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苏橙想要拿第一,今晚的比赛我帮你退了。”
今晚是《我的舞台》总决赛之夜,祁希诺为此准备了半年之久。
商盛淮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比赛要穿的衣服,等着经纪人。
他以为商盛淮是来陪他一起去。
眼里的星星消失不见,脸上的小酒窝也渐渐淡去,祁希诺红着眼睛,嗓子里好像堵了块铁,隔得生疼,艰难的发出声音:“好……”
祁希诺从不会拒绝商盛淮。
商盛淮最喜欢他这份乖巧,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一吻落在他左侧眼角下方。
那里长着颗很小的痣,暗红色,非常好看,但又不会过分张扬,恰到好处的为他清秀的脸蛋儿缀上几分妩媚和性感,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
……尤其是在他动情的时候。
眼神逐渐暧昧,商盛淮抚摸着祁希诺脸颊的手慢慢下移,绕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人打横抱起,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宝贝,今晚我陪着你。”商盛淮故意压着嗓子,本就低沉好听的声音,变得更能蛊惑人心。
祁希诺沉溺在他精心编织的美梦里无法自拔。
......
“哥哥哥哥,哥哥你醒醒......”
睡梦里,祁希诺好像听到了林柯的声音。
“柯柯,”不要随便进哥哥的房间......
手臂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刺痛,祁希诺悠悠转醒。
房间里没有商盛淮的踪影,床边只有哭成泪人的林柯。
祁希诺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瞬间清醒,猛地扯过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隔着被子抱着林柯,轻声安慰,“柯柯,哥哥没事的,哥哥在呢,柯柯别哭。”
“哇呜……”
林柯一仰头,哭得更凶了。
祁希诺微微皱眉,林柯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有些着急:“柯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柯柯说给哥哥听好吗?”
林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祁希诺捏着被子柔软的一面给他擦着眼泪,心疼不已。
“柯柯乖,你要好好说话哥哥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明白吗?”
林柯哽了两下才喘过气来,“哥哥......他们说.....妈妈......没了......”
说着将抱在怀里的手机推向祁希诺——这是祁希诺的手机。
祁希诺坐在客厅等经纪人来接他的时候,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后来他被商盛淮抱进房间,手机自然就留在了那里。
“它一直响,哥哥都不出来,柯柯来敲门,哥哥也不给柯柯开……”林柯在解释他为什么会私自接祁希诺的电话,为什么会不听祁希诺的话,闯入他的房间。
祁希诺摸了摸林柯的脑袋,示意他,自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颤抖着手接过手机,找到最近的一则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祁女士在昨晚十一点十分的时候表现出即将苏醒的迹象,我们立即将她送入手术室治疗,并联系了您和商总,但你们二位都没接听电话。”
“祁女士......于二十分钟后彻底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我们将她之前即将苏醒的迹象判定为脑死亡前兆。”
“祁先生,请节哀......”
医生话还没说完,祁希诺耳边的手机已经滑落到了被子上,又顺着被子掉到了地毯上。
祁希诺再顾不得被子滑落,会让林柯看到他身上那些少儿不宜的痕迹,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哭得比林柯刚才最凶的样子还要凶。
林柯爬上床抱着他,小手轻轻拍着他后背,“哥哥不哭,不哭......”
祁希诺搂着林柯兄弟俩一起哭。
祁希诺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哪怕准备了六年,他还是不能接受妈妈的离世。
最艰难那年,他带着林柯风餐露宿,也从未想过放弃给妈妈治疗。
就是希望妈妈有一天睡够了,能再睁开眼看看他和林柯,给他们唱一首最温柔的歌,烧一桌子最美味的菜......
