂的时候,每次都售空的酱排骨还剩一份。
下午给新客户打了个电话,商谈非常融洽。
准时下班,没有加班。
二傻晚上还把我送回了小区门口,没挤公交也没打车花钱。
超市里居然有打折的新鲜牛排。
一切事都特别好。
可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好。
这特么,我一闲下来就想着楼上那精英男。
这事儿咋整啊。
我觉得这事儿不赖我。
要赖就赖这人帅。
不仅帅还善良会照顾人声音好听,散发着成功男人的魅力。
可能我太想成功,才会被吸引。
所以再重申一遍,真不赖我。
赖就赖这二十年的房贷,和我已经失去了的车。
我拎着购物袋,上了电梯。
这他妈一转身,就瞧见了一双皮鞋,擦得锃亮。
我巨尴尬,昨晚跑前回荡在整层楼的惨叫似是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但是身为男人,我不能怂。
我得先开口,给他一个下马威。
于是我开口了。
“……要要要不要来我、我家吃牛排?”
……
别说话,让我先灵魂出窍,死一会儿吧。
昨天他邀请我去他家。
今天我邀请他来我家。
昨天我没去,溜了。
今天他来了,坐着呢。
不是。
我们不熟,你不应该拒绝一下吗?
不应该站在别人角度,考虑一下我是不是就和你客气客气?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人还是得教育。
不然以后得吃亏啊!我是为了他好!
于是我手里还拿着个锅铲,腰上围着碎花围裙,从厨房后冒出个头来。
我义愤填膺。
“您喜欢吃嫩一点还是老一点呀。”
不怪我。
我开口前的确做好了准备的。
要怪就怪他气场太强,刚瞅一眼我就忍不住退缩了。
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闻言他挑了挑眉,那模样要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我腿又软了。
可能是下了十层楼的后遗症还没好。
“按你喜欢的来。”
牛排要老还是嫩的都好说。
但是那本书我很眼熟。
好像是我昨晚看的同人R无码版。
我。
日。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头一回到别人家做客,这哪能乱碰东西是吧。
于是我抄着铲子,就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我得和他评评理。
“你!”
瞧瞧我这一个单音,多么的有爆发力。
多么的蕴含着怒意,绝对能把人给吓趴。
“怎么了?”他合上书,让人脸红心跳的裸露封面窜入我的视线里。
我酥了。
不管对上他的脸,还是对上他的声音,亦或者握着书脊的漂亮手指,我都酥了。
酥得一塌糊涂。
“……那个书、书……还好看嘛?”
书好看,我当然知道好看。
那可是我去夏日祭上排了一小时的队才买到的签名版。
上面还有作者给我的美好祝愿。
写的什么来着,我想想。
哦,对。
——祝纪先生遇良攻。
我羞愧地钻回了厨房。
顺带合上了门。
这辈子我都不要出去了。
厨房就是我的家。
“还、还好吃吗?”我看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我切好的牛排肉放进嘴里,内心有点忐忑。
说实话吧,其实这是我生平头一回煎牛排。
你问我为啥?
当然是牛排太贵,而我还有二十年的房贷,不得省吃俭用啊。
哦,车也没了,我还得攒钱买车。
一想到我的车……
我先哭会,别打扰我。
“嗯。”
他只嗯了一声,好冷淡。
亏我辛辛苦苦给他做晚餐,这牛排打折了也挺贵的。
我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嗖地收回了视线。
那西装一看就很贵,一看就是我买不起的。
像这样的人,应该经常去高档餐厅里吃饭。
还不愁没人给他做饭。
我……
我有点纠结,一时间不知该嫉妒什么。
你说,我是嫉妒他这么优秀,还是该嫉妒以后给他做饭的那个人啊?
他唇角沾了点酱汁,应该是咸的吧。
我扫视一圈。
抽纸给我昨晚吃零食的时候拿到茶几上了。
我只好起身去拿。
抽了一张给他递过去,我觉得我真的太体贴了。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了那张洁白的纸。
唇角沾的酱颜色有些深,我做的黑胡椒味的。
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颜值。
我心跳又有些快了。
不过没事儿,深呼吸几口气就能解决的事儿。
悸动嘛,哪个人成长的时候没有啊。
我心跳有了平稳的迹象。
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腕。
温度顺着他的指尖绕了上来。
我手脚长期偏冷,所以一时间还蛮舒服的。
按一下暂停,这不是考虑舒不舒服的时间。
我挣不挣?
