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清晨醒来的时候,舍新下意识的往身边一探,没人。
“轻尘?渭轻尘?”
“怎么了?”渭轻尘提着裤子急急忙忙的从卫生间跑出来,见舍新坐在床上抓着被子大喊,以为他是怎么了,走过去拿被子盖住他裸露在外的两只脚丫,笑道:“我去上个厕所,看你,以为我走了?”
舍新心里一松,顺着床头滑进被子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渭轻尘心里有点难受,裹着被子抱着舍新亲了亲,问他:“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你在睡会儿。”
舍新没什么想吃的,想说随便,又怕这两个字惹得渭轻尘不快,想了想道:“粥吧,我想喝你熬的粥。”
“那行,这个简单,你在睡一会,好了叫你。”渭轻尘拍拍舍新的背,转身洗手做饭。
厨房还是有点乱,渭轻尘皱皱眉,觉得这破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锅碗瓢盆的相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渭轻尘哼着歌,听着楼上夫妻的聊天声,将碗里的米倒进锅里。
烟火的气息,他真的回来了。
渭轻尘将热腾腾的粥倒进碗里,想配点馒头咸菜,又发现没有,只得端着碗往出走,一回头,就和发呆的舍新撞了个正着。
滚烫的粥顺着碗沿手指滴下去,滴到舍新穿着拖鞋的脚上。
“小心!”渭轻尘喊了一声,忙把碗放到桌上,拉着舍新坐到沙发上一看,就见他的脚趾头上红红的一片,回身找药又没找到,心气不顺道:“怎么家里什么都没有?连个烫伤膏都不备着。”
“就我一个人,连饭都很少做,备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伤,没事的。”舍新眉角带笑,声音轻轻的。
渭轻尘嘴巴卡壳,拿着凉水给他敷脚。
舍新很白,快三十岁的人了,皮肤还是紧致光滑,尤其是两只不怎么见光的脚,更是白的腻人。
时间对舍新一直都很温柔,残忍的是渭轻尘。
脚上的温度很低,比不得唇上的柔软烫贴,舍新看着低头吻着自己脚的渭轻尘轻呼一声,将脚一缩道:“别。”
“怎么了?”渭轻尘笑笑,伸手将他的脚拽回来又亲了一下。
“脏。”舍新有些脸红,这种亲昵只在他和渭轻尘刚在一起的时候有过,那时候的渭轻尘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在乎他,而现在的渭轻尘喜怒无常,他只会感到不安和害怕。
“谁说的?”渭轻尘低头,又是一口亲上去,抱舍新坐到桌边,“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进步没?”
米熬的稀烂,火候还是一样的大。
舍新拿着勺子慢慢的喝,将此刻的甜蜜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印在脑海里,留作以后深夜难眠时的回忆。
渭轻尘几口喝完,起身去沙发上打开手机。
滴哩当啷的短信一涌而入,渭轻尘觉得手被震的有些麻,他皱眉一看,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这人是谁,和渭轻尘又是什么关系,大家都清楚,所以空气有一时的安静。
舍新低头喝着粥,对于头顶上的注视恍然不觉,渭轻尘抿抿唇,将手机静音,“我去打个电话,你先慢慢吃。”
“嗯。”
直到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埋头喝粥的人才缓缓抬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昨天渭轻尘回来的时候,舍新曾问他这么多天是在哪,又是和谁在一起,当时的渭轻尘恼羞成怒,挥手给了他一耳光,狠声骂他道:“你吃我的住我的,有什么脸来质问我?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在外面忙的要死,没工夫看你耍脾气,不想过就滚。”
这不是渭轻尘第一次冲舍新耍脾气,却是第一次低头爽快的认错,往常他都是直接摔门走人,然后在心情好的时候回来露露脸,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好话,只要自己不提,事情就算过去了。
细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渭轻尘这么态度诚恳的和他道歉下保证,只是这份心血来潮,又能保持多久?
渭轻尘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舍新已经洗好了碗。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想去哪?我们出去逛逛。”
“我今天得出车,改天吧。”
出车?
