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陈江清头正低低的垂着,腰背弯折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不算合身的白色衬衣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只有腰上的棕色围裙将他的腰系的很细。
他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甩起来,待他直起身,脸上挂着很商业的笑。
四目相对陈江清也有些怔愣,他知道这个人,是在他们学校很出名的贵公子——南袂。
酒吧里绚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照的他冷白色的皮肤如散着耀眼的光芒一般,他的五官远比之前匆匆一眼来的惊艳,深栗色的头发,清澈的桃花眼,眼球的光芒如同琥珀一般明亮,他薄唇轻抿着,手臂上搭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上身是一件纯黑色衬衣,领口的扣子随性的解开,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而南袂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缘分的神奇。
就在两方都有些愣神之间,另一个服务员迎上去,领着符元闻去二层卡座。
符元闻坐好之后点了酒目光才向门口投过去,他冲南袂问道:“怎么?认识?这可不是gay吧呀。”
符元闻声音不大,但是也没有太过遮掩,熟悉的南袂的人都知道,南袂是个gay,他在高中时认识了比他大一岁的江钺,两人相恋但是很快的被南袂的父亲南立城发现了。
他父亲坚决不同意儿子这么胡闹,逼迫他们断了联系,可是南袂却为了江钺坚定的和南家断绝了关系,还闹得人尽皆知,让南家丢尽了脸面。
南立城采取迂回的手段找到了江钺,江钺家庭条件一般,自然抵挡不住南立城提出的优渥的条件,收了南立城的钱很快的出国留学去了。
只留下南袂像一条凄惨的狗一样被甩下。
南袂的目光也在陈江清身上,“不认识,但是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像?”符元闻看着陈江清弯腰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他呼吸一滞,“江钺?”
“靠!”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还没忘了那孙子呢?他让你丢多大的人你忘了?”
南袂斜睨了他一眼,符元闻急忙噤声了。
南袂喝了两口酒,目光却始终不轻不重的落在陈江清身上,只要陈江清一扭头,南袂就恰好的将目光移开。
喧闹的环境之中,陈江清也不由得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陈江清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南袂身上,专心干自己的工作。
突然陈江清听到厕所方向一阵吵闹,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有个顾客喝多了,丁翰正扶着他往外走,路过陈江清身旁时丁翰嘱咐了一声,“帮他打个车。”
陈江清正要拨电话手心里的手机却被那位顾客一把拽走,“老子没喝多!老子不走!谁他妈说要打车!”
喧闹的酒吧里人来人往,不知道是谁路过的时候挤了一下,男人趔趄险些倒下,他扭过头转身就骂,又顺手将陈江清的手机冲那个人砸过去,陈江清惊呼了一声根本来不及阻止。
陈江清瞠目结舌地冲过去捡,可手机早在地上炸了个四分五裂,拼凑不起来。
男人脑子里也清醒了,他看着陈江清蹲着身子盯着地上那个廉价的杂牌手机的身影,他本就看不起这些酒吧的服务员,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红色钞票扔到陈江清背上,红色纸张砸到陈江清背上又散落一地,他语气傲慢,“赔你的破手机,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陈江清蹲在地上看着玻璃碎片然后抬手捡了五百,这个手机确实廉价,用了一年多了应该也只值这个价钱了,剩下的钱就落在地上,陈江清看都没再看一眼起身就走。
“站住!把钱捡起来!”喝醉的男人爆呵道,“不就是一个臭服务员牛气什么!这些钱你干一个月也挣不了!老子赏给你你还给老子摆谱呢?”
陈江清脚步顿了一下,压了一下怒火,沉重地缓了一口气,然后离开。
“操!”男人咒骂一声,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酒杯冲陈江清砸过去,丁翰急忙拦下,酒杯没砸到陈江清身上,倒是淡蓝色的鸡尾酒却撒了陈江清一身。
酒吧门外闪着晃眼的灯光,陈江清蹲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后背湿漉漉的鸡尾酒散发出清甜的酒香,陈江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今天好像把什么都搞砸了。
初秋的晚风已经有些凉意,他打了一个冷颤刚想回去突然感觉肩上一沉,不知道是谁把衣服搭在他身上,他一扭头对上一张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脸。
随着他那张脸映入眼帘的还有嘴边明亮的光点,他嘴里叼着烟,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冷吗?”
陈江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被南袂一把捞住胳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吓到你了吗?”
陈江清将手臂从他胳膊里抽出来,说话有些磕磕绊绊,“没……没有。”
他摁灭了烟,“不好意思,出来吸个烟,正好看到你在这,没呛到你吧。”
陈江清盯着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气氛挺奇怪的,陈江清第一次感觉空气有些焦灼。
他弯了弯腰,目光盯在陈江清胸口处的名牌上,“Kai?”