那时候他最好已经还清了债务,还要有一些积蓄。
他要带着妈妈和林柯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拿出一大半的积蓄买一个温馨的小房子,他们一家人住在那里,其乐融融。
还有一小半的积蓄,要留给林柯以后读书和成家用。
他会在家附近找一份清闲的工作,足够他们一家三口日常的开销。
然而等了六年,他准备好了买房子和给林柯以后用的钱,妈妈却选择了撒手人寰,彻底离他们而去。
“柯柯,”祁希诺慢慢缓过来,拍了拍林柯,“下去帮哥哥把手机捡上来。”
此刻他很想念商盛淮,想要听商盛淮低声的安慰,想要商盛淮结实暖和的怀抱,哪怕是虚情假意。
他也的确需要商盛淮帮他……
他想立即去看妈妈。
祁母住的疗养院是商盛淮安排的,与医院结合,各项配备设施都是最好的,就是位置有些偏,离他住这个地方大概有七十多公里的样子。
他没有车,也不会开车。
给疗养院回电话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多。
这种时候,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就算他加再多的钱,正常的司机恐怕也不敢接他的单。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经历过挫折的孩子更懂事。
林柯就属于后者,他明白哥哥此刻比他更难受,乖巧的擦干眼泪,下床捡起手机拿给祁希诺。
眼里的刻意讨好让祁希诺觉得很扎心。
他到底那里做还不够好?
祁希诺努力勾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不那么吓小孩儿,揉了揉林柯的脑袋,哽咽着夸赞道:“柯柯真乖。”
手机对上他的眼睛,自动解锁,祁希诺才发现消息提示栏里有很多条微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联系人——苏橙。
刚刚他心里太慌,忙着回电话向医生求证林柯说的话,是小孩子不会表达或者理解错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消息太多,挤在一起,祁希诺反而看不到他到底发的是什么,也没打算看。
准备删掉提示栏里的内容,直接给商盛淮打电话。
......这时候,他睡了吗?
祁希诺微微一走神,原本是要删掉提示栏里的内容,却不下心点到了苏橙消息的提示框,直接跳进了和苏橙的聊天页面。
消息刷刷刷的自动往上滑,直到苏橙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的位置才停下来。
是一张照片,不用点开也能看清,背景看起来像酒吧包间,苏橙和商盛淮挨在一起,举止亲密。
接下来的n条消息,皆是如此,只有最后一条是文字。
苏橙:哎!淮哥让我发给他的,我不小心错发给你了,撤回又过了时间撤回不了,你要是不想看到的话就删了吧,不好意思啊。
消息接受时间:昨天晚上23:15
打碎一颗心的方式很多,有时候并不复杂,或许仅是一个恰好的时间点而已。
祁希诺更想见妈妈了。
只有妈妈永远不会抛弃他,就像当年一样。
他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只不过不是打给商盛淮。
“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男人声音浑厚,带着浓浓的怒气。
祁希诺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睿哥,我找一下叶琦。”
叶琦是他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除了商盛淮以外唯一的朋友,而接电话的秦睿则是叶琦的男朋友。
特种兵退伍转刑侦,超凶,祁希诺最怕他,怕到不敢轻易跟他说话。
“找什么叶琦,他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秦睿没好气道。
祁希诺提着胆子,犹豫着要不要求秦睿帮他。
他只需要有辆车送他去疗养院就行,秦睿也可以帮到他。
看在叶琦的面子上,秦睿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没等他鼓起勇气开口,那边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睡什么睡!你嚷那么大声,老子就是睡死了也能被你给吵醒!谁让你动老子手机了?”
一阵悉悉索索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诺诺~”
是叶琦。
祁希诺瞬间热泪盈眶:“叶琦......”
“诺诺,怎么了?”
祁希诺擦着眼泪,虽然知道叶琦看不见,但还是摇了摇头。
妈妈过世和商盛淮带给他的打击,他其实已经缓解得差不多了,但叶琦关心的温柔口吻又让他变得脆弱。
“叶琦......嗝!呜呜呜......”被关心的感觉太好,祁希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叶琦听到祁希诺哭,急到转圈,“诺诺别哭了啊,跟我说说怎么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慢慢说,别着急啊,我在呢。”
秦睿站在床边,两条结实的胳膊紧紧缠绕在一起,身姿如松,刚劲挺拔,脸色如碳,黑中泛冷,只有脑袋转动着,看着他老婆一边轻声安慰电话那头的人别着急,一边着急的跳下床,飞快的更换着衣服。
秦睿:“......”
他早晚要找机会把祁希诺暗鲨掉。
还有那个商盛淮!
他要把这对狗男男一起暗鲨掉!
真是烦死了!
遇到这两人前,他都不知道他老婆这么爱多管闲事!
祁希诺终于缓过劲儿来,开始说正事。
“叶琦,你能安排一辆车过来接我去一趟赫森疗养院吗?”