“不行。”渭轻尘一想到前世舍新是怎么死的,心里就堵得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气,摇头不容置疑的拒绝道:“不准你去,赶快把这工作辞了,以后都不准去,也不准你开车。”
舍新垂眉不说话,渭轻尘不免就有点着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道:“我说让你把这倒霉的工作辞了,你听到没有?说话。”
他语气凶巴巴的,舍新不了解他怎么突然反对自己开车,轻声道:“不工作我吃什么?”
“不是有我养着你吗?你开车危险不说,能赚多少钱?听我的,你把它辞了,以后花销都包在我身上,好不好?”
“不好。”舍新推开他,摇头道:“你现在说的轻巧,高兴的时候,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承诺什么就承诺什么,原先你也说过要养我的话,生起气来的时候不也让我滚?我没学历,也没什么本事,唯一会的就是开车,赚不了几个钱,但我能养活自己,辞了工作,你是让我待在家里每天等你的施舍吗?”
“你!”渭轻尘想发脾气,但又发不出来,不能动舍新,只得转身将冰箱上摆放的小猪存钱罐往地上一砸。
舍新眼眶一红,咬着牙没哭。
水粉涂成的小猪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褪了色,圆滚滚的肚皮里装的不是亮闪闪的硬币,而是一张又一张的黑色便签。
压抑的颜色,压抑的字。
下雨了,不知道会不会打雷?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2015.7.1
今天他冲我发脾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原先从来不会的。——2015.9.23
今天他打了我一巴掌,不疼,就是心里难受的很,我觉得他变了,可是我不敢想,想他是不是变了。——2016.2.1
他好像真的变了。——2016.5.19
……
渭轻尘看向墙上挂着的日历,2019.6.16。
原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吗?
存钱罐已将碎成了很多块,也没有拼凑完整的可能,渭轻尘拿起跌落在一边的猪头,想起它的来历。
舍新刚跟他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那时候他很穷,什么也给不了,只能日复一日的说着甜言蜜语,画着名为未来的大饼。
好不容易赚了钱,却要吃饭付房租,渭轻尘咬着牙带舍新去游乐场,不想他死活不进去,非指着园子外面的小摊,要买个存钱罐。
十五块钱的白色泥塑小猪,可以自己上色。
两人就这么坐在小摊前,听着园子里的欢笑,看着远处巨大的摩天轮,从清晨到日落,一笔一画的将小猪上好了色,然后抱着它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到郊区的那个几十平米的地下室,兴冲冲的将仅有的几个硬币放进去。
那是他们的希望,可为什么后来却成了舍新的绝望?
渭轻尘攥紧手里的便签,不敢在看其余的,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一个不锈钢盆,将地上的便签一股脑的扔进去,又找来打火机,塞到舍新手里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既然你给了我机会,就请相信我,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好不好?”
舍新点点头,攥紧手里的打火机。
渭轻尘吻吻他的脸,握着他的手将盆子里的便签点燃,然后连带那只碎了的猪和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渭轻尘平复了一下情绪,拉着舍新的手坐到沙发上,吻吻他湿润的眼角,低声道:“什么时候出车?”
“中午。”
“我和你一起去,要准备点什么?你出车一般几天?”
“两三天吧,你要和我一起去?”舍新抬眸,眼里有点放光。
“说都说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渭轻尘笑笑,将舍新眼角最后一点泪痕抹尽,“走,我们去超市买点吃的。”
舍新已经很久没和渭轻尘一起出过门,站在衣柜前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一件能出门的衣服,渭轻尘随手拿了件衣服给他套上,牵手出门。
破败的楼梯踢踢踏踏,湿湿的散发着一股霉味,直到出了楼道,渭轻尘才觉得鼻子通畅了一些。
这些年他的生意一点一点的好起来,没几个钱,却也学会了排场,没给舍新花几个,到是全便宜了别人。
自己在嫌弃舍新嫌弃这个家的时候,又曾添砖加瓦过多少?