我没挣。
他先开口了。
“有酒吗?”
没有,我既不能喝人又穷。
我吃牛排就白开水。
我对不起你……
不是,我有啥好对不起你的。
你吃饭又不花钱,让你白吃白喝还讨酒。
“去我家拿?”
?
为啥啊?
吃完你回去自个儿喝啊。
我不想再徒腿跑下来了啊。
好吧。
我没节操。
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同事。
对不起邻居对不起纯洁的内心。
我,重新站在了昨天跑路的楼。
他开了门,朝后让了让身。
你又能了,这时又知道该让了是吧。
我换上拖鞋,被他家的装修圈粉了。
看着他去酒柜里取酒的背影,我掏出心里的小本子,再给他添一条品味好。
沙发也又大又软。
我想打个滚。
等一下。
……
我脑子快速闪过了什么念头。
我掏手机。
我手机没带。
好像在家里充电了。
我看了眼电视机旁的时钟。
星期五。
明天周六呢。
不用上班耶。
我说不用上班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你们可千万不要瞎想。
就是……
高兴一下,庆祝一下。
毕竟我也勤勤恳恳认真努力了五天不是。
啊不是,四天,四天。
请假的不算。
话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给我请了假的人是谁。
不会是那秃顶看上我了,才态度对我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
别了吧。
我宁愿去陪客户喝白开水。
我这人不会喝酒,每次都偷偷兑水,要么再大胆点儿,直接喝白水。
这事儿不怪我啊,天生的。
有些人天生能喝酒,能吃辣。
我就是那天生不能喝,还怕辣的。
一喝我就吐,一辣我也吐。
还好前天晚上在外面吐完了,不然回家还得糟蹋了我的新地板。
所以看到精英男拎着个瓶子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很慌。
这地板看起来挺贵的,不知道我吐了赔不赔得起。
所以我提前开了口,这样才能显得我非常有礼貌。
“我一会儿……”
那个吐字,我憋了半天,总被卡在嗓子里。
“一会儿……”
咋还说不出口呢!
我话峰一转,“我一会儿睡哪儿呀?”
瞧瞧,这一变,我就说的贼溜。
都不带打结的。
都别说了,今晚我回家睡。
我扪心自问自答。
“我睡沙发。”
不是,咱俩就隔了楼,电梯不到半分钟的事儿。
我家现成舒服的床不睡,你让我睡你床你睡沙发。
这事儿我觉得不成。
所以我要争取一下。
我开口了。
“我、我也想……想睡沙发。”
我越说越心虚,越说声越小。
这沙发,是真舒服。
软软弹弹,光是坐上去我都心神荡漾了。
我忍不住晃了晃。
又颠了颠。
精英男手顺着我的幅度一抖,酒洒了。
我大惊失色。
这一洒,还特么洒他那高档昂贵我买不起也赔不起的裤子上了。
我一下蹦的老高,立马开口。
“我赔赔、赔您。”
慌得我九十度一鞠躬,宛如见到了国家主席。
这一鞠,我脑袋磕他递来的高脚杯上了。
嘶!
行。
先前裤子湿了一小块,我说不定还能干洗干洗拯救一下。
现在整个衬衫都被我泼了个干净。
我觉得我救不回来了。
我甚至不敢去看精英男此刻的表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凑了过来,我缩了缩。
我怂了,我还没带手机,甚至打不了救护车电话。
我觉得我得和他商量商量,到时候得借我手机拨个号。
那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摸得我有点痛。
他好像又笑了,笑得我汗毛直立。
这一声冷笑,他绝对是在想着怎么处置我。
我都说了我赔了,我……
我大不了卖房,虽然我还有二十年房贷。
他站起身了!
我弯着腰朝后退了几步。
抱头蹲好。
他居然没理我,收回手走开了。
过会儿拿了个毛巾过来。
八成是一会儿塞我嘴里免得我惨叫惊动邻居的。
我咽了口口水。
其实我还挺怕疼的。
结果那毛巾摁在了我脑袋上,冰凉凉,湿哒哒。
他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
“我去洗个澡,你……”
他在警告我!