叶琦疑惑的问:“这么晚了,你去疗养院做什么?”随后猜到应该跟他母亲有关,柔声征求道:“这么晚去打扰到阿姨休息怎么办?明天一早我陪你去好不好?”
祁希诺哽咽了下,又抽泣了起来,“我的妈妈......没有了......”
“没有了?”叶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个没了是什么意思。
祁希诺的母亲本就是个植物人,没了,大概就是真的彻底没了。
叶琦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诺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多么苍白。
“叶琦,帮我安排辆车吧,我想尽快见到妈妈,说不定......她的魂魄还在那里等着我和柯柯,天亮了......她可能就等不了了。”
祁希诺当然知道人死没有魂魄,如果有,林叔叔怎么忍心看着他跟林柯过得那么惨。
但是这会儿,他希望有。
“我可以给师傅很多钱,不会让他白跑一趟的,求你了叶琦。”
叶琦叹了口气,“你先收拾一下,我马上过来。”
祁希诺一惊,“不用!不用!你安排一个人送我到疗养院门口就好,你就不要过来了。”
他是去见妈妈,但他的妈妈跟叶琦又没关系,对叶琦而言,就是去见一个死人。
死人终究代表着晦气。
叶琦是生意人,肯定忌讳这些。
叶琦没有多说:“你先收拾,我安排人。”
挂了电话,祁希诺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赶紧换了身衣服,又拉着林柯回房间,给他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拉着林柯匆匆下楼。
他住的这一片是很老很老的老房子,并没有小区,下了楼,走出单元门就是纵横交错的小巷子,车子可以直接开进来。
叶琦回来后,他就租住在这里。
商盛淮后来也说过让他搬回去,但他没同意。
自欺欺人的想,这样至少他住的地方是自己的。
某天商盛淮要是厌烦他了,他也不至于再次露宿街头。
半夜的好处就是即使在京都这样的城市也不会堵车,没过多久,祁希诺就看到巷口有明亮的车灯照过来,祁希诺直觉这就是叶琦给他安排的车。
他们这个巷子里,平时就是白天也见不到几辆车。
果不其然,轿车在他面前稳稳停下,金属质地的车身让周围的空气都温暖了好几度。
车门缓缓打开,车里的内开着照灯,照出后座上靠另一边车门坐着的人。
——不是叶琦又是谁?
祁希诺瞪大眼睛,微微皱着眉,“你怎么......”还是来了?
祁希诺眼眶微润,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感动的。
叶琦面色自然,没露出什么忧伤——祁希诺已经够忧伤了,他不需要看到别人也为他母亲过世的事而忧伤,歪了歪头,示意祁希诺:“快上车,外面那么凉,别把你弟弟给冻感冒了。”
祁希诺摸了下林柯冰凉的鼻尖,连忙抱着他上车。
难怪林柯会对他小心翼翼,肯定是他平时就太粗心了,没关注到林柯的情况,才让林柯那么没有安全感。
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车子平稳起步。
祁希诺才别扭的看向叶琦,“你......送我们到门口就回去吧,这么晚了,麻烦你了。”
叶琦都已经过来了,他让叶琦现在回去,叶琦肯定不会答应。
更何况,这里只有一辆车。
叶琦正将林柯抱在怀里,用大衣盖着给他取暖,闻言抬头道:“没关系,我陪你们进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搭把手。”
祁希诺不赞同的看着他:“不,不太好......”
叶琦想了想,“你们家乡有这方面的忌讳?”
他原本是认为,祁希诺本来就柔柔弱弱的,林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除了倒忙,估计也帮不上什么,怕祁希诺一个人搞不定他母亲的后事,才抛弃温柔乡跟过来的。
如果别人家乡有什么忌讳,那就没办法了,确实不太好。
他记得祁希诺并不是京都人。
祁希诺摇了摇头,“没,应该没有。”
反正......他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太好?”叶琦眨了眨眼。
祁希诺想了想,索性直问道:“见死人......你不犯晦气吗?”
叶琦愣了下,隔着林柯,伸手揪住祁希诺软糯糯的脸蛋儿,手感不要太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你亲妈!脑子在哪儿磕着了吧你?!”
祁希诺的眼眶瞬间更热了,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肤传递到叶琦手上。
叶琦:“......”