渭轻尘心里默默的暗骂自己,忽见小区门口围了几个人,隐约听到了拆迁两个字,心里一动。
上一世的时候这里也曾嚷嚷过拆迁,不过因为这里住的都是老土著,狮子大开口吓退了开发商,只有零散的几户拆迁成功,后来城市重新规划,这里被规划到邻市,脱离省府的同时更是没了价值,居民开始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渭轻尘上前大概浏览了一番上面的内容,拿出手机将底下留着的电话拍了下来。
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谁愿意作为被拆的第一户,除正常的拆迁费外,还有租房等额外补贴,渭轻尘明白,其实除了这上面写的,还有别的好处。
只要有一户愿意拆,那么便有第二户、第三户,这是开发商的手段,如今正好可以便宜他。
上一世他不回家,一回来也是和舍新吵架,知道拆迁的时候。开发商已经停了手,再加上他那个时候也赚了几个钱,虽惋惜,但也没放在心上。
渭轻尘一想到舍新至死都住在这个破房子里,心里就堵得慌,他现在没钱,到是从来不亏待情人,简直是……有病!
两人高高兴兴的逛了超市,一回家,渭轻尘就给那开发商打了电话,舍新隐隐知道他的想法,沉默了半天,小声道:“你想把这拆了?”
“嗯,这个地方太破了,我们换一个好的住。”渭轻尘满脸的高兴,舍新捏捏手指:“那我们住哪?租房子吗?”
这个城市寸土寸金,凭这点拆迁费根本就无法重新买房,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不同意拆迁的原因,给的太少了。
而且这是自己的家,虽然破,也住了这么多年了,舍新有点舍不得。
当初渭轻尘买到这房子,将钥匙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它陪伴了自己这么久,为自己遮风避雨这么多年,是希望的寄托,也是渭轻尘曾经爱过自己的见证,舍新不知道要是拆了,他要去哪?又或者能去哪?
“这个……”渭轻尘还没想好,买房子得好好的看,不能着急,所以他想了想道:“看看具体能给多少,我公司稍微周转一下就有了,不行咱们就贷款,反正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放心。”
舍新一点都不放心,心事重重的带渭轻尘出车。
前世发生的一切就在昨天,渭轻尘坐在副驾全神贯注,一到休息站,就让舍新去休息,弄的人很是无语道:“才开一会用不着休息的,再说哪有人见了休息站就休息的?这还没跑呢,就又休息?”
照这速度,就是再跑两天,车上的货也送不到目的地。
渭轻尘不管,执意道:“我累了,你不休息我要休息,你给我前面进休息站。”
舍新以为他是第一次出车担心过度,没听他的,踩着油门一跑,就跑到了天黑,堪堪追上了大部队。
渭轻尘熬得两眼泛红,黑着脸不说话。
舍新把车停好,问他:“你想吃什么?这里有卖饭的,我去给你买。”
渭轻尘不说话,长腿往车台一放,装死。
舍新怕问的他不高兴,拿了一桶泡面下车。
他又瘦又高,走在黑夜里的灯光下清冷的就像是无依无靠的竹竿,渭轻尘心里一动,隔着窗户喊道:“等等我,我也去。”
舍新转身,抱着怀里的方便面等他,渭轻尘不解道:“不是说吃饭吗?拿这个干什么?”
“你吃饭,我吃这个就行。”
“要吃一起吃,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渭轻尘不理解舍新怎么想的,拉着他进了卖饭的柜台,一看,喔豁~
一份鱼香肉丝80!
他看着里面那少的可怜的肉丝,心道怎么不来抢呢?
卖饭的大妈眼都不带抬的,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渭轻尘掏出两张红票甩过去,领着一脸肉痛的舍新回车上吃饭。
一份红烧肉,一份蛋炒饭,味道都不怎么样,好在分量够,又是热乎的,渭轻尘将蛋炒饭递给舍新,又将手里的红烧肉尽数夹给他,“快吃吧,等会凉了。”
舍新吃着嘴里的饭,忍不住眼眶一热,这样子的渭轻尘,好像又让他回到了最初的那几年,很苦又很甜。
渭轻尘低头趴着干米饭,噎的一个劲的翻白眼,舍新夹着最大的那块肉递到他嘴边,笑道:“给你。”
车里只开了一个顶灯,很昏暗。
渭轻尘看着舍新的脸,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这人笑过,这么多年了,他笑起来一如初见时那样,又暖又甜。
渭轻尘咬着舍新递过来的肉,探身喂给他一半,低声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嗯?”
