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有一个成语叫色令智昏,具体的意思是因贪图美色而失去理智。可是方屿山的小男友长得也就那样,完全跟美色搭不上边,他觉得方屿山可能不是贪图美色,而是有恋丑癖。
他才跟自己分手大半年,怎么品味可以下降这么多?
谢迟青眼前都是亮亮的星星,他看着面前的方屿山,又看着方屿山身边无数个方屿山的影子,背脊瞬间汗湿了一层。
“Rin……”可能有人还嫌场面不够糟糕,非要再来当搅屎棍,“你别这样,他不是故意的。”
谢迟青确实喜欢装可怜,昨晚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水平好歹是让前任与前前任帮了他。但装可怜似乎也要分场合,谢迟青咬紧后槽牙,好歹是没让自己在这朵小绿茶面前丢了气势。
他妈的,谁示弱谁就是孙子!
脑震荡的反应来得气势汹汹,其实谢迟青早已是强弩之末,要不是Alan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气他,谢迟青可能早就跪在地上昏过去了。
“你没听见你男朋友说的话吗?”谢迟青出口的声音不高,有些嘶哑,但含着浓浓的火药味。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没长眼睛吗?不知道他是病人?”方屿山貌似是魔怔了,明明请他吃饭的是他,把他丢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的也是他。他不觉得愧疚也就算了,凭什么能振振有词跟自己讲话的是他方屿山啊?!
“我道过歉了。”谢迟青眼神冰冷,话也说得难听,“方屿山你脑子有毛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里乱咬人。”
几小时前还同他一起坐在车厢里,还抓着他的手当玩具的男人眼下也如同之前一般认真的看着他,只不过此刻眼里没了温情,只有谢迟青看不懂的冷漠。
“我没听见。”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谢迟青的脸色很差,Alan注意到他发青的唇色,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是来逛街的,并且他们脚下的地方也不是商场,而是医院。
他拉了拉男友的胳膊想提醒他,却没想到方屿山早已在见到谢迟青的刹那就注意到了他煞白的面容。男人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是在摆脸色给谁看。
方屿山的语调很低,话也说得非常有跳跃性,两人上一句还在争执道歉的问题,下一句却又跟过去扯上了关系。
“谢迟青,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关你屁事!”谢迟青觉得自己能理解方屿山作为男朋友的心情。要是换位思考一下,他男朋友进了医院还莫名其妙被人撞了,说不准他就直接跟他打起来了。不过理解归理解,真掰扯起来方屿山终究是欠他的,谢迟青能理解别人,但绝对不会去理解方屿山。
“你管好你自己跟你男朋友就够了!你管我干什么!”
“你还有脸说?你自己车坏了要我给你善后?!好,善后就善后吧!你为什么不给拖车公司付钱啊?!”
“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是谁害的?叫什么叫!我不骂你就不错了!”
他正好有一肚子的话可以骂,然而有一只温热的手悄悄伸了过来,扼住了他的后脖颈。
护士长站在他身后,严肃地开口:“病人,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会很为难的。”
“啊啊啊疼……疼疼疼……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轻点……轻点啊!”许是护士长工作时间久了,她的手劲极大,谢迟青缩着脖子,疼得面色都好了不少。
“你们是他的朋友吗?”护士长松开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如果是,帮他通知一下他的家属到医院来。他说自己手机摔坏了,打不了电话。”
护士长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他们三人看来显得非常多余,谢迟青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抡着大锤捶着他的脑袋。眼下他把护士长当成了自己人,于是拉了拉她的胳膊,凶相瞬间敛了干净,谢迟青垂着眼睫,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们......“
“我现在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好吧。”护士长本想责备谢迟青,然而瞧着他特别不好的模样,也只好放缓了语气回他。
谢迟青跟着护士长回去了,临走前他望着方屿山紧皱的眉,苍白的面容上忽然带上了一抹奇异的笑。
“方屿山,我一开始觉得你脑子被驴踢了......”他非常平静看着自始至终都略显紧张的Alan,嘻嘻笑了两声,“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是在碰瓷我,想引起我的注意。”
“你没长眼睛吗?不知道我是病人?”谢迟青扬了扬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这两人。
谢迟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因此他没有看见男人在听完这句话后骤变的脸色。身体往往会比思想更诚实,他下意识的想跟上去,然而胳膊上缠绕的那只手却紧紧拦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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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迟青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急诊室里又多了许多病人。床位非常紧缺,谢迟青的病床被一个得了胃出血的老人霸占了,他默默地看着那位老人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去跟人家争病床。
急诊室只有门口显得稍微不那么忙碌,因此谢迟青远远的坐在那里,屁股底下是一副轮椅。
刚刚跟方屿山吵架的时候骂的是痛快了,现在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刚才太激动了,现在有些缺氧。急诊室里看起来只有他最年轻,谢迟青闭着眼睛恢复精力,冷不丁的轮椅上搭上了一双手。
熟悉的感觉瞬间包裹了他,谢迟青蓦的睁开了眼睛,头顶上是方屿山去而复返的那张脸。
“你怎么来了?”再见面时谢迟青没有给他再多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我本来想走的,护士长拦住我问我到底认不认识你。”
“你又不是我的家属。”
“我说我是你哥。”
“......”
