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酒是从酒窖里取出来的,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没有人会怀疑酒里有问题。更何况,这么多杯酒里,也只有岑戈那杯有问题而已。
江白鹭长得白,喝过酒以后没怎么醉,脸上却迅速漫起了绯色。他找了个理由提早离开,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岑戈就意识到不对劲起来。身体里像燃了熊熊烈火,一路从下腹烧到心口,烧得男人口干舌燥。他拧紧眉头站起来,对上宋棠若有若无的目光,登时反应过来,沉着脸推开迎上来敬酒的人,大步朝客房区域走。
宋棠紧跟上去,在灯光昏暗的走廊将岑戈拦下来,故作不知情般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岑戈伸手将他推到一边,目光冷厉,“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
宋棠再次靠过去,将责任尽数推到江白鹭头上,“酒是江白鹭递给你的,他在酒里下药我怎么知道?”
岑戈浑身如同火烧,身下已经不受控制地起了生理反应,耐心尽失地将宋棠推到墙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像是浸泡在千年寒冰中:“这里除了你,还没有谁有胆子给我下药!”
宋棠瞪大眼睛,被岑戈发怒的模样吓了一跳,甚至都忘了去挣扎。
岑戈松开手,转身划开自己房间的门锁,反手要关门。宋棠回过神来,伸手按住他,抱着他胳膊朝他背后贴过来,试图说服他:“我可以帮你解决!岑戈,你让我帮你吧!”
岑戈手腕一翻,重重地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拖到眼前来,满面怒容,“宋棠,你他妈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他近乎暴戾地将人丢出去,“滚!”
粗暴地落下锁,男人转身欲往浴室里走,陡然瞥见尽头打开的窗户处,江白鹭双手撑着窗台,手脚并用从窗户边爬了进来。
后者爬到窗台上,正要弓腰往里跳时,冷不丁地看见岑戈气息不稳地站在房间里,如同一头陷入暴怒的狮子,眼睛又黑又沉地锁在他周身,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只要他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岑戈就会扑上来叼住他,然后将他撕碎。
傲慢的宋家少爷都怕成那样,江白鹭没道理不怕他。他下意识地贴着自己的裤缝搓了搓手,然后才冷静下来,神情无害地举起手道:“我来拿我的裤子。”
岑戈胸膛剧烈起伏,低低的嗓音里,仿佛刻意压抑着什么东西,“拿什么?”
“拿我的泳裤。”江白鹭放缓语速解释,“我昨天在你这里洗澡换下来的泳裤,走的时候忘了带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提到泳裤时,岑戈隐隐感觉到,喉咙里烧得难受。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江白鹭为什么要蹑手蹑脚地从窗口爬进来。
“你自己去拿,”岑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拿了就赶紧滚。”
江白鹭依言从窗台上跳下来,转身关紧窗,却没有往浴室里走,而是轻手轻脚褪下裹在身上的羽绒服,脱掉脚上的运动鞋,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粒扣子,赤脚走到岑戈身后,规规矩矩地叫对方的名字:“岑戈。”
男人闻声回过身来,汗水断断续续地从下巴边沿滴落,他恍若未觉,目光落到江白鹭身上时,瞳孔深处的凶狠加深一分,伸手拎住他的衣领将人推到墙边,另一只手砸在他脸边,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咬牙切齿地道:“你也以为我不会揍你?”
江白鹭没有说话。岑戈又逼近一分,汗珠从对方的鼻尖上滚落下来,滴在江白鹭上嘴唇的唇珠上。江白鹭眨了眨眼睛,轻轻地伸出一截柔软的舌尖,从自己的上嘴唇缓缓舔过去。然后忍不住露出微微嫌弃的神情来,“好咸,还臭。”
岑戈下颚猛地绷紧,呼吸声也跟着粗重起来。他紧紧地盯着江白鹭的嘴唇,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克制地开口,声音低暗嘶哑,却透着无以言状的性感味道:“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你走不走?”
“三秒时间不够走,只够脱裤子。”江白鹭推开岑戈,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解裤子上的皮带。走到卧室门口时,将裤子褪下来丢在地毯上,然后仰面往柔软的大床上躺下去,“裤子都帮你脱了,你搞不搞?”
几乎是下一秒,岑戈就跟了进来。却看也不看床上躺得笔直的人,而是翻箱倒柜地在床头找起东西来。
江白鹭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岑戈,这样你都不搞?你还是不是男人?”
岑戈红着眼睛扭过头来,满脸怒气,“谁他妈说不搞了!我他妈在找套!”