唇上的汤汁甜的齁人,舍新没忍住,舔了舔对方的唇,换来一个重重的吻。
“吃饭。”渭轻尘放开舍新,继续低头征战盒子里只沾着少许汤汁的干米饭,舍新低头夹了一块肉慢慢的吃,咧着嘴角又笑了笑。
车里只有一张睡铺,渭轻尘让舍新去睡,自己靠在座位上,问他:“其他车上的人呢?怎么都没见他们回来,这附近有旅店是不是?”
“……嗯。”
“我就知道。”渭轻尘一想到床就一阵兴奋,正要拉舍新下车,就听他又道:“不白住。”
“那肯定啊,谁家旅店让人白住?”渭轻尘高兴的穿鞋,想到这里的物价,以为舍新是舍不得钱,笑道:“我出钱,走,咱们住店去。”
舍新眼神乱闪,见渭轻尘坚持,只得道:“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个……”
“哪个?”渭轻尘不知道舍新想说什么,反应了半天,有点微微的明白过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都是些开车回不了家的大男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问道:“是不是涉黄?不消费就不给住的那种?”
舍新点点头。
“我自带都不行吗?又不是不给场地费。”渭轻尘有点难受。
舍新抿唇低笑一声,脸有点红。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渭轻尘探手过来,摸索着舍新的身体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去过?”
手已经伸进了衣服,带着警告的意味,舍新忙按住他不停乱动的手,摇头低声道:“没有。”
“为什么?别人都去,你怎么不去呢?”
舍新没说话,渭轻尘知道他心里的答案,所以也没有再问,伸出手给他盖了盖被子,“睡吧,明天还要开车。”
舍新点点头,但一直都睡不踏实,每过一会就要起来几次,渭轻尘一直都没睡着,奇怪道:“你一个劲的折腾什么?快睡。”
“我看看,怕有人偷油。”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偷油?再说隔壁那几辆车上都没人,要偷也是先偷他们的,轮不到咱们。”
“人家车上有狗看着,丢不了。”
有狗?
渭轻尘没见过世面,探窗一看,果然就见夜色里有一双两双好几双莹莹发亮的狗眼,灯一样的点着。
“你们这开个车,备的还挺全的,你怎么没养一个?”
“我东跑西逛的,不想养它跟我受罪。”
渭轻尘闻言心里有点涩涩的,只想着以后再也不让舍新吃苦,拉他躺下道:“行了,你赶快给我睡觉,邻里邻居的,有贼那狗兄弟还能不叫一声?再说他们有狗,你不是还有我?赶快睡吧,我给你看着。”
舍新盖着被子蒙脸。
什么叫他们有狗,我有你?
你是我的狗吗?
渭轻尘陪舍新出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解决自己的破事。
房门一开,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你都去哪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我想死你了。”
大大的阳光,撒着娇的人。
渭轻尘后退一步,和怀里只穿着件衬衫的人拉开距离,视线飘过落地窗前的油画架,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临近大学的高档小区,是渭轻尘租来养小情人的。
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又是学艺术的,原先渭轻尘从他身上获得过多少快乐,现在对自己就有多恶心。
“我又续了一年的房租,正好过几天你就毕业了,安心找个好工作,别在玩的跟个孩子似的,我拿了东西就走,以后也不会来了。”
渭轻尘说话的空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提着箱子要走,那男孩愣了一下,抱住他道:“哥,你说什么?什么不会再来了?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我可以改的,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改的,真的,哥!”
