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傅衍的确赶时间。昨晚偷偷跑去房间抱着周然睡了一觉,他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即便周然温热的身体在怀里,可又害怕周然醒来发现他会更抗拒,天还没亮就小心起身离开房间。
他在书房趴了一小会儿,助理突然打电话告诉他合同问题,这几天忙着处理合同的事耽误了很久,好不容易能回家见到周然又被紧急喊去公司,连周然做的饭也吃不上。
傅衍其实惦记很久了,但手机上的消息一直在弹。他坐到车上,摁着方向盘,疲倦地揉着眉心想,消毒柜里明明有饭盒,为什么不懂让周然装进饭盒呢?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周然做的饭?
他又怕周然是觉得寄人篱下才刻意讨好。
赶到公司才知道不是合同问题,是合伙人家的小女儿姜言,跟着合伙人接触到傅衍,也喜欢傅衍很久了,听到傅衍回国的消息就赶来傅衍公司,说要给傅衍惊喜,指使傅衍助理按照她说的打电话给傅衍。
傅衍刚翻开文件她就闯进来,捧着可爱花纹的饭盒,蹦跳到傅衍面前,漆黑澄澈的小鹿眼弯起,把饭盒压到文件上,歪头笑道:“好久不见啦小傅总,惊不惊喜,没想到你真的赶过来了!”
傅衍愣了下,皱着眉问:“不是合同问题?”
傅衍的眸子颜色很深,眉眼深邃,面无表情时泛着逼人的寒意。姜言喜欢他,同时也会怕他,拿走饭盒默默后退几步,不知所措地眨几下眼:“不...不是。”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傅衍心里有气难言,他阖上合同文件,放到一旁,冷道:“你先出去吧。”
姜言点点头,小声说:“那我就...就不打扰你了。”
姜言刚离开,傅衍助理就主动敲门进来道歉。她并不是傅衍的私人助理,而是私人助理的徒弟,因为师傅身体原因被安排到傅衍身边做暂时的助理,她也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做事干净利索,但性子太软。
傅衍头疼得厉害,心里憋着气,他怕对小姑娘撒气,就随便应付几句让她离开,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室,仰头倒在办公椅上,看了眼桌上摆放的与周然少有的合影,一瞬间觉得很累。
他们好像每次都在错过,当年周然在午休时小心翼翼的吻成了终点,周然的嘴在发抖,他的睫毛也在颤抖。可年少的他被父母安排出国,怎么敢轻易给回应,他持有不属于少年人的过分理智,他想再等等,让周然再等等他,等他回国,等他再还周然一句喜欢,一个吻。
他忘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三年前这里只有搭着木头的轮廓,再回国看已经建成高楼大厦。
毕业典礼结束的那晚他们走在小道上,他说,周然,你要等我。周然说好,他不满意周然一个字的承诺,掰正周然的身体,周然茫然地面对着他。他那晚喝了酒,没有平时的沉稳,显得有些小孩子气。他说,你认真说一遍你会等我。
周然笑了,弯着眉眼,可语气是认真的:“傅衍,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傅衍企图用一句承诺困住周然,他失败了,也成功了,周然在他身边,但又离得好远。
*
十二点半,周然在餐桌上坐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七点做到十二点,腿也酸麻酸麻的,面前的饭菜都冷掉了,没有热腾腾的香味,像干瘪的树叶。
他终于动手碰着饭吃了几口,听到时钟冷冰冰地敲响,他这才大梦初醒,往紧闭的大门看了很久。毫无生气的客厅很冷,手指上被刀切破的伤口也疼,可最令他窒息的是空荡荡的别墅。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但在他洗碗时傅衍回来了。
听到声音周然下意识回头,与摇摇晃晃的傅衍对视,傅衍酒量差不是秘密,但喝得烂醉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擦了擦手,赶忙走到傅衍身边搀扶着傅衍的手臂,傅衍敞着锁骨,脖颈连着脸颊都很红,酒味很重,神情却是冷淡的。
傅衍重心压在周然身上,他差点没站稳,吃力地把傅衍扶到沙发上,解着围裙说:“我去煮点醒酒汤。”
傅衍紧绷着一张脸,压着眉眼,像在竭力克制酒后的失态,却又急于发泄酒精上头产生的欲望,他忍耐得痛苦,紧盯着周然,喉咙轻轻滚动,又艰难地收回视线。
傅衍抓住周然的手臂,周然踉跄后退,转身看傅衍的发旋,默然片刻,听到傅衍问:“你刚刚在洗碗?”
周然轻轻“嗯”了声,小心翼翼问:“怎、怎么了...”
傅衍在泛白的灯光下抬眼看周然,他被光线刺得眼睛疼,一晃眼神情变得麻木起来,深邃的眼睛涔了水雾,让他没有往常的那股冷冽,迟钝地眨了下眼。
“周然...”