江白鹭:“……”
……
……
……
隔天清晨,江白鹭在门外撞上了喻均麟。这位秦一行的大学好友,他来这里两天,却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喻均麟大概是过来找岑戈,恰巧他从房间里出来,喻均麟挡了他的路,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目光平静地打量他。
江白鹭裹着岑戈的黑色羊绒大衣,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
黑绒大衣穿在江白鹭身上,遮不掉他脖子上的吻痕,也盖不住他光裸的两条腿。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过来。只是令喻均麟诧异的是,宋棠百般手段使尽,大半年时间下来都没做到的事,江白鹭才来两天,就做到了。
还是在宋棠的眼皮子底下。
喻均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隔壁那扇门,神情自若地往后退一步,给江白鹭让出来路来。江白鹭语气平稳地道谢,提着手上的鞋子,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江白鹭离开以后,喻均麟敲开了岑戈旁边那扇门。宋棠满脸不悦地打开门,看见来人时,脸色才稍稍缓和。
喻均麟淡淡地开口问:“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宋棠虽是不明所以,却仍旧紧皱着眉头答道:“不怎么样,有事?”
“没什么事。”喻均麟面不改色,“只是看你们迟迟不来餐厅,过来看看情况。”
江白鹭洗了个澡,在房间里躺到傍晚暮色四合时才起。静音丢在床头的手机上,有两个秦一行打来的电话。江白鹭换上衣服,出门去找秦一行。
秦一行在餐厅里等他,江白鹭拉开椅子坐下来,“他们人呢?”
秦一行将菜单推给他,“上午走的。打你电话,你没接。”
江白鹭哦一声,面色无异地接过菜单,一边浏览,一边开口道:“你以后还是别给我介绍对象了。你难道都没看出来,宋棠找我只是个幌子,他喜欢的人是岑戈?”
“喻均麟先找的我。”秦一行皱起眉来,“我还当他已经对岑戈死心了。话说回来,”他看一眼江白鹭,“你身上这件大衣是岑戈的?”
江白鹭头也不抬地嘟囔:“眼睛倒挺尖。”
秦一行挑眉,“你们搞上了?”
“搞上了。”江白鹭抬起脸来,不慌不忙取下脖子上的围巾,露出脖颈上的紫红色吮痕,两根指尖掂了掂身上那件大衣,耸耸肩膀,玩笑般开口,“喏,他给的打炮费。”
秦一行:“……”
“哦,还有。”江白鹭翘起唇角来,“你们这里隔音效果还挺好,宋棠就睡在隔壁,竟然也没有过来找麻烦。秦老板,情趣套房了解一下?”
秦一行:“……”
没过两天,江白鹭他爹从国外回来,江白鹭收拾收拾行李,就回家了。江总去出差时,顺手就将家里阿姨打发回去休假了。冰箱里空空如也,父子两个都不会做饭,只能叫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江总大刀阔斧地坐在客厅里问他:“你怎么突然就想回国了?你那男朋友呢?没跟你回来?”
江白鹭愣了一秒。当年从大学毕业时,他还在满世界地找他那犹如人间蒸发的男朋友,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两年。他也没和他爹说实话,只撒谎说是想在美国那边再待两年。
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分了。”
“分了?”江总狐疑地瞄他一眼,“什么时候分的?前几年不还腻歪得死去活来的?每年年底叫你回来,你还不回,说没人陪你男朋友过年。”
江白鹭:“……”
江白鹭:“那都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了,就回国前分的。”
江总点点头,“分了好,就该早点分。外国佬思想开放,别的什么不爱,就爱乱搞男女关系。回头你要是从他那里染了个什么病回来,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江白鹭:“……”
江白鹭从他的话里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眼眸微眯道:“江总,你几年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还一直跟我打听他家世背景,还让我发照片给你看。”
江总轻咳一声,粗着嗓子道:“还不是老梁那家伙,最近知道你要回来,老跟我打听你。”
江白鹭道:“打听我干嘛?他们家又没姑娘。”
江总:“是没闺女,还有个儿子啊。”
江白鹭:“……”
“你爹我话先说在前头,这事儿是老梁托我来问你的。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干涉你的决定。”江总开门见山地撂话。