陈江清没有反驳。
“名字很好听。”
陈江清尴尬地笑了笑。
陈江清对于大名鼎鼎的南袂只是有过听闻,既然听闻过便会不经意的留心,所以也算认得他。
毕竟在他们学校这种富二代云集的地方的一个顶级的富二代,自然是最亮眼的。
但是因为陈江清在学校或是在社会上都感受过那些有钱人骨子里的傲慢,让陈江清对这些有钱人有些莫名的抵触。
更何况他刚才还被别人拿钱羞辱了。
所以他对南袂也是有同样的感觉。
从阴暗处想或许是仇富心理?
陈江清无言,倒是南袂也笑了笑打破这怪异的安静,“那我先进去了。”
“衣服!”陈江清从肩膀上将衣服扯下来,刚想递过去的时候发现卡其色的衣服内里染上了鸡尾酒的蓝色。
他赶紧把衣服收回到怀里,“我留你一个电话吧,我把衣服洗干净了还给你。”
话刚说完,陈江清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手机。
台阶上的风有些大,吹的他原本整齐的头发变得细碎,他嘴角挂着笑,笑意里却有些戏谑,他抬手撩了撩发说:“回学校再还我也不急。”
没等陈江清再问他就扭身回到酒吧之中,只留陈江清在台阶上凌乱。
他竟然认识自己吗?
没等陈江清理出什么头绪,丁翰便出来找他,陈江清在出来前就听到那个顾客嚷嚷着要投诉他,他还正发愁,结果没想到丁翰还觉得这件事对不起他,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陈江清。
陈江清摆摆手拒绝了,“丁哥,我就替班一天还被投诉了,我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再拿你的钱真就臊死我了,再说了,被投诉会罚钱吗?事是因为我,这钱该我出。”
丁翰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摆平了,有些客人经常在这喝多了就对我们颐指气使的,我都习惯了,没办法干这行就是看人脸色的,有钱人嘛,没什么好东西。”
他苦笑着,“你和我们不一样,学生嘛,就是要有气血。”
“有什么气血呀,”陈江清掏出兜里的五百块钱,“这不拿钱了吗?”
“为什么不拿钱!你这拿的太少了,该全给他拿了,然后狠狠抽他耳刮子。”
陈江清第二天先把南袂的衣服送到干洗店里去洗,然后重新买了一个手机,又把自己原本的电话卡补办了回来。
往后的几天陈江清并未在学校见过南袂,陈江清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而南袂的专业是经济贸易,两人有接触的几率本来就很低。
正当陈江清渐渐把这件事情淡忘的时候却突然在图书馆遇见了南袂。
那天陈江清正在专注地看书,忽地感觉自己身后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他余光一瞥看见相隔两个的座位上突然放了一个背包,他本来没有当回事,过了很久才察觉到那个阴影一只在原地,似乎是在盯着他。
陈江清微微一侧头,南袂的脸便贴了过来,距离之近,近到陈江清能看清楚他细嫩的皮肤上的毛孔。
他眼睛弯弯的却很明亮,眸底荡漾着一泓水色,清贵又淡漠,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他嘴唇殷红,弯起一个弧度,顺着白皙又纤长的脖子往下穿着一件海马毛的淡蓝色毛衣,就像童话书里描写的慵懒又随性的王子一样。
他的目光定格在书页上,讲那段话念了出来:“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看什么?徐志摩吗?”
“是。”陈江清应了一声却把书合上了,尽管这个动作有些不礼貌,可是他对南袂总是有些莫名的抵触。
他与自己贴的很近,已经不是合适的社交距离了,好像与自己很亲昵一样,这种感觉让陈江清很不舒服,陈江清向后避了避。
南袂面色如常,扯开陈江清身旁的凳子坐下。
陈江清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书,有些拘谨,“是来找衣服吗?在我宿舍里,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
陈江清说完都没看南袂,自顾自的拿上自己的背包起身离开。
南袂望着陈江清离开的背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这种莫名的抵触反而更挑起了南袂的好奇心理,似乎是一个有趣的挑战。
陈江清将衣服还给南袂,南袂在接过袋子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划过陈江清的指尖,陈江清的手指很凉,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接过衣服提在手里,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Kai,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吃个晚饭?”
Kai?陈江清听着这个名字,心里轻轻嗤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他。
陈江清摇摇头道:“不了,我约了人。”
“很可惜呢。”南袂眸光中带着不明的意味,“手机换了吗?”