谢迟青视线扫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护士长的身影,方屿山似乎知道他在找谁,继续说道:“护士长被医生叫走了。”
“我没事。”谢迟青抿紧唇,心里有些气愤护士长的多事,“你可以走了。”
“我给你付了医药费。”方屿山默默说道,“两千块。”
“不是我叫你来的。”谢迟青觉得有必要摆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我也没求着你不让你走。”
本来两人一问一答进行的还算顺利,到了这句身后的人忽然没有回应了。怪异的氛围在一个小角落里渐渐弥漫开,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刻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和平。
谢迟青耷拉着眼皮,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你推我出去走走吧,这里太闷了。”
“你想去哪?”
“这里有几楼?”
“十五。”
“那带我去十三楼吧。”
于是方屿山便推着谢迟青走进了电梯,电梯是分单数层和双数层的,他们进了单数层,里面有很多人。
方屿山带着谢迟青窝在电梯的最角落里,谢迟青垂着眸子看着轮椅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和上面隐隐凸起的青筋。
几乎每一层都会有人进来或者出去,他仰起头,望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往越来越大的数字跳。
七层进来六个人,出去一个;九层进来两个人,出去四个;十一层没有人进来,出去八个人。等到了十三层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方屿山和谢迟青两个人了。
轮椅缓缓移动起来,十一到十三层都是住院部,两人出了电梯,四周只有零星几个走动的病人。谢迟青周围看着空旷的区域,又说话了:“我想走楼梯。”
走楼梯当然不是简单的走楼梯,方屿山理解了,可又觉得荒唐:“你想让我抬着轮椅走楼梯?”
坐在轮椅上的人背靠在椅背上,脖子向后仰,方屿山低着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这个角度望去方屿山的轮廓看起来精致而完美,谢迟青心里暗想这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好,可是实际上什么都不好。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悄声说了几个字,方屿山看起来有些意外,但表情却没想象中的那么意外。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谢迟青随意的勾了下嘴角,说道。
“在你说自己是病人的时候我才猜到的。”
“所以我可以去走楼梯了吗?”
方屿山沉默着,用行动回答了他。
寂静的安全通道一个人都没有,从十三楼到一楼至少有几百格台阶。方屿山松开手,谢迟青自己操纵着轮椅向后退,让它在台阶之间留出了一人多的身位出来。
谢迟青静静地说道:“方屿山,你能不能走到我面前来?”
方屿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仍然照做了。那个空出来的身位被填上,谢迟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默默对视着。
“你......”
谢迟青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力气都聚集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抬脚,狠狠朝方屿山的身上踹去。
“砰——砰——咚——咚——啪——”
有一个误入安全通道的阿姨一不小心目睹了全过程,她瞪大了眼,似乎很不能理解一个好像腿断了的小伙子怎么突然能站起来了;更无法理解他站起来以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把另一个小伙子踹下了楼。
这是什么?这是谋杀吗?!
半层楼高的台阶大概有十几格,谢迟青细细听着方屿山的闷哼,还有夹杂在其中骨头断裂时清脆的声响,仿佛有些遗憾为什么台阶不是一百多格。
他伸长手臂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回身瞧见那个阿姨震惊的神情,他噙着笑,热情地说:“阿姨,你是迷路了吗?你想去哪里?我带您去?”
阿姨木木地看了谢迟青片刻,然后害怕的转身,使出吃奶的力气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