我抬起头飞快打断,为了证实我的人品。
“我不跑,我绝对我、我哪儿也不去。”
我,可怜,弱小,无助。
年纪不大,负债累累。
没车没卡,没爹没娘。
我苦。
这酒上面印着一匹在射箭的马,还一堆外文。
按照我英语过六级的水平,我首先排除了中文。
平时应酬还挺少喝葡萄酒,那些糟老头子全都拿白酒不要钱一样。
望着那曲线优美的玻璃瓶。
我承认我有点心痒。
我真的不嗜酒,我也不能喝。
我一沾就醉。
可这不一样。
不是……
它一看就贵么。
而且葡萄酒酒,度数应该不高。
我倒了一点点。
还带点儿甜味。
精英男热气腾腾。
要问我为什么用这个词,因为我觉得热气腾腾它可以形容东西好吃。
我打了个嗝儿,酒味呛入鼻子里。
他拎着瓶子看了眼,那有些诧异的眼神像是责怪我喝了半瓶。
可是……真的很好喝啊。
这一喝,我都忘了我还欠债的事儿了。
他头发漆黑,还潮湿,没吹。
特别是那身浴袍,胸前敞开的弧度和那本R里总裁穿的差不多。
我迷迷糊糊,我神志不清。
我抱着他的腰,满脸通红。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我又醉了。
醉在酒精的作用,醉在他身上的沐浴乳香。
嗯?再喝酒不姓纪?
这话我说过吗?
胡扯,我不清楚,我没印象。
“醉了?”
我埋在他胸前,胡乱摇头。
我,衣衫整整。
他,身披浴袍。
他在勾引我。
这不知廉耻的人!
我哼哼唧唧,非常有气势。
他双眸里似是有旋涡,让我挪不开眼。
他又笑了,嘲笑我喝多了。
笑得我牙痒,所以我手一撑,撑在沙发背上。
我,超霸道总裁,我沙发咚了他。
“度喝起来还这么猛。”
他笑起来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有点痒。
凑的太近,他那声音穿过我的左耳,直达心脏。
我没忍住,凑上去啃了他一口。
这一啃还没法松嘴。
他就着摁上我后脑勺,指尖穿在我头发里。
我好像是今天早上洗的头。
还行吧?
我挣扎挣扎,一摸摸到了个硬硬的玩意儿。
他衣服下藏了啥?
我不知道,可是我的探知欲想知道。
这不会是枪吧?
为了确认我的生命安全,我就又摸了摸。
他嘴堵得我快喘不过气,脑袋昏昏沉沉,神志越来越不清。
我呜呜着示意他松开我。
可他好像越摁越用力,钳着我腰的手都快把我弄折了。
我胃里一阵翻腾。
肯定是被他那么用力给挤的。
不知哪来的劲儿,一把推开了他。
对着那昂贵的地板,吐了。
我醒了。
没上次那么夸张,我只是眼前有点发黑。
床不是我的床,天花板不是我的天花板,衣服也不是昨天的衣服。
这不是醉酒被帅哥接回家啊,这是我在帅哥家醉了酒啊。
前者浪漫,一听就够劲儿。
后者凄惨,一听就想哭。
我身边没人,我松了口气。
我绝对没有小失落,真的。
我看了眼身上的睡袍,精英男同款。
估计是他换洗穿的,比我大一圈儿,V领垂到肾。
我瞎说的,其实我搞不清肾在哪儿。
我身上干干净净,滑溜溜。
嘶。
昨晚究竟咋了。
我盯着两腿间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
我到底把没把人给那啥啊?
我屏息凝神。
我好像又把人给强吻了。
还行,这回不是在电梯里。
我安慰我自己。
精英男不在客厅,我敲了敲关着的书房。
他叼着烟,一开门就呛得我咳了咳。
“别别别,贵……浪费。”
我力图挽救,那根烟还是被他摁水杯里了。
撕拉一声,听得我都肉疼。
他重新坐回转椅上,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得飞快。
“桌上有早餐,吃了再走。”
我小心翼翼退出去,走出了猫步,还给他合了门。
面包果酱,还有一根香肠两个煎蛋。
吃得我心满意足,顺带刷了盘,合上防盗门都轻手轻脚。
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的,周末也不能歇着。
想了想周末自然醒吃泡面看番打游戏的我,我反省。
反省是不可能反省的,最多也就嘴头上说说。
我回家后草草洗了个澡,往床上一歪,拔了床头柜的手机。
二傻昨晚的消息,问我去不去买泳裤。
我才想起来下周团建,去海边。
不买,大学时的还能穿,干嘛要买。
于是我忽略这消息,打开游戏,昨天都没来得及签到。
我哭了,我断签了。
玩儿一会儿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事儿。
我盯着天花板想了想。
哦对。
我还没睡着他家沙发。
关于团建这事儿吧,我还挺喜欢的。
毕竟公费出游,还照常发工资。
虽然没见过老板人,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租的大巴宽敞明亮没异味,还带空调。
二傻一个劲儿和我说他买了个多么性感的泳裤,保准儿吸引全沙滩美女目光。
不是,就他这猥琐劲儿,我觉得他这爱情事业不会成的。
应该多像我学学,朴素是真。
进了宾馆,我又一次感慨老板是个好人。
落地窗,海景房。
我爱了。
二傻的泳裤我真的没眼看。
纯黑,紧致,勒得他俩蛋轮廓都看得清。
屁股后头还带了个骚粉的kiss me。
瞧他那在同事眼前秀得一比的模样。
我违心夸他,“牛逼牛逼。”
我打脸了。
我的大学泳裤它好像不太适合我。
它勒得我有点痛。
不过还好是双层,表面看上去,还是挺松的。
我走一步,痛一步。
那二傻啧啧称奇,绕着我转了一圈儿。
他突然把我给推到淋浴隔间里去了。
我望着他随手锁死的门,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会……暗恋我吧。
这泳裤也是为了给我看才买的?