叶琦赶紧放开祁希诺的脸,转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不哭不哭,哥跟你开玩笑呢,哥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
祁希诺摇着头,胡乱的擦着眼泪,他没有怪叶琦说他的意思,他只是......太感动了。
林柯见状从叶琦怀里退了出来,转身投向他亲哥的怀抱,“哥哥......”
眼看着林柯就要跟他一起哭,祁希诺一哽,不敢再哭了,按着林柯的脑袋,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
叶琦看着兄弟俩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都不准再哭了,两个眼睛红红的,待会儿让你们妈妈看到了,走都走不安心!”
祁希诺看着叶琦,瞪着眼睛,他和林柯都很害怕这句话。
片刻后,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同时点了点。
叶琦勾起嘴角,莫名的有种带孩子的感觉。
缓过神来后,祁希诺调整了下情绪,又问叶琦,“叶琦......你真的不介意吗?”问完赶紧补充道:“你不用考虑我!当年......林柯爸爸的事,也是我一个人办的,我可以的。”
哦?是这样吗?
关于兄弟俩父亲的事,叶琦倒是第一次听说。
那时候的祁希诺才多大?
叶琦挑了挑眉,不由得高看祁希诺一眼。
这样的话,祁希诺也没看起来那么娇弱嘛。
叶琦指着自己胸口,“放心吧,哥见过的死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胸口上还刻着地狱之神呢,不怕晦气。”
祁希诺这才放心的勾起嘴角,有叶琦陪着他,也好。
只是这份恩情,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报......
车里的氛围渐渐轻松了下来——除了祁希诺。
林柯虽然比普通小孩儿更敏感,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很快就忘却了母亲去世的悲伤,跟叶琦玩了起来。
祁希诺缩在角落,开心不起来,但也不愿破坏这样的氛围。
逝者已逝,没必要让生者徒增悲伤,他并不觉得弟弟这样对不起妈妈。
或者弟弟这样,才是妈妈想看到的。
“哥哥,哥哥,淮哥哥会来吗?”林柯突然扑过来问他。
祁希诺浑身一僵,淮哥哥......当然不会来。
祁希诺虽然一直看着叶琦和林柯,可根本没听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提起商盛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柯。
同样僵住的还有叶琦。
从祁希诺给他打电话起,他就在刻意回避提起商盛淮。
因为祁希诺会在这种时候找上他,那必定是有一个商盛淮该挨刀。
刚刚林柯主动跟他提起母亲过世的事情,叶琦看他还算镇定,便温声安慰道:“柯柯的妈妈是去了一个更漂亮的地方,虽然妈妈离开了,但是还有许多人陪着柯柯和诺诺的,例如琦哥哥,是不是呀?”
他真不知道这句话的哪个地方会触碰到这臭小子关于商盛淮记忆的开关,毫无征兆的就扑过去问祁希诺,连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柯柯,淮哥哥有自己的事,我们不可以麻烦淮哥哥,明白吗?”祁希诺对林柯说。
林柯不明,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他知道哥哥跟淮哥哥的关系。
哥哥那么伤心的时候,该淮哥哥陪着哥哥才对的,为什么是琦哥哥?
但林柯明显的感觉到他提起淮哥哥的时候,哥哥和琦哥哥都不高兴,所以林柯点了点头,骗哥哥说他明白了。
祁希诺松了口气,要是林柯刨根究底,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叶琦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诺诺昨晚的比赛有意思吗?”
他的公司不涉及娱乐圈,他也就不怎么关注这方面。
昨晚祁希诺的总决赛,他本打算去看看的,就当找个乐子。
要觉得好玩儿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自己搞家娱乐公司玩玩。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祁希诺挖过来当台柱子。
但他小叔突然回京都,约他们一起吃个饭。
小叔几年都回不了一次京都,又在他和秦睿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他实在不好拒绝,便只好放弃了去看比赛。
从他得到的资料来看,冠军非祁希诺莫属。
无论是人气还是评委综合分,祁希诺都领先第二名太多了,就是有资本也不好操作。
所以他没问祁希诺比赛怎么样,因为没有悬念。
可是他自认为找了个开心的话题后,祁希诺却沉默着不说话,气氛好像更沉重了。
叶琦有些担心祁希诺的状态,试探的喊了声:“诺诺?”