他和渭轻尘是在校招上认识的,渭轻尘的公司不大,但待遇很好,作为实习完全是个好去处,再加上渭轻尘年轻英俊,两人看对了眼,一来二去,就这么勾搭上了。
男孩不愿意放弃这支潜力股,红着眼睛看他:“你说过喜欢我爱我的,怎么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渭轻尘轻叹一声,低头看着他,“咱们又不是谈恋爱,各取所需的买卖哪来的爱?再说那些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男孩抽抽鼻子,想不通他怎么就是几天的功夫就对自己没了兴趣?明明那天离开的时候还难舍难分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卡里有几万块钱,够你花一阵了,我走了,你好好生活,以后就别联系了。”渭轻尘将卡塞到男孩的手里,转身提着行李箱大步离开,边走边将手机里的男孩以及其他几个暧昧的对象统统删除拉黑,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开车回家。
舍新切着菜,一走神,指尖上就多了一个口子。
渭轻尘和他出车回来以后说是有事要办,也没说是去哪,只让他回来买菜做饭,可这都华灯初上了,人还是没有回来。
想打个电话问一问,又怕那人不高兴。
胡思乱想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客厅的门啪的一开。
舍新没动,伸手到水龙头下冲洗伤口。
渭轻尘以为他是没注意自己回来,猫着腰靠过去正想吓舍新一下,就见他放在流水下的手老大一个伤口,忙拉过来将那只受伤的指头含在嘴里吮了吮,道:“怎么搞得?这么不小心,切个菜都能伤了。”
舍新抿唇,看着他笑笑,渭轻尘不知道他受了伤怎么还能笑的出来,皱眉刚要再说几句,就感觉嘴里的味道不对,抬眼往案上一扫……辣椒!
“啊~好辣!”渭轻尘皱着脸,低头含上舍新的舌,本来是想将嘴里的辣味渡给他,不想舌头的温度过高,不仅没有缓解,连身上都燥热起来,忙又转移了阵地,含上了他的耳朵。
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渭轻尘舔着舍新的耳朵降温,拉着他的手继续到水龙头下冲洗,含糊的问道:“辣椒是不是进伤口里了?疼不疼?家里有没有创口贴?”
“不疼,辣椒的味早就被你吸干净了,没事。”耳朵上的舔弄还在继续,舍新有点脸红的低头,见身后的人心情好,小声问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公司拿了点东西,又去拆迁办走了一趟,耽误了功夫,所以回来的晚了。”渭轻尘用脸擦擦舍新耳朵上的口水,埋首在他脖颈间滚了滚道:“咱们晚上吃什么?老远就闻到味了,好香。”
舍新闻言回头,果然见门口立着一个箱子,笑了笑道:“是不是饿了?我马上就做好了,你出去等我,这里油烟大。”
“不要,就在这里看着你做。”渭轻尘趴在舍新背上,从后环着他,跟个巨婴一样。
舍新拿他没办法,只得一边动作艰难的炒着菜,一边道:“你刚才去拆迁办了?他们怎么说的?”
这是正事。
渭轻尘起身,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出来洗,“除了拆迁费和住房补贴外,还额外给点,大概六百来万,我在争取争取,看能不能再多点。”
舍新含住渭轻尘递过来的草莓,低声道:“你真的要拆了这里吗?”
“嗯。”渭轻尘想让舍新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不说他因为重生知道如何取舍能获益最大,就是没有拆迁,这房子他也不打算在留着。
这里或许是舍新心里的家,给他无数心灵上的慰藉,但在渭轻尘看来,不过是不好回忆的一部分。
他要给舍新一个全新的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福的家,所以这项决定是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的。
舍新也知道自己的意见在渭轻尘这没什么分量,心里虽不愿意,还是点了点头,沉默。
渭轻尘看出他面上的不快,抱着舍新哄道:“这里有什么好的?又破又烂,我给你买个新的不好吗?”
“我不想要新的。”舍新端着盘子,抬眸看着渭轻尘道:“这里虽然很破,环境也不是很好,但是……”这是渭轻尘买给舍新的家,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舍新的渭轻尘,买给他的家。
舍新欲言又止,渭轻尘却是读懂了,知道是自己让他失望不安,也知道这种情绪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几句话就安抚好,只能跳开话题道:“好了,我们先吃饭,等我买到新房子,你一定会高兴的。”
气氛还算和谐,两人吃了饭,第二天一早,渭轻尘就带着舍新去了拆迁办,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人拿到了七百万。
舍新抓着手里的银行卡,紧张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渭轻尘拉着他回去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搬走,明天拆迁办的人就会把咱们是第一家拆迁户的消息宣扬出去,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来找事,咱们得赶在他们知道前离开,要不然麻烦。”
“嗯。”钱也到手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舍新虽不舍,但也没办法,听渭轻尘这么说,笑道:“咱们算不算叛徒?大家都齐心协力争取拆迁费,咱们就这么搬了,你说会不会拆迁费真的可能会在往上高一点?咱们会不会亏了?”