可我把他当兄弟!
这不行,没有未来的事儿我得提前拒绝。
有些人看一眼就心动,有些人看一亿眼都是哥们儿。
二傻表情严肃,他张了张嘴。
我已经做好拒绝他并且维护我们友好关系的长篇说辞了。
我深呼吸。
二傻,“你被谁搞了?”
?
啥?
我看着手机里拍下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早上查看痕迹,前面没有谁还没事儿扒着镜子照背啊。
三个红印儿,颜色不深,八成快消了。
配着我偏白的皮肤,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脸红心跳。
肩头上,脊椎旁,还有腰边。
我老脸一热。
我真的是被气的。
绝不是害羞。
精英男印的吻痕,咋这么好看呢。
不是。
我回去得上楼找他谈谈,他给我带来了不好的负面影响。
最好还是促膝长谈。
这样我才能……
在他家那舒服的沙发上多坐一会儿。
我义正言辞,“我自个儿掐的。”
二傻明显不信,“你骗狗呢?”
可不是嘛。
我推门而出,披着个浴巾,晒晒太阳也成啊。
他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表情惊悚。
“那你那天请病假,是被搞到发烧的?”
不是假日,海滩上人并不多,几乎被公司给承包了。
我解释那天不是我请的假,我也没烧。
二傻表情更加惊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和那秃顶搞上了?”
要不是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我非把他揍得他对象都认不出来。
不揍也认不出,谁让他还没对象。
我快速朝遮阳伞走,眼睛盯着那双长腿就挪不开。
躺在长椅上的人带着墨镜,一点儿反应都没给我。
我忍不住老远就喊了一声。
精英男取下墨镜,撑起上身看向我。
啊。
他还是好帅。
于是我。
左脚绊右脚。
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我双膝并拢,跪坐在他旁边的空椅上。
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漱口。
我心疼,所以一小口一小口地漱。
漱差不多了,我还偷偷喝了一口。
二傻隔了老远就不跟了,正站在老远盯着我看。
可能是见着陌生人害羞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暂时耳根清净清净。
有点尴尬。
毕竟我强吻了人家两次。
作为一个好攻,我得打破这种气氛。
“呃,好巧呀,你、你也晒太阳?”
我突然回神,超高的智商得到了充分发挥。
谁没事工作日来海边玩啊。
这特么绝对和我是一个公司啊。
这上天注定啊。
我不能辜负啊。
我要泡……
不是!
和他称兄道弟!
“怎么不去游泳?”
这问题你问我做什么。
不都是你害的。
也不全是,我反思,我不能全怪他。
毕竟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的泳裤勒蛋。
可这理由我说不出口啊,我只能说另一条。
“我、我背后……你那天印的……”
“没消?给我看看。”
他大大方方勾着唇,丝毫不懂得自省。
我不,我凭什么你说给你看就要给你看啊?
你以为我和那些色令智昏的人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是我手不听话,违背了我的大脑。
拽开了浴巾。
这事儿不怪我,得怪我的手。
“快消了。”
他看完,做了这样的评价。
这他妈肯定得让它消啊,不消我还见不见人了啊。
我晚上还想去泡温泉呢,你这让我得背靠着边儿泡啊。
“再给你印点?”