祁希诺终于说话了:“昨晚的比赛,我没去。”
“没去?!”叶琦猛地睁大眼睛:“为什么?”叶琦非常不能理解。
祁希诺捂着脸:“因为商盛淮不让我去。”
林柯感受到哥哥的情绪,跟着红了眼睛,小手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
他好像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找淮哥哥陪了。
叶琦:“......”
草!怎么又绕回商盛淮身上了?!
果然是他的问题!
不对!
“商盛淮凭什么不让你去?他有病吗?他让你不去,你就不去?!”
所以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商盛淮亲自看着他,直到天黑,他彻底昏睡,比赛都不知道进行到了多久,商盛淮才赶过去。
“因为苏橙想拿冠军。”祁希诺苦笑着说。
“苏橙想拿冠军就让他凭实力去拿啊,关你什么事?”叶琦很愤怒,但还是非常压制的放缓了语气。
苏橙这个名字,他知道。
他怕他会把祁希诺给吼哭。
所谓的引狼入室,此例过于鲜明。
祁希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盯着他的脸道:“叶琦,苏橙长得不像你。但商盛淮还是很喜欢他。”
他为什么能被商盛淮留在身边?
因为他长得像叶琦啊。
叶琦,才是商盛淮真正的心上人。
从前,商盛淮管他叫祁祁,他还暗戳戳的为这独一无二的称呼高兴。
直到那晚......他才知道,商盛淮喊的其实是琦琦。
而苏橙长得并不像叶琦,可是商盛淮却更喜欢他。
所以,替身终究无法转正,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人,又怎么配拥有商盛淮的爱?
而苏橙不一样,他以一个完整独立的身份来到商盛淮身边,又吸引了商盛淮所有的注意。
可笑的是——他这个替身,竟跟正主成了朋友......
叶琦挠着头皮,对这个被商盛淮刻意营造出来的误会十分费解。
可惜商盛淮此刻不在这儿,不然他一定揍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
叶琦长长的呼了口气,压下对商盛淮的熊熊怒火,理智的给祁希诺分析道:“根据我对商盛淮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喜欢那种浑身都长满了心眼子的小孩儿。”
祁希诺笑了笑,不想接这个话。
在了解商盛淮这方面,祁希诺真不太敢相信叶琦。
虽然叶琦真的对他很好。
就像叶琦总是说商盛淮喜欢他,但实际上商盛淮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他。
眼睛不经意的瞥过叶琦,祁希诺突然一愣。
浑身都长满了心眼子......
叶琦能在短时间内把生意做那么大,肯定很聪明吧?
祁希诺暗自点头,就算不往他的生意上去想,叶琦给他的感觉就很聪明。
所以,其实是形似和神似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这个秘密,哪怕依旧证明商盛淮对他没有半点感情,祁希诺心里依然好受了不少。
看着祁希诺微微弯起来的眼睛,叶琦欣慰的松了口气,浑然不知他把自己卖了自己一次。
......
夜色渐寒,足够容纳百人的酒吧包厢里,衣着鲜亮、放浪形骸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搀扶着离开。
作为今天最耀眼的存在,苏橙留到了最后。
昏暗角落的沙发上,商盛淮一只手垫在脑后仰靠着,似乎是喝太多,不慎酒力睡着了。
苏橙悄悄靠近,欣赏着这绝美的睡颜,眼里满是爱慕。
他不该爱上商盛淮,因为商盛淮不会爱他。
怪就怪商盛淮实在是太会勾人了,连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苏橙像着了魔般慢慢俯身,想要悄悄一吻芳泽。
然而一个愣神,天旋地转,他瞬间便与商盛淮对调了位置。
商盛淮可不像他那般温柔,掐着他脖子的手像铁钳一样,打断了他脑子里的所有念头只给他留下一个求生的本能。
商盛淮静静的看着苏橙挣扎,清明冷冽的眸子里哪儿有半分睡意或是醉意?