“不会。”渭轻尘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不出三个月,开发商就会知道这里被规划到邻市的内部消息,到时候就是白拆,人家也不愿意拆了,他们简直是血赚。
渭轻尘和舍新快速的收拾着东西,忽听外面传来砰砰的拍门声,一吓。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被重金“收买”,绝对得有糟心的事。
渭轻尘将客厅里的行李箱拉到卧室,连舍新一起关进去,脱掉上衣关灯,穿着一条大裤衩去开门。
叫门的是楼下的大妈,渭轻尘一开门,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老旧小区的房子隔音一点都不好,尽管两人尽量轻拿轻放,还是让楼下的大妈失了眠。
渭轻尘哈着腰道歉,送走她,连忙回卧室抱住有些紧张的舍新,低声道:“咱们动作快点,赶快搬了,这样就跟要吃人似得,她要是知道咱们拆了迁,指不定得骂成什么样。”
舍新点点头,和渭轻尘加快动作,一个收拾一个搬,黎明时分,终于只剩一个纸箱。
“这里面是什么?”渭轻尘看着舍新怀里蒙尘的纸箱,怕他又拿些用不着的,动手检查道:“车里没地方了,要是没用,就扔了。”
舍新摇头,避开他的手,低声道:“我抱着,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这么沉个箱子你抱着?”渭轻尘着急走,见他这样子,就猜里面铁定没啥值钱的,抢过来一看,果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连垃圾都算不上,“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有用吗?”
他压着嗓子说话,着急又带点凶巴巴的,将手里的箱子往路过的垃圾桶上一放,拉着舍新就走。
舍新平时听话惯了,不过这一次却是意外的倔强,挥开渭轻尘的手道:“这些都是你给我买的东西,我得带着。”
渭轻尘要被他气死了,他什么时候买过这些破烂货?
舍新将盒子重新抱进怀里,见渭轻尘眉头发黑,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忙伸手从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看道:“你看,它还能说话,还好好的。”
渭轻尘皱着眉看过去,发现舍新手里拿着的是个蓝色的哆啦A梦。
“舍新我爱你~我爱你~舍新~”
清朗年轻,是自己的声音。
渭轻尘有点想起来这东西是哪来的。
那时麦当劳刚刚火起来,逢时过节就推出些小孩玩意,他带着舍新去吃,在满是孩子的队伍里点一份儿童餐,送一个哆啦A梦。
当时他的生意已经慢慢有了起色,不能时常陪在舍新身边,便录了音,让他想自己的时候,就拿出来听听。
这么多年过去了,舍新还留着吗?
舍新见渭轻尘不说话,忙把手里的哆啦A梦放回去,拿出别的东西来。
干枯的玫瑰,褪了色的小纸条,以及一些不知从哪来的手链红绳,渭轻尘看着它们,情绪很快就被淹没。
东方渐渐泛白,有晨练的人慢慢出现。
渭轻尘握着舍新的手腕,压他在看不见的角落狠狠的吻,沉声道:“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舍新红着脸,喘着气轻声道:“我想把它们带着。”
“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不好。”
“傻子。”渭轻尘轻笑一声,继续吻上去,舍新抱着箱子推他:“不要,被人看见。”
渭轻尘牵着舍新上车,探身给他系安全带,忍不住又吻上去,迷蒙着眼低声道:“我爱你,舍新。”
初夏的清晨已经带了浓浓的暖意,小区门口新贴着一张公告,渭轻尘打着方向盘开过去,将所有过往抛在脑后。
“我今天得去公司,房子等过几天在找,咱们先在酒店将就几天怎么样?”
舍新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出,点头同意,转头看了眼满满当当的车后座道:“那这些东西呢?放哪里?”酒店应该不会同意他们搬这么多东西进去吧?