“老梁他那个儿子,年前跟老梁他们出了柜,但是一直没找对象。老梁就琢磨着,与其让他那儿子去外头找个摸不清底的男朋友,不如来问问你。尤其这两年我们家公司和老梁家的合作越来越多,要是能结个亲家,到时候互相也能更好地扶持帮衬着。”
江白鹭哦一声,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只模棱两可地道:“那就,先见见看吧。”
江白鹭回国的消息很快在高中群里传开,高中时代的好友们约他出来见面。江白鹭欣然赴约,和几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在火锅店里聚餐。当年在教室里嬉笑怒骂、互传答案、互打掩护的少年们,如今衣冠楚楚沉着稳重地坐在眼前,令人唏嘘不已。
聚餐结束以后,年轻的单身男人们又去酒吧里续摊。江白鹭高中时喜欢和班上的吊车尾来往。
那些人大多是家境殷实,走后门进来的学生。如今多数都已经继承了家业,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四九城里的那些高档销金窟,都摸得一清二楚。二话没说,就开车带他去了春宵一刻。
春宵一刻是酒吧的名字,进去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黑钻会员卡千金难求。一行人到酒吧时,恰逢酒吧里有假面舞会,江白鹭顺手挑了张面具戴在脸上,跟着他们朝里面走。
昏暗暧昧的彩色灯光交织相错,蜻蜓点水般掠过重重人影,和他们脸上色彩浓重的面具,大肆张扬地落入瞳孔里,性感沙哑的歌声由四面八方而来,钻入耳朵里和心脏里,潜入皮肤表面的毛孔里,麻痹蛊惑客人的大脑和意识。空气里爬满浓浓的烈酒气味,以及情迷意乱的气息。
衣装革履的男人们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鸡尾酒,回过头去询问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在涌动的人海中,找到江白鹭的踪影了。
岑戈来赴商业合作伙伴的约,约他的老总提前订了包间,却在听说今天有假面舞会时,临时决定将包厢换成卡座。酒吧经理送了人过来陪酒,戴着白兔面具的陪酒少爷们一字排开。
油腻富态的老总客客气气地道:“岑总先请。”
往日在那些商业合作人前,岑戈也没少搂着秀色可餐的男孩子逢场作戏。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就第一个吧。”
被挑中的男孩子姿态妩媚地走过来,业务熟稔地朝男人的大腿上坐下去。岑戈冷淡地翘起一条腿来,对方动作微顿,只能退而求次坐在了他身侧。
对面的老总让那些少爷将面具摘下来,仔细看过他们的脸以后,才挑了自己喜欢的长相。那陪酒少爷坐下来,老总伸手将人搂到自己怀里,摸了摸把对方掐出水的细嫩肌肤,才抬起头来示意岑戈身边的人,“还不给岑总倒酒。”
脸覆面具的陪酒少爷乖巧地倒了酒,又将酒杯端起来,凑到岑戈唇边,呵气如兰道:“岑总,我喂您喝酒?”
岑戈没接那杯酒,转而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他的下巴,勾唇轻笑起来,“你去帮我在楼上订一间套房。”
那陪酒少爷心中一喜,连忙放下手里的酒杯,就起身离开了。
和怀里的少爷打得火热的老总言辞暧昧:“岑总,你连面具都没掀,这就看上了?”
岑戈面不改色地放下腿,“有些东西不用看也摸得到。”
话音刚落,那陪酒少爷就办完事,回来了。还穿着黑色衬衫,脸上戴着白兔面具。走过来以后,直接侧过身子,在岑戈的大腿上坐下来,一双手乖顺地搂在岑戈的脖子上。
对面老总的目光射过来,将岑戈腿上的人从头打量到尾,最后落在陪酒少爷挺翘的屁股上,面带深意地笑起来,“岑总好眼光。”
岑戈顺势伸手揽在陪酒少爷的腰上,另一只手从对方的衬衫下方没入,掐着对方劲瘦的腰身,轻轻揉捏起来。一边揉,一边哼笑道:“腰还挺软。”
闻言,陪酒少爷松开双手,弯腰端起桌边那杯酒,稍稍掀起一点脸上的面具,将嘴唇凑到玻璃杯的边沿,仰头抿进一口酒。然后放下那杯酒,嘴唇微微张着凑到岑戈唇边,欲以唇渡酒给岑戈。
岑戈不愉地蹙眉,伸手重重地掐住对方的脸颊,“洗干净了吗?你的嘴巴。”
陪酒少爷被他掐得动弹不得,含在口中的红酒从唇角溢出来,顺着他白皙的皮肤一路往下淌,流过他紧绷的下颚和漂亮的锁骨,最后没入他的衬衫领口里。
那位老总的目光,也从他的唇角一路跟到他的衬衫领口,最后变得迷离沉醉起来,“岑总不喜欢?既然不喜欢,不如让给我?”
岑戈松开手,另一只手也从陪酒少爷的腰上放下来,转而往沙发靠背上搭去。
老总推开怀里的人,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起身握住陪酒少爷的手腕,颇有几分急不可耐地将人朝自己这边拖。
岑戈漠然地移开目光,看见几步外的人时,琥珀色的瞳孔微微凝滞。
穿黑色衬衫戴白兔面具的陪酒小男孩儿,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一张套房的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