我机械地看向他,这人怎么如此。
如此。
如此厚颜无耻。
他不仅没有反思,他还要重犯!
这我可就得说说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到处都是同事的。
你看你说这话,我都替你脸红。
于是我红着脸。
我没害羞。
我只是替他红的。
“在、在这儿不好吧……”
我又回到了这个淋浴隔间。
一想到在这里,二傻污蔑我和那秃顶有染,我就来气。
我稍稍侧过头,看了眼精英男的发际线。
很好,安全。
他左手环上我的腰,右手捏了捏我的后颈。
唇一点点磨蹭着我身后快消退的印子。
我大概是疯了才会说那句话。
也大概是疯了才不反抗任他动作。
我穿着泳裤,他穿着泳裤。
我悄俏瞥了眼架子上的沐浴乳。
这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啊。
我伸手去够那个小瓶子。
隔间传来哗哗水声。
我嗖地缩回手。
这不行,地不利。
在这儿会委屈了精英男。
我要忍住。
可背后那人,他老勾引我啊。
他摸我脊椎,摸得我牙痒。
我别扭得转了个身,“你、你印完没啊。”
他还不松手,又得寸进尺在我锁骨上印了口。
我不是不想推,我是怕他没面子。
腰上那股力有些熟悉,我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成功让我找回了被自动过滤掉的记忆。
我是不是那天……吐了?
还吐那死贵的地板上了?
精英男印完了锁骨,就松开了我。
我拽过毛巾,别披背上了,我选择围在胯上。
得遮遮。
看他欲拉开门出去,我大脑一时短路了。
我把人摁墙上了。
呸,不是墙,是门。
这不得和他谈谈赔款的事儿嘛。
至于为啥门咚他,这不得防着人走么。
“我会赔你的。”
我觉得说出口,我就舒服多了。
没事儿,这没钱我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娶媳妇儿要孩子。
赚钱一人花,赔还是能赔。
可我还牙痒呢。
看他又有些意外的神色,我垫着脚堵住他的嘴。
亲?我才没亲他。
我只是……
只是怕他拒绝我,不让我赔钱。
问我为什么不用手堵?
这不是刚刚又靠墙又撑门的,怕沾灰么。
我一触即分,成功噎住了他。
我得意,我沾沾自喜。
“陪我?”
不知他怎么个回事儿,拽着我的手腕把我逼得直直后退。
前一秒,我咚他。
后一秒,他咚我。
风水轮流转?
我大义凛然,十分坚定,“赔!”
我不知道为啥,赔个款还得跟他回房。
不是,这人住的咋还和我住的不一样啊。
凭啥我住标间他住套房啊。
嘶。
这难不成还是别个部门的高管?
那就更得赔了啊,免得我还丢工作。
这工作丢了,多不划算啊。
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就趴床上了。
他双手撑在我两边,杵在那儿不动了。
我看他有些紧张,脸紧绷着。
“……你、你不用这样,我又不会跑。”
话说,那瓶给我喝了一半的酒我要不要赔啊?
“你想好了?”
他声音有些哑,八成是紧张过度了。
“嗯。”
不是?
赔钱的是我,你咋还这么犹豫呢?
我还是再问问。
“……大概多少钱啊?”
他错愕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不是,你别那样看我啊。
我真不知道该给多少。
我又不了解你那些贵玩意儿。
他手一松,下巴垫在我肩上。
我感受到他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他说。
“都是你的。”
我没听懂这话啥意思。
总之,他不说,那我就大概算一算吧。
我掏出了手机,打开计算器。
一边摁一边给他当场加减乘除。
“地板按玉檀香的算,就算两千成么?衬衫我只了解过英国的G&H,算两千五吧?裤子我不太懂,我没钱能不能就只给你干洗费?那瓶酒我不认得,你得告诉我价格我才好赔。”
我一转头,他脑袋还搁在我肩上,沉默的模样映入眼帘。
嘶。
我不会报价太低了吧。
还是嫌我不赔裤子啊。
我小心翼翼。
“……要、要不您开个价?”
精英男从我身上挪开了。
他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看了我片刻,一个转弯进了卫生间。
还半晌没出来。
我理解,我懂。
人嘛。
都会突然肚子痛。
等他出来,我已经把消消乐卡了三天的那关给过了。
我看他脸色不佳,“你是不是……吹海风吹的?”
他脸色更差了,沉默地站在床头。
看着缩在他被窝里的我,眼神有些让我难以辨认。
大概就是一种,想把我吞入腹中却又无从下手的凶狠。
……干嘛啊这么凶?