“啊~这个……”渭轻尘前世有钱惯了,他本来是想把这些东西都扔掉的,奈何舍新不愿意,再加上他现在还要省钱买房子,也不能大手大脚,正寻思该怎么办的时候,忽见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人。
宽宽的帽檐,绿闪闪的反光衣。
“我靠!”渭轻尘调头想跑。
“嘀~呜~嘀~呜~”
骑着摩托车的交警掏出小本本,细数渭轻尘的种种罪过。
“车顶搁置行李,且目测车内所装货物超过二百斤,并且有逃跑嫌疑,违章严重,现处以罚款警告并暂扣驾驶证。”
“交警同志,我只是想靠边停车,没想着跑。”渭轻尘按住交警还在龙飞凤舞的手,从兜里掏钱包。
交警抬眸,继续刷刷的写上去:“涉嫌行贿,扣3分。”
渭轻尘!
What?
“我就只剩6分了,你扣了我还怎么活?再说我哪里行贿了?你这样子乱判,我得举报你。”渭轻尘有点上火。
交警低头,准备再写点什么。
舍新连忙拉住想要发脾气的渭轻尘,上前礼貌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临时搬家没处可去,现在正准备去找房子,东西有点多,违章是我们的错,就是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舍新态度很好,交警觉得他比较顺眼,放下小本本道:“搬家得叫搬家公司,不说安全问题,就说这车得拉多少趟才能拉完?”
舍新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本来是想叫车的,但是太贵了,又想着东西不多,大清早的应该没什么人,就存了一点侥幸。”
生活不易,交警也不是有意为难,只是渭轻尘调头逃跑的举动惹的他有点火,所以才想着从重处罚,此刻有了舍新的介入,交警正拿着小本本沉吟之际,忽听砰的一声,撞了。
闯红灯的电动车被卷入转弯的出租车底,交警顾不上舍新两人,急忙跑过去。
入目是鲜红的血。
渭轻尘站在原地,神情恍惚片刻,拉着舍新要走,不想手里的人挣开他,也跟着跑过去。
“舍新!”渭轻尘喊他一声,没喊动。
郊区清晨的街道还没什么人,所以谁也没减速,倒在车底的人只剩一口气,几人合力将出租车抬起,等把人送上了救护车,交警才对着舍新道:“怎么还没走?”
日头升高,舍新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想着帮忙,再说违章的事还没处理完,不敢走。”
“哈哈!”交警觉得他实诚又有点意思,摆手道:“行了,走吧,下次注意。”
“谢谢。”
……
渭轻尘呼了一口气,将车停到阴凉的树荫下,阴恻恻的看着副驾上的人。
舍新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有点奇怪道:“怎么停下了?我们现在去哪?酒店么?”
“不要转移话题!”渭轻尘拍了一把方向盘,拧眉道:“你还挺会说啊,还聊起来了,聊的挺得劲啊,几句话就把那交警哄的连罚单都不开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口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闷的跟个什么似的,我说十句也换不来你一句,你要是早把这本事用在我身上,我还能……”
“怎么?”舍新转眸,看着一脸怒气的渭轻尘,轻声道:“我要是早把这本事用在你身上,你就不会找别人了是么?”
所以出轨背叛都是我的错么?
渭轻尘一滞,连忙解开安全带探身抱上去,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说什么呢?
重生的这几天里,渭轻尘一直都觉得很不真实,每每将舍新抱在怀里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大雨磅礴的夜,舍新双脚扭曲的被包裹在湿哒哒的白布下,满身的血。
渭轻尘不迷信,但却信了邪。
他见不得血见不得车祸,更见不得舍新双手粘血的样子,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一样,害怕又无助,那种感觉比死亡还可怕,让人受不了。
他想让舍新远离这些东西,离得远远的。
渭轻尘生气舍新先前去帮忙的行为,但他不能说,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积德的好事,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发泄。
虽然那交警因为舍新而宽待,也的确令他感到不满就是了。
舍新不知道渭轻尘心里的想法,思绪自顾自的飘远。
渭轻尘是个超级醋坛子。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穷的要命,渭轻尘累死累活也只能混个温饱,舍新心疼他,想出去找个工作,虽赚不了多少钱,但好歹能减轻一点负担,可惜每次没干几天,就被迫离职。
渭轻尘见不得他受委屈也见不得他接触别人,每次因为这件事争执的时候,他总是红着眼睛抱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讲:“我这么穷,好不容易把你骗到手,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我可以养活你,我不想你出去工作,我怕你接触到比我好的人,那我该怎么办?你就乖乖呆在家里,我会努力赚钱的,好不好?”