周然顿了下,略显慌乱地与傅衍对视。
傅衍没再吭声,等慢慢沉寂下来,恢复了稳重之态,才发现刚刚一瞬间的晃神又回到高中。
他蹙起眉,松开周然的手臂:“以后不用做这些,我请家政阿姨不是摆设。”
周然脸色僵住,扯了扯嘴角,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无法再维持温柔的笑,心里泛着酸,把割破的手指背到身后,干涩地说:“好...”
傅衍肯定认为自己在讨好他故意做的样子吧,毕竟傅衍连他的粥都不愿意在吃了,他习惯做的一切,在傅衍眼里或许都是在做戏。
傅衍不喝醒酒汤,让周然上楼睡觉,一个人在客厅待了许久,眼睛直勾勾看着头顶上刺眼的光,他头很疼,想到周然僵硬的神色,他的意识被酒精控制,所以才会毫不顾忌去抓周然的手。
他懊恼地捂住眼睛,在客厅坐了会儿,周然洗完澡偷偷下楼看他,被他逮个正着。
周然就穿了件简单的纯白睡衣,周然很瘦,单薄的睡衣透出腰线,盈盈一握的感觉,脸被浴室的热气烧得泛红,眉眼湿漉漉的,周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很好看,他总觉得自己丑,可沾了水的模样就很清秀漂亮。
傅衍被勾了神志,周然贴着墙小声跟他说,我顺手给你拿了洗澡的衣服,或许是怕傅衍觉得他在故意讨好,停顿了一下又轻飘飘说,是顺手。
傅衍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沉默德注视着周然。
周然被盯得背后发麻,见傅衍也不理他,有些失落地垂下头,结结巴巴说:“我先...先上去了...”
还没说完,愣愣地看着走过来的傅衍,周然觉得傅衍不太清醒,漆黑的眼神像饥饿的野兽要吞噬他的骨肉,他耸着肩紧贴在墙上,茫然又恐惧地怯生生望着傅衍。
周然看到傅衍清晰的喉结滚动,随即头上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傅衍说:“我想亲你。”
周然这一瞬间怀疑听错了。头发贴在墙上,茫然地仰头与傅衍平视,撞上傅衍墨黑色的瞳孔,他看到隐隐约约藏在瞳孔中自己的影子,他脸一下就红了,慌张地移开视线,听到傅衍又说:“不可以吗?”
傅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但也没有给周然后退的空间,还堵着路,低垂着脖颈,紧紧盯着周然。
周然手心紧张地贴上墙。傅衍呼吸进一步他就闭着眼往墙上凑,像要把自己挤进墙壁里。他还没在清醒时与傅衍靠这么近过,以至于根本不敢再去看傅衍。
羞怯和恐慌慢慢攀升,他心跳不受控地剧烈跳动,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可...可以...”
傅衍微微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声,手掌拖在周然脖颈,垂着头要吻,呼吸洒在周然鼻尖。周然用力闭着眼,手指抓着睡裤,他感受到傅衍的高挺的鼻梁蹭过鼻尖,忍不住偷偷侧头躲了一下。
傅衍眉眼皱了下,掰正周然的脸,酒味钻进周然鼻子里,生硬地说了句别躲。语落急不可耐地贴上周然的嘴唇。
傅衍生涩莽撞地咬着周然的嘴唇,手掌压在周然脖颈,逼迫周然仰头承受粗暴的吻,周然有一种被灌醉的感觉,呼吸好像被堵住了,晕乎乎地喘不上气,手指不自觉抓到傅衍衣尾。
分开时周然脸红得滴血,微张开湿润的嘴唇喘气,漂亮的眼睛里含了水雾,迷蒙又怯生生地望着傅衍。
傅衍手掌贴在周然又软又烫的侧脸,看着周然小心翼翼的喘息,然后再次俯身吻住周然,酒精上脑意识迷迷糊糊,也不会有清醒时的成熟稳重,不会顾忌周然的抗拒。只是因为他想,所以他要做。
他把周然抱起来,周然的两条腿垂着他腰侧,他手臂托着周然屁股,周然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充斥在鼻腔中。
他抱着周然走上楼,周然的头就趴在他肩上,他偏头,鼻尖蹭在周然的头发:“新买的沐浴露还是原来那瓶?”
周然下巴抵在傅衍肩上小声喘气,突然大梦初醒,神色慌乱起来:“原、原来的,我忘买新的沐浴露了,所以才、才用你的那瓶...”