我举着个手机,游戏音乐还在欢快地进行,我的无限精力正在光速浪费。
我心疼地回味过来。
我差点儿忘了。
这不是我的床啊。
看他表情不好,我决定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再趁着这期间偷偷下床,以示表现出一种我从来没有上来过的错觉。
于是我开口了。
“我强吻你,怎么、怎么你老是躲不开啊。”
他脸色稍稍有缓和。
我掀开被子,挪下一只腿。
我再接再厉。
“你放心!事不过三!我不会强吻你了。”
他脸色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差了。
?
我以在职场风风火火两年多的察言观色技巧,觉得他此时气场有些危险。
于是我唰地缩腿钻了回去,把被子重新盖好了。
盖严实了,还掖了掖被角。
我犹豫要不要把头也给蒙起来。
我哪里说得不合适吗?
男人的脸,十八月的天,说变就变。
上一秒还脸色难看的要死。
下一秒就扯着我又咬又啃。
嘶。
我好像嘴唇皮都给他咬破了。
干啥啊,还想强回来来个礼尚往来友好友好啊。
我腰咔了一声。
不是我说,这半坐半躺的姿势真的难受。
我看他一条腿弯着跪床上,一条腿还支着在地上。
也怪不好受的。
所以我掀了刚盖好的被子,拍了拍身边的床。
我躺了回去。
躺真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姿势。
我喟叹。
他礼尚往来得有点多。
一边强吻我,一边手还去解我衬衫。
我刚穿上它没多久,这么容易给你解开,我不是白穿了吗。
我不是不想阻止他,只是我俩手都挂他脖子上了,没空。
真的是我的手腾不出来,不是我的大脑不想。
真的。
我思路一转,既然我阻止不来,那……
这不能光我一人白穿啊。
我就也去解他的。
不是我说,我经常在迟到的边缘试探,所以我扣扣子速度贼快。
解扣子速度也不差。
我觉得我指尖都快出残影了,比起他的停停顿顿,我超厉害。
我先解开了他的。
我得意洋洋。
挑衅地摸了把他腹肌。
嘶。
我收回了手。
我嫉妒。
他唇挺热的,气息也是。
喷在我胸前,还挺痒。
于是我为了躲避,挺了挺胸。
绝对没有迎合他的意思。
我一只手终于可以从他脖子上挪动了,换成抓着他的头发。
眯着眼看了看,还行,没有白头发。
周末还工作的人,我怕他忙累得提前步入老年阶段。
他手顺着我袒露的肌肤往下挪。
一动一动,床都跟着晃。
我……我不能光顾着独乐乐啊,我也腾出一只手,学着他的模样朝下挪。
你问我为什么发颤?
我、我这不冷的嘛。
别问我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因为被子盖着呢,我瞧不着。
反正我有点迷离,跟我在他家喝了酒后感觉差不多。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他突然在我耳边轻声唤了我的名字。
有点奇怪,我没有告诉他我叫什么。
我是不是幻听?
啊。
说起来,我也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他叫什么。
我缩成一团,宛如一条死鱼。
透过窗帘看了眼外面还没落尽的夕阳,才反应过来我方才干了什么事儿。
白日……白日……
白日什么?你们教教我?
算了。
我语文不好,我不知道后面两个字怎么写。
我体谅他。
毕竟晚上还有团会活动,我们公司的衣食父母到时候要上场,全员不能缺席。
所以我不能让他下不来床。
于是我撑着身,打算抱他去洗个澡。
这一身汗津津的,怎么出门。
然后我腿一软,被他拦腰抱起来了。
一切都好说,就能别公主抱吗。
我埋在浴缸里,称着水雾,头脑还昏昏沉沉。
背后一双手在轻轻揉捏我的腰,沐浴露的香味充释了我整个鼻腔。
洗干净后,我才清醒一些。
觉得有些疯狂。
这咋赔钱赔着赔着,就赔床上了啊。
虽然、虽然也没把他怎么样。
我一边套裤子一边不死心。
“……我那个……我赔你多少钱啊?”