后来舍新如他所愿,在不和别人轻易接触,满心满眼都是他,却不想渭轻尘害怕舍新离开自己,但偏偏最先离开的,也是他。
繁华的魔都是有钱人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也是穷人挣扎求生的破烂弄堂。
渭轻尘说道做到,他努力赚钱,有能力让舍新过上好日子,但后来的后来,舍新却开始了另一种苦日子。
他考了驾照学了车,开始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渭轻尘不在意,也好像是那个时候起,舍新知道他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
车里一时有些安静。
沙沙的树叶响从半开的车窗晃进来,晃在舍新低垂的脸上,映照出一抹迷茫的白。
对于渭轻尘此刻的醋意,舍新只觉得可笑。
“舍新,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见不得你和别人亲近,是我有毛病,你别生气好不好?”渭轻尘贴上去,使劲的亲他,努力的解释:“我没去找别人,我真没,我发誓,我只有你一个,你信我。”
舍新抿唇,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渭轻尘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并没有任何说服力,但想着自己在外面胡来从来都没有被舍新抓到过,便硬着头皮死扛到底,顶着脸道:“我最近几年都忙着工作,哪有时间去搞那些?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我压力很大,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所以免不了找你发泄情绪,我知道是自己的错,以后一定改,真的!而且以后在忙也不会忽视你了,要是再犯,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呜!”
“好了,我信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吉利。”舍新捂住渭轻尘胡乱发誓的嘴,侧首在他脸上亲了亲,表示自己真的没有生气。
这么多年的冷落背叛他都没有离开,又如何能在他回心转意的时候放手呢?
舍新不知道渭轻尘的这份热情能保持多久,只蒙着心想快活一天是一天,如果哪天真的山穷水尽,那他在离开也不迟。
脸上的吻带着浓浓的暖意,这是舍新少有的主动时刻,渭轻尘不想放过,追着吻上去,舍新被他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含着他的舌头囫囵道:“有!有人……呜!”
“没事,看不到。”渭轻尘占便宜没够,一手搂着舍新,一手去摇车窗,吻得情难自禁之际,忽感觉车门被人一拍,转头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交警。
“交警同志,你不是在路口么?怎么擅自离岗跑这了?”渭轻尘探出头,唇上都是水光。
交警头都没抬一下,啪的将罚单往车窗上一拍,骑着摩托头也不回的道:“违章停车,罚款二百。”
“我靠!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舍新紧张的红着脸,不安道:“他是不是看见了?”
“什么?”渭轻尘将罚单放好,摇上车窗扭头道:“怕别人看见我亲你?”
舍新不好意思的点头,忽的呼吸又是一堵,渭轻尘探过来继续吻他,沉声道:“看到又怎么了?你是我老婆,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谁能管的着?嗯?”
“呜!”
唇上的纠缠很是热烈,舍新眼珠乱动想观察一下四周,奈何渭轻尘靠的太近,只能看到他俊朗的眉眼,失神片刻忙伸手推他:“不……不要了,有人。”
渭轻尘轻笑一声,不管不顾的继续吻他,舍新越是挣扎,就越是吻得他喘不过来气,良久之后,舍新终于安静下来,侧身半靠在渭轻尘的怀里,挡住自己的脸,慢慢回应。
“呵~”渭轻尘喘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子的舍新实在可爱的紧,抬手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道:“还来不来?”
舍新红着脸喘气,扫了眼四下无人的街,猫一样的摇头。
“那你还趴我怀里不动?分明就是没亲够是不是?”
“啊?”舍新条件反射的起身,却不想渭轻尘勾唇一笑,伸手按住他道:“罚单都开了,怎么也得亲够本是不是?”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