傅衍“哦”了声,淡淡勾起嘴角:“很香。”
傅衍把周然放到床上,身体压上去,手撑在周然身侧,另一手从周然细软的腰摸进去,周然被傅衍冰凉的手摸得发抖,他忍不住想拉开傅衍的手,被傅衍抓到后扣上头顶。
傅衍像个贪得无厌的小孩,光亲吻还不够,趁着醉酒让周然心软妥协,掰着周然的腿,看到周然泛红的脸,从眼角流下的眼泪。
周然咬着嘴唇,轻轻地哭,没有抗拒的态度,没有任何躲避,温柔地承受傅衍青涩粗鲁的动作。
周然的后背在床单上磨得发红,皮肤像要燃烧,他咬着手指实在受不住才小声哭着说疼,傅衍抱他起来洗澡,他紧紧环着傅衍脖子,眼泪滴落在傅衍肩上,整个人都在抖,像小孩一样缠着傅衍。
第二天傅衍醒来时发现周然的身体烫得厉害,他察觉不对劲坐起来把周然去摸周然的脸,周然皱着眉紧紧闭着眼喘,脸也红得不正常,傅衍慌乱地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量了体温,是发烧了。
傅衍忙前忙后,搞了一早上周然打完点滴傅衍送走医生后才休息,他坐在周然床边,缱绻又安静地看着周然,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看不到周然的抗拒或讨好。
他忍不住用手背贴了一下周然的脸,看到周然清醒的迹象又紧张地收回,把水拿给周然,等周然喝完接回去放上床头桌,抿着唇,看着周然茫然的样子,伸手轻轻碰了下周然的额头:“还难受吗?”
周然喝了水润嗓,声音还是哑的,他摇摇头,身体好像被人仔细清理过,没有黏腻感,只是还有些酸疼。
周然靠在枕头上,太阳斜射进卧室,天边是晕染的蓝色,他眯了眯眼,傅衍走过去拉了拉窗帘,周然盯着傅衍的背影,迟钝地眨了几下眼:“你今天好早下班。”他还没来得及做饭。
傅衍坐回椅子上,理了下周然的被子:“今天没去。”
周然怔了怔,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手背的针孔,小声道歉:“对不起。”
傅衍皱了皱眉:“跟你没关系,今天公司没什么事。”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周然觉得自己好矫情,明知道傅衍对他只有负责,还是忍不住心酸失落,他低着头,视线落在手背上小小的针孔,轻轻“嗯”了声。
空气一下变得沉默,傅衍起身把窗帘阖实,遮掩住仅剩的光线,两人对昨晚的荒唐闭口不谈,傅衍见周然心情一般,也不敢再说什么,给周然倒上水,把医生给的药一粒一粒剥到周然手心,监督周然吃完才放心。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再喊我”,傅衍表面看着沉稳实则已经手足无措,喉咙滑动了好几轮,“昨天...对不起...”
他并不认为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问题,可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周然。
周然脸红红的,听到傅衍的话下意识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对视上傅衍,慌乱道:“没、没事...我不在意...”
他只是不想傅衍觉得对不起他,不想傅衍再回想到被迫与他绑上关系的那晚,不想傅衍因为这种事情再厌恶他。
但到了傅衍耳里就是不同的意思。
周然察觉到傅衍逐渐变坏的心情,小心翼翼看向傅衍,而傅衍这次也没有再停留,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离开,周然的视线里只剩下傅衍的背影。
好像每次都是背影,成年人傅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回过头喊他跟上的少年。
周然突然觉得心酸,难受地窒息,他总在成年人傅衍身上寻找熟悉的少年人傅衍的影子,可次次落空,因为他们之间不再是纯粹的关系。
傍晚的时候傅衍被助理的一通电话叫走开会,在出门前告诉周然等他开完会回来接周然出去吃饭。
周然一瞬间就忘掉了不开心,很期待地等待傅衍回来带他去吃晚餐,他特意从自己普通的衣服里翻出一件稍微好看的。
傅衍出门没多久突然打了个电话给周然,周然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傅衍在电话那头硬邦邦别扭地说:“我文件忘记拿了,你能帮我送到公司吗,我地址给你。”
周然说好,接着傅衍的电话到书房找文件,傅衍的桌子很整齐,他翻找了几下,突然摸到薄薄泛黄的照片,他小心拿起来看,照片上印着的赫然是傅衍和他的合影。
周然一时间也愣了,出神地看着照片。傅衍在电话里问:“找到了吗?”
周然猛地回神,把照片放回笔记本里,拿走文件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马上过来!”
周然搭了车到傅衍公司,他仰头看着高楼大厦,紧紧抱着文件,恍惚地踏进公司。
傅衍的助理迎上来,礼貌地接过文件,带周然到傅衍的办公室等,她给周然倒了水,告诉他,傅总说等他开完会就带您出去吃饭,您可以先挑选餐厅。
助理用平板划出餐厅指南递给周然,整理好文件就离开了。
周然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他没吃过这种高端餐厅,也不知道怎么挑选,划来划去都觉得差不多,干脆把平板放到桌上安安静静等傅衍来选。
刚放下平板,姜言就提着包小心推门探进头,见只有周然在就放下了心,笑盈盈地走进来,自来熟地打招呼:“你是阿衍之前的助理吗?”
周然被亲昵的称呼刺了一下,心里止不住的冒出酸涩感,怯怯地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年轻姑娘,难堪地攥了攥裤子,轻轻摇头。
姜言顿了下,一屁股坐到周然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周然:“那你一定是阿衍朋友吧!”
周然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是的。”
“我叫姜言”,姜言弯着眼眸,笑得更开心,连忙放下包端正坐姿,细白的手指伸到周然面前,有些羞涩地捂着嘴笑,“是傅衍未来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