他心情看上去不错,还过来给我吹头发。
“不用。”
那可不成。
我一个人跌爬滚打,历经人世沧桑,自然知道钱这东西来之不易。
我不贪,也不嫌多。
“你一个人工作赚点钱也不容易,我怎么能不赔……”
看他挑眉,我继续将这种誓死给钱的精神发扬光大。
“咱们出来打个工,说不定哪天就经济大萧条,老板跑路,裁员甚至公司倒闭了呢,这事儿我没少看,新闻上那么多呢。多存一点是一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那也不能吃这个闷亏啊。”
我还没给身呢啊,咋就不要赔了。
不是。
我不卖身。
我不是那种人。
团会开在海边,烧烤啤酒,还请了些小歌手暖场。
反正我不认识什么歌手,我的心里只有我的游戏存档。
我看着同事一个个都上去唱high了,默默把鱿鱼翻了个身。
“放辣,放点辣!”
二傻拿着辣椒瓶,不要钱似的往上洒。
洒得一片红艳艳,宛如他别在指缝里那朵充当红玫瑰的月季花。
我气绝。
你要我吐给你看就直说。
“哎哎,你还认识莫总啊。”
啥莫总。
你看我这样,像是认识后缀为总的人吗?
说实话,我对现在平淡的生活挺满意的。
随波逐流,淡泊名利。
一切顺其自然,就如我根本没有赶着去问精英男的名字。
也没赶着问他要不要深入发展一下。
“不认识。”
我顺便把他的辣椒瓶随手埋进了沙子里。
脚踩了踩。
二傻还在欣赏手里的假玫瑰,对我的举动毫无察觉。
“不认识?我以为你们很熟呢,我就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二傻挤眉弄眼,自认为很帅地把月季插在了裤腰上。
骚的一批。
“接下来有请莫总,来为我们做一个年中总结!”
舞台上的音乐声过后,安静了下来。
我抬抬眼,越过人头攒动的沙滩。
像那种什么总什么总的,戴金表挺大肚。
我不是很有兴趣认识。
“晚上好。”
嘶。
不太对啊。
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啊。
还特么有点熟悉啊。
我。
傻。
眼。
傻得把整个盖满辣椒酱的章鱼串给丢炉子里了。
亏我还担心别人生活不易。
这特么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也难怪这人在听到我那番话后,表情那么一言难尽。
我都说了什么?
我盯着炉子里滋滋滋挣扎蜷缩的章鱼串,陷入了沉思。
公司倒闭老总跑路?
我觉得。
我可能赶不上经济萧条,就要濒临裁员了。
台上的人西装笔挺,全然没了下午时床上肌肉紧绷轻喘的模样。
果然人靠衣装啊。
嘶。
他讲话的时候。
怎么可以这么帅。
我怂了。
他帅不帅是一回事儿,我怂不怂是另一回事儿。
我这一怂就怂到了团建结束。
我闷在房间里整整三天,看遍了海景的潮起潮落。
一想到回去等待我的,是一封辞退信。
我就愁我那二十年的房贷。
我强吻了我的老板三次,还撸了撸他的小兄弟,顺便又单方面宣告了他公司破产。
这万一,我一语成谶,我会不会被律师函?
我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跑路?
我头发都要给我愁白了。
好像老天懂我。
我没有刻意想去偶遇,就没有再遇到他。
上班时候没有,下班回家也没有。
那电梯每次都我一人,没有谁再拦着多刷一次卡。
我拎着超市购物袋,一件件往冰箱里放。
今天牛排又打折,我打算做番茄汁的。
可能是因为他不要我赔钱,所以给我造成了一种多了一笔巨款的错觉。
我买了好几块。
我当晚就煎了两块,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撑。
我抽了纸巾,给自己擦擦嘴。
对面空空荡荡,椅子都没抽出来。
我突然意识到,他来我家那次,还是这椅子头一回派上用场的一次。
哇,那内天,他是不是坐得满屁股灰啊。
我打扫卫生时可没有擦椅子的习惯啊。
我突然想尝一尝高档餐厅的牛排什么味儿,是不是比我做的还好吃。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二傻。
“你请我吃牛排?”