他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可恶老鼠般,看着老鼠要断气了,就微微松一点绳子,如果感觉老鼠喘得过气了,就赶紧把绳子收紧,让老鼠保持在一个濒死但就是死不了的状态。
等欣赏够了这只阴沟老鼠的丑态,商盛淮微微俯身,但依旧嫌弃的保持了一些距离不愿多碰到苏橙的一个衣角:“你的最后一件事,最好是求我这辈子都不准取你狗命。”
初遇商盛淮是在一家祁希诺自己绝对不敢去的浮夸地下酒吧。
那年,祁希诺继父的公司破产,带着妻儿准备逃往国外。
当然这个妻儿不包括妻子跟前夫生得祁希诺。
祁母发现后心里一急,跟继父在车上发生了争执。
继父当场身亡,给祁希诺留下一个昏迷不醒的母亲、一个不满四岁的年幼弟弟和一笔对祁希诺而言堪比天文的债务。
祁家和林家的亲戚为了不受牵连,不敢收留两个孩子,甚至明言跟他们划清了关系。
资本无情,债主并没打算放过这两个可怜的小孩儿,而是打算把他们卖掉。
祁希诺恰巧听到了债主的谈话。
自己和弟弟被卖掉了,妈妈怎么办?
祁希诺不愿意放弃妈妈,更不愿意让人把弟弟从他身边带走,于是跟债主签了不平等合同,把继父留给他的正常债务变成了高利贷而不自知。
为了还清债务,在债主的建议下,祁希诺带着弟弟来到京都,这里物价高,但同样,挣钱的机会也多。
他和弟弟只需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每天吃一个白面馒头就好,物价高不高,似乎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
好在他已经十六岁了,一些不需要签合同和抛头露面的工作,雇主原因花低价雇佣他。
就这样,祁希诺带着弟弟住在最差的地下室,每天打着三四份工,可是距离还清他的天价债务,依旧遥遥无期。
债主也不守信用,说好满了一年他主动还清,可他们还是每个月都派人来找到祁希诺和林柯,搜刮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钱。
有时候,那些人还会把俩小孩儿暴打一顿来发泄生活中的不如意,丝毫不在意这是曾经好友的孩子。
巨额债务就像一把刀,时时刻刻悬挂在祁希诺脑门儿上,逼得他全天二十四小时不敢有一刻松懈。
有一天,同在饭店后厨打杂的同事看出了祁希诺的窘迫,开玩笑的打趣他:“我说小孩儿,你要不去旁边影视城碰碰运气?仔细看你这小脸儿还蛮好看的,要是被哪家经纪公司发现了,一旦走红,日收几十万还不是信手拈来?何必跟我们在这儿受苦!”
祁希诺抬手擦去新出的汗水,白净的脸蛋儿上又添了抹脏污,眼睛亮了亮,他把同事的话听进了心里。
倒不是因为不想在这儿受苦,而是他实在太缺钱了。
到了年底,他还不上一百万,他和弟弟就有可能被卖掉。
那个合作最不公平的地方就在于,一切衡量标准都由那些债主来定。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债主随手写下一百万的金额,从小没为物质忧心过的祁希诺那时候并不知道挣一百万有多难。
祁希诺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张脸,从小到大获得过无数的夸赞。
他也曾光芒耀眼,只是在臭水沟里待久了,才变得像臭水沟里的耗子一样,畏首畏尾、胆小、懦弱。
然而祁希诺不知道,影视城里会中意他这张脸的,不只是经纪公司的星探。
还没满十七岁的小孩儿满怀期待的独自来到影视城,一心想着赚钱,却被骗子忽悠着签下了卖(1)身合同,以见导演、试镜的名义带进了地下酒吧。
进了房间,祁希诺才发现不对,可惜已经晚了,“经纪人”撕下伪装,将合同丢给他,让他乖乖听话,才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祁希诺当然不干,趁他不注意,撞开他就跑。
长长的走廊纵横交叠,像个迷宫一样,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经纪人”、酒吧老板还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毫不慌张。
祁希诺偶尔也能遇到个别从走廊旁边包厢里走出来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有帮祁希诺的意思,甚至戏谑而露骨的打量着祁希诺,像打量着一件想要入手又拿不定注意的商品。
祁希诺怕了,再不敢随便拉人求助,可他还是要跑,本能的跑,直到遇见一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帅气男人。
有电梯就有出口。
祁希诺忘却了身后跟着的人,欣喜的加快速度奔向电梯,可电梯还是在他赶到前的一瞬彻底合上。
祁希诺四处扫了扫电梯旁并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一个类似刷卡感应器的地方。
他的继父,曾经也是B市曾经雄霸一方的商界巨头。
继父虽然不喜欢他,但在外人面前和在物质上却从未亏待过他。
继父在时,祁希诺也是个精贵的小少爷,去过不少奢侈的地方,所以他认得这种只有会员才能乘坐的电梯。
情急之下,祁希诺拉住帅气男人的手,像求他的债主一样跪在地上,求男人救他。
帅气男人身边还跟着几个人,但赏心悦目的外表往往更能俘获人的信赖,尤其是祁希诺这种慌不择路的人,所以祁希诺在众人中一眼选中了他。
酒吧老板见状一惊,快步上前,让保镖把祁希诺拉开,又笑着给男人赔不是:“商少,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新来的小孩儿不懂事,惊着您了吧?”