“换了。”
陈江清正想着如果南袂要他的联系方式该怎么拒绝,没想到他却没有提这一茬。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你不是约了人吗,赶紧去吧,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见。”南袂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眉眼和煦。
陈江清向他告了别,转身离开。
看着陈江清身影逐渐变浅,南袂眉眼冷了几分,这么冷淡,很难搞呢。
不过,有点意思。
南袂提着衣服走回宿舍,路过宿舍门口垃圾桶时看都没看直接连带着纸袋和衣服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南袂回到宿舍斜躺在沙发上,微信上收到符元闻给他发过来的陈江清的个人信息。
陈江清,Y市人,家庭条件应该很一般,在学校做过兼职送水工,那天是去Darla帮人代班的。
Kai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自己今天那么叫他他还故意不反驳。
南袂嘴里摩挲着陈江清的名字。
陈江清,和他的人一样,有种冷淡清冽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陈江清这种冷淡和疏远的态度更加激起他的征服欲,不管他是装出来的还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也罢。
南袂思考了一下,他现在不能追太紧了,这件事得驰长有度,万一陈江清真是对人就这么冷淡呢,自己太过热情岂不是直接将他吓跑了,自己现在只需要经常在他面前出现,埋下一粒种子,再时不时的给这个种子浇浇水,施施肥,等熟络了,再砸点钱送点礼物,人嘛,更何况是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穷人,还是很好拿捏的。
南袂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出来,他很期待看到现在这张冷淡又疏远的脸以后对着他谄媚讨好的样子。
陈江清忙碌了好几天,终于敲上文案上的最后一个字,整理好发到顾客的邮箱里,然后扣上电脑。
他之前打工比较杂,现在兼职的方向已经更偏向于自己的专业,他在网上偶然认识了一个造型室的老板,帮着这个老板了写几个关于宣传活动的文案,以赚取报酬。
这个造型室老板人很好,说是个顾客倒更像一个朋友。
陈江清在稍微的放松之后就感觉浑身酸胀,他伸了伸懒腰,目光转向窗外,黄昏的天阴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他突然感觉饿了,正好赶在下雨之前去食堂买点吃的。
不过临走前陈江清还是未雨绸缪的拿了一把伞。
果然不出所料,陈江清刚吃完饭,外头的原本就不明亮的天一下子被乌云遮盖住,黑压压的就像泼水一样下起了雨。
他撑着伞走出食堂,迈步雨中,目光扫过,不乏有头上顶着书包狼狈逃窜的同学。
雨刚下起来的时候南袂正蹲在学校的凉亭拿着猫条喂学校的流浪猫,第一声惊雷响起时不仅把那只瘦小的小橘猫吓了一跳也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安定下来,怀里抱着小猫轻拍着安抚着,他的目光随意的转动,突然眼眸中流露出喜意。
“陈江清!”
他冲着人潮中的一个撑着伞的身影喊道。
那身影明显的一滞,然后随着声音的来源转过身。
南袂狡黠地笑着,露出一排牙齿,他看陈江清没有动作,他又叫了一声:“陈江清!过来!”
陈江清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想装没看见可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凉亭不算大,有一半局域会被雨淋到,陈江清感觉他又被迫和南袂保持一种很亲密的距离。
小猫已经从南袂身上下来,趴在南袂脚下一下一下的舔着爪子。
南袂先开口,他用亲昵的语气责怪陈江清,“原来你叫陈江清,不叫Kai。你连真实的名字都不告诉我,我真的好伤心。”
陈江清冲他笑了笑,“我没说过我叫Kai,是你自己要这么叫的。”
南袂哭笑不得,“这么说怪我咯?”
陈江清没理他,弯下腰摸了摸小猫的脊背,陈江清没养过猫,小猫柔软又有骨骼的触感让陈江清很喜欢。
“它叫橘子,是我给他起的。”南袂自顾自的说:“它妈妈生它的时候死了,生了三只小猫只活了它自己,我有时候会过来喂喂它。”
“小时候巴掌那么大,现在还是我把它养胖了一点呢,你要抱抱吗?”
“不用了。”陈江清松开手,“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喂!”南袂将地上的小猫抱起来然后站起身,“陪我这在待会呗,我又没拿伞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怪害怕的。”
话音刚落,天空响起雷声,忽然炸出的闪电一瞬间把世界劈的闪亮,透过一瞬间的光亮,陈江清好像看见南袂露出和怀里的小猫一样恐惧的表情。
南袂往陈江清身上贴,陈江清想躲他,却被他一把抱住胳膊,他撒娇道:“陈同学,我是真害怕打雷,你就陪陪我吧。”
他怀里的小猫又适时的发出可怜的叫声。
陈江清无奈,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南袂怀里抽出来,“那你让我抱抱它吧。”
“好呀,”南袂将小猫递给陈江清。
橘子被雷声吓到了,陈江清接手那一瞬间在他怀里不停的扑腾挣扎。
“把它放了吧,它好像被吓到了。”
陈江清怕把猫摔了,蹲下身轻手轻脚的把挣扎的小猫放到地上,可是没成年的小猫收不好爪子,在着地的时候后腿一扑腾,爪子在陈江清手背上划了深深一道,血珠立刻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