二傻特别激动,都激动傻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告诉他,“AA。”
二傻这人还挺好,虽然平时审美有点问题。
但是他哪怕没钱,也会答应我AA。
他开车来接我,听我报了个餐厅名,牙都歪了。
他捂着嘴转方向盘,一咬牙,“没事儿,大不了过两年再娶老婆。”
我乐了,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不忘了取笑他。
“还娶老婆,你过两年能不能有女朋友都说不定。”
公司对衣装没什么要求,我这正装只有面试的时候和一开始做新人时穿过。
哎,真惨,居然还不短。
我这两年,就没长过个啊。
我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店里,夜景可以说非常不错了。
味道……
我承认,比我做得好太多。
还真是委屈莫总吃了整整一块。
哦。
他还昧着良心夸好吃呢。
食材新鲜,口感绝佳。
据说是什么什么什么A什么级空运的。
我不懂。
还有小提琴手,钢琴家。
难怪一顿饭可以吃了我一个多月的工资。
万恶的资本家。
我起身,和二傻说我上个厕所。
其实我去结账了。
我不娶媳妇,二傻要娶的。
他要省钱,我不需要省的。
我怎么能让他陪我吃饭,还要AA呢。
我一转弯。
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有些人你想不得,一想就会遇到。
就比如我当时迟到想到了考勤组长。
就比如我刚刚想到了莫总。
他正对着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好像他也有些错愕,拿刀的手都停住了。
我飞快的扫了一眼他对面,一个长发女人。
嘶。
我不打扰不打扰。
我告辞我告辞。
我退我退。
这我怎么能上前打招呼啊。
我希望我的老板千万别怪我没礼貌,只是因为……
我不能打扰他二人世界啊。
不是?
我都主动退了,你别跟过来啊。
你丢下人家女孩子,这回去不好解释啊。
我左转,他左转。
我右转,他右转。
我绕着一个桌子转了个圈。
他在原地等着我走到他面前。
我脚跟一转,就要掉头走人。
他握着我手腕,把我往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拽。
我跟着去了。
不是我乐意跟,是他拽挺用力的。
懂吧,就那种,我不跟就手腕疼。
真不是我主动的。
其实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前阵子还压着我不撒手,今天就跑来和女人吃饭。
我纠结了这么多天,他跑来和女人吃饭。
我怂了这么久他不找我,就知道来和女人吃饭。
什么总不总的,不就是个被我强吻又强吻回来的邻居么。
这事儿我得好好说说,要不就了断了。
欠他没赔的钱干脆我也放下不还了。
一刀了断的那种断。
别我做梦还梦着欠钱呢。
我刚要开口。
他抢先一步。
“她是我亲姐。”
我突然有点小尴尬。
我刚刚兴师问罪的架势全没了,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
不是,我没有真要兴师问罪,我就形容一下我的气势,气势懂吗。
可他还在解释。
“上周回我妈家里住了,给你发了消息又不回。”
你别解释啊,你一解释我就觉得、觉得咱俩之间有啥啊。
再说,消息?什么消息?
是那条“在?”还是那条“忙?”
我以为是我们部门经理要我应酬啊,我可都当骚扰短信删了啊。
我沉默了片刻。
他还在蹙眉看着我。
帅得我窒息。
窒息前,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你不能……作为领导就滥用权限盗取员工资料啊。”
我心虚。
我知道这不算盗取。
我尽量挺直了腰。
我心没底但我气势不能输啊。
“那怎么办?”他看着我,语气上都带了点可怜劲儿,“她真是我姐。”
好好好。
是是是。
你姐。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了。
你说你团会那晚讲话的风头劲儿呢?
唉,没办法。
我这人最看不得别人撒娇。
更何况。
这人我想来想去,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想泡。
算了,扭扭捏捏,我可是个爷们儿。
我就是喜欢他,咋地。
就着这种气势,我要和他告白,告诉他我想上他。
我咳了咳,做好准备,开口了。
“我有点想强吻你一下,可我说过事不过三了……”
他靠近了些,目光闪烁。
他说,“以后我来。”
二傻!好兄弟!
阿爸贪恋男色!对不起你!
我一边别扭地单手摁手机,一边被牵着跟着人下了电梯。
我沉默地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嘀嘀咕咕。
“你别替我付钱啊,我这不越欠越多了么。”
他轻笑了一声,“嗯,知道了。”
我脑海里还回想着他方才掏卡拦在我前头,那微微笑着的模样。
我心砰砰跳。
“我、我自己养自己啊,你别管。”
他开着车,目视前方,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还不规矩地过来握我的。
“知道了。”
我刷了电梯卡,数字的灯亮了。
他依旧站在我旁边。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刷卡,盯着显示屏里变换的数字。
开了门,他第二次站在了我家玄关处。
从柜子里取出拖鞋,我脸颊还有些烫。
刚刚还没吃完就走了,简直浪费!
这不是脸红,是浪费粮食的羞愧。
我钻进厨房,“你、你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他走到餐桌边,拉开了我惯用位对面的椅子。
眼里映着我,冲我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