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木兰巷
冷冽的寒风“呼呼”吹刮着,干枯的树枝不停地摇晃,枝头积雪扑簌簌几欲落尽,被寒风吹散至空中,重新融入漫天风雪中。
柳初雪倚靠在床头,一个燃烧旺盛的炭盆放置在床下,温暖的热意却暖不了他冰冷的身躯。
他以拳抵口轻咳了几声,惨白的脸色因咳嗽而泛起淡淡的红晕,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之前的苍白。
“外面又下雪了?”柳初雪愣愣的看着炭火出神,突然开口问道。
绿萝拿起细钳捅了捅炭火,又加了几块新炭,闻言回道:“嗯,傍晚时就下了,如今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若明儿还停不了,怕是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也不知我这身子还能不能熬的过这个年……”话未说完,柳初雪便又是一阵咳。
急的绿萝又是拍背又是倒茶。
恐是柳初雪喘不过气来般的咳嗽吓到了她,眼圈通红,眸中更是含着泪。
绿萝哽咽道:“公子何苦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只是偶感风寒,定能好的,您要放宽心才是。”
柳初雪抬手为她抹去眼下的泪,轻笑道:“好好好,是我的错,再不说了,快收收你的眼泪罢,不然,再哭一会儿,怕不是整个房间都要被淹了。”
绿萝擦去眼泪控诉道:“公子惯会打趣人。”起身拿了一张厚厚的狐皮大氅为他披上,刚才脸颊上的凉意让她心惊。
“我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寒冬的第一场雪,我娘没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认得几个,便取了初雪二字做名,如今想来,这个名字当真取的合适。”柳初雪感叹道,他的人生从来都如冰雪般寒凉,仅有的一点子温暖都是别人随手而为,连施舍都算不上,着实可笑的紧!
绿萝抬眸看着他清俊的眉眼,紧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确实很配这个名字,如雪中寒梅一般,让人惊艳。”
柳初雪笑了,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你啊,你才见过几个人?”
随后他叹了口气似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黯淡,呢喃道:“雪中寒梅?那个人才真叫是雪中寒梅,让人一见便想到这四个字。”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明明是在阳春三月,可一见他就好似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白雪中开得正艳的红梅一般。
说着他转眼看向绿萝,“你若是见到了他,便不会再说这话了。”
绿萝却道:“就算那人真如公子所说,可在绿萝心里,公子无人能比!”
这话掷地有声得让柳初雪一愣,绿萝面上的认真与坚持,让他的心不禁柔软了几分。
绿萝起身走到桌边用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度,见温度正好便端了过来。
柳初雪接过去,看着漆黑的药汤,闻着那又苦又涩的气味,眉头狠皱着一口闷下,因怕走了药性,便没有准备蜜饯。
他捂着嘴忍住想吐的欲望,苦涩的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公子可要歇了?”绿萝为他掖了掖被子问道。
柳初雪摇摇头,下午都睡了两个时辰了,不困。
闻言绿萝也没有多劝,坐在炭盆边注意着,准备随时加炭,保持温度。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柳初雪听着外面的风声,目光幽幽得看着桌上昏黄的烛火……
柳初雪生在冬季的第一场雪中,那天很冷,全靠他娘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才活了下来,但到底伤了些底子。
他娘是个青楼女子,就连名字都带着风尘气息,浮蕊,浮在水面上的花蕊,无根无系,注定随风漂流,不由自主。
浮蕊是个清倌,准确来说,是暂时的清倌,因为妈妈是个生意人,精明的生意人。她打算等她名气正盛时再挂牌接客,赚一波大的。
她刚出名不久,就被严州来的富商看上,花了两千两赎了身,做了他第六个妾。
这个人就是柳初雪的父亲柳元贵,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在严州也是数得上号的富商。
浮蕊本以为脱离了青楼那个火坑,好日子就到了,但谁知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她在青楼时,妈妈教的都是怎样讨好取悦客人,从来没教过她该如何在后院里生存,尤其是在一个美人不独她一个的后院里。
柳元贵妾室多,子女不多,只正室妻子一儿一女。
柳初雪刚进府便有了身孕,可想而知惹了别人的眼,不过两月,便被抓奸在床,只因腹中有孕,便留了一命被扔到后院不管不问。
待到十月临盆,也没能等来柳元贵前来看一眼,只当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个孩子。
浮蕊知道,他这是因自己连孩子也厌恶了。
柳初雪五岁时浮蕊就因病去了,管事的便将他带到柳夫人的面前。
他的长相随了浮蕊,人虽长得瘦小却有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柳夫人一看到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谁也不知她和柳元贵说了什么,只是从那天开始,柳初雪在柳家的待遇完全比照嫡子,吃用都是最好的,还请了老师教他琴棋书画。
更有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前来教他礼仪,那时,他不知道那女子给人的“特别”是什么,大了才知道,那种特别是“风流”,体态风流!
如今他身上那种年日久之的风流之态还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