“我不是自愿的......呜呜呜!”祁希诺想要辩解,却被架着他的保镖及时捂住了嘴,只能祈求的看着商盛淮,期待他是个好人。
酒吧老板轻蔑的看了眼祁希诺,转头看向商盛淮又秒变讨好的笑脸。
商盛淮此刻只需要微微点头,就可以得到酒吧老板给的绝对好处。
可是他没有,他直勾勾盯着面前小孩儿小狗乞食般的眼神,明明清澈见底,却好像会勾魂的深渊,把他吸进去无法自拔。
漂亮,而且有趣!
商盛淮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如此干净的眼睛,表达如此深刻的欲望,却不让人觉得作呕。
简而言之,他看上这小孩儿了,尤其是这小孩儿的眼睛。
酒吧老板见商盛淮看着祁希诺久久不接话,暗道不好,连忙吩咐手下,“先把人带下去。”
转过身准备给商盛淮赔不是。
押着祁希诺的保镖领命,押着祁希诺转身。
祁希诺使劲儿的偏着头,嘴里呜呜呜的,求商盛淮救他。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等他被押下去就真的出不去了。
可他必须出去,他弟弟还在出租屋里等着他。
“慢着。”商盛淮终于开口。
老板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挪了两步,“商少,这……不太合适吧?”
在他这里,他还从没遇到过会多管闲事的人。
不多管闲事,几乎是所有来这里的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就算是商家的少爷也得遵守!
商盛淮比酒吧老板足足高出一个头,噙着痞气的笑低头看着他,“哟,黄总这是觉得我付不起钱?”
被称作黄总的酒吧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商盛淮的意思,顿时开怀大笑,“哈哈哈,那怎么可能,我质疑谁也不能质疑商少不是?”
如果单论有钱的话,就是他上头的老板也比不过商家。
“只是……这小孩儿不太乖,商少确定了要?”
商盛淮笑道:“没关系,我就喜欢不乖的。”
老板干笑了两声,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祁希诺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但眼前这个好心人要为了救他要给老板一大笔钱。
此时的商盛淮在祁希诺眼里犹如神祗,光芒万丈。
他怎么能让他的神为他吃亏?
祁希诺两步奔到商盛淮身边,拉住商盛淮:“不要给他们钱,我是他们骗过来的!而且他们说要给我的钱都还没给。”说着转头瞪着酒吧老板:“我现在不要了,就当拿那些钱给你买我自己吧。”
酒吧老板顿时脸色难看,商盛淮却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破小孩儿,脑子里装的豆腐渣吗?
还拿自己的钱给他买自己?
那不就等于白给吗?
“黄总,我看要不这样吧,”商盛淮笑够了对酒吧老板道:“你把该给他的钱给他,我们来谈我们交易的价格,怎样?”
白给,这小孩儿愿意,酒吧老板可不会同意。
酒吧老板早有了主意,摆了摆手,干笑了几声道:“哈哈,商少这话说的,他来我们酒吧是为了挣钱,但哪有员还没为公司创造价值,公司就给员工发工资的道理?”顿了顿:“现在他想跟商少走,我们也不拦着,至于他和我们签的合同,就当是看在商少的面子上,作废了罢。”
按商盛淮说的办,他们可以白挣一大笔钱,可这样无疑会得罪商盛淮。
虽然现在的商盛淮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以后呢?
那再大的一笔钱也是得不偿失,不如卖商盛淮一个人情。
商盛淮这次很上道,微微笑道:“如此,就